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云醉霞硬闯过两位碑使的剑气拦截,身上负了不轻的伤势,就连陈宝玦和倪俊二人,也都面色煞白,嘴角带血!两人正自惶惶,云醉霞泥丸宫中忽然飞出一道血芒,顷刻化作一团血云,将离火归元剑碑一裹,化作惊天赤虹,眨眼间就消失在北方天际!
后方追赶的五道遁光中,五个碑使顿时目瞪口呆!
其中一人跳脚大骂道:“阴险小贼,不当人子!何时学得这般诡异的血遁之术?我等不过想要分润一分功劳,你跑个什么劲!”
“住嘴!”
先前那与常戈说话的中年人,面色很不好看!
“当真没有想到,云师弟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我刚才只是想吓吓他而已……”
“休要废话!赶紧追上他,若失了那东西,你我几人谁也逃不脱责罚!”
此言一出,几个碑使人人色变,也不知是谁忽然长啸一声,化作一头栩栩如生的朱雀,瞬间就与旁人拉开了距离!剩余碑使见状,也顾不得损耗真气,纷纷化作朱雀,往北方不要命地飞遁!
十八离火归元剑碑乃是一头朱雀所炼,冥冥中自有感应,几人倒也不虞会跟丢了对象,且那云师弟使出大耗精血的血遁之术,定然坚持不了多久!
……
数个时辰后,许听潮已然带了敖珊,来与血气元神汇合,至于那常戈,早已被丢在了东方某座荒岛上!
从血气元神手中取来三个玉盒,许听潮又不由分说地将陈宝玦和倪俊带走,遁出数万里,就随便找了个小岛,将两人扔下不管,再携了敖珊往龙宫遁去。至于血气元神,还是带着那些个碑使在海上兜圈子,多争取些时间,也好混淆视听,让人想不九心玲珑早已落入旁人腰包。
龙宫距离琼华足有近百万里,但许听潮遁速奇快,不过一两日,就到得龙宫之前。
被囚琼华一年多,如今回到家中,敖珊心情激荡,自不必多说。许听潮只静静陪伴一旁,并未出声劝慰。
两人这般大大咧咧地站在龙宫之前,早有水府侍卫发现,入宫通报去了。眼见龙宫渐渐纷嚷,敖珊却忽然抓住许听潮的手臂,柔声恳求道:“许大哥,倘若珊儿族人有错,还望你不要怪罪他们。”
许听潮面现诧异,见敖珊神色微微紧张,心中不由一沉,却并未出声答应。敖珊脸上浮起一丝哀怨,许听潮心中不忍,张嘴想要说什么,眼前海水却陡然大开!
第一八四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二)
老龙王哈哈大笑着走出:“贤婿,乖女,你们总算是回来了!且与为父入宫,为父已命人摆下宴席,大庆三日!”
王后敖初蔓紧跟在老龙王身边,美目中蓄满泪水,慈爱,宠溺,痛惜,诸般情绪尽数随目光落到敖珊身上。敖珊怎还忍耐得住,扑到敖初蔓怀中,哽咽连连,直呼娘亲!
这母女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许听潮鼻子有些发酸,向老龙王和王后默默施礼后,就在老龙王身后人群中找寻起来。
“贤婿,可是在找墨鲤丫头和踏浪小子?且看那里!”老龙王一把拉住许听潮手臂,往人群中某处一指。
许听潮早已看到两人正向自己挥手,僵硬的脸上也有了些许柔和。
“走,走,与为父喝酒去!”
老龙王兴致高昂,拉着许听潮就往龙宫走去。
许听潮回头,只见敖珊从敖初蔓怀中探出头来,柔弱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期许。踏浪和墨鲤已然见过,二人也不像受了打压的样子,许听潮就轻轻一点头。敖珊脸上顿时绽放出璀璨的笑容,似羞怯又似傲然地瞥了目瞪口呆的许听潮一眼,就拉着自家母亲跟了过来。
老龙王只觉手中一顿,回头看到许听潮呆愣的样子,不禁得意至极地哈哈大笑!
