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妖夫- 第18部分

李大叔父子几个吓了一跳，有些无错地看着张氏和二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氏快步走进穿堂，双目一瞪，喝问：“人呢！”

李沐晨又气又急，站在母亲身前好声劝说，无奈张氏就是不理会。她一把拉过五郎，抱着亲了两口，然后金刀大马地往太师椅上一坐，绷着脸鼓起腮帮子，一副别人欠了她七八万钱的苦大仇深的样子，气哼哼地喊道：

“人呢？叫他们出来！咱们当面说清楚！”

桃丽丝沉着脸，与李少白一前一后地出了隔间。

张氏刚要开口质问，冷不丁地看到站在桃丽丝身后的男子，一下子咬了舌尖，含糊着呜呼了两声，立即把将要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

她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把五郎交给二郎，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结结巴巴地说：“恩……恩公！您……怎么是您啊？”

恢复男装打扮的李少白挑挑眉，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落座，默了一默，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刚才二郎——都和你说了吧？”

张氏满脸尴尬地点头，嘴巴张了张，又心虚地闭上了，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视线游移不定，不知道要看向哪里。

李大叔和大郎围了上来，一脸激动地见过恩人，作揖鞠躬，又手忙脚乱地端茶敬水，最后拉过一脸震惊的二郎，把他往前一推。

“二郎！要不是恩公出手相救，你的小命就交代在那林子里了！快给恩公磕头！”

那日林间遇上劫匪的事，二郎清醒过来之后也从家人口中了解一些，虽说他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也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描述中知道恩人与小白哥哥容貌极其相似。现下乍一看到这位姿容出众气质不凡的男子，当即惊讶不已，毫不犹豫地跪在恩人面前，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响头。

桃丽丝一脸不忍，不自然地撇开眼。

这什么破星球破规矩，竟折腾人……

李少白微笑着抬抬手，让二郎起来站到一旁，又对大家说起了宝石的事。

他侃侃而谈，从李大叔遇上白发女子，到那女子破门而入，赠与宝石，与五郎惜别，种种细节说得分毫不差，并坦言白发女子也是修道高人，来自西域，不太熟悉本国语言。因为她外貌太过与众不同，这才没有跟他们一块出门。这一番说辞彻底打消了大家心底的疑虑，认可了眼前这两位确实是白发女子的朋友。而那奇怪女子赠与宝石的原因，竟是因为李家的养子——小白！可是？那日在慌乱之下，却将她祖父留给她的宝石误赠了。

“恩公的意思是，我家小白正是恩公的亲弟弟，已、已经回了自个的家？”张氏一脸激动，眼角微热，双眸逐渐泛起点点水光，她颤抖着手捂在胸口，干裂的嘴唇嗫嗫半饷，才哽咽着说了一句：“幸好……幸好那孩子没有出事……”

李少白心底浮起微妙的感觉。

张氏的样子……不似作伪，应当是真的记挂着自己。

脑海里浮现之前种种过往，除了指使自己干活，张氏确实没有体罚过自己，也没有说过什么重话来羞辱自己。她只是更偏心亲生儿子，在吃食上慢待他而已……再说，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夫妻两人独自拉扯大几个孩子，确实不易。

李少白心里五味杂陈，他动了动嘴唇，轻声说了一句“有劳”。

“不、不客气。应该是咱们多谢恩公才是！”李大叔对于养子走失的事也多有愧疚，一直认为妻子对那孩子不够好，恩公不但不计前嫌，还接连救了自己两个儿子！这是多大的恩德啊！他赶紧站出来，手忙脚乱地给恩公添茶水，一个劲地说：“吃茶，吃茶！”

几个孩子也高兴地围上来，兴致勃勃地追问起小白哥哥的情况，李少白僵着笑脸，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几句。

桃丽丝暗暗松了一口气。狐狸出马，果然不凡！

视线一扫，看到张氏悄悄往后院去了，她双眼一亮，微微翘起唇角。

******

张氏手心里拽着那颗晶亮的石子，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天人交战了几十个回合，她终于干脆地闭上眼，咬咬牙，大步迈出房门。

送走两位大恩人，李家人心里空落落的。五郎傻乎乎地看着愈走愈远的熟悉身影，伸出小手往前抓了抓，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他扁扁嘴，两眼迅速蓄满泪水，咧开嘴放声大哭起来。

张氏一边抱着这个小祖宗一边轻拍他的背，小小声咕囔：“好了好了。虽然宝石没了，但是人家好歹把你送回来了不是？还附送了你日后的嚼用呢！有啥好哭的？赶明儿娘给你买一堆漂亮的石子，随你玩个够！”刚到手的三百两银票啊！虽说抵不上那颗石子，可是？那原就不是自家的东西，还给人家也是应当的！这银子也算白得的不是？

