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霏虹听得面色发白,实在想不通自己一向尊重的太虚真人竟会统领如此一个叫人害怕的门派!之前焦璐和血妖邀请留在巨人界开创术数一脉,与钧天上院相互扶持,她虽然应下,却多少有些故土难离的愁绪,此刻却是暗自庆幸不已!太清门就是一头卧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起伤人,家族还是早些离它远些的好!同时不禁想到,族人一直隐居深山,不愿出世,是不是先辈们早已看清了此事?
血府老人也是心潮涌动,他自忖九地血府并非什么良善所在,但比起太清门城府之深,实在小巫见大巫!
鞠扶子还是一副冰冷沉肃的模样,摩陀老道却不由得睁开双目,两眼瞪得老大,直直注视许听潮,目光中颇有几分怜悯。
陈书文已将诸般情绪压下,对许听潮道:“不知许师弟打算如何应对?”
不等许听潮回答,血妖便哈哈一笑:“与门中那些个老怪物比心心机,我从来不是对手,但此刻如何?钧天上院既立,便是本宗也只能怀柔以对,拐弯抹角地利用!”
陈书文已然知晓他的意思,于是笑道:“许师弟天纵之才,福缘亦是深厚,只管行那堂堂正正地阳谋,任由它心思机巧,千般算计,到头来也不过清风拂面!”
血妖坦然受之:“师姐慧眼如炬,小弟值得称道的,也就这么点东西了!”眼见陈书文面有忧色,又道:“师姐不妨也将玉渊阁迁来巨人界,你我正好相濡以沫。”
这小子说得颇为暧昧,陈书文咯咯一笑,欠了欠身:“如此多谢师弟了,只盼你莫要嫌弃姐姐粉润了好处。”
“哪里哪里!小弟求之不得……”
陈书文乃是活了数万年的老婆子了,虽与血妖这般打趣,其实心中半点波澜不起。玉渊阁也如同那幻行宗,自上古之时就传承不绝,经营寥芳洲数千万年,种种利益纠葛如同老树盘根,举派搬迁到巨人界谈何容易?除非将寥芳洲整个迁移了……
六、四四 尊客流连风光好,东来灵狐献妖庭(五)
寥芳洲方圆不知几十亿万里,想要将之迁移,怕是须得有大罗金仙的本事!
放弃偌大基业,举派搬迁到巨人界,就算陈书文有这心思,玉渊阁中诸多长老弟子也不会答应!但是若仅仅在巨人界留下一支支脉,想来无论派中之人还是许听潮,都十分乐意。
陈书文此番带来的弟子颇有几个得力的,虚境只她一个,但身为玉渊阁阁主,一身本事远超同侪。且前些日子还将唐季甫离开西神都时半路收取那一件仙府奇珍级数的遁金钩换到手中,立时如虎添翼!似这般,作为钧天上院的臂助,却是足够资格了。
这女子将欲在此界建立别院的打算稍稍一提,血妖便满心欢喜的应下,还邀请她就把别院设在东极洲上,也好守望相助。
于血妖来说,钧天上院初初创立,想要将门中弟子培养出几个成器的,少说也要数百年时光,而在这段时日之中,少不得要与凤凰界诸派,甚至是太清门本宗和太清别院争斗,自然需要盟友。而玉渊阁在此界势单力孤,倘若设立别院,也须得钧天上院的扶持。正是因此,两家方才一拍即合。
此事议定,众人又计议了一番,便各自散去。
血妖和血府老人、陈书文、吴霏虹先行离去,赶回钧天上院之中,提前布置诸般事宜。而许听潮身怀元磁极空梭,要在此番寻宝结束时载运各派修士横渡重洋,便与摩陀老道、鞠扶子,以及唐季甫暂且留下,静观事态发展。
