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妖夫- 第8部分

李大叔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比自己的妻子更没主意，举家迁徙进城的想法还是妻子一力主张，二儿子点头赞同的。

初到县城的李沐晨也有些手足无措，虽说他饱读诗中看到过不少关于城镇的描述，也从先生口中了解些许人情世故，知道这些大商铺背后必有身份不凡的东家，给的价格必定是公道的。可是？自家是来典当珠宝的，按理应该去当铺……但是，赵先生有提醒他，当铺开的价比市面上的低多了，有时还不足市价的一半，而这一次出手关系到自己一大家子日后的生活以及自己的前途……

犹豫了很久，直到相邻商铺的伙计出来问询了，李沐晨才硬着头皮，拉着父母踏上台阶。

正巧，由街角另一头过来的一名身材壮实高大的村妇也背着包袱进了金玉满堂。

两相一打照面，那高大的村妇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正要打招呼，忽然又想起什么？笑容一僵，转过脸去，迳直走了进去。

张氏觉得那妇人莫名其妙，李大叔却觉得背脊发寒。

李沐晨楞了一下，觉得那妇人好生面善，似在哪里打过照面，便跟着踏进金玉满堂。

【第一卷：人情冷暖】第十三章：李家发迹

“伙计，你们东家在么？”妇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直奔柜台。

被问话的伙计笑盈盈地迎上前，并未因妇人的无礼而有所慢怠，十分礼貌地反问：“不知这位大嫂找我们东家有何要事？小可可有这个荣幸效劳？”言下之意，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可以帮助解决，东家不一定会接见。

妇人微微一笑，对这位斯文俊秀的年轻伙计态度还算满意，也不答话，只把自己的手伸到对方面前晃了晃，伙计面色微变，脸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点头哈腰客气地招呼道：“这位大嫂，请随小可移步花厅。”

“等等。”兴许店里其他人被妇人的高大身影挡住了视线，看不到什么？可紧随其后的李沐晨却是看得清楚明白，妇人掌心里一闪而过的蓝色光芒，看到两人正打算离开，情急之下，他喊了那么一声。

伙计诧异地看着他，李沐晨脸色微赧，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来贵店的目的，与，与这位大嫂子一样。”

伙计了然的笑笑，对另一名同伴打了个眼色，那名看上去年纪更小的少年机灵的上前，招呼李沐晨。“这位小哥，请随小可往这边走。”

眼看那年长的伙计带着妇人进了里间，李沐晨收回视线，朝少年点点头，又指指身后紧张不安的夫妇俩介绍道：“这是我父母，东西都在他们身上。”可惜不能与那妇人同去，不然也可以知道他们给的价格合不合适了。那妇人看上去很精明的样子，定然不会吃亏的。

可是？自己跟人家又不认识。李沐晨摇摇头，自嘲的笑笑，随即脸色一肃，调整好心态，拉着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的爹爹和紧盯着珠宝首饰眼都看直了的娘亲，跟上少年伙计，走到大堂一角，拐进了另一扇门。

大堂里并没有多少客人，来的娇客贵客都是在雅间里另行接待的，可是？贵客们随行的仆从却是在大堂候着，刚才那一幕落进不少人眼中，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看到了么？刚才那妇人和那一家子！”

“看到了！没想到，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却是腰缠万贯的土财主！”

“什么土财主！人家是来销货的！”

“那样的人家，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金玉满堂费心接待？”

“嘘，没准人家祖上真的有什么宝贝传下来呢！”

“我看也是，不然何必各自单开了房间验货！”

“回头得告诉主子去……”

最后这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大家便都心知肚明了。若是有珍奇异宝入柜，哪家主子抢先得到了，也是个脸上增光的好事。于是，各家各府的仆从们又暗自卯上劲了，一定要劝说主子拿到宝物！京城里那一位的寿辰，可不是快到了么！主子们正为贺礼的事焦头烂额呢！

于是，李家三口出来的时候，周围人看他们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这三只正飘走在云端，晕乎乎的，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

事情比他们想像的还要顺利，直到揣着那几张银票和满满一布兜的银锭出了金玉满堂的大门，张氏夫妇俩仍未回过神来，只顾咧着嘴乐呵，脸上的喜意怎么掩都掩不住，儿子带他们往哪里走他们就往哪里走，这下可把李沐晨给急坏了，却又不好当街呵斥，情急之下只好拦了一辆马车，把爹娘推了上去，吩咐车夫走最热闹的大街回平安客栈。

一路上透过车帘子不住的四下张望，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跟着，直到进了客栈，回到房间，看到长兄和几个小兄弟熟悉的面容，李沐晨心神才放松下来，腿脚发软地瘫坐在了椅子上，心里却还是不踏实，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他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猛灌一大口，慢慢吁出一口气。