且不说敖珊如何埋怨这老不正经的父王,一路入宫,尽是满面堆笑的蛟龙真龙鱼虾龟蟹各类妖修,有真诚,有虚伪,有谄媚,有高傲,有愁苦,有惊惧,有戏谑……许听潮心中没来由生出几分厌烦,先前见到敖珊惊艳美态而来的好心情,不觉黯淡大半!
宴席之上,踏浪和墨鲤被安排了坐到许听潮下首,对面则是敖珊的同胞弟弟敖瑚,敖珊本人,自然是和许听潮同坐一处。珍馐美味,玉液琼浆陈列案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充斥席间,珊瑚美玉,玳瑁珍珠,皆都熠熠生辉,更有蚌女,鲛人等绝色水族款款献舞,好一场宫廷夜宴!
席间众人,说些奇闻趣事,偶尔调侃两人几句,其乐融融,一派和谐。许听潮却不似旁人那般,尽情沉溺于享受,若非敖珊频频夹菜劝酒,只怕早已受不得这般喧嚣,起身拂袖而去。
正当皱眉苦思脱身之策,许听潮蓦然神色大变,顾不得敖珊送到嘴边的酒杯,一个鱼跃,就站起身来!
如此突兀的行径,让席中主人顿时一滞,大殿中翩翩起舞的绝色女子,无不面现惶恐,战战兢兢地拜倒在地!
“贤婿,何事惊慌?”
老龙王停下酒杯,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
数百人目光集于己身,许听潮如何肯说,只躬身行礼道:“岳父大人恕罪,此事不便明说!诸位尽兴,晚辈暂且回避!”
说罢,也不待老龙王同意,转身走向大殿门口,脸上神色阴翳得可怕!敖珊寸步不离地跟上,踏浪和墨鲤也停杯不饮,急急跟了上去……
“许大哥,究竟出了何事?”
敖珊焦急不已,拽住许听潮急急询问,顺手布下隔音禁制!
许听潮面色数变,恻然道:“我那血气元神……”
“什么?”
“……已被神碑老人擒住!”
“怎么会这样?神碑老人等闲不能擅离,怎的就忽然对大哥下手?”
敖珊急得直跺脚,就凭两人做下的事情,也不知那神碑老人会怎生炮制血气元神!
“那离火归元剑碑伏有禁制,突然发动,血气元神来不及逃离,就被摄去了神碑门!珊妹……”
“许大哥,你不要去!”敖珊如何不知许听潮的想法,两手死死拽住他的手臂,含泪哀求道,“我们去求老祖宗,请他老人家出手!大哥也可回门中请石门长辈相助,实在不行,就把那九心玲珑还给他们……”
敖珊所说,未尝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许听潮不愿求诸于人,何况他对门内长辈存了芥蒂,自然更不会如此行事。再者,血气元神虽然成擒,却暂时没有危险。
“珊妹,此物收好!”许听潮取出一个贴满符箓的明黄玉盒,递到敖珊手中。
“我不!”敖珊气急,一把将玉盒扫落地上,眼中泪水扑簌簌落下,“好端端的,你偏生要去行险,若是,若是……你叫我怎么办?”
许听潮抓住敖珊双臂,不理会她的挣扎,认真道:“此行并无多少凶险,我再下一道连心锁,你可以此监视我的行踪。”
敖珊挣扎弱了些,许听潮吐出一道剑气,在两人指尖掠过,法诀动处,嫣红,五彩两滴的精血从伤口飞出,在半空融为一体。许听潮手上闪过一道青光,往两人手指上一刷,就将细小的伤口治愈。那融合而成血珠,陡然变换成无数针尖大小的符文,明灭一阵,就分散开来,没入两人心口。
法术才成,许听潮的身躯就陡然模糊了一下。敖珊流着泪责备:“你这妖灵之躯方才凝成不久,本就不稳固,怎能胡乱浪费精血?我,我也只是说说,又不是不准你去!”