且不提血妖四人如何行事,许听潮等留在西神都,也不曾空闲下来。摩陀老道自然还是似之前那般,一转眼就扎入西神都中不见了踪影;鞠扶子受创不浅,便遁入混元河洛大阵中修养;唐季甫挂念玉灵宫中的灵丹灵药,也不管旁的事情,只前往这方小世界在西神都中的入口,意欲将那损毁严重的虚空通道修好;许听潮则四处奔走,趁机大肆搜刮诸般灵物,用来充实钧天上院府库。
西神都极其广大,因无极七杀碑逃逸之时爆发的威能而禁制残破的阁楼殿宇极多,各方修士都在埋头赚取好处,便是偶尔撞上,也寒暄几句便即分开,几乎不曾发生争斗。
正是因此,也没人来打扰许听潮和摩陀老道,两人乐得都乐得自在。而鞠扶子径直遁入混元河洛大阵之中,不但不会与人生出争执,反倒因为有他修养疗伤时顺便主持阵法,使大阵威能又增了三四成,让众修都受益匪浅!只唐季甫在勾连玉灵宫那虚空通道之前有些麻烦。
玉灵宫中好处之多,远胜那若阳堂,因此盯上此处的修士不在少数!先行前来的,便是勾冕洲六觉门、离人渊和雾海宗三派,以及太清门!只不过连接玉灵宫的通道跨越虚空不知多少亿亿里,单只几个虚境,断无修复的本事,因此众人相处倒也还算融洽,甚至彼此间多有探讨交流。
十日之后,主持幻日神禁的各派炼气弟子再也支撑不住,纷纷被门中长辈带回驻地修养,许听潮取回两万七千余杆幻日魔幡。而混元河洛大阵因为有鞠扶子坐镇,尽管各派陆续将弟子撤走,也有他几乎无尽的儿孙前来顶替,因此阵法威能不减反增!
似这般,西神都中诸般禁制威能稍有回升,但依旧在众修忍耐限度之内,众修寻宝热忱半点不减,持续了一年也没有半点离去的意思!因为寻得的宝物多了,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有诸多老怪择地聚会,换取修行所需。这等互易大会,许听潮也参加过几次,因为他常常拿出珍贵的宝物换取普通灵材,因此收获极大,诸般物事在元磁极空梭中堆成几座小山!
如此长的时间,血妖早已将诸般事情布置妥当。血府老人携门下与细柳、元上去了妖域;邵元修领一干投入钧天上院的师侄侄孙及敖珊、敖凤、尚且留在钧天上院的老龙王敖舜夫妇、吴霏虹、褚逸夫,以及许听潮两个徒儿等,配合夸父族五位长老驻守宗门;而血妖则又同陈书文、许恋碟携带那黄鸟重新赶来西神都。
太虚和冯粱赫一日不回,西神都就是风云变幻的关键!
许恋碟心忧胞弟,一身本事宝物足以匹敌三名普通虚境,更有那黄鸟和魔灵族人凤兮相助,对上贫穷无宝的合道老怪,也不会发怵!此番赶来,正好能帮得上手。
尽管这一路上时时都能与血妖相处,但见到许听潮,许恋碟自有一番说不完的话。
被自家姐姐嘘寒问暖,许听潮自是十分愉,径直将自家姐姐引入小光明境之中。一番长谈之后,许听潮取出之前特地以已五行灵火真经进一步祭炼过的三根长生魔藤,再加上那“撒豆成兵”之术以及一套特殊的法门,一同送与许恋碟。
褚逸夫正修炼那幻日大(蟹)法,许恋碟怎会不知自家弟弟的想法?火行长生魔藤随斩随生,本身就是一件极厉害的宝物,用斩下的灵木施展“撒豆成兵”之术,令召唤出来的甲士催动幻日魔幡,赫然便是一道幻日神禁!尽管有诸多缺憾,但褚逸夫得此妙法,必定神通大进!倘若运用得当,一人匹敌数位虚境不在话下!