三郎四郎满脸高兴地飞扑到爹娘身上，叽叽喳喳地嚷嚷着有没有买好吃的好玩的给他们。五郎顺着椅子腿挨个地摸过来，步履蹒跚地走到张氏跟前，一把扑在她膝盖上，使出吃奶的劲想要往上爬。张氏乐得一把抱起他，在那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又亲。

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并未想到，麻烦已经盯上了他们。

第二天，李大叔带着大郎出门联系经常跑省城的商队去了，顺便租借马车，二郎则留下来照顾张氏和弟弟们。

刚用完早餐，母子几人正打算出门采买干粮和一些日用品，顺便带几个小家伙逛逛街，开开眼界，却不料被店小二堵在了楼梯口，说是有客拜访。

张氏摸不着头绪，与二儿子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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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到你原来的主人了！”县城最大的客栈——云来客栈最华丽的房间里，桃丽丝卸了怪里怪气的妆容，趴在桌面上与灵兽面对面地谈心。

狐狸蔫蔫地耷拉着脑袋，原本不想搭理这个可恶的女人，可是一听到“主人”二字，倏地竖起耳朵，咬牙切齿地反驳：“我没有主人！我是自由的！”然后竭斯底里地扯着链条，愤恨地对桃丽丝吼道：“快放开我！你被别人骗了钱不干我事！我又不是宠物！也不是什么灵兽！”老子是狐仙大人！神仙啊！知不知道？！死乡巴佬！

后面一堆谩骂的话语全都是在心里面打着转，在这个强势的女人面前，他也只敢想想而已。况且，他也不想暴露自己其实是神仙这个事实。被强行变成小孩与人类共同生活就已经够悲惨的了，被人捉住的神仙，还被卖了，那是绝无仅有的！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这么一生气，倒是忘记询问桃丽丝究竟遇上谁了。

看到对方对自己的怒火无动于衷，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像在看一个任性的小孩，狐狸烦躁地打了个滚，把后脑勺朝向她，来个眼不见为净。

桃丽丝觉得这个小家伙生气起来也很有个性，把他拖过来抱在怀里又蹂躏了一番，直到对方炸毛了张口咬她，她才变戏法似地把一个香喷喷的烤鸡腿塞到他嘴里。

狐狸一怔，想把鸡腿吐出来，可又舍不得这样的美味。要知道，在李家生活了十几年，别说烤鸡腿，煮熟的鸡肉都极少到他口中。要不是他偷偷摸摸地对那些鸡鸭下毒手，连生鸡也吃不上。别扭了好一会儿，他才撇过头，跑到桌子的另一端啃鸡腿去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桃丽丝笑盈盈地看着那耸动的毛茸茸的脑袋，不时扫过桌面的大尾巴，眸中不自觉流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温柔的东西。虽然对于血族来说，温柔这样的态度是挺稀罕的。

接连啃了六只鸡腿，狐狸才算是饱了，桃丽丝又给他喂了水，掏出丝帕给他擦嘴。

她的宠物还是很爱干净的。这一点让桃丽丝相当满意。

接下来当然是两只都很喜欢的活动——

洗澡。

以及——睡觉……

【第一卷：人情冷暖】第十四章：灾祸降临

送走又一拨登门拜访的客人，张氏喜滋滋地捧着意外到手的几条上好丝绸手帕，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每一条都有着不同的颜色，绣的图案也不尽相同，正是她往来县城间在商铺里看到过无数次，想买却又买不起的杭绸绣帕。

看够了摸够了，张氏方才满意地咂咂嘴，将丝帕小心翼翼地叠好，收到放置贴身衣物的包袱中。

这已经是两天里第五次有人前来询问关于金玉满堂的事情。

面对贵客，张氏由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坑坑巴巴，到最后的得心应手，圆滑老道，她的改变只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

今天，来的是盛气凌人的管家媳妇。

张氏摆低姿态，陪坐在下首，故作为难地吱唔了一盏茶的功夫，在对方奉上名师制作的糕点，又给每个孩子派发了见面礼，最后吹嘘炫耀他家主人的丰功伟绩以及在周围地界的影响力的时候，她才露出一副久闻大名景仰羡艳的表情，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期期艾艾地说自家祖上也是如何如何的显贵，传到他们这一辈，日子却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迫不得已才把祖传的宝石给卖了，自己又是如何痛心疾首，愧对先人云云。在比划宝石大小的时候，张氏还特意比划得大了一圈，然后又露出满脸忧伤的样子，捂着心口，闷声不语了。

