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纳斯队长!”一名巡逻兵冲进内殿,来到乌纳斯身边,“巡逻卫兵拦下了一名急着出宫的女官,与你要找的人非常相似,她的衣服上全是血,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衣服上全是血?
乌纳斯的大脑一片空白,凯罗尔的手腕骨折晕迷,曼菲士王心烦意燥地在房间摔东西发脾气,他是法老近卫队的队长,这种时候他必须留在这里不能离开。
米可浑身是血的画面跃入脑海,乌纳斯狠咬了一下牙,用低沉的声音向前来汇报的士兵下令:“召集卫兵严密看守住尼罗河女儿,我很快回来!”
语罢,他不顾卫兵呆若木鸡的错愕表情,疾步跑向殿前。
米可懊恼地站在通往出口的廊道上。
从女王的寝殿里出来才感觉到颈脖伤口火辣辣地疼,死命地捂着脖子,可是血怎么也止不住,在没有强效去渍洗涤剂的年代,这身衣服算是彻底毁了。
这样子回去一定会被乌纳斯劈头盖脸地教训,她拟好了计划,出宫先去找库马瑞包扎治疗一下,然后到市集问那个商人肯特买一套同样的衣服暂时瞒混过去,然后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她这一身血淋淋的样子看起来又显眼又可疑,巡逻卫兵们守在殿门前死活不放她出去。
该怎么办好呢?难道要倒回去再请求纳芙德拉女官帮一次忙?
“乌纳斯队长!” 见队长及时赶到,侍卫们松了口气。
背后传来熟悉的冰寒气息,米可急忙调转方向想要逃走,乌纳斯快步蹿到她跟前挡住去路,待看清她的模样,不禁倒吸冷气。她的脸色惨白,深色的血液从捂住伤口的指缝间渗流而下,一身白色的亚麻长裙被渲染出片片殷红,那些触目惊心的血渍看得他毛骨悚然。
“你这副样子还想去哪里?”
乌纳斯的脸上阴云密布,打了个冷颤,米可明智地选择了如实作答:“出宫找个医师治疗,然后重新买身衣服再偷偷溜回来。”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把我所有的嘱咐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再也无法压抑胸中的怒火,乌纳斯不仅吼得米可反射性地闭上双眼,连旁边的卫兵们也跟着吓了一跳,从小跟在曼菲士王身边的乌纳斯队长经历过不少风浪,早已练就一身对人对事波澜不惊的好本领,如今竟然可以看到他情绪激动的样子,好难得。
“忘记了又怎会看见你掉头就逃,我可是……”在乌纳斯快要喷出火的双目瞪视下,米可硬生生地吞回后半句,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低下了头,“我这去找纳芙德拉大人换衣服。”
拉过米可的胳膊走出宫外,差遣下属牵来马匹,把米可抱上马背,带她来到距离王宫不远的一处宅邸。
作者有话要说:
☆、冲突Ⅱ
院落不大,远远望去,能够看见坠满果实的葡萄藤,屋子被这一片绿荫覆盖,朴素别致,微风拂过,传来好闻的芬芳果香。
听到马蹄声,几名侍从打开门走了出来,见是乌纳斯,急忙弯身行礼。
乌纳斯纵身下马,然后将米可抱下马背,吩咐前来迎接的仆从:“去请医师过来,准备热水为她清洗。”
“这里是你的家?紧挨着王宫是为了方便曼菲士王召唤吗?”
乌纳斯没有回答,横了米可一眼,仿佛在用这种态度告诉她自己还生气,然而他的冷淡同样激怒了刚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趟钢丝的米可,她调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里?”
本也想很酷地横他一眼,然后装作没有听见走自己的路,但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没有好气地回答:“回去!我干嘛要在这里忍受你的不理不睬!”
“你带着一身血回去找死吗!”压抑的怒气一旦爆发便难以停下,乌纳斯用力拉开米可捂着脖子的手,快速扫了一眼她的伤势,“我警告过你,离开埃及,你执意留下。现在凯罗尔殿下的手腕被折断,曼菲士王大发雷霆,大家都为这件事乱成一团,我却要站在这里照顾你!”
他并没有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对他而言她是个类似麻烦的存在,说起来,当初他会发誓保护她是为了救出凯罗尔定下的交换条件,后来冒险跑到神殿从爱西丝手里带走她也是源于凯罗尔的请求,在他的心里除了曼菲士王就只剩下凯罗尔。
微微一怔,米可别过脸,眸色冷了下来:“没有人拜托你那样做。”
“我发过誓……”
“我常常对我妈发誓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是到现在我也没有因为翘课被雷劈过!你们的阿蒙-拉神不会闲到抽空去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也不会,所以请你立即回宫去履行近卫长官的职责吧。乌纳斯队长,多谢你带我出宫,我记得去市集的路,自己可以搞定,再见。”
失血过多使米可头脑眩晕,脚步也跟着踉跄不稳,乌纳斯上前扶住她,打了个响指,仆从们从呆愣中回过神,急忙上前围住米可,恭敬有礼却态度强硬地请她进屋。
她连离开的自由也没吗?咬了咬下唇,转过头愤怒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进去,侍卫长大人,要么我站在这里等着伤口化脓溃烂,要么放我去找库马瑞医师!”
