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妖夫- 第114部分

“好个没礼貌的小鬼！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进别人房间之前要先敲门么！”

说着，纱帐里伸出一只纤白的手，在地上摸索了一番，拾起一件衣服，缩了回去。

“……你的。”慵懒的男子声音有些沙哑，却让人觉得性｜感十足，散发出一种不同于往常的味道来，暧昧十分。接着，那只手又伸了出来，往远一些的地面继续摸索。

红云脸一红，哪里还不知道这纱帐后是何种光景！当下也不敢再逗留，只忿忿地跺了跺脚，暗骂一句“色狐狸！”，转身又哒哒哒的跑了出去。

纱帐里默了默，忽地传来一声轻笑，带着点狡黠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狐仙大人双手枕在脑后，闲适地靠在枕头上，衣襟大敞，狐狸眼却是微微眯着，视线由湖蓝色的帐顶转向身侧。

晃眼的银色长发，铺了大半个枕头，与自己乌黑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出奇的相衬。

埋在银发中的娇嫩脸蛋，染着一层红晕，双眸紧阖，纤长的白色眼睫，弯弯翘翘的，有几分不真实，像是贴上去的一样。自己真没有仔细打量过，她的眼睫和眉毛也是银白色的，长得甚是秀气，若全换成鸦青色，倒不觉得会比现在更出彩。只因，紧紧阖上的那双明眸，是血红色的，配银色更好……想来造物主造人，倒也存了几分仔细和认真，凭白捏出桃丽丝这样妖冶艳丽的生灵来。

视线缓缓往下，落在又变得光洁如常的香肩上，狐仙大人心神荡漾，凑上前，在那滑腻的白肤上轻轻咬了一口，长臂一伸，将这个挣扎抗拒撒泼了大半个晚上的野蛮女子搂进怀里，抬手拨开了覆在她脸颊上的银丝，露出较之常人尖且长的耳朵。耳尖上两个小小的耳钉，闪着石榴红般的光泽。

往常只看到耳垂，饱满圆润，只是却并未见打孔，以为她不喜欢戴耳环耳珠，没想到却是镶在了这里。

狐仙大人抿唇笑笑，轻轻捏了捏那挺拔的鼻子。

怀中正在沉睡的佳人似是对他的骚扰有些不满，嘟起被啃得红肿的双唇，秀美微蹙，却是翻了个身，露出大半边身子，将另一只耳朵也露了出来。这一边却是连那两颗石榴石也没有嵌上，真真个空无一物。

他嗤嗤嗤笑着，凑在那尖尖的耳朵上轻咬一口，而后，整个人又覆了上去。

纱帐有规律地颤动起来，房间里又响起若有似无的吟｜哦，带着轻轻的喘息声，以及某些难以言喻的声响。正贴在门板上听壁角的红云脸色一僵，立即起身，恨恨地瞪了那半掩的房门一眼，咬咬牙，迈着小短腿转身跑开了。

“我说，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暂时变成了小孩儿嘛！反正以后总会变回来的，你又何必这个时候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众妖倒没往旁的方向思量，以为这只狐狸因为中毒太深，耗费了部分妖力驱毒，这才不得不变小，就跟之前的李少白一样，便好心地开解他，哪里会想到是那个不着调的仙人在使坏！

红云憋屈郁闷地横了他们一眼，知道这会即便自己说是那只臭狐狸将自己弄成这样的，大家也不会相信，干脆一声不吭，双手托腮，继续蹲坐在院子中的石板上，仰望着蓝天白云，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有以孩子的姿态现身于人前，不管是在狐族修行的时候，还是出来混迹江湖以后，一直，都是做个小大人，执拗又倔强，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眼光和想法。现如今被人这样嘘寒问暖地关心着，感觉，有些怪怪的……

看他一脸茫然，显然思绪正在神游太虚，大鲵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根红艳艳的糖果，一把塞到他嘴里。

“尝尝，酸酸甜甜的，有什么坏心情吃了这个也都会变好啦！”

说着，自己也弄了一根，含在嘴里，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红云含着棒棒糖，神情复杂地瞥了他们一眼，却也没有推拒，将那糖果含在嘴里舔了一圈。

猫妖不屑地哼了哼：“看着就牙酸！”懒洋洋地趴在了他们身边，翻着肚皮晒太阳。

“我琢磨着，昨儿大（仙）……狐狸画的那幅画，有门道！”

静默了半饷，大鲵再次试着活跃气氛。

“哦？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听她提了这么一嘴，猫妖果然感兴趣地翻身坐起，竖起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看着红云也像是转移了注意力，大鲵从地上拾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半圆，最后是一个没脸的……人？怎么看着那身子那么像乌龟……