张氏心安理得地带着一大家子进了门，刚插上门闩，却又响起了敲门声，吓了大家一跳。

“谁呀？”张氏没好气地问。

“请问这是李家么？”门外响起斯文和气的男声。

“这周围姓李的多了去！不知你找哪家？”张氏将孩子交给二郎带下去，留了大郎父子在旁边给自自己壮胆。自家刚得了一笔巨款，可别遇上飞贼。

“是靠山村李家么？”门外那人说话十分客气。

“你有什么事？”

“我家主人有事相询，望大娘行个方便。这是我家主人的拜帖。”话音刚落，一张镀金印花大红拜帖由门缝里伸了进来。

张氏接过，打开一看，依稀认得几个字：

宁州桃园，凌。

【第一卷：人情冷暖】第三十四章：擦肩而过

张氏满脸笑容，带着一大家子，前呼后拥的送了贵人出门，看着两个娇滴滴水灵灵的丫鬟搀扶着贵人上车，满脸羡艳。这人身份尊贵，连家养的丫头都比地主家的正牌小姐还要好看。就是赶车的车夫，也是相貌堂堂仪态端庄的男子，那周身的气势，比他们这些庄稼汉要强出不止多少倍去。

一家子站在门口目送贵人车驾逐渐远去，直到马车拐出街角，消失在视线中，大家才回过神来，在邻人或惊或羡的目光中走进自家小院，交头接耳地小小声议论着。

张氏咂摸着嘴，有些失落地进了门，关门，上闩。

她紧走了几步，视线落在厅堂里八仙桌上堆放着的满满当当的礼品盒上，遂又喜逐颜开，招呼着丈夫和几个儿子分拆礼物。

燕窝，人参，虫草，灵芝，枸杞，干鲍，干贝，腌制的鱼翅，等等，尽是山珍海味，还有孩子喜欢吃的甜滋滋的金丝蜜枣和各色果脯、糕饼、酥糖，看得一家子眼都直了。三郎四郎趴在桌前直咽口水，那些糕点香喷喷的，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小手悄悄伸出，想抓一把，又害怕地缩回，畏畏缩缩地抬眼偷看娘亲。

张氏已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只是陪着贵人闲聊了几句，说了自家知道的，就得到了这么多东西？原本还以为只是些土仪零食什么的。

大家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是看在小白哥哥的面上？”二郎沉思了一会儿，得出结论。看来，小白哥哥的身份，很不简单啊！

“可是？凌公子问的，都是那白发女子的事！”张氏别扭地摇头。她对养子一直心怀愧疚，却又不想把他看得太高。她害怕日后他们会找自己麻烦。

“不管怎么说，咱们也养了他十几年，这些年的年景如何，咱们待他如何，他都心里有数的。”李大叔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想念那个不爱吭声的孩子了。

******

出了李家大门，凌伊兰一脸阴郁地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往北城门赶去。

虽说没有得到桃丽丝的确切消息，但是，得知她有两个看上去交情还算不错的朋友，凌伊兰心里多少有些宽慰。

李家人提供的信息，应该不会有假，从他收集的资讯来看，桃丽丝的确是十多天前才突然出现在靠山村的。可是？没有人知道之前那十几年，她在干什么？居然笨到还不会说这个星球的语言？！这么长时间，她躲到哪个角落里自怜自艾去了？连一门如此简单又有规律的语言都掌握不了！亏她还是帝国大学的优才生，真是给母校抹黑！

得尽快找到那两个人，把桃丽丝挖出来！他对于窘迫的现状，对这具孱弱的身躯，已经没有耐心了！

凌伊兰磨着牙，忿忿地想着以后要怎么欺负那个笨蛋，一边吩咐车夫：

“老张，再快点，出了城，看到路边有一男一女的行人，就放慢速度。”

车夫应了一声，与守城官兵打了声招呼，交纳了车辆通行费后，快马加鞭地往城外赶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路行来，一男一女的行人倒是见了不少，却没有李家人描述的那个谪仙般的俊俏男子。面貌粗犷蜡黄的高大妇人倒是遇见三个，一个是跟着瘦弱的书生相公带着孩子坐在牛车上的，他们回乡下老家探望老母；一个是跟着自家兄弟进城省亲的，那兄妹俩都很高大，看面貌就知道是一个娘生的；再有一个，是独自一人，背上背了个大包袱，怀里抱了只奇怪的狗在乡野间漫步的。

“公子，左边田埂上有一名妇人，看身形很符合您要找的人。”

车夫老张报备了一声。

凌伊兰挑开窗帘，朝田间看去，眼皮一跳。

那身形，那步伐，那气势……

“靠上去！”他心底有些雀跃。

马车又前行了一段距离，终于靠路边停下。

桃丽丝已经由田间小道拐到了大道一旁的树荫下，正靠坐在树干下闭目养神。

出城后紧赶慢赶的，眼看太阳越升越高，她不得不停下来躲一躲，狐狸也需要下地活动活动四肢。

原本打算去马市买一匹好马的，可是又怕遇上那群四处闲逛的仙女，两人只好作罢。再说了，桃丽丝并不认为夜间马匹在林子里奔跑的速度能比自己快多少，还容易被低矮的树枝刮蹭到，而且马跑起来一颠一颠的，远没有骑着翼龙飞行舒服。所以，她对有无此类落后交通工具并不太放在心上。

