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 第52部分

奈叶不由得偏开了视线，有些感叹的口气说道。

枣像是想到了什么事，脸上恍惚似是陷入了回忆的表情，脸上的沉重却是丝毫没有消褪，身边的低气压连奈叶都隐有所觉。

好一会，奈叶感觉周围的空气流通了些，这才听到枣先生用着一种感伤和怅惘的沧桑口气幽幽地叹息般说道：“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啊。”

“诶？”

“呐，奈叶，有兴趣听一下我的故事吗？”

“是不是吓到你了？”

说完所有事情的枣，在第一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其实就有些后悔了，看着奈叶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他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着，然而骑虎难下，他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此刻，看着奈叶依旧没有多余情绪的脸，枣微转开了视线，已经做好了会被这个女孩子讨厌的准备。

果然，就不该一时冲动把这些事告诉她的啊！

“是比方说，‘没想到枣先生看上去严肃认真负责任却也有半路做逃兵的事情啊’，或是‘啊啊枣先生好逊，居然是个胆小鬼之类’的吗？”

奈叶的声音温温凉凉的，不烫得灼人，也不冰得透心，至少，枣听到奈叶的话那一刻，虽然惊诧地抬起了头，却并未从奈叶的口气里听出半点嫌恶的意思来：“你……”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不是喔。”

奈叶轻轻摇了摇头，眼神认真：“至少在我看来，即使半途而废了，枣先生对自己的选择也是负了责的，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见枣蓦然睁大了眼看着自己，奈叶顿觉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对自己心里的想法做着说明：“即使当时后悔过、颓废过、逞强过，最后，枣先生都选择了面对自己做出的选择，并为了自己的选择认真地一直生活到了现在，我觉得，这也是对自己的负责。”

“所以，枣先生只要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没有后悔的地方，那么，对于自己当时的选择也没有必要再悔恨、自责下去，因为，你的选择并没有错。”

“虽然也许不如未知的另一条路光鲜亮丽，但是，说不定也不如那一条路荆棘丛生。”

奈叶说完话后，两个人独处的长凳上一时间寂静了下来，良久，枣才轻笑了一声，温柔地拍了拍奈叶脑袋。

“虽然你说的都是歪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有道理呢。”自那之后一直以来的郁结似乎也随着现在的风一并吹走了，虽然还有昴的事情搁在心里，但心情也着实轻松了很多。

猜到枣先生一定还在为了昴的事情放心不下，奈叶顿时有些不爽起来：“至于昴君，就算枣先生当初欺骗了他是先犯了错，但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都还不能体谅兄长的心情，这种幼稚固执不成熟的家伙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尤其是，这个幼稚固执不成熟的家伙还企图染指、不，是已经染指了她的妹妹！

“咚！”

“别瞎说。”枣对于奈叶的小性子虽然不明所以，但总觉得好笑，轻轻敲了下奈叶的脑袋，枣不怎么严厉地喝止道，“不管怎么样，昴都是我的弟弟。”

“切！”不屑地偏过头，奈叶却没有打掉枣依旧搁在她头顶上的手。

“而且……”枣的声音突然有些高了几分，赞美一样的口气很容易就能够分辨，“昴靠着自己的努力，开辟出了一条专业运动员的道路，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奈叶忽然就想起，自己有一天晚上出去散步，看到昴君还在篮球场上练习的情形来，虽然那天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过，不得不承认，昴确实是一个刻苦认真的人。

“那个家伙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圆了我的一个梦吧。”一个，他已经失去了参与的资格，可昴却正在不断踏上辉煌的梦。

奈叶看着枣，又思及绘麻上次在海岛旅游的时候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心中的愤怒恼恨不由就慢慢减退了几分。

不过，要她真就什么都不做的放过他，她

67浸水（冷雨）

“真是讨厌；奈叶你买个饮料买到外太空去了吗？居然买到了现在才回来！”

甫一回到座位；奈叶就遭遇了急性子的雪织迎面而来的轰炸；连带着结璃都飘过来奇怪的一眼。

“抱歉。”没有多说什么，奈叶微赧着将手中的两杯饮料递了过去。

“唔――哇！”雪织刚喝了一口；马上叫了出来，嘴里的牛奶尽数归回了杯中。

“好恶心！”结璃立刻面露嫌恶地控诉起雪织的行为。

“吼！冷掉的牛奶换结璃你来喝喝看啦！”

结璃伴着雪织的辩解喝了口自己杯中的乌龙茶，在雪织话音落后疑惑地看向了奈叶：“冷掉的？”

雪织这家伙对牛奶格外挑剔；不是热的坚决不碰一口，奈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奈叶今天迟归她还以为是为了找热牛奶找得迟了；还奇怪今天怎么热饮这么缺。