米可的眼神异常坚决,倔强地站在毒辣的阳光下一动也不动,她在生什么气?生气的应该是为她担惊受怕的自己!从小跟着曼菲士王,接触几乎全是男人,他无法理解女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凯罗尔是这样,米可皆是。
“给你半天处理伤口,超过时间我会当作私自逃逸对你处以鞭刑。”
米可的脾气无疑是在火上加油,被激怒的乌纳斯向她下达了冷酷的命令,但她只是微昂了下头,没有停顿和迟疑,固执地继续迈步走掉。
库马瑞的家就在繁华的王都内,他曾告诉过她自己的地址,在承诺愿意支付五根面包作为酬劳后,一个小男孩带着米可找到他的住所。
“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血淋淋的?”突然造访的米可惊呆了库马瑞,吩咐学徒取来几块面包打发走男孩,然后将她迎进屋,动作利落地上药包扎,“乌纳斯队长呢?没和你在一起?”
沉默着摇了摇头,从她无精打采的状态里看出了端倪,库马瑞难得地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调侃道:“吵架了?早就警告你安分守己,一会儿回去要好好道歉。”
为什么库马瑞一副笃定是她做错事的口气?她不想说话不过是在哀悼自己陷入了最最糟糕的暗恋而已!
那一刻,她做出进入爱西丝寝殿的决定,面对死亡她并非全无畏惧,可当听到爱西丝要除掉乌纳斯的时候她毫不犹豫打开了那道门,这使她明白了一件事,一件令她措手不及的事,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禁忌的感情在心底不知不觉地生根萌芽,等她察觉,已是追悔莫及,她喜欢上了乌纳斯,那个成天把曼菲士王、凯罗尔殿下挂在嘴边的男人。她为什么会忘了?男配只为女主存在,而她不过是一个就算有幸出现在画纸上也属于大家都长同一张脸用途是拿来充实页面背景的角色,也许某一天她会突然离开,如同突然来到这里时一样,也或许,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当梦醒时分,她就会忘掉所有根本不存在的人和事,但这份心情是真真切切的,她害怕忘掉也不想要忘掉。
“好了,”包扎好伤口,库马瑞把双手放进水盆清洗血迹,“要不要洗个澡?我让人烧热水给你。”
“不用,我只有半天时间。谢谢你,库马瑞医师,面包和治疗费以后会还给你。”
起身婉拒了库马瑞医师的好意,礼貌地向他道别,米可穿着脏衣服赶回王宫,尽管执意跑了出来,但她不想真的挨鞭子。
与米可的谈话结束之后,爱西丝的情绪变得分外焦躁,侍奉在曼菲士身侧的每一个人都成为她怀疑的对象,与纳克多和亚莉商议了好几个方案,最终又因害怕贸然行动会反逼对手来个鱼死网破而放弃。
没想到愚蠢的米达文竟会留下那种遗书,她是掌握着下埃及权力的女王,却被一个可恨的卑贱女奴束缚住手脚。
爱西丝站起身,遥望宏伟的卡纳克神庙,数日后,曼菲士和凯罗尔会在那里举行盛大的婚礼,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凯罗尔嫁给曼菲士?
扶着莲花石柱的右手紧攥成拳,不,她不甘心,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就是为等有一天能够成为弟弟的新娘,她绝不容许有人破坏她的梦想。
可是,究竟该如何是好……
塞贝特退出爱西丝的房间,在他看来,女王离开德贝已成定局,他必须早做打算。
匆匆走在廊道上,高大的石柱后骤然伸出一只手臂,拎住他的前襟猛地一摔,塞贝特猝不及防,重重地撞上墙壁,由于后脑受到重击,他疼得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
作者有话要说:
☆、冲突Ⅲ
张口正欲叫骂,脖子被人用手臂抵住,对方反手紧握的匕首横在距离他颈边皮肉不到一寸的地方,塞贝特整个人紧贴着墙上无法动弹,额际渗出泠泠冷汗。
“乌……乌纳斯?你干什么?”
“我警告过你,不要对她出手!”
刀锋触到肌肤,恐怖的凉意传遍了体内每一根神经末梢,乌纳斯目光凛冽,甚至冻住了埃及日光下炽烈的热气,不寒而栗的恐惧感令塞贝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住……住手……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不知道叫米可还是阿尔玛的比泰多女奴,我没有伤害过她!”