狐仙大人变回狐狸，实属无奈之举。

在李家的时候，他拼了一口灵气维持仙人之姿，两人刚出城门不远，他就现出原形了。幸好桃丽丝身形高大替他挡去不少视线，并当机立断地将他裹在宽大的长裙下，走下官道进入路旁的农田，待到了无人之处才将他放出来，让他做一番休整。

为了不惹人眼，他只好委屈自己变成了狐狸犬。可即便是犬，好歹也跟狐狸沾上边了不是？

狐狸半眯着眼，竖着大尾巴，翘着一只后腿对着树根放了一回水，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变成形体娇小的动物就是省事，不用自己走路！那女人的怀抱不但柔软，还很凉爽，这对于讨厌夏天的自己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真希望这一整个夏天都可以腻歪在她怀里，能不变成人形就不变吧！

解决完五谷轮回之事，狐狸跳到一旁，抻了一个懒腰，抖抖一身茸毛，这才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由树丛后转了出来。

一辆看着不起眼的乌木马车停在前方不远处。

狐狸顿住脚步，警惕地盯着由车上下来的人。

“大嫂子，不知可否冒昧问你一些事情？”

一名穿水红色短襟，下着嫩绿色长裙，腰间束着玫红色腰带的美丽少女言笑晏晏地来到他们跟前。

桃丽丝抬抬眼，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狐狸紧走几步蹭到桃丽丝身旁，挨着她蹲坐下来，眯着一双狐狸眼打量那看似大户人家丫鬟打扮的女子。

“啊呀，好可爱的——狗狗？”少女乍一看到毛茸茸的小动物，脸上笑容更加深了两分，伸出小手朝小狗摸去。

狐狸也不躲闪，待那嫩白的小手来到跟前，突然张嘴一口咬住。

少女脸上笑容僵了僵，却不见慌乱，只柔声细语地哄着：

“乖乖，姐姐的手指头可不好吃，快快松开嘴儿。回头姐姐给你吃肉骨头。”

狐狸吐开那嫩滑小手，呸了几口。

我擦！都是脂粉味！还有——

你才吃肉骨头！你全家都吃肉骨头！

“真是听话！姐姐这没有好东西，这个香包送给你，如何？”少女看着手上的口水和牙印，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把腰间荷包解下，挂在狐狸犬的脖子上。

桃丽丝目光一瞥，看那荷包鼓囊囊的，应该是装有谢银。

在市井间混了一段时间，耳濡目染的，多少知道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她撇了撇嘴角，不冷不热地说：“有什么话就问吧。”

【第一卷：人情冷暖】第三十五章：你发烧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玫瑰上得车来，躬身行礼，刻意放低了声音说：

“那妇人是来这附近走亲戚的，因一时累了，日头又老晒的，这才坐在树荫下歇息。她并未与人同行，附近也没有其他人的行迹。”

凌伊兰难掩脸上失望神色，不死心地追问：“你可看清，她的五官肤色，可有伪装？”

玫瑰自幼就被卖进凌府，是凌伊兰亲自调教的第一批人，自然学得一些不同于寻常大户人家丫鬟的本事，其中，察言观色，辨识药草，识别伪装，甚至是文武修为，都得试炼合格了才能在公子身边侍候。她刻苦学习十二载，前两年才调到公子身边当了贴身大丫鬟，足可见她的本事。

玫瑰细细一想，这才斟酌着说：

“奴婢倒瞧不出有伪装的痕迹。那妇人由脸色到颈脖，耳廓，手心手背，甚至是眉眼发梢，倒像是自然生成的，不见有涂抹的痕迹。另，她手上有薄茧。”这年头，人皮面具还是很难得的，不过，即便脸上贴上这么一层东西，也不是毫无破绽可言。前些年，公子就曾经亲自示范这些伪装给她们看过。

“她的五官？”凌伊兰皱眉，微微挑开窗帘，看向在树荫下闭目养神的一人一犬。女子看上去与常年劳作的村妇一般无二，只是那犬只样子有些奇怪，与他往时见过的多有不同。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女子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像是歇觉没歇够一样。

“高鼻深目，双唇丰润，鹅蛋脸，下巴微翘，琉璃色双瞳。”

玫瑰每吐一个字，凌伊兰脸色就沉上一分。

——桃丽丝也是鹅蛋脸，下巴微翘。高鼻深目那是肯定的，这是血族遗传。至于琉璃色的眼瞳——也许她戴着有色隐形眼镜？对于一名帝国大学的优才生而言，把自己弄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并非难事。难怕是让她女扮男装，也不会教人轻易识破。

心中一动，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