“生什么事了吗？”结璃关心地问道。

“怎么样，奈叶；找到你的朋友了吗？”

背后突然冒出来的男声让奈叶一时忘了回结璃的问话，先是回过了身打起了招呼：“枣先生。”

意识到枣先生和雪织、结璃她们互对双方好奇打量着的目光，奈叶偏开一步让出道来，做起了介绍：“枣先生，这是我的好朋友，左手边这位是塚本雪织，右手边这一位是深见结璃。雪织、结璃，这一位就是――”

“朝日奈枣，和奈叶是一家人。”

枣突然打断了奈叶的话先行向两个女孩子自我介绍起来，硬朗的嗓音带着沉稳的味道，配上他细碎丝下微微含笑的潋紫双眸，显得格外杀伤力十足。

他朝着雪织和结璃伸出手来，一一交握，礼仪周到的同时威严的气势也隐隐地四溢着。

以致于直到枣先生告辞了离开之后，雪织依然喋喋不休着拉着奈叶和结璃花痴。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才是最正宗的熟男魅力，那气势，那威仪，不是上位者绝对做不出来啊，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绝对前途无量！”

雪织对枣的第一印象非常好，说起他来也显得格外激动，她一把攥住了结璃的胳膊，嚷嚷着寻求着结璃的认同：“呐呐，结璃，你看到了没有啊！”

“真心就是跟上回我妈逼我见的不在一个档次上啊！所以说对象就应该找这种成熟一点的嘛！那种同龄的家伙一点内涵跟魄力都没有！尤其是魄力，就该是、就该是――对！就该学学人家枣先生对奈叶的占有欲嘛！那才叫――诶？奈叶，说起来那个枣先生跟你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他那么坚决把你划定成是他家的啊？还有你什么时候恋爱还成别人家的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停停停，别闹！什么乱七八糟的。”奈叶受不了地打断了雪织连绵不断的提问，解释道，“枣先生是我哥哥，就是麟、我爸爸再婚对象的儿子，在我们爸妈离婚之前，我们当然是一家人啊。”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他说他姓朝日奈的。”雪织恍然大悟，却又迷迷糊糊觉得哪里不对，“可奈叶你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兄妹关系吗？”为什么她觉得枣先生那句话不仅仅是自我介绍而已呢？

【和奈叶是一家人】，一般人，会这么跟妹妹的朋友做自我介绍吗？不都该是“我家奈叶一直以来受你们照顾了”之类的比较合适吗？那种说法反倒更让人觉得像是在强调什么啊……亦或者，是在宣告着什么。

不管现在是什么身份，但是未来，和奈叶组成一个家庭的人一定会是我——之类的？

“行了，就你爱胡思乱想，奈叶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呢？”虽是这么说了，结璃看着枣渐渐变小的挺拔背影，眼底却是晦暗沉思起来。

收回视线，结璃看着毫无所觉一脸坦然的奈叶，心下微微暗叹了一口气。

看这个样子，只怕是对方势在必得了这家伙也未必能够察觉，也太没有防备一点了吧！这样下去，她家的小表弟该是劲敌当前情路艰险了！啧！

而且，什么叫做“在我们爸妈离婚之前”？有这么说话的吗？

话说回来，她怎么觉得，朝日奈枣这个名字很耳熟呢？

亏了结璃解围，奈叶总算是逃过了雪织的狂轰乱炸，接过了雪织从包里拿出来的数码相机，奈叶摆好了位置就开始摄录。

原本只是想拍下朝日奈昴的点滴好回家后慢慢找出空隙来的，不过现在，她却有了新的想法呢。

【对了，枣先生。有件事想听听看你的想法。】

【什么事？】

【我知道在家里，雅臣先生非常关心和照顾你们几个弟弟，那，当初又为什么会同意让你们独立出去住呢？以雅臣先生的性格，不会很担心吗？】

【担心是肯定会的，不过，雅臣哥虽然担心我们，却也很赞成我们自己出去闯荡，希望我们在独立中能够有所成长。】

【是这样啊……】

【怎么了吗？】

【不，只是没有想到而已。】

【你以为雅臣哥真的像是护雏的母鸡一样舍不得我们这些弟弟去吃一点苦吗？在雅臣哥看来，如果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还是很希望我们能够达成自己的目标成为雄鹰的。】

【诶……】

【你现在在想什么？】

【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无条件支持你又时刻准备成为你坚实后盾的哥哥真的很好。】

