沈野是超绝的顶尖高手,当然懂得其中的奥妙。
两煞星的长相本就粗壮狞恶。此时为生存而战,激发形之于外的暴戾之气,确能使人丧胆。
双方相对而进。紧张的气氛快接近临界点。
一声怒叱,两煞星凌空身剑合一,像是匹练横空般地急射沈野。但在激射的剑光前,有两道淡淡的光影先期到达沈野的胸前,那是两煞星在发起攻击这前,偷偷射出的两枚五寸长可破内家气功的扁针。
长啸震天沈野的身体突然像被强力的弹簧弹起,飞越两煞星的头顶,刀光连闪两次,落于侧方两丈外的乱石堆上。
两煞星同时发出呼痛的长号,身形仍歪歪斜斜地在前冲,然后摔跌于丈外的草丛中,场中遗落两条仍紧握着雁翎刀的齐肩断臂。
两煞星以左手点制住右肩的穴道。以免伤口流血过多而昏迷,缩着身躯目注含着冷笑走近的沈野,神色甚为畏惧。
“你……你难道要赶……赶尽杀绝?”地煞星吓声说。
“你们这些混蚤,丝毫没有成名人物的风度,随时随地不忘以卑鄙的手段来暗算别人,真恨不得将你们分尸,以泄心中之恨!但本人说话算话,既已废了你们,就不会再取你们的性命。稍待片刻,你俩马上可看到一场免费的龙虎斗。”他冷森地说。
两煞星闻言有点疑惑不解。正在思索他话中的含意之际。
沈野蓦然仰首发出一声长啸,声势之雄壮,真有山崩地裂之威,而且连绵不绝,震得树木枝叶上的积雪纷纷下坠。
啸音一落,他环视四周一遍后,即好整以暇地等待闻声而来之人,并将断臂断刀用脚踢入草丛中。
片刻工夫,西北方林中传来脚步声,出现了神情紧张的花面阎罗及青狼天王。花面阎罗一见沈野背手伫立在草丛的空地边缘,不由一怔,但旋即哈哈大笑。
“我道你小于扮兔子溜走了呢!原来你遇到鬼打墙仍在这里打转。”花面阎罗得意地笑了,笑声中充满了凶险。
“我用不着溜,假如真的要溜,你三个花面阎罗也追不上!”沈野若无其事地说,神情轻松毫不紧张。
青狼天王为人阴鸷而小心,他似乎看出某些不测的东西,于是他脑筋飞快边转动,并默察四周环境,:突然他想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来。
“咦!你不是中了淬毒飞鱼刺吗?怎会到现在没未毒发,仍然像没事一般?”青狼天王难以置信地问。
沈野背手朝前走了两步,睥睨着青狼天王。
“你看我像是个中了淬毒暗器的人吗?”
那你为何假装中了淬毒暗器逃走?“花面阎罗问。
“因为我要一个个宰割你们,所以引你们追来。”他的话虽然平淡,但却充满凶险。
两煞星断臂后,虽经封穴止血,但剧痛的浪潮却使两人昏迷过去,原先沈野站在草丛前挡住了花面阎罗的视线,如今他向左横跨了两步,于是两人就看到了躺在草中两煞星的躯体。
一阵强烈的震憾,花面阎罗及青狼天王心虚了。
“你用什么杀了他们?”花面阎罗惊问。
他对两煞星的修为非常清楚,一身横练的气功已达九成火候,普通刀剑根本伤不了他们一根汗毛,除非是神兵利器才能对他们构成威胁。
“他们的运气很好。因为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下定决心大开杀戒,所以我仅仅砍下他俩每人一条右臂,以免日后继续助纣为虐。我给你们时间救醒他们,就可证明我所说的是真是假了。”
青狼天王闻言立即绕道过去,蹲身将两人救醒,并为他们上药包扎后返回原处。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把!”沈野冷冷地说。
花面阎罗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虽然处于不测凶险的状况下,但仍然将情绪稳定下来,他向青狼天王打了一个手式,俟他近身后,两人并肩迈步上前,在沈野面前八尺处停步。
铮铮两声,他的阎王令及青狼天王的狭锋刀同时出鞘。
“事已至此,本座不想多言,咱们只好在兵刃下一决,才能洗清彼此间的深仇!”花面阎罗神态暴戾地说。
“对,在下也是如此想法,咱们都是嗜血的同类,所不同的是,贵会先掀起事端,并接二连三地向在下暗算,在下今天是为保命而战。
话先说在前面,以一对二,我乐意接下,但你们必须切忌施展阴谋诡计手段,否则在下将以雷霆反击回报,那时贵会也必将懊恼莫及。言尽于此,咱们就开始搏命吧!“他一字一吐森冷地说。
刀吟声起,他拔出了秋水冷焰刀。
三人的兵刃同时向前一伸,发出了阵阵地龙吟又似虎啸的异鸣,一阵阵外涌的内劲刀罡,宛若风涛声,花面阎罗的阎王令及青狼天王的狭锋刀之锋头,似乎有亮光闪烁,两人的面色变为庄严肃穆。
沈野手中的秋水冷焰刀出现了无法解释的现象,似乎刀身消失了,仅可看到模糊的光影。
