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妖夫- 第86部分

“妹妹有心了，手艺日渐精进。只是这等小事交给丫鬟做就好。要不哥哥辛苦赚回来的钱财养那么多闲人何用。”

收到公子若有似无的视线，朱槿和木槿立即垂下眼帘，心里却是暗自将小姐骂开了。

“这是香兰应该做的。能为哥哥分忧，是香兰的福气。”看到哥哥并未责怪，凌香兰胆气又足了一些，悄悄抬眸看他，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凌伊兰不由皱眉。“还有事？”

凌香兰赶紧点头，有些雀跃地说：“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了，听说晚上在城外八里庄放焰火……”

八里庄是皇家别苑，春秋围场狩猎，只接纳皇亲贵胄。夏冬倒是无甚大事，平时也偶尔会在没有贵人莅临的时候向民众开放部分场馆，是京城人士最喜爱的消暑宝地之一，也是冬季赏雪的好去处。中元节放焰火倒是常有的事，每一年的地点却是不尽相同，没想到今年居然是在八里庄。

看着少女明艳的小脸上满是期盼，凌伊兰只犹豫了一会，就点头同意了。

“妹妹若是喜欢，那就去吧！只是记得带上足够的人手，我再给你添两名得力的护卫，你切记要注意安全，莫往人多的地方挤。”

凌香兰一开始是高兴的，只是听到后面，又有些泄气。

“哥哥不与我同往么？”她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以往这一招，对着赵家的父兄，屡试不爽，最后都是遂了她的意。只是这一次，她撞到铁板了。

“哥哥还有事，不能陪你去了。”凌伊兰想也不想就拒绝。

眼看着主仆三人摇摇曳曳地出了院子，摇光这才蹑手蹑脚地进了门。

凌香兰站在院门前回眸一瞥，脸上隐含怒色。

——怪道隔房那些不要脸的东西偷偷传言哥哥好男风，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怀疑了！哪有世家公子身边一个丫鬟嬷嬷都不见，俱都是男人围绕的！

凌香兰恨恨地一跺脚，忿忿地转身离去。

随侍的朱槿和木槿见状，不屑地撇撇嘴，迈着小碎步跟上。

她们两人原本是轻红阁的丫鬟，只是不久之前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姐，听说还是公子的双生妹妹，两人既担心族里将一些不好的丫头塞给这个才从外头进门两眼一抹黑的小姐，怕那些小蹄子带坏了她，又担心公子事后知道了会责怪，便与大丫鬟芙蓉、海棠商量过了，决定由她们两人先到小姐身边服侍，也好教公子知道了安心。

谁知，公子是安心了，却也连带的不待见起她们姐妹俩，一点也没有将她们要回去服侍的意思，两人只得暗暗叫苦，将这股怨气转嫁到了小姐身上。

看到小姐如此不懂事，三番两次的藉着探望的名头打扰公子，她们真恨不得拿把大锁锁住她的脚！

幸好小赵管事找到她们私下里说了好些话，还暗中给涨了月银，教她们知道公子并未忘记她们的苦劳，两人这才稍微心安，专心侍候起小姐来，并将小姐的一言一行暗暗记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又打探了什么消息，俱都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转手交给小赵管事。

只是，跟着小姐的日子越久，两人也就越发看不起这个小家小户教养出来的小姐了。到了嫁人的年纪，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两个丫鬟暗自摇头，心里企盼着千万不要让她们两个跟着陪嫁出去！

凌香兰回到自己的闺阁如何生气不提，却说这边，摇光进了书房之后——

“何事如此惶急，竟连一刻都等不得了？”凌伊兰略带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是定州来的消息，小的怕耽搁了主子的事，不敢怠慢。”摇光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件，恭恭敬敬地呈递上来。

定州？

凌伊兰挑挑眉，接过信封查看一下封口的火漆，遂用剪刀将信封剪开一个口子。

看着三四张纸上详细交待了最近定州发生的事，凌伊兰眉头微蹙。

——有人落入陷阱能全身而退？荒无人烟的山区突然多出十几头象？

还有林区突现鬼火，亮如日光，却又一灯如豆？还能忽明忽暗，照射范围直达数里？！

“更令属下惊诧的是：某日偶见一巨大不明物体，由天空中快速掠过……”

凌伊兰默念着这一句，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不明飞行物。

此时，他的脑海中只闪过这一个词。

待要仔细琢磨，却又一片茫然。

似乎，记忆缺失了一大块，有许许多多信息明明自己可以看懂，却是完全弄不明白其中真正含意。他认得的只是一个个字体，可当那些熟悉的字词连在一处，却又不知所云。

凌伊兰屈起一指轻揉额头，闭着眼睛将那些信息在脑中过了一遍，逐渐形成数个模糊的画面。

那个女人……那个银发女子，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第四卷：街坊市井】第一百三十九章：白灵旧事