【？】

镜头中，替代另一位选手上场的昴正奔跑着进场，像是感受到了谁的呼唤，他朝着一侧偏过了头去。

奈叶抬头向着他视线偏移的方向看过去，无疑看到了绘麻――

眸眯紧，牙关紧咬，这一下，奈叶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半点愧疚感都没有了，反正她充其量也只是给了昴一个机会，把不把握还要看他，不过……一旦他答应了，雅臣先生那关也很容易能够过去，那么，她就可以把这个家伙赶到离绘麻远远的地方去了！

阳光清爽的男生奔跑、跳跃、传球、投篮，在球场上挥洒着汗水，认真笃定的表情成了场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也一帧帧在奈叶手中的相机里定格存档。

尤其是最后一秒的三分球，华丽的逆转投篮瞬间引爆全场，欢呼声起，掌声雷动，久久不曾消弥。

“呐呐，奈叶，你到底为什么要拍那个帅哥？以前从没见你对篮球赛感兴趣过的说~”

走出场的时候，雪织怕被人潮挤散便紧紧依在了奈叶的身边，贴着奈叶的耳边问道。

“没现吗？他也是姓朝日奈。”

被雪织紧紧挽住的另外一人边注意着周围的人群，保护着中间大大咧咧的雪织，边冷静地解释着。

“诶，真的是诶！”再一次后知后觉的雪织顿时大喊起来，“怪不得奈叶你对他特别上心呢！”

终于明白过来的雪织看着奈叶，原本想大力拍拍胸口的，但看着自己一手挽着一个的姿势还是作罢，只是用了慷慨激昂的口气一口保证下来：“放心吧，奈叶，你拜托我的事情，我一定今天回去就联络我姐姐跟姐夫，尽快把录像寄到我姐夫那里去！”

虽然姐姐每次回家省亲的时候都以看她出糗为乐，不过其实还是很疼爱她的，所以，只要是她拜托的事情，姐姐一定会尽力帮她完成的！

更何况，这一次只是把选手的资料寄给姐夫而已，要不要选用还是看姐夫的决定，也不算是乱了规矩。

说起来，她也有些日子没有看到姐姐了啊，自从姐姐嫁到九州之后，她们就只有姐姐回来的时候才能见上短短的一面……都怪姐夫太忙了啦！

出体育馆大门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昏昏沉沉地压下来，像是很快就会下雨的样子。

“今天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暴雨。”

结璃适时地说了一句。

“没关系啦，反正我叫了司机来接我，奈叶，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担忧地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奈叶对着雪织丢下一句话后就匆匆往反方向跑了回去。

“等我一下，雪织，我先回去一趟！”

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了绘麻的雨具，这个粗心的丫头，肯定没注意今天要下雨！

“诶，奈叶，那边人那么多，你回去干什么啊！喂，奈叶！”

“请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吧！今后，直到永远！”

干净清爽的男声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做着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告白，面前是少女温柔细致的脸庞，带着微微的错愕，令得他不由窘迫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只是，声音却依然在继续着。

“虽然我还没有办法第一眼就认清楚你和你姐姐的区别，但是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一定可以做得到！”

“绘麻，请你永远在我身边！我需要你！”

昴激动的话音一落，迎来的是长久的沉默，绘麻呆呆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昴君不知所措。

怎么办？她从来没有想过会生这种事的。她一直都只把昴君当成哥哥和家人，可是，就这样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让昴君受伤，让家里的关系变糟糕呢？

绘麻左思右想都没有办法抉择，既想现在就跟昴君说清楚，可是又担心说清楚了会害家里的气氛变僵硬。

正在慌乱间，绘麻忽然注意到了昴君说出的一句话：“啊喏，昴君，和哦捏酱是生了什么事情吗？”

昴的脸色微变，有些尴尬地偏开了视线。

绘麻不由庆幸起昴君不再关注在寻求她的回答这件事上，只是，想到海岛旅游那天她口误说出了那件事之后哦捏酱比今天的天空还要阴沉的神色，绘麻的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不详的预感来。

想了想，她接着说道：“昴君，最近这段时间，请小心哦捏酱。”

天空一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没一会就把人打得浑身湿透，绘麻和昴对立着站在雨帘里，却各自偏开了视线。

“小心你姐姐？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能说。”

绘麻后退了一步，摆明了是拒绝的姿态，看懂了她的肢体动作的昴轻轻抿了抿唇，说道：“我明白了，我会继续等下去的。那我先送你回去吧，这么大的雨，还是乘出租车回去好了。”

“不用了，”绘麻急急地打断，头埋得更深，“等一下枣桑会送我回去的，他现在只是去打电话了而已。”

“……我明白了。”这一句里，昴的声音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味道，他苦涩地笑了笑，说道，“那你……和枣哥路上小心。”

说完，立刻就转身跑回了体育馆。

等到听不见昴君的脚步声了，绘麻才抬起了头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