送走那些趾高气昂的不速之客，李沐晨愁容满面地看着娘亲，欲言又止。

张氏灌了一大口茶，润润嗓子，道：“二郎，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架不住人家有权有势有地位，还是荣县的这个！”说着，竖起右手大拇指，晃了晃：“咱们明儿出城还得看他的脸色呢！”刚才那一拨客人，正是县衙派来的管事妈妈和丫鬟。而他们，恰好需要举家迁徙的路引，不然到了省城，光靠村长里正开具的文书还真不好安家落户，少不得又要上下花费打点一番。

“如今那位有求于咱们，何不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反正咱们也没吃亏！”是没吃亏，可也推拒了那管家媳妇献上的谢银，在她们眼中落了个好，回头办起事来必不会太过刁难。为此，张氏还在肉痛中。

那可是白花花的官银啊……

李沐晨沉默了。

母亲说的道理他也晓得，只是，先生曾教导他要财不外露，以免遭宵小觊觎，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不，昨儿才从金玉满堂出来，就被那么多有心人惦记上了。

“快看！拉小人儿这里，还会手舞足蹈的！”

“给我给我！我来！”

一旁传来嬉笑声，三个小家伙正在翻看新到手的小玩意，满脸灿烂笑容，头挨着头嘀嘀咕咕，忽而又哄堂大笑。李沐晨突然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快就把红宝石脱手。若是到了省城的珠宝铺子，是不是会更安全一些？

可是这样一来，自家在路上的食宿就很有问题了。毕竟原本家里就没几个钱……

轻叹一口气，李沐晨闷头收拾客人送来的糕点土仪。如今只盼爹爹和大哥找到的商队实力足够雄厚，护得她们一家周全才好。

下午，县衙果然派人送来了路引，那衙役还客气地跟他们寒暄了几句。话里话外的意思，透露出他家大人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张氏松了一口气，满脸谄媚地恭喜县令大人心想事成。

衙役接过李沐晨偷偷塞给他的赏银，心满意足地离开。

五月初一，宜出行，访友，乔迁。

一大早，收拾妥当的一家七口，拖着大包小包上了一辆宽大的马车，赶赴城门，与整装待发的商队汇合。驻足城门口的还有几户县城居民，他们或是探亲访友，或是拜师求学的，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套交情，看到这壮观的一家子出现在队伍行列中，不由吓了一跳。

其中有一位高姓青年，十分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得知李家二郎还是位学子，更是高兴，直说自己是高家村的学生，叫高子健，也是打算到省城求学的，便与李沐晨搭上话了。

第一天傍晚，这个足有四五十人之众的商队在荣县辖下的一个村子附近落脚，高子健拉上李沐晨，与三五个年轻人一起，跟附近看管田地的村民攀谈上了，还讨来几个地瓜，煨在火堆下的土层中。几人说说笑笑的，甚是投缘，待一阵清甜的焦香味飘出，高子健自告奋勇地扒开土灰，将烤得外焦里嫩的地瓜分与李家的两个小家伙。

看着两个孩子手捧地瓜，烫得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不住的跳脚，鼓着嘴不断吹气，却硬是舍不得扔了那热乎乎的元凶，众人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

第二日，高子健主动找上李沐晨，邀请他到自己与人合租的马车上叙话，张氏犹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总归是在路上，又有这么多人跟着，应该不会出事。再说了，大部分钱财都在自己和孩子他爹身上，只要他们两个不胡乱走动，不乱吃别人给的东西，跟紧商队请来的镖师，有啥好怕的！

到了傍晚，行至一处山谷，地势还算平坦开阔，领队决定夜宿在此。众人提高了警惕，男人们把车子圈在一起，安排人手看好车马，轮岗值夜。

张氏抱着五郎，听着车外虫鸣和微风拂过的沙沙声，心慌慌的，一整个晚上都不敢躺下睡着，只靠着车壁眯了会眼。

次日，看着妻子眼下两圈青黑，李大叔直笑她杞人忧天，自个儿折腾自己。张氏黑着脸，暗骂自己男人缺心眼。

“娘，不会有事的！林镖头常走这条道，很是安全！”李沐晨跟着新认识的朋友，与镖师们套上话了，知道一些路况，特地来宽慰她。

张氏点点头，心里仍然没底，还是不敢离开自家坐的马车。

如是又过了两天，都是在野外露宿，别说打劫的，连稍微凶猛些的动物，诸如山猫野猪什么的，都没叫他们遇上。倒是偶遇行走在山林间的几位猎户和樵夫，在攀谈中得知这附近并未出现过山匪路霸，山民生活安定富足，平日里也时常出来走动，众人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距离省城宁州，已不足一日路程。只要在太阳落山前车队能赶到太平镇上休整，隔日一大早起来赶路，下晌就可以抵达目的地。

张氏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缓缓落下。

谁知，刚过正午，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一辆载满货品的车子，不知为何突然倾斜，捆扎在车上的一袋袋货物压得车子嘎吱嘎吱作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