他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蒙蒙银光,双目变得深邃乌黑,放射出妖异的光芒。
刀气迸发,人化狂风,犹如雷霆霹雳。
沈野面对自入江湖以来,首次遭遇的强敌,于是抢先发起空前猛烈的雷霆一击。
三件兵刃乍合乍分,罡风呼啸,隐雷殷殷,三丈圆径内积雪泥沙纷飞,惊心动魄。
人影从光花中,随着一阵猛烈的碰击声,突然三面一分。
青狼天王踉跄地飞退出两丈外,右胸襟裂开了一条半尺长的斜缝,鲜血染得他的黑袍一片湿。
花面阎罗亦飞退出丈外,左大腿外侧也裂了一条大缝,鲜血泠泠渗出,大腿一软,几乎跌倒。
沃野站在原先的位置,虎目中的幽光炽盛,燃起了地狱之火,举刀的手稳定如铁铸,脸上的蒙蒙银光似较前更浓。
花面阎罗与青狼天王站稳身躯后,相互看了一眼,一打手式,阎王令及狭锋刀前伸,身体作势前冲。
“上!”花面阎罗怒叱。
两人同时举步迈进,当足尖刚着地之际,突然来一个后空翻,向后飞出两丈以外,落地后扭转身形向山下飞掠而去,速度之快,恐怕打破他俩生平纪录。
“咦!”沈野大感意外,不由高声怒叫:“原来你们都是这样在江湖上逞威风叫字号的?居然不顾身份做出临阵脱逃,丢尽颜面的狗屁事来,我看你们风神会是完蛋了!”
他不由摇头苦笑,散去了凝聚的内劲,收刀人鞘。
这也难怪他无法理解,堂堂风神会的副会主及星主,在两人联手状况下。居然不敢面对他一个年轻小辈,而玩弄花样临阵脱逃,如果传了出去,不贻笑江湖才怪!
他看了被这场雷霆秀恶斗惊呆了的两个煞星一眼,一话不说地转身觅路下山。
沈野在江浦府城内外走了一遍,最后来到码头区,发现风神会及熊耳山庄的人,都已渡江而去。
至于他们的目的地是江心洲或是上河镇那就不得而知了。
傍晚时分。
他又踏人迎宾楼晚膳。
由于他已卸掉了化装,以另一面目出现,所以店伙不知他就是中午在楼上将七个食客打成白痴的那位刀疤客人。很巧,西廊下中午他曾坐过的那张小桌,刚好空着,于是他步向老位置坐下。店伙送来了酒食,他一面默默进食、一面在想下午所遇到的几件事。
他想到风神会那四个面目冷肃的刀客,他们所使用的刀,中原武林罕见,既非番人所用的番刀,也非蒙人所用的长刀,那是种刀身细长,锋尖呈弦月型的刀。
其刀招起手式也独树一帜,攻击时声声的怪叫,大砍大劈,像是占山为寇的盗匪。
再就是那五个神情阴冷的暗器高手,发暗器的技巧与劲道均可列为宗师级人物,但却不顾使用暗器的规矩,视偷袭为常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最后他心中一阵震撼,这些人一定是风神会训练出来的秘密杀手。假如将这些杀手入诸江湖,老天爷!岂非天下大乱。
再说严重些,但如该会真有打天下之心,以这些神秘杀手去袭杀朝廷大员或地方官员……其后果真不堪想像!“因此,他暗暗决定,必须极早消除祸患根源、设法找出风神会秘密训练杀手的基地,及那些杀手集结的地方。
他原本是一个江湖遨游者,为弱小作不平之鸣的侠者,但绝不是视天下为己任的人。
风神会阴谋控制朝廷官员,那是朝廷的事,于他何干?但由于其师的关系,接受了陈阁老的请托、所以勉为其难地接了手。
但后来事情演变出乎意料,刚到达南京,就被卷人风神会胁迫江湖名宿事件,而且将他视作主目标,接二连三地向地施展阴谋袭击,业已严重威胁到他的安全,他当然名正言顺地为保命而予以反击。
再者,天下大乱期间,他曾出人战区数次,目睹乱区百姓的凄惨景象后,他非常痛恨战争,尤其痛恨那些为了个人私欲,而乘机起兵造反作乱的阴谋者。
因为大乱的结果。必然是哀鸿遍野,赤地千里,受灾受难的又是无辜的善良百姓。
如今,冈神会的阴谋不仅是称霸江湖,而且企图谋夺江山,为了他个人,为了他家人亲朋,以及无辜的百姓。避免遭到刀兵之苦,他必须要消弥祸乱的根源,那就是铲除了风神会这个阴谋组合。以及与该会有勾结的团体或个人。
正如他师父给他的手谕所示、行道江湖为弱小作不平之鸣,是积修外功,进而扩大为天下黎民免受刀兵之祸,何尝不是积修外功。
于是,他终于解开了为陈阁老所托之事的心结,灵台也特别清明了。
幽香扑鼻,桌边突然出现了两位年轻貌美的女郎,占住了另两方,两双明亮的大眼紧盯着他,似笑非笑地流露出令人难以猜测的神情。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沈野感到意外。
“才自滁州分别、又在江浦相逢,这个天下实在太小了。”
“不请我们?”天香盟盟主吴瑛笑问。:“只要吴盟主不嫌弃,区区一餐在下还请得起,两位请坐呀!”
