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有好有坏,好处自不需多言,坏处就是若冯粱赫回转,修复太昊无极钟便不是问题,会让这老道滞留钧天上院的时日缩短不少。
心中念头才起,许听潮便洒然一笑。
不需多久,只要冯老怪能在钧天上院坐镇万年,他就有信心培养出为数不少的虚境弟子来。且到得那时,他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早已修成。这法门号称大成之后,便能纵横百灵大界无敌手,便是上界仙人也能一斗,有如此凶威,还用得着他人来撑场面么?
不过这些事情都还甚是遥远,许听潮此刻所想的,还是暂停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的修炼,将体内一套星核尽数取出,替换元磁极空梭上这一套受损严重的。
体内这套星核,因为要用来修炼,早被他以混元同心羊脂玉壶祭炼过一番,使其与自家气息相合,如此抽取其中星力修炼分外容易,如今拿来布置在元磁极空梭上,也能稍稍弥补此梭威能。不过他毕竟不是摩陀老道那等阵法宗师,从体内取出星核填补空缺还能有惊无险地做到,替换这事儿么,断然没本事在大阵尚且运行的时候进行。这事儿十分困难,须得等到出了这要命的灰芒才能放手来做。
若当真如此,说不定今后修行真要依靠替换下来的星核了。
好在修行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只要有周天星力便成,也不计较星核是否完好。
“天道界那混元派旧地,说不得要找个时间走上一遭……”
许听潮在灰光中随波逐流,脑中杂七杂八地思索一阵,此刻面色已然好转了很多,满腔心思,最终化作如此一叹。
这灰光比起逸仙洲上逆乱的天地灵气还好暴虐十数倍,神念放出,根本不能及远,顶多探出十里就要被搅碎一空,许听潮本还打算寻找鞠扶子和血府老人,但勉力尝试几次,不仅毫无结果,还让自家元神受了些损伤,便只好作罢,心中期盼两人能够安然脱险。
灰光扩展很快,最前方便是最暴虐的所在,半个多时辰后,已肆虐近万里,威能见此分散,如今应该被西神都诸般禁制阵法消磨的差不多了,而西神都边缘也遥遥在望,外界禁制定然无甚威能。
许听潮抚摸着以自身此刻的情形,能够安然闯过,便不再等待,浑身五色清光一起,径直从其中穿出,遁入一处早就看好的街道之内,而后祭起炼魔仙剑一路当先,将这街道上的禁制摧枯拉朽地轰得破碎,安安稳稳地遁出西神都!
这小子出得险境,遁光半分不停,径直冲入高空,往西神都看去。只见混元河洛大阵和幻日神禁兀自还在支撑,有诸多虚境正忙前忙后调度,指挥布阵弟子躲避下方那灰光冲击……
六三三 崇明殿内孕魔种,碧渊峡中斗枯藤(四)
西神都并非善地,前来寻宝自然要做好直面诸般凶险的准备。
这事儿在出发之前就已说得清楚,而此次举动乃是出自冯粱赫的提议,所以按理说许听潮不需要如何担心这些寻宝修士的死活。但冯粱赫已答应了来钧天上院做个太上长老,他就不得不多留一分心思,以免众修死伤太过惨重,到头来记恨到钧天上院头上。
他这般担心显然有些多余了。
巨人界诸多宗门怎能不理会自家门中弟子?早在那若阳堂中爆发出冲天凶煞气息时,各派留下调度两座大阵运转的元神,甚至虚境长老就已留了心思,指挥布阵修士将阵法稍作调整,远离那凶险之处。因此那无极七杀碑破禁冲霄而去的时候,数万布阵弟子仗了阵法禁制护持,竟然并无一人身死!只是无极七杀碑散发的凶煞之气太过骇人,身遭重创的不在少数!
许听潮见到混元河洛大阵和幻日神禁安然无恙,才把悬起的心放下。他不知布阵的炼气修士多有损伤,不过就算知道了,也并不会太过紧张。这般损失,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次事件乃是因为冯粱赫和太虚觊觎太昊无极钟和无极七杀碑而起,钧天上院和太清门免不得要给众修一个交待。钧天上院方才创立,断然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补偿,只好多应下些各派弟子前来仙府修行的名额,想来会有很多人乐意。至于太清门要如何处理,就不关他的事了。
心神甫一松懈,许听潮身上便血光一闪,血妖重新分离出来,看着狼籍不堪的西神都啧啧有声。
无极七杀碑逃离之前引动那灰光,将方圆七千里之内禁制阵法亭台楼阁席卷一空,而后威能渐减,便多有阁楼留存下来,扩展至两万左右,灰光威能已然极弱,就连炼气境修士中的佼佼者都能勉强防下冲击。
正是因此,七千里之外,灰光肆虐过的地方,但只有阁楼兀自矗立,立时就成了众修哄抢的对象!
能在灰光冲击下保持完好,足见其不凡之处,而这等地方,往往都藏有好东西!