凌伊兰倏地睁开眼睛，问：“那个，与我们同行了一段时间的村妇——就是我的远房表姐，叫什么来着？”

摇光有些意外公子又提起了那个女人，如实回答：

“公子时常唤她陶丽丝。只是那妇人的身份通牒上注明的是清州地区日暮村陶家庄的陶二妮。”（口音上，桃陶相同。因无桃姓，所以大家都以为是陶姓。）

“陶丽丝？陶二妮？陶二妮……二妮……”凌伊兰喃喃地念着，觉得很不对劲，怎么念怎么别扭。他摇着头念叨：“不对不对，不是二妮。”

“陶丽丝……陶丽丝……丽丝……”他将这个名字反覆念叨了十几遍，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却又不太肯定地说：“应该是叫陶丽丝吧……”

摇光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腹诽道：怎么叫还不是看公子您高兴。

凌伊兰这几个贴身小厮不知道的是：桃丽丝的身份通牒是假的，是由赵管事安排暗桩的人弄来的。之前的凌伊兰——既维克多，对手下要求很严格，每一个不同岗位的人员，只需对他们的上一级负责，而各处的大小头目，仅对凌伊兰这个唯一的主人负责。各部之间不许窜连，不许将手伸过界，更不许私底下探听其他人员的安排事项，违者——

貌似目前为止还没有违者。

可以说，杀戮果决的维克多给现在忧犹寡断的凌伊兰开创了一个很好的局面，只是有很多隐秘的事情，随着部分记忆的缺失而消弭于无形。

凌伊兰烦躁地抓抓头，吩咐道：“那个，派人去联系陶——丽丝，就说她的远房表弟想她了，欲邀她过府一叙，顺便一块度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

离中秋还有两个月，应该赶得上吧！（这一年有闰七月）

七月十四、十五这两天，不但京城洛阳，就连宁州、定州等大小州府和辖下的各个县镇，均是热闹非常。

人、妖混居的桃陶居中（为了方便街坊邻居来往，大家一致同意他们的新家起名桃陶居，表示对金主桃丽丝的尊重），孙英杰等人在小院的水池旁摆上了满满一大桌筵席，先是祭拜先祖，再则感谢众妖对他们的关心爱护之情，最后还摆出竹篾纸张蜡油等工具要教大家做河灯，乐得几个小妖跟孩子们闹在了一块，叽叽喳喳的吵闹不休。最开心的，当属白灵。

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母亲给的那两只兔子精不算，他们只会害怕，根本就不敢陪自己玩！

当初孙影文带着林锐屡次去看望他，存的就是给他结交朋友的心。而林锐他们几个，的确对他很友善，不但不拿异样的眼光看他，还时常会变着法儿的逗他开心，暗地里背着那个讨厌的李少白替自己做饭。最妙的是，趁着最厉害的那两个不在家的时候，大家偷偷摸摸地将自己梳妆打扮一番，用假发髻遮住那两只惹眼的大耳朵，带着自己从后门偷溜到街上去玩。

虽说只有为数不多的两次，时间也很短——从街头晃到街尾就回来了，可是比起母亲的紧张哥哥的担心，每次一出门不是坐在马车上晃到郊外的别院就是山里的庄子，要不就是到林场里打猎，白灵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才叫过日子嘛！

他是人又不是妖，只是比旁人多了一对大耳朵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其他的吃食习惯也没什么不同嘛！他又不像母亲那样爱吃活蹦乱跳的生鸡，咬得满嘴血的，多吓人！而且，绍明小弟弟很稀罕自己的大尾巴呢！每次一抱着就爱不释手，一副恨不得他自个身上也长出一根的样子。

想到这段时间过的舒心生活，白灵就止不住脸上的笑，眉眼儿弯弯的。

这样一个纯真满足的笑容，不但晃花了桃丽丝的眼，被某人一巴掌拍醒，也刺激了两里开外某只兽性大发的母狐狸的眼。

“母亲，您就省省吧！这树皮都被你挠烂了，仔细天界记你一个残害无辜生灵的罪过。”

孙影文好言劝慰正在生气挠树皮的白狐。都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他真怕这槐树过不了今冬。

白牡丹住了爪，一甩尾巴，忿忿地说：“我容易么我！好不容易将那孩子拉扯大，在家里也没见他笑得这么欢快！他这是嫌弃我了！真是男大不中留……”絮絮叨叨的，拉扯了他们几兄妹小时候的许多糗事，听得孙影文老脸都红了。

“要不，明天把弟弟接回家？”他以为母亲舍不得弟弟，遂如此提议。

“作死啊你！”白牡丹一尾巴拍到他身上，差点没将他拍到树底下去。“好不容易将白灵塞给他们，怎么好在他没有任何长进的时候要回来！”要知道，那家伙的门可不好进！若不是那天自己亲自现身送白灵上门，直接将人扔在了大门口，又以知府的权势威逼利诱，转身他们就能将白灵扔街上！