“我查看过她的伤势,切口十分整齐,那是只有高级军官才能配备的精良武器造成的,有人看见你纠缠她,上一次掳走她的也是你,竟然你执意向我挑衅我也只能在此做出回应。”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表皮,如果乌纳斯再稍微用力他的咽喉就会被切断,塞贝特慌了神,急忙连声澄清:“这次是她自己主动来到爱西丝女王寝殿的!我向玛阿特女神起誓!而且袭击她的人是纳克多将军!”
乌纳斯疑惑地放松了扼住他脖子的手臂:“你说什么?她去找爱西丝女王?”
塞贝特急促地喘着气,目光丝毫不敢离开架在颈项的锐利刀刃。
“想知道的话,把你的刀拿开。乌纳斯,就算你是法老近卫军的首领,但我也是步兵军团的指挥官,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虽然移开匕首,乌纳斯却依旧紧握刀柄,尽管对他当上法老的侍卫队长很不服气,但塞贝特不得不承认,站在自己面前的近卫军长官那副攻守兼备的自然体相当完美。
摸了下脖子,渗出的几点血丝沾染上手掌,塞贝特啐了一口,向后倒退,与乌纳斯隔出一个安全距离后,又摆出了一副贵族的傲慢姿态。
“挺疼爱她的嘛,乌纳斯。那时你闯入神殿不惜冒犯女王陛下根本不是为了遵从尼罗河女儿的命令,在船上时我就看出来了,你喜欢她。”
乌纳斯半垂眼睑,冷淡回道:“这不关你的事。”
“我也喜欢她,不是作为战利品,而是作为一个女人。”
吃惊地抬起头,塞贝特继续以讥讽的语气刺激着他。
“也许我与她之间的接触没有你频繁,可我看到了,她真实的面目,那个女人,她不是你能纳入羽翼之下的人。”
乌纳斯握住左手,若不是为打探原委,他会立即一拳挥过去把那副碍眼的得意表情击个粉碎。
“为了尼罗河女儿和你们这一帮对她忠心耿耿的心腹,地位最卑贱的女奴在一众下埃及神殿侍官的虎视眈眈下要求埃及女王离开德贝,”回想起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塞贝特双手环抱,身体因无法抑制的兴奋而剧烈颤抖,“太耀眼了,我是第一次见到像她那样漂亮的人,不管是我还是女王陛下,无论多么强大的对手都绝不退缩半步。”
米可为了他和凯罗尔挑衅爱西丝陛下?预料外的进展惊呆了乌纳斯。
“比起你,我更加了解她,乌纳斯。”乌纳斯惊讶的表情让塞贝特畅快极了,他毫不掩饰自己占有的欲望,“在手臂纹名字算什么?你记住,总有一天,我要把我的名字篆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我不会让你碰她分毫。”乌纳斯面色平淡,低沉的声音却隐隐透着宛如出鞘刀锋般凌冽森冷的气息。
“如果你能看牢她。”脸上扬起阴险的邪佞笑容,塞贝特缓缓向后退走,留下最后的挑衅:“我不会放弃这个女人,直到她成为我的所有物为止,等着瞧。”
收起匕首,靠在墙上捂住额头,乌纳斯的脑中再次浮起米可倔强走掉的背影。
当看到她浑身是血的模样他失去了冷静,他一直疑惑着害怕失去她的揪心疼痛是什么,直到刚才塞贝特直言不讳地说出对米可的企图所引起的恐慌,还有叫嚣着看见了她真实面目令他产生的嫉妒终于让他明白,他爱她,保护她不是因为凯罗尔的命令也不是为了遵守向诸神立下的誓言,作为一个男人,他本能地守护着心爱的女人。
廊道的脚步声振动了鼓膜,乌纳斯从手掌中抬起头,是他命令去暗中保护米可的基安。
“乌纳斯队长,米可回来了,她只在库马瑞家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也没有换衣服。”
基安的汇报有点心疼的意思,他也成功地掀起了乌纳斯心底的内疚。
她把他的话当了真,为了在半天的时间里赶回来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到处跑,那些投向她的怪异目光一定让她非常难受。
“我去接她。”
“可是……”米可现在的表情如若冰霜,谁靠近谁冻死,基安想要劝住乌纳斯,又迟疑着不确定究竟该不该阻拦。
“她看起来很生气?”
基安诚实地点了点头:“啊,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张脸比对着塞贝特时还冷。”
米可冒着性命危险对抗爱西丝女王,最后不仅得不到慰藉还被他一顿训斥,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会感到委屈,脸色不好是理所当然的。
“她有发泄的权利和理由,基安,再帮我个忙,去市集找肯特买件衣服,要和米可身上穿的那套一样。”
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嘱咐或者拜托,乌纳斯队长没有一点儿上层阶级的架子,虽然是长官,但对下属们来说,他更像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为他做起事来也格外心甘情愿。
不顾奔波了大半天的疲累,基安再次跑向宫外:“是的,乌纳斯队长。”
目送基安走远,乌纳斯呼出一口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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