沈野交代跟来听候招呼的店伙,添送酒菜与餐具。
“我当然晓得你请得起,别说是这种酒楼,纵使深宫内的皇宴你也毫不在乎,先谢了、这位是我的妹妹,叫吴芬,日后多提携。”吴瑛的神情有些暧昧,她介绍了坐在沈野对面的那位美女郎。
“盟主驾临此地是为了上次那场过节?抑或是金陵镖局的镖银?”
“都不是,哦!公子身边那美艳的情妇呢,怎没看见?”吴瑛似乎对他的情妇有兴趣。
“分手啦!情妇又不是妻室,合则留,不合则离,无牵无挂,谁也不欠谁,不值—提。”沈野一付混混的姿态:“盟主刚才表示,来此非为上次你我那场过节,亦非为镖银,莫非另有特定的目的?”
“我不否有特定的目的。”吴瑛态度认真地说:“在我来说出目的前,想请教公子一个问题,不知公子能否答我所问?”
“盟主请说吧!在下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野也认真说。
“公子下午与风神会那些人动手时,有无看出那四名刀客及五名暗器高手,与常人不同之处?”
“在下刚才正在为此问题百思不解,那些刀客的神态,所使用的兵刃与刀招均与常人有异,那些暗器高手的发射手法及劲道,足可列为宗师级,但却毫不遵守发射暗器规矩,纯是职业杀手的心态,在下几乎栽在他们的暗器之下!”
“公子与他们交手的经过,我姐妹及家师均曾在远处目击,甚至于公子与他们的副会主与青狼天王,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斗也看到了,只是距离较远,无法听到你们彼此间的对话,当公子与那四名刀客交手时,可曾听见他们开口说话?”
“哦!原来令师也来了。”沈野心中一动。
“那四名刀客并未开口说话,但于发起攻击前曾怪叫一声,究竟是叫的是什么,在下根本听不清。也听不懂。”
吴瑛闻言后。面色百变。
“谢谢公子赐告,我想问题即可以落石出了。?她的神情在兴奋中掺有怨毒。
沈野听得一头雾水,但又不便询问。
吴瑛亦已看出沈野的疑惑表情。于是她说出一段话来,以释其疑。
“家父偕众友于去年端阳!远赴云南哀牢山采集一种中原罕有的药草,在一座苗寨附近发现类似汉式建筑的庄院,庄院前广场上有许多神情冷肃,穿着汉服的黑衣人在练习刀法与暗器。
家父及友人为避免发生误会。正想退身而去,无奈已被庄院中人发现,追出七个黑衣人。不由分说地刀剑与暗器齐施。
家父及友人双双中了一种类似鱼刺的淬毒暗器,跌下山沟,友人当场毙命。
家父因深谙药理,立即切下中刺的右臂。躲在山洞里三天三夜,得免逃过该等黑衣人的追杀,于去年底返回家中。
事后据家父称。那种类似鱼刺之毒,是属于麻痹神经的毒药。中刺之后,毒性会顺着筋脉流向心脏,快则一刻。迟刚一个时辰,心脏必将腐蚀。以家父之医道迄今尚未辨明该毒取自何种物事。
原以为报仇无望,想不到该批神秘黑衣刀客及暗器高手会出现中原、并且是风神会的所属人员。我与家师率本盟所属追踪来此“
“我很冒昧地请问盟主,令尊的大号为何?臂上所中的那枚毒刺是否仍保存着?沈野问,神情非常严肃。
“家父人称鬼医,那枚毒刺目前仍保存着、”
“原来令尊是鬼医前辈,难怪深谙药理了。”沈野自怀中掏出一枚刺形暗器,置于桌上说:“这是在下于下午接自那些黑衣人的暗器,它叫飞鱼毒刺,不知是否与令尊所中的那枚一样?”
“家父中的就是这种毒刺,形状颜色与大小几乎完全相同!”吴瑛的胞妹吴芬惊叫。
“盟主是如何发现那些黑衣人涉嫌,而追踪到此的?”沈野不解地问。
“前晚初更,花面阎罗带了十二名暗器高手,闯入本盟驻处,胁迫本盟加入该会,那些暗器高手的神态极像家父所说的那些神秘人物,因此我就开始留意了。
今天下午又见他们与公子动手,那种冷肃的神情,不遵江湖规矩发射暗器的手法,更证实我心中所疑现在又经公子出示他们所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