看来，她的白狐身份还是挺有用的。最重要的是，相公的权势更好用！

白牡丹骄傲地昂起头，抖了抖身上的茸毛。

——女人嫁了个好男人就等于事业成功了一半！

孙影文抽着气，揉揉肩膀，嘀咕道：“弟弟这副样子也没什么不好，母亲难道是想让他完全妖化？”

白牡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不。我想让他变成完完全全的人形。就跟你们一样。”

孙影文一惊，暗道：这不太可能吧？莫非是要切掉他的尾巴和耳朵？

不成想那只不着调的白狐晃晃脑袋，又接上一句：“要不就变成完全的狐狸，就跟我一样。总之，不是不人不妖的就好。”

孙影文：……

一阵风吹过，他觉得后背发凉，身上有些冷。刚想劝说母亲早些回家陪父亲去放河灯，不料白狐却突然冲着空气打了声招呼：

“哟，今儿有空出来逛啊！”

孙影文一个激灵，赶紧四下里查看，周围却是空无一人（妖），就他们母子俩呆在数丈高的老槐树上。

不待他出声询问，就听白狐又嘎嘎嘎笑道：“死相——投胎还要看什么时辰！找个富贵人家投了就是，一辈子不愁吃喝的，觉得不好玩了下一辈子再挪窝呗！”一边说着，还一边挥着爪子搭在齐肩高的半空中，状似亲密地拍了拍。

孙影文顿时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脸色刷地变得灰白。

不一会儿，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凉丝丝的，缓缓地由脚底攀爬了上来，直来到他后背，冲着他的脖子吹了一口凉气。

嗖嗖嗖——全身寒毛直竖，他张张嘴，声音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赶紧咽下，紧紧地闭上嘴巴。

不能失态不能失态。好歹自己是狐狸精的儿子，不能被这些魑魅魍魉给吓住了！

想是这么想，手脚却是不听使唤，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与母亲搭讪的那个看不见的东西说了什么？白狐终于回过头，瞥了他一眼。而后狐眉倒竖，狠狠一尾巴扫了过来，将贴在他身上的不知什么玩意拍开，呲牙咧嘴地冲着他身后狂吼：

“死鬼！烂桃花！我儿子也是你能宵想的！去找你的书生学子情哥哥去！别在这打扰我清修！滚！！！”

一阵凉爽的夜风吹过，将刚才那股郁气吹散开些许，孙影文这才觉得手脚松软下来。他晃了晃有些僵直的腿，心有余悸。

白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哼了哼：“怕什么！恶鬼还怕恶人呢！”而后将脸转向一边，与那只貌似很相熟的鬼不满地唠叨着：“别看我这个儿子一表人才，在人前拽得什么似地，一副大爷样，在妖啊鬼啊的面前可是比兔子还胆小！不像他弟弟，看到你们还敢上前搭讪。像刚才那女色鬼这样的货色，遇上那孩子只有被气走的份！”说着，还骄傲地昂了昂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孙影文觉得很惭愧。

这一点上，他确实不如白灵。白灵不但通灵，还天生阴阳眼，可以看到那个世界的东西。

大概是从小习惯了不干净的东西在身边游荡，白灵对鬼魂幽灵什么的倒不惧怕，却独独怕人。

起因是他三岁那年的某一天，趁着大人不在家，偷偷溜出家门到村口的大榕树下找同村的孩子玩耍。那个时候的孙爹爹还不是知府，只是在县衙里任职，还是个小吏，不够资格带家眷住进县衙，就将一家子安顿在县城辖下的最近一个村子，走路打个来回约莫花上两个半时辰，方便他休沐的时候回家看望妻儿。

那一天，母亲赶集，顺便探望相公，孙影文出门到后山割猪草去了，房门是反锁着的。三岁的白灵却是爬到院子里的枣树上翻过围墙跳出去的，这对于三岁的幼儿来说的确不可能，可白灵不是普通孩子，爬树摘果挖虫捉鱼什么的全不在话下！

与小伙伴们玩得高兴的他暂时忘记了母亲的警告，在孩子们的起哄声中闯入果园，飞快地窜到树上摘了许多果子往下扔，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一不小心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孩子们很是好奇，待他下来后围着他不停的看，不住的摸，还连扯带拽的，纷纷说自己也要长一条这样柔软暖和的大尾巴！

小孩子没见过真正的狐狸，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只是中午各家大人出门找孩子回家吃饭的时候，看到一群孩子当中有一个居然长着狐尾，自然吓得不轻，纷纷抄起农具棍棒什么的冲上来围着白灵劈头盖脸的就打！

从小被娇养着的白灵何时吃过这等苦头！当下嚎啕大哭，嗷嗷叫着四处逃窜。

只是围攻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甚至还带来了火油和蜡烛柴火，将油往他身上泼，打算点火烧死他。

情知大事不妙的白灵凭着本能，撒丫子狂奔，一口气窜进农田，糟蹋了一些庄稼，气得那些人想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