这英武女子直夸自家弟弟贴心,面上颇多红晕,目中喜色满溢,几乎要迸发出来。
许听潮只是一笑,此番前来西神都,自家姐姐不曾得了好处,方才将这套新近想出来的法术相赠。
到得此时,钧天上院在西神都记有蹩脚的合道境战力三人,乃黄鸟、花花儿和哼哈老祖;虚境好手六名,血妖和许听潮、鞠扶子、唐季甫、摩陀老道和陈书文;还有个元神境中的煞星许恋碟!倘若冯粱赫归来,势力甚至要胜过有太虚坐镇的太清门!
似这般,由不得各派不小心谨慎!尤其是凤凰界打算留在此界建立支脉的各派,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被许听潮捉住了痛脚,来个先下手为强!太清门虽然尚有李笑春这豢养合道境役兽的三代长老抗大梁,一干老怪也顿时安静下来。
便在这微妙的沉静中,时光一去便是七个月!
许听潮和血妖心中担忧,连同同样惶惶不安的太清门诸多老怪,前前后后往域外虚空之中走了十多次,最远处甚至到了那磅礴浩瀚的元气长河边上,奈何都未曾寻到冯粱赫、太虚两个老怪的踪迹。
无论凤凰界诸派,还是本界各大门派,诸多虚境都有许多异动。血妖将幽云洲太玄丈人等十六个虚境尽数召集到小光明境中,许听潮驾驭飞梭跑到东极和妖域,把细柳、元上,血府老人及其三名得意弟子血灵、血嗜、血狂,五百夸父族成年人,长老寮那头土神猱,以及龙宫敖泽老龙,尽数接了来,再寻到敖珊之母敖初蔓的娘家人老凤凰慕芳台,一副枕戈待旦的模样!太
而清门也似乎忘记了与钧天上院之间的龃龉,相互走动频繁。
凤凰界诸派心中有鬼,愈加风声鹤唳!
本界其余各派倒是不曾招来留在门中坐镇的虚境长老,似乎打定主意作壁上观。在他们看来,不拘钧天上院、太清别院,还是凤凰界各派,都是外来户,最好一个把持不住大战数场,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好教人从中渔利!
这些老怪心头的期望注定不能得逞。第八月的第四天,冯粱赫和太虚便从域外回转,出现在西神都上空,均都精神矍铄,意气昂扬!太虚身上,更隐隐有一股凶煞气息!
许听潮等和太清门一干老怪自是松了口气,凤凰界各派见无机可趁,也都收敛了诸般心思,前来殷勤道贺。巨人界众修见到好戏不可能再开场,也只得假意前来拜见一番。
近千老怪寒暄完,大半日已然过去。太虚和冯粱赫道别,各自盯着星月辉光回转。太虚自然是去了太清门驻地,而冯粱赫则与许听潮和血妖来到小光明境中。
“师伯为何一去将近两年,教人好生担忧?您与太虚师伯可曾遭遇那枯骨圣魔?”
待得众人到齐,问候过后,血妖便有些急切地开口。
冯粱赫捋须一笑:“倒是与那枯骨圣魔远远照面。这魔头谨慎得很,观瞧一阵,便自行遁入元气长河之中,也不知去了何处。老夫与太虚师弟去得远,却并无什么凶险,只那无极七杀碑野性难驯,你太虚师伯花费偌大力气,耗时一年六个月,方才借助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勉强将之炼化。”
这老怪说到此处,翻手取出那羊脂玉壶,抛给许听潮:“师侄收好!亏得此宝神妙,否则我们两个老不死定然拿不下这两件宝贝!”
许听潮接住玉壶,恭敬道:“为长辈出力,乃是师侄分内之事!”
冯粱赫哈哈一笑:“你太虚师伯当得起此话,老夫却还得卖身钧天上院数万年,方才还得清一身债务!”
这老怪如此打趣,却是给许听潮等吃了定心丸。他并不打算得了宝物就跑路。
众人都是面现喜色!
