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已下山便与你我无任何关系,你以后还是少见她为妙。”
“你早就知道她在那里?”这次叹气的换成了本宫主,“世间都道我冷心冷情,是邪佞之徒,却不知真正绝情的往往都是那些表面温文尔雅内心冷漠如冰,我们称这种人为斯文败类。”
他突然向前走了两步,贴着我站定,手指轻轻拨动我的额发:“你这副性子,如何能在这污浊不堪的世间行走,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一生都在霾山之巅度过。”
握上他的手指,感觉到他指尖微凉的温度。我狡诈一笑:“请佛容易送佛难,本宫主既已下得山来又岂会轻易被你忽悠回去。”
他眉头一挑,嘴角浅笑:“长大了。”
记忆突然回到许多年前,那还是在很傻很天真的年纪,我的英雄情节被某人瘦小的身板和小鹿般的双眼激发,自告奋勇去偷了一颗据说是天鹤炼了整整二十年的十全大补丸,能将蛤蟆补成大象的那种,结果那东西尽数进了苏逸的肚子而我则被罚到百花园施了半个月的肥。
想到了同一件事,两人不禁齐齐笑出声来。
“你袖子里藏了什么?”
“额?”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我把手背到后面,瞪着一双纯真的眼睛直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木匣却不知何时跑到了他手上,他打开看了看:“蔻粉给你的?”
我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指间的簪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会给啪嗒了。
“哪里来的?”
“绝世山庄。”
阿逸带着一脸的若有所思离开,也带走了我心心念念的玉簪,他出门前的一瞥极具警告意味,本宫主欲哭无泪:师兄,我的命根子都被你收走了,区区在下还能跑到哪儿去?
玉遥曾不止一次问我,为什么不抬出一宫之主的架势压一压他,天知道这是我做到这个位子后最大的愿望,我能对所有人摆谱却独独对他底气不足,这其中还有另一层不便为外人道也的渊源。
-------------------------------簪子被代为保管,我却没有因此安生下来。倚醉楼几乎已经成了本宫主每日必定光顾之处,有时候只在楼下坐坐,听听绝世山庄和朝廷的八卦;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在蔻粉的陪伴下听听小曲喝喝美酒,觉得神仙日子也未必如此,总算能理解她为什么宁愿苟活于此也不愿再回山上。
我在香闺中逍遥快活,外面早已流言四起。说是有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成了花仙姑娘入幕之宾,前半句听起来倒还像那么回事儿,但“豪掷千金”和“日夜狂欢”又是从何而来?“啊。”我指指嘴巴,蔻粉立即回过神将剥好皮儿的葡萄送到了嘴边。她面带豫色:
“外面的传言越来越过分,宫主难道一点儿都不在意?”
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摆摆手:“随他们去,何必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浪费心绪。怎么,给你造成困扰了?”
她纱袖掩面嬉笑了几声:“这个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都不用在意。”“我是怕苏长老责怪。”
懒懒的支起身子,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了几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瞧你们那点儿出息,平时在本宫主面前作威作福,怎么一遇到苏逸就乖的跟小猫似的。你都已经不是玉蔻宫的人了还这么缩手缩脚,这不是逼着我鄙视你吗?”(娘娘们的收藏是小灵子最大的动力,求收藏求包养!)
☆、11 聊聊
蔻粉委屈的揉了揉下巴,苏长老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最难以接近,只有在面对宫主的视乎才会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纵容宠溺,这一点,阖宫上下除了一人全都晓得。
正暗自诽谤某人的反应迟钝,蔻粉整个却突然跳起来,显得局促不安。
“苏长老。”
我闭着眼睛,嘴角扬起一丝浅笑,似是认定此乃蔻粉的小玩笑。世人皆知苏家二公子清流自好,从不踏足风月之地。
事实证明,生活本就是一个大大的玩笑。
我瞪大眼睛,看着在身边落座的男人,再看看关的密密实实的窗户,有些瞠目结舌。
“你是从大门进来的?”
他撇了我一眼,神色无异:“不然呢?”
好吧,人家自己都不顾忌形象了,本宫主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原本以为是阿逸压抑许久的男人本性被他年轻貌美的新婚妻子激发出来,食髓知味,遂想借寻本宫主的借口来看一看新世界。
没成想他就只是喝了一杯茶解了口渴,便拎着我的后领很是低调的从后门儿离开。
本宫主又岂是任人宰割的人,只是一对上蔻粉哀求的小眼神,反抗意识立即偃旗息鼓,算了,小丫头也不容易。
他嫌我不听话我怨他多管闲事,两个人都处于互相看不顺眼的状态,与其郁结于心各自不痛快倒不如痛痛快快打了一场,苏逸竟破天荒同意了,看来着实被我气得不轻。
郊外一处荒凉之地,两道身影在半空中纠葛在一起,你来我往谁也没有手下留情。
直到胸口结结实实挨了我一脚跌落在地,苏逸才算老实了。
我拍拍手,吹了吹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好不得意。
不是本宫主自夸,纵观整个武林在能在我手下过得百招的人不出五名。
自己人交手向来有分寸,两人除了衣服凌乱些看起来倒也不觉得狼狈。
回到侯府,各自朝房间走去,没有一句交流。
洗了个澡,见傍晚渐至,便随着习惯想到花园走走,小径上迎面碰到慕容澜,本想点个头就这样擦身而过。却被对方一句“要不要聊聊”拖住了脚步。
她挥退身后的侍女,只欲下二人被包裹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从远处看倒不失为一副美景。
“不知嫂夫人有什么话要与在下交待?”