血妖站在半空俯视,满脸跃跃欲试,不过终究未曾付诸行动,而是把神念放出,扭动脑袋四下张望。
不等他寻到什么,许听潮浑身星光忽然敛去,而后白色云霞一起,往右前方遁去。却是将元磁极空梭上的周天星核尽数替换,同时发现鞠扶子的踪迹。
血妖见状,身上亦是血光一闪,紧跟而去。
不片刻,两人便双双来到鞠扶子跟前。
这老怪气色不大好,浑身更是伤痕累累,仿佛方才被从血海中打捞起来。
“鞠师兄,你伤势如何?”
血妖见这老龟身上气息衰微,不禁吃了一惊!许听潮最是直接,把手一扬,就有一道漆黑的真气打入鞠扶子体内!
修行之辈,每人的真气都带了各自的印记,可说是彼此间格格不入,贸然混合一起,弊端极多。是以修士一旦受创,等闲不会让旁人将真气渡入自家体内施以救助,但许听潮却是不同。
其一,他打出这道真气,与鞠扶子所修行的同为水行,冲突极小;其二,他已将真气反转先天,比之寻常多了许多妙用,治疗伤势十分有效;其三,他浑身真气都有了灵性,固然与鞠扶子颇多不同,但这老龟大可先行圈住了,缓缓打磨得与自家气息相和,再以此为引,将自家真气锤炼,好处极大;其四,他曾将十数滴先天元水之精炼入体内,真气中自然带了几分玄妙,这等先天灵物,便是对玄武神兽,也有莫大作用。
鞠扶子本还暗怪许听潮莽撞,但真气甫一入体,立时就感受到诸般好处,大喜之下,催动真气将之引导,瞬间在体内搬运了几个大周天,一身伤势不见得立时好转,却也被稳住,不至于再次恶化!这老龟活了不知多少年月,自然不肯把这道真气就如此浪费了,立时就将其放在自家妖丹周围,当做一粒种子,宁可留下一身创伤缓缓恢复!
血妖将装,把嘴一瞥,也就不去理会这老龟,又抬起头来东张西望。
鞠扶子安然脱险,那便宜师侄血府老人还下落不明,做师叔的也不得不忧心一二。
不过片刻之后,血妖面上就露出几分喜色,侧头看向西方。
眨眼功夫,一道血光就从西方天际激射而来,在三人面前现了身形,正是血府老人!
这老怪身上并无半点伤势,不过面色却难看至极,手中紧紧攥住一片破破烂烂的黑布,布上兀自残留了浓烈的阴煞气息。
血妖和许听潮都认出来,此物正是太虚舍给他的幽冥引!堂堂仙府奇珍,如今却只剩下几片残骸,也着实让人心痛。
血妖满面惋惜,宽慰道:“师侄无须如此,不过区区外物,有得便有失,切不可因此扰了自家修行。”
血府老人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最终还是哭丧道:“师侄如何不知这般道理,只是,只是……唉!”
血妖不解,追问之下,方才知晓这老怪损失之惨重。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师侄也无须太过在意,好歹此行也还有些收获。”
这般说话,委实太没恻隐之心,血妖口中道来,反倒颇有几分长辈说教的气势。血府老人先是哭笑不得,但片刻之后便转悲为喜,原来血妖递给他一枚血色玉简,简中记载了血妖通天大(蟹)法(蟹)正本虚境法诀的开头三分之一!
之前还在苦闷,该付出何等代价方才能打动这位小师叔,让他传下法门,此刻血府老人却是再清楚不过。一时间,这老怪又是欢喜又是愁苦,他身上哪里有这般多的仙府奇珍用来消耗?
“许师侄,你朱师伯祖和殷师叔祖被困在西神都中,性命危在旦夕,快快赶去救援!”
血府老人还在“柔肠百结”的时候,傅传清的声音便从天际滚滚传来!
许听潮和血妖齐齐回头,眉头都不自禁地一皱!
这般表情正好被血府老人看到,这老怪见得两人这一刻的形貌神韵好似一个模子中刻出来,不禁暗道:“不愧是同一人修行而来的。”
“血府,你既为许师侄晚辈,也该当出些力气!”
就这片刻,傅传清已然来到四人跟前,看了看鞠扶子的凄惨模样,眉头一皱之后,便对血府老人毫不客气地吩咐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
血府老人生在幽冥血海那等地方,怎会是什么善类?认血妖做师叔,乃是自有传承在,且自家修行要着落在这小师叔身上!但自从前来钧天上院,这老怪便处处遭受众修白眼,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如今更是到手的宝物还不曾焐热,就几乎损耗一空,哪里还有什么好心情?一句话便把傅传清呛得面色铁青!
“瘗胔污血,也敢放……”
傅传清猛然住口,最后那“肆”字再也说不出来!
一柄血焰缭绕的鲜红飞叉不知何时已抵在他额头,只须稍稍向前,便是颅碎脑裂的下场!
