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零 东极青帝称道祖,四方来客贺纷纷(三)
元阳宗百余修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虚空一阵晃动,一对璧人携手走出。男的一身黑衣,身罩玄黑披风,英俊得不像话,双目中隐有五色清光闪动。女的素白长裙,渲了些浅淡的紫色,看来好似柔弱娇俏,眉宇间却自有一番雍容,额头上更生了一对晶莹小角!
“化神前辈!”
“妖修!”
几声惊呼先后响起,那老者想要喝止,却已然来不及了,正想施礼觐见,就见那妖族女子皱眉道:“妖修怎的?岂不闻宇内有五仙,妖魔人神鬼,但凡生灵,只要踏上这修行路,都是一般!”
“大修士训诫得是!”
老者恭敬地施了一礼:“小老儿张文博,见过前辈、道友!门人无状,还请前辈海涵!”
眼前这对男女举止亲昵,张文博猜想两人应是一对道侣,且女子为妖修,那化身男子虽然看不出端倪,只怕也是一头化神境的大妖!自古人妖不两立,互相杀戮已成了惯例,奈何自身修为低微,尽管心中戒惧甚深,还是只得迎着头皮上前见礼。此人人老成精,可不相信那妖女口中“宇内有五仙,妖魔人神鬼”的说法!
这男女二人,自然就是许听潮和敖珊。
许听潮离了那雷霆绝域,一路挪移虚空赶来,足足过了一月,离阮清转世之地,仍旧还有大半路程,此界之广阔,未免让人咂舌!需知这挪移虚空之术,远非驾驭摩云翅飞遁能及,许听潮暗暗计算过,至少也是摩云翅的十倍!
这般接连挪移,未免枯燥,且一路行来,尽是穷山恶水,半个修士不见。方才正在虚空中穿行,突然见得这百余修士说话,不免多看了几眼,顿时发现了不同!
这些人似乎修行的是道门丹鼎派功法,修为低微者暂且不提,其中十多人丹田内都有一粒颜色各异的金丹,为首两人,丹田中却是两个婴儿!男子肚中生出这般物事,委实好笑,许听潮大奇,不禁轻咦出声,才让这些个修士察觉。
看出张文博的忐忑,许听潮收了灵目神通,笑道:“道友无须这般,小子只是觉得诸位修行的功法委实奇特,看来好像传承自我玄门丹鼎一脉,怎的忽然会在肚中修出婴儿来?”
“婴儿?”敖珊大感愕然,双目中白光一闪,往众修看去,目光最终停留在张文博和他身旁那青年修士的丹田上,突然丝毫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顷刻就双目流泪,捂着肚子倚在许听潮身上!
她倒是高兴了,张文博和那青年却被吓得半死!敖珊身具冰龙冰凤两种天地真灵神兽的血脉,真气中自带阴寒神通,这元阳宗两个头头被她一看,丹田中两个婴孩顿时手足冰凉,如坠冰窟,差点就溃散开来!其余修士也无不瑟瑟发抖,须发结霜!
这妖女仅仅一道目光,就差点让自身陨落,这般神通,委实骇人听闻!张文博和那青年哪里还敢将敖珊认做大修士?这妖女指不定也是头化神大妖假扮,专程跑来消遣!
其余元阳宗修士,见得掌门和长老的脸色都瞬间变得煞白,也是大生惧意,体内真气流转,纷纷祭起随身法器,一面戒备,一面将入体寒气缓缓驱除。
“诸位道友无须惊惧,珊妹修行功法特殊,让两位道友腹中婴儿损伤,实乃无心之举!”
许听潮满脸歉意,挥手拘来红青两道灵气,分别打入张文博和青年丹田,瞬间就让两人元婴伤势尽复,甚至略微长大了一圈。余者仅被敖珊目光随意瞟过,些许寒气入体,并无大碍,许听潮也就没有理会。
这般做法,让两人又惊又喜!惊的是眼前这英俊得不像话的化神前辈手段通天,若要灭杀自己等人,只怕弹弹手指就行!喜的是自家元婴被灵气灌注,修为便即大进,那青年甚至直接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敖珊依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张文博和青年却顾不得这许多,诚惶诚恐地躬身行礼:“前辈大恩,晚辈二人粉身难报!”
张文博略略定神,顿时记起许听潮方才的问话,恭声道:“前辈可是从他处而来,怎会不知修行境界划分?”
许听潮不置可否,面上好奇不变,轻声道,“愿闻其详!”