许听潮微微一笑,放开了敖珊,敖珊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我也跟你去!你说过的!”
“好!”
清光闪动,敖珊蓦然不见了踪影,许听潮挥手将地上的玉盒摄起,小心收入体内黄皮小葫芦中,才向面色紧张的踏浪和墨鲤二人点点头。
清光黄芒闪过,两人面前多了一尊四方纹兽青铜鼎,许听潮却已鸿飞冥冥。
老龙王和敖初蔓带了敖瑚急急追出,只见踏浪墨鲤站在青铜鼎前啧啧称奇,连忙问道:“墨鲤丫头,我那贤婿哪里去了?”
墨鲤和踏浪急忙施礼,道:“许大哥和敖珊姐姐已经走了,至于去向何方,我们也不知!不过,他们方才似乎在争论什么……”
“这个混小子,珊儿回来,板凳都未曾坐热,就又被他带了出去,当真可恨!”
“墨鲤姐姐,我姐都和那姓许的争吵些什么?”
“丫头,这尊大鼎是我那贤婿留下的吧?”
敖初蔓抱怨,墨鲤不好接口,许听潮和敖珊争论的内容,墨鲤也没听到,所以歉意地向敖瑚笑笑,墨鲤就对龙王说道:“此鼎正是许大哥离去时所留。”
“哦!”老龙王抚须点头,忽然语气一变,“此鼎五行属土,与丫头你,还有这楞头小子相冲,不如拿来与老夫做一笔交易,如何?”
“……”
第一八五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三)
许听潮顺手夺来这尊青铜大鼎,算来也是非凡的法宝。老龙王以龙族密库任意挑选两件宝物的代价,将其从踏浪和墨鲤手中换了过来。
“夫人,你看此鼎如何?”
踏浪和墨鲤告辞而去,老龙王伸指将青铜鼎弹得嗡嗡作响,状甚得意!
“你个老不死的,女儿被那姓许的小子拐了去,你半点不曾担心,反倒还有心思与两个小辈做交易!堂堂东海龙王,竟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情,羞也不羞!”敖初蔓却半点不给面子,见左右无人,立时哭天抢地斥责起来,“我可怜的珊儿,你怎么就这么命苦……”
老龙王的脸立时黑了,却并未发火,而是讪讪道:“你个糟老婆子,哭个什么劲!咱们那宝贝女儿,指不定在怎样和她的小情人亲热,哪里有功夫想得起你来!”
眼见父王母后口没遮拦,敖瑚脖子一缩,悄悄地溜走了。
敖初蔓对自家儿子的行径视而不见,只柳眉倒竖,几步上前,指着老龙王的鼻子大骂:“老不正经的,有这么编排自家女儿的么?今天不给老娘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
“慢来!慢来!”老龙王只得连连告饶,“夫人啊,珊儿和那许家小子在一起,这世间有几人愿意去招惹?你这心里怎生就只装了珊儿一人?再过半月,敖坤那大胖小子,就该满九十岁了!为夫见这方铜鼎颇为不凡,凑巧五行属土,索性盘算下来,也好当做成龙礼赐下!”
“哎呀!”敖初蔓双手一拍,眼泪也不流了,懊恼道,“瞧我,怎生把这事儿给忘了?”
老龙王翻个白眼,没好气道:“这两年来,你哪天想的不是你那宝贝珊儿,怎还会记起孙儿的甲子生辰?”
敖初蔓不悦道:“这些个崽子闺女,就只珊儿一人苦命,平素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这当娘的不心疼,还有谁肯稍稍关心?”
老龙王暗暗腹诽,怎的就没人了,老夫不就是一个?心中如此想,脸上却堆起笑容:“老婆子,你就甭操心了,现在不有个傻小子把珊儿捧在手心里当宝贝?”
“也不知那孩子靠不靠得住?”