“你画得……比昨儿被烧掉的那张图好多了。”猫妖打着哈哈鼓励道。

大鲵柳眉倒竖，圆圆的眼睛一瞪，显得更圆了，看上去倒有些不像人眼，像……鱼眼。

猫妖一个激灵，辩解道：“我说着玩儿的！你继续。你继续……”而后，老老实实趴下，不再打扰鱼妖姐姐的教习。

看到死猫妖这么上道，大鲵满意地点点头，她挥着树枝点点那个圆圈。

“你们说，这个是什么？”

“蛋。”红云毫不思索地回答。

“什么蛋？”

“……鸡蛋？”红云不太确定。

“鸟蛋！”掏鸟窝的事儿猫妖没少干。

“狐……大妖告诉你们说这个是蛋了？”大鲵一脸鄙夷。

两妖默。

画这图的时候，大家都在场。那只死狐狸确实没解释这玩意究竟是什么。

“不是蛋，又会是什么？”红云一脸疑惑。猫妖也是一头雾水。

“这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东西。也有可能它什么都是。”大鲵硬着头皮发挥自己的想像，试着用自己的理解来解释。

那两只的脸色更茫然了。

大鲵焦急地抓抓卷发，丢开树枝，指指自己的脸：“看着我。我变给你们看。”

被两双妖瞳四只冒着绿光的野兽般的眼睛紧盯着，大鲵也有些紧张，颤抖着小手儿在脸上搓揉了一番，揉弄回原本的模样，宽嘴，薄唇，无眉，扁塌的鼻子，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大大的，深褐色的瞳仁，中间一圆点却黑得发亮，眼皮上一丝睫毛都没长。

咕咚一声，猫妖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即便他曾经见识过大鲵妖化后的样子，只是青天白日下乍一看到，还是受惊不小，全身金褐色的茸毛都竖了起来，尾巴也停止了摆动，一副僵化了的傻样。

红云更是惊悚得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微微张着小嘴，就连口中的糖果掉了也不知道，一脸呆滞。

大鲵心里有些不痛快。

——自己又没有多难看！一个两个摆出这副蠢样给谁看！

于是便手脚麻利地在脸上揉捏一番，逐渐搓揉出另外一副面容，却不是之前的丫鬟洁兰的青春少女模样，而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只是身上的衣裙，还是原先粉色那套，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

猫妖只呆怔了一会，就明白这事的微妙之处。

“我知道了！”它兴奋地站了起来，口中默念几句，摇身一变，变成往常他使用得最多的那个少年的模样，而后倏地一矮，变成在宁州府时曾经与桃丽丝一块出门的那个孩子，倒与现在的红云看上去是差不多的年纪。

红云看得目不暇接，却仍是一脸迷糊，不知他们这闹的又是哪一出。这跟他现在的变大变小，不是一样的道理么？

猫妖卡卡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这两个，是我之前曾经待过的那户人家的小主人的模样儿，不过这都是一两百年前的事了，估摸着那人也早就入土为安，这才冒犯着借他的模样儿用用，也不用害怕被人认出。”顿了顿，脸色一肃，认真说道。

“狐狸，这会你可得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看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红云不屑地撇撇嘴，却也不错眼地瞪着他。

只见猫妖闭上眼，将手覆在脸上揉了揉，犹豫了好一会，才缓缓挪开手。此时，那张孩子的面容已经换做一张平凡的青年脸孔，只是因为原本用的是孩子的身形，那五官有些聚集，看上去不伦不类的，很是滑稽。

红云一怔，不待他嗤笑，大鲵却是惊讶地“咦”了一声：“这不是正德杂货铺的伙计的模样么？”

猫妖咧嘴一笑：“正是。我刚才也只想得到他的面容，就这么变出来了。”然后又一脸希翼地看向大鲵，问：“怎么样，像不像？”

“要是你变得跟他一样瘦高个儿，就更像了。”

猫妖一听，立即默念口诀，慢慢拉长了身子。

红云这下是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第五卷：家国天下】第一百八十一章：言传身教

“这个圆圈，并不是蛋，而是你自己……你自己的头脑，思维，心绪。你想着要变成什么模样，就得集中精力去想，慢慢变幻自己的面容，做出一副你想要的面皮，就这么简单。”狐仙大人的意思，大概就是破壳而出，甭管原本这是鸡蛋鸭蛋鸟蛋，只要他们用心想，就一定会让蛋壳中孵出来的东西符合自己的要求！

这才是妖精修炼的根本啊！不是随心所欲，而是循序渐进！

毕竟，首先，得有蛋——也就是充足的妖力和灵气不是？

大鲵挥舞着树枝在地上那草图上比划了一下，长吁一口气，侧转脸来，神采奕奕地看着红云，一脸兴奋地追问道：

“怎么样，明白了么？其实很好懂，就跟鬼画皮一样啦！”这还是她早上起来梳洗打扮的时候，正对着微澜的水面，一片朦胧，压根就看不出自己的脸！她灵机一动，就想出变脸的最根本了！因为之前变成丫鬟，她也是花了好几天时间才适应那张新面皮的！