张文博面露古怪,也不罗嗦,径直道:“我等修士,须得经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再往上,小老儿便不知晓了。”
言罢,此老面色极为尴尬,似乎正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羞愧。
许听潮却并未露出轻视的神色,只诧异道:“这般境界划分,倒也奇特。张道友和令师弟,想来就是那元婴境!”看了看那十多个丹田中有各色金丹的修士,又道:“这些道友,应该是金丹境,嗯,筑基,炼气……”
目光落在那修为最低微的九十来人身上,许听潮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调侃道:“我只知修行共分八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合道之后,可飞升仙界,修成天仙,之后还有太乙,大罗,混元三境。这些个炼气境道友……”
许听潮收回目光,看看逐渐收敛了笑容的敖珊:“珊妹也是炼气境,修为离炼气大圆满尚且遥远。”
此言一出,张文博和那青年顿时哭笑不得,尤其是那九十来个“炼气”修士,目瞪口呆者有之,无地自容者有之,或苦笑连连,或满面憧憬……神色不一而足。
正在这时,筑基修士中一个士子打扮的修士御器上前,向许听潮恭敬施了一礼,道:“前辈所说,可是古法修真的境界划分?”
“你竟然知晓古法修真?”
也怪不得许听潮诧异,连张文博这元阳宗宗主都不清楚的事情,区区一个筑基修士竟然一口道出,未免惹人生疑。
“启禀前辈,晚辈曾无意拾得一枚残破的上古玉简,其中便有些许记载。请前辈过目”
这修士言罢,取出一枚裂纹中积满泥垢的黯淡,往其上打出一道法诀,再向许听潮推来。
“原来如此。”
许听潮接过一看,才面露恍然。忽然出现个听得懂自己话的人,倒也是件不错的事情,翻手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剑,向那修士抛去。
“这件法器,便赠与你吧!”
这哪里是什么法器?分明就是一件品质上佳的法宝!休说那筑基修士,便是张文博和青年,都心动至极!他们的本命飞剑,品质哪里及得上此剑的一半?
尽管知晓面前这位前辈并非嗜杀之辈,且自称玄门中人,张文博却不敢露出半点贪念,见那修士兀自怔怔,赶紧沉声呵斥:“卜青,前辈赐下宝物,还不赶紧收下!”
卜青闻言,却面现惶恐,凌空向许听潮拜倒,颤声道:“前辈赐下这等贵重的法宝,晚辈,晚辈生受不起,还请前辈收回!”
他之所以站出来,未尝没有谋求一些好处的心思,但哪里想到许听潮会这般大方,出手就是一件顶阶法宝?休说自己一个小小筑基修士,便是金丹前辈,元婴老祖持有此物,也要招来无数觊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试问他如何敢接?因此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强忍心痛说出拒绝的话来,心中却连连呼唤,为何自己不是单独遇上这位前辈?这前辈收了自己呈上的玉简,却赐下这般珍贵的法宝,指不定旁人会把那玉简想成了不得的物事,其中记载了什么逆天功法!误会已生,拼死推拒法宝,还有一线生机,若当真收下,只怕死期就在当前!
卜青这般表现,再看旁人隐约流露的贪婪,以及他们手中法器,许听潮顿时了然。此界原本灵气匮乏,修真界哪里比得上自己出身的凤凰界,这样一柄自己随手炼制出来的法器飞剑,却硬生生被说成是法宝,且品质远超在场的金丹,元婴“高人”手中的“法宝”!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界修士修行异常艰难,为了寻得那渺茫大道,只怕经常发生杀人夺宝的事情!
想到此处,许听潮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怒火,仙府中血妖更是猛地睁开双眼,心中痛楚好似钢刀刮骨!
此界不应当是这样子的!
“许大哥……”
敖珊也感觉到许听潮心中的怒火悲愤,担忧地搀住他左手。
悲怒发于内而形于外,元阳宗众修霎时间只觉浑身寒气直冒,只当眼前这化神老怪脾性古怪,因卜青不肯收下他的馈赠,便要一怒杀人!
虽然心中恨极了卜青,想要出手将之斩杀,以平息眼前这老怪的怒火,奈何浑身真气早被禁锢,半点动弹不得,只能在面上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
那凌空跪倒的卜青,更是瑟瑟发抖,浑身冷汗雨点般淌下,瞬间浸湿了衣衫!
张文博和他那青年师弟空自焦急,却也照样说不出半句话来!
敖珊见状,轻轻摇了摇许听潮。
许听潮顿时醒悟过,浑身气势收敛,面上神色转柔,对卜青道:“无须害怕,从今而后,此界不会再是这般样子了。”
卜青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
“收下吧!”
卜青面现挣扎,忽然向许许听潮拜了三拜,嘶声道:“请前辈收留晚辈做个端茶洒扫的杂役,否则晚辈绝不敢承接此宝!”
“杂役么……”
许听潮面露沉吟……
(借鉴了凡人流的设定,嘿嘿、、、)
二九一 东极青帝称道祖,四方来客贺纷纷(四)
许听潮神游天外,那卜青却紧张至极,只为站出来接了一句话,就将自己弄到这般有进无退的境地!若这前辈不答应,自己有身怀巨宝的嫌疑,更试图叛门而出,攀附高枝,如何下场,可以想见!
敖珊也看出了卜青的窘境,眼珠转了几转,便又轻轻推了许听潮一下。
许听潮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卜青道:“也罢,此事因我而起,理当自我而终!你愿入我门下做个杂役,那便来吧!”