“怎的靠不住?若是老婆子你也被琼华派捉了去,老龙可没那勇气单枪匹马硬闯龙潭虎穴,拼死救得美人归……”
“作死么!”
……
神碑门占据了整座小紫府。
小紫府乃是一座方圆十余万里的大岛,面积不到琼华一半,更不用说远比琼华广大数倍的翊州!此三者,皆是数万年前的紫府州被大能之辈击碎,分裂而成,小紫府能承袭紫府之名,是因其上神碑门,所得神霄紫府一脉传承最多,有一部神霄紫府立派之本紫府琅书不说,更留有诸多当年遗迹。
小紫府西南,有座不起眼的丈许高斑驳石碑,其上银钩铁画般地刻了五个篆字——“紫府镇魔碑”!
休看此物鄙陋,实际却为神碑一门的立派根本!乃是上古之时,神霄紫府的大能先辈所立,身具不可思议的大神通!
许听潮的血气元神,已然化作人形,就坐在此碑左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它有何神异。
一位须发皆黑,双目精光闪闪的五十许老人盘坐在镇魔碑旁边的茅草亭中,正自聚精会神,不时往面前昏迷不醒的云醉霞打出一道法诀。
足足三日夜后,老人才把手指一勾,从云醉霞眉心拉出一道漆黑的雾气!
许听潮不禁眉头一跳!
老人也不理会他,右手五指弹动,顷刻将黑气化作一条漆黑的三寸丝线,随手抛进面前简陋石桌上的铜灯中!灯油顺着丝线蔓延,眨眼就将其浸了个通透!老人屈指弹出一朵豆粒大的靛青色火焰,落到丝线顶端,丝线顿时安静燃烧起来!
许听潮瞳孔收缩,嘴角抽搐!铜灯点燃的霎那,他似乎听到了天魔无荼声嘶力竭地凄厉惨嚎!被捻做灯芯,日日受那靛青火焰灼烧,其痛楚之甚,远超抽魂炼魄百倍!眼前这老人,看起来并不如何凶恶,手段却如此毒辣!
“不肖弟子,见过师叔!”
云醉霞猛然醒来,眼中迷茫尚未褪去,就见到面前盘坐的老人,赶紧拜倒在地,声音惶恐!
“起来吧。”老人淡淡开口,其声听来悲天悯人,“此事非你之过,魅惑你那天魔,已被老夫炼成一盏魔焰青灯!”
云醉霞面色大变,缓缓抬起头来,看到石桌上安静燃烧的青铜灯,目光中有惶恐忐忑,也有愤恨不舍!
“此等魔物,不过徒自乱人心智,云师侄切不可被其迷惑。”
老人声音平淡慈和,云醉霞却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地躬身应是!
“你且下去吧,选两个副使,再来领取剑碑!”
“弟子遵命!”
……
云醉霞面若死灰地踉跄退走,未曾抬头看许听潮一眼。许听潮也半点未将其放在心上,只怔怔看着那一豆青灯!
就在方才,他向天魔无荼传过一道意念,想要引发种在她体内的禁制。不想无荼惊惧不已,尽管在声嘶力竭地惨嚎颤抖,依旧连连求饶,让许听潮饶过她一命!许听潮回应,是不忍心见她受此非人的折磨,才生出了杀意,无荼立即表示她能坚持住,只求留得性命,或可有脱离苦海的一日!
一头天魔,求生意念竟然这般强烈,远非普通修士眼中,凶狠歹毒悍不畏死的形象!许听潮心中震撼,怔怔良久,才传了她剩余的天魔解体大(蟹)法,又传了些驱火弄焰之术,虽然明知效用不大,却也聊胜于无。
无荼被魔焰灼身,浑身痛楚撕心裂肺,得了法诀,依旧艰难地笑出声来!尽管很快就淹没在非人的惨嚎中,许听潮依旧心中一热,非为其它,只敬佩这天魔道心之坚韧!
“许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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