许听潮亦是欢喜,待众人恭维过后,方才出声问道:“太昊无极钟损伤极大,不知师伯打算如何修补?”
六、四五 尊客流连风光好,东来灵狐献妖庭(六)
说起这事儿,冯粱赫满脸喜色顿时一滞,叹气道:“倘若在老夫年轻之时,太昊精金纵然珍贵,也还能寻到,如今……”
这老道并未说完,只一个劲地摇头,煞是苦恼。
许听潮嘴角微微一翘:“师伯且看,此物可还合用?”
只见他挥手间五色清光闪动,一头黑黝黝的七八丈长豹样凶兽凭空跌落,掉在地上发出铿地一声脆闷声响!
小光明境之中,众人都被这东西吸引了目光!
此兽长相狞恶,浑身气息也极为惊人,不比冯粱赫差多少,只是一身沉寂,早已死去多时,倒也不须害怕。
“咦?”
冯粱赫目光落在这恶兽尸骸上片刻,就两眼一亮:“莫不是那铁牙兽?!”
“师伯慧眼如炬!”许听潮略略恭维了一声,就说道:“此兽身躯似是太昊精金,当合师伯使……”
冯粱赫面上早已喜色满盈,根本就等不及许听潮说完,径直站起身来,走到兽尸之前,并指点出!
一道白色云气从指尖激射而出,将兽尸左肩胛上的漆黑铁甲削去一层,露出其中烂银也似的色泽。
“太昊精金!”
冯粱赫哈哈大笑:“当真天助我也!”
想那太昊无极钟何等威风,如此大一具兽尸,身上该有多少太昊精金?又能炼出多少厉害宝物?
正当众人心摇神驰的时候,许听潮平淡的声音又自响起:“师伯且不忙着欢喜,这头铁牙兽尚有旁的玄妙。”
口中说话,他手上也不曾闲着,捏个法诀打出到白光,落在兽尸被剖去表皮的肩胛上。
白光倏忽没入,伤口却忽然蠕动起来,无数细密的肉(蟹)芽快速生长,仅仅片刻功夫,创口就已完全复原,和完好之时没有半分差别!
见得这等情形,众人眼睛都猛然瞪大!
冯粱赫更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上冰冷的金铁兽尸,好似碰触几十万年不见的老情人!
“许师侄,这恶兽体内怕是有一枚太昊金母……”冯粱赫面上神色,霎时间就如同骄阳绽放,“若得此宝,我钧天上院人手一口绝品飞剑,必不是臆想!”
许听潮早将这铁牙兽遗骸里里外外地探查过,在其丹田中见得一银光璀璨的琉璃般珠子,大如婴孩拳头,内中一朵灿银火苗静静燃烧,玄妙至极!
他从长庚身上得过长庚金焰,一眼便认出这珠子中火苗乃是精纯至极的金行灵焰!不同于长庚金焰锋锐无匹,这灿银火焰中还有一股异样的生发之力。便是因为这道生机,铁牙兽尸身上的创口才能缓缓愈合!
这琉璃烂银珠如此神妙,必然是一件无上至宝,到得此刻冯粱赫道出,许听潮才知原来它唤作太昊金母!
“师伯不用此物修补太昊无极钟?”
冯粱赫收回手掌,又恢复之前那副笑呵呵的模样,瞥了许听潮一眼道:“师侄舍得?”
许听潮嘴角扯了扯:“重宝当前,若说全然不心疼,哪个会相信?但此宝既对师伯有大用,侄儿也只好忍痛割爱,只盼师伯在钧天上院镇守个数十上百万年……”
冯粱赫嘿然道:“你这后生打得好算盘!可惜太昊金母固然那珍贵,拿来炼宝纯属暴殄天物!它名为太昊金母,却全然是另外一类物事!”
这老道一边说话,一边将真气注入双目,盯住面前兽尸观看。
“太昊金母又名太昊真焰,那琉璃珠子,当是此兽修炼得来的内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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