“谢过前辈!”
卜青闻言,如何不喜,当即大礼参拜!
许听潮却打出一道真气,将他扶起。
“你也不须灰心,想当年,我也不过一丹器房执役弟子。修行之事,重在自身!”
“卜青受教了!”
这修士,此刻可说是心花怒放,先前诸般哀求,不过为求保住性命,但听这前辈的说法,似乎还大有机会得修大道!于是双手捧了那飞剑,御器缓缓上前,又行了一礼,才恭敬地站到两人身后。
且不说这卜青,元阳宗众人,哪个不是心生羡慕?早知如此,自己也投到这位前辈门下做个杂役了!
“请前辈收留!大恩大德,小的必肝脑涂地,粉身以报!”
还当真就有人凌空屈膝跪了下来,神色之哀切,仿佛只要许听潮不答应,便活不下去了一般!此人还是个金丹修士!
“求前辈垂怜!”
“前辈慈悲啊!”
霎时间,半空乌压压地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
张文博和他身边那青年,顿时面色铁青!就这么一小会儿,元阳宗大半弟子都跪在半空,个个神色悲戚,更有甚者,径直痛哭流涕!就算还在站立的,也大都极为意动,只是放不下面皮,跪地哀求罢了。身为元阳宗掌门长老,两人羞臊愤怒,可想而知!
休说这二人与元阳宗息息相关,便是许听潮和敖珊,心中怒火也是噌噌噌直往上窜!
“哼!你等当本人是开善堂的么?”
但凡跪倒的修士,无不如遭重击,齐齐喷出一口血来,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非只身受重创,大半都是被吓得冷汗直冒!
“寡廉鲜耻,见利忘义!本人要你等何用,养虎为患么?赶紧滚!”
这些个跪地哀求的修士,本就惊惧至极,听得一个“滚”字,顿时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御器四散遁走!他们却不知,方才听得一声冷哼,本源早已受损,从此之后,修为想要再进一步,除非寻得无上灵药,否则便是奢望!
片刻之后,元阳宗连同张文博,他身旁那青年,以及卜青,只剩下聊聊十余人!许听潮和敖珊兀自愤怒,元阳宗众人却个个羞愧无地,心若死灰!
“多谢前辈为元阳宗除此大患!”
张文博略略振作精神,恭敬地向许听潮一礼。
“你不恨我?”
许听潮目光灼灼,片刻不离张文博双眼。
张文博面色黯淡,却也不避让,径直和许听潮对视,凄然道:“小老儿有心重振元阳宗,奈何门人不肖。前辈之言,不啻当头棒喝,若当真想要依靠他们……”
此老看了看在天边惶惶如丧家之犬,正自四散消逝的遁光,回过头来,满面黯然嘲弄:“就算元阳宗当真能振兴,也不过镜花水月一场,分崩离析只在顷刻!”
“前辈所为,实乃一剂猛药,于本宗有莫大恩德!请受小老儿一拜!”
“请前辈受我等一拜!”
余者也跟随张文博拜倒,两人身后的卜青也不例外。
姑且不论这些人有多少是真心诚意,这般做法,倒是让许听潮和血妖心中悲愤痛恨减轻的少许,此界修士,也不见得尽数都堕落成那般模样,未尝没有解救。
血妖得了此界孕育的神魔躯壳,又被那躯壳的执念遁入元神,早将此界视为生身之母,是以才有之前见得元阳宗众修人伦道德败坏,心中怒火冲霄,此刻见得有人良知犹存,尚且顾及礼义廉耻,不免生出欣慰之感。许听潮与他本是一人,见得眼前元阳宗修士如此,神色也柔和大半。
“你等也不必谢我,重病不宜用猛药,你元阳宗此刻,早已元气大伤!”许听潮声音犹自冷淡,张文博想要说什么,却被他一瞪,生生咽回肚里。
“你元阳宗既有振奋之心,这五部法诀,就算做本人的补偿吧!你等若是敢以此为非作歹,本人定当亲自前来收回!”
言罢,许听潮屈指连弹,白黑青红黄五个拇指大的光团接连飞出,半点反应时间也不给张文博留,就接连飞入他眉心泥丸宫!
此老一怔,继而喜得须眉颤抖,只因脑中当真多了五部法诀,正好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别名为金玄内甲功,小长春诀,春风化雨诀,离火策,坤壤诀,皆可修炼至化神境!且精微玄妙之处,半点不在顶阶功法之下!
元阳宗不过一小小的落魄宗门,张文博又如何知晓?却是他元阳宗,数千年前也为一绝顶大派,门中元阳大(蟹)法,便是正儿八经的顶阶功法。奈何世易时移,元阳宗衰落,此法也逐渐变得残缺不全。张文博修炼的便是这法门,因此五部法诀才入手,这老儿便觉出其价值,如何不心花怒放?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