这飞叉气息强横已极,分明就是一件仙府奇珍级数的血道宝物!
傅传清浑身冷汗淋漓,额头青筋暴跳!
这老道又是羞愤又是害怕,面前老怪虽为异类,但好歹也是合道境,并不是那般好招惹的!
许听潮已不知该如何说这位师叔祖了。
门中传言,此人喜好游历红尘,悬壶济世,也不知一大把年纪都活到什么地方去了,竟然如此目中无人,受辱也是活该!
傅传清向来看不惯许听潮,许听潮也对太清门没多少归属之感,见他吃瘪,心中之时暗爽,但这老道毕竟还是师叔祖一辈,不好太过分。血妖与他心意相通,过了片刻,方才板着脸呵斥道:“还不收手?”
血府老人冷哼一声,大袖一招,血焰飞叉倒射而回,窜入他袖中。
“好好好!好得很!”
傅传清颜面扫地,扔下一连串的“好”,扭头便走!
行不出一里,便又停住,头也不回地道:“朱师兄和殷师弟被困在东北一万五千里之外,救是不救,你且好生斟酌!”
言罢,浑身清光大盛,倏忽消失在天际!
“请师叔责罚!”
血府老人这才整肃衣冠,对血妖深施一礼。
血妖把手一挥:“罢了!你我自是血海老妖一脉传承,关他何事?再有下次,也是一般应对!”
“师叔英明!”
血府老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闻言大感畅快,两眼中血光闪闪,恨不能再有个不长眼的找上门来,让他好生折辱一番!
“殷师叔祖待我不薄,如今他身处险地,却是不得不救!”血妖嘿嘿一笑,又交待道:“你且好生在此照看鞠师兄,若有人胆敢肆意争斗,只管出手擒拿!”
看顾鞠扶子这事儿简单,但要与千多虚境为敌,血府老人便有许多犹豫,但终究是出声应承下来。
血妖见状,颇有几分不喜,但也知晓这便宜师侄虽为合道,本事却算不得多厉害,因此便将存留的虚境血煞妖尽数派给他,而后与许听潮一道,架了遁光往东北方而去……
六三四 崇明殿内孕魔种,碧渊峡中斗枯藤(五)
“这老货,又要你我前来救人,又不说明地头,东北方偌大一块,殷师叔祖究竟被困在何处?”
血妖一面飞遁一面抱怨,许听潮却是默然不语。
血妖显然也只是找些话来说,并非真个要许听潮回答,因此隔了不过片刻,便又说道:“太清门乃凤凰界诸多门派盟首,除了这等事情,前来救援之人必定极多,说不得路上就能遇见几个,倒也不用发愁。”
他二人一个修成了血妖破空遁法,一个有牧云遁法,这般全心赶路,自是极快,是以仅仅片刻功夫,血妖便将方才说的话否定。
“怪哉!你那傅师叔祖忙活这半天,为何竟然不见一个前来救援的他派虚境?”
“莫不是凤凰界那些人看不过太清门一家独大,想要借此机会使其吃个大亏?”
“还是只顾着自家寻宝去了?”
许听潮不理会唠唠叨叨的血妖,眉头却已渐渐皱起,西神都中神念不能极远,他便将真气关注双目,飞盾之际四下观看,试图发现写蛛丝马迹,奈何入眼所见,都只是无极七杀碑释放那灰光肆虐之后留下的惨状!
东北方已然深入西神都之中,前来此处寻宝的修士不能说没有,但也算得上凤毛麟角,但凡遇见,血妖都会上前打听一番。
他是钧天上院之主,在开派大典上露过面,而能到此处的修士没有一个易与之辈,都识得他,但都不知朱衍和殷少阳的下落。
血妖自忖已他的身份,但凡此界修士,都要卖上三分情面,断然不会刻意隐瞒,因此接连问过五人之后,也觉出事情似乎不妙。
“傅老儿当真混账,即便要算计老子,也不该把同门性命当做儿戏!”
血妖恼怒之下,随手打出一道血光,轰向地上一座破破烂烂的阁楼!
只听轰隆一声,那阁楼应声坍塌!
先就经受无极七杀碑那灰光冲击了一回,这阁楼如何经得住血妖含愤一击?但此楼倒塌的同时,一道明亮天光从天而降,将他和许听潮的身形淹没!
天光临体的霎那,血妖大叫一声:“挨千刀的,小爷一竟也会有阴沟翻船的一天!”
原来身处这光亮之中,两人浑身真气都被压制大半,方才勉力动用遁法,想要逃逸,眼前便一阵天旋地转,已是换了风景!
西神都中那残垣断壁尽数不见,只一片敞亮大气的阁楼印入眼帘!白石铺地,白石台阶,白石廊柱,白石亭榭……这地方处处纤尘不染,之身其间,洁净之感油然而生!
血妖和许听潮双脚踏上实地,正好面对白石大道尽头一座白石宫殿,尽管相隔至少十里,此殿正门悬挂那匾额依旧清晰可见。
匾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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