红云木着脸，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看大鲵还要再详细解说，赶紧伸手阻止。

“大鲵姐姐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变不出来啊！”只要一变身，他脑子里就会迸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不就一片空白，根本就提不起精神气！最后变出来的，也只有最初妖化变身的样子，那压根就不用想好伐！

红云烦恼地搓搓自己的脸，闭着眼睛想了一气，结果放开手，还是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

大鲵一怔，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你的妖力是我们当中最强的！灵气十分充沛啊！（另外一只狐狸除外，那只可不算在妖精范畴内。）”哪怕是昨儿才中的毒，也只是于身体有妨害，养几天就好了！认真说起来，若比谁打架更厉害，她加上猫妖，都未必是红云的对手，哪怕是加上变为蛇身的花花，才勉强可以跟他打个平手……

可就是这样一个妖力充沛的大妖怪，居然术诀不过关？！

不怪得她会疑惑，一般妖精在修炼过程中，往往最重视术诀和妖气相结合。妖力越旺盛，也就会追求更高强的术法。在得知有更厉害的术诀存在，自己却因为妖力不济，无法施展开的时候，更会拼了狠劲的去吸纳灵气，要不就是算计别的妖怪的妖丹，自己抢夺吞服了以增强灵力——她一直以为红云是这样过来的。毕竟，那次在四芒镇外的林子中，红云骤然暴涨的妖力大家有目共睹，那可不是普普通通几百一千年就可以凝聚来的，所以她才敢断言：红云至少有两千年以上的修为。

可是？貌似……现在看起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被大鲵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一旁又有沾沾自喜捧着个难看的大叔脸，晃着两条竹竿腿走来走去的猫妖在咋呼着瞎折腾，红云心情更是糟糕。

“不会变就不会变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大不了我变成别的动物！”赌气似地吼出这一句，红云往地上一扑，打算变回狐身遁走。不想冲得太狠，他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却还是维持着小孩子的模样，那小胳膊小腿儿被硬石板一磕，立即一抽一抽地痛麻起来，甚至隐隐有热辣辣的感觉，大概是破皮了。

红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迷茫地望着还带着焦灼痕迹的土壤，一时如坠雾里，不知为何会是这个结果。

他怎么可能不会变身……

怎么可能不会变成狐狸？！

心慌慌地挣扎着爬起来，只是小脚丫踩上长长的衣摆，又扯带着自己摔倒，磕到破皮的地方，痛得他直抽气，一时狼狈不已。

“红云！你没事吧！”大鲵一时怔住，这会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扶起这别扭的小子，一边帮他扑着衣服上的尘土，一边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哪里摔得狠了，受伤了？”

猫妖也好奇地凑上前，嘟囔着说：“我明明看到是他自个要往前扑的，这不是存心找摔么！”

“你才存心找摔呢！”红云气呼呼地站直身子，昂着头，忿忿地瞪向那只死猫，对那张欠扁的大叔脸更是无爱。

“不是存心找摔，这么平整的地儿，怎么就摔了？还摔得五体投地？人家死狐狸三岁的时候都没有你这么不稳当。”他说的是李少白缩小为三岁奶娃娃的时候，那会还在宁州桃园住着，他们两只没少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的使坏。他清楚的记得，那死狐狸爬假山如履平地，到湖边去玩耍更是不在话下，在那石块上蹦跶简直就跟跳舞似的，压根就没有失足这方面的顾虑。只有自己，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块，就怕掉水里！

“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修行的方向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那个只会……只会……”只会缩在女人怀里睡觉的色狐狸，才没资格当自己的导师呢！自己是要当一名战士的！“变身什么的，只不过是那些妖力不强的小妖精潜心修行的旁门左道！实力真正足够强大的妖精，哪里用变来变去的隐藏自己的行踪！看看人家族长（狐族的），千百年来就一张面孔，压根就不屑变成别的样子出来唬人！”

红云气哼哼地说着，一推猫妖，趁着这家伙站立不稳，拔腿跑了。

“乖乖！他这暴躁的性子，怎么从来都不会变得和软的？”猫妖稳住身形，望着那跑远了的身影，有些不满地揉了揉被撞得生痛的长腿。“想要学习变身也是他要求的，想要隐身也是他要求的！这会又放什么空话！这个不上进的东西，难怪永远都学不会变身！”

说着，呲呲牙，嘶地抽了一口凉气，大概是揉到被撞得厉害的地方了。

——臭小鬼！变小了力气还这么大！想占他点便宜都不行啊……

“其实，他这么说，也没有错……”大鲵看着已经跑没狐影了的空落落的院门口，喃喃自语：“若是我真的有足够强大的实力，的确不需要学习变身隐身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