“花师弟既不是外人,那我便直说了。
外面的传闻想必你也听到了,按理说花师弟尚未成亲,有些事情无可厚非,可这里是京城,花师弟既是我们侯府的贵客,也便成了有些人关注的目标,相公今日为了寻你出入了那等烟花之地,怕有人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花师弟可明白我的意思?”
“自然。”我勾勾嘴角,风流模样不改,
“其实嫂夫人大可不必为此忧心,我自小便无拘无束惯了,立志一生浪迹江湖,苏师兄既已入得庙堂便与我等草莽再无关联,池这次来一是为了恭贺二位新喜;二则是为了告别,此次一别恐终身不再相见。一位查无可究的江湖浪人,想必不会有人在意。”
许是没料到我会这样说,慕容澜怔了一下,随即端庄一笑:“是我多虑了,花师弟莫要见怪。”
好聪明的女人!
看着她袅袅而去的背影,本宫主有感而发。
不过,本宫主最讨厌被别人说教。
眼角微微上扬,三分不耐三分恶劣三分邪气……
将拈在指尖的花朵凑到鼻尖嗅了嗅,自言自语
“你说,我刚刚要是一个没忍住把她弄了个半身不遂,阿逸会不会找我拼命?”
“……”
“那可说不定,这年头为衣服断手足的事情多了。”
随手将那朵无精打采的花儿扔到一边,无趣的拍拍手,人世间的东西果真无趣,哪比得上霾山之巅。
从厨房顺了一包点心,本宫主施施然来到书房,似是压根儿不记得下午那场恶斗。
苏逸正奋笔疾书,为了不打扰他我选了离书案最远的一张椅子,拿出点心就着茶水自顾吃起来。
一阵晚风,吹散了他桌上的宣纸,他放下手中的紫毫起身关了窗户。这才将视线投放在我身上,一张没有情绪的脸透着点点苍白,该不会是被我打到内伤?
“你就不能敲门进来。”
“那显得我多没水平。”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我指着只剩渣渣的油纸,理直气壮的回道:“来给师兄您送宵夜。”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本宫主尴尬的笑笑。
不就是第一次当面儿唤声师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打了个哈欠,上前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
“阿逸,今晚我们一起睡吧,你知道的,我换床睡不着觉。”
这倒是真话,我认床的毛病很重,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因为阿逸在旁边陪着,我才睡得安稳。
这一度也是本宫主拒绝下山的原因之一。
这样说着,哈欠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他似是被我缠的没办法,指指里间的床榻:“你先去睡。”
我转身揉着眼睛朝里间走去,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意。
许是房间里盈满熟悉的味道,躺在榻上不一会儿就有了睡意,朦胧间不知世间几何。
直至一股温暖的气息贴近,身上的薄被被往上拉了拉。缓缓张开双目,对上一双深邃明亮的双眸。
习惯的向他凑过去,双臂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身上蹭了蹭。
他顺着我的力道在外侧躺了下来,榻子不大,他侧着身子才勉强躺得下,两个人身体相贴、抵足而眠。
在霾山之巅,那里并没有什么男女之妨或者授受不亲的说法,自阿逸被带上去之后我们一直都是同塌而眠,直到他被带入世俗。
“当年下山之后我失眠了整整一个月,十个枕头都代替不了你的位置。”
迷迷糊糊的我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想把当初一个人在黑暗中的孤寂与委屈说给他听。
苏逸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突兀的声响打断。
“相公。”
这一声呼唤将本宫主的睡意赶的干干净净,身边的人动了动似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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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小心眼儿的报复
不过,你觉得我会放他去跟那个白日里还便变相教训过本宫主的女人恩爱甜蜜去?
搭在他身上的双臂死死扣成一个圈,两条腿也不甘示弱的攀在他身上,整个人犹如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体上,一番动作下来眼睛却没有睁开,依旧安然入睡的模样,只是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小心思。
苏逸看着被束缚的双手双脚虽无奈却也不再动作,只对外扬言说自己已经在书房睡下让夫人也尽快休息,门外的慕容澜倒没说什么,贤惠的叮嘱了一句小心着凉,只是话中的失落隐约可现。
本宫主心中暗爽,得罪一个心胸狭隘又瑕疵必报的人,剩下的几日就只好独守空闺了。得意的有些忘乎所以全然不知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早已尽数展现在了脸上。
“她得罪到你了?”
“有一点。”并没有否认。
悻悻的松开手脚,回想起傍晚的一幕心情仍有不爽。
苏逸有些哭笑不得:“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手下留情?”
“知道就好。”
在霾山,上至头顶飘过的云彩下至园里盛开的百花,哪个不晓得本宫主的脾气秉性,念她只是俗世间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女流,是以只是小惩大诫。
身边人的呼吸趋向平稳,悄悄睁开眼睛,手掌在他安睡的面庞上挥了挥。
翻身而起,手指在脸部穴位上按了几下,熬夜对女人来说可是大忌,不过今晚本宫主还有大事要做。
长发披散下来,恢复本来面貌。镜子中的美人风华绝代,一颦一笑却像蒙了一层薄烟飘渺而不真切,似乎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与这滚滚尘间再无纠葛。唯有眉心一朵粉色桃花印记,带了几分鲜活。
怔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终究又变了一个花样。花印着实为这张脸增色了不少,却也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之后在凡间行走的机会必会不少,是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在苏逸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它的气息,那东西不知被他藏去了哪里。
换上一袭黑衣在偌大的侯府中翻找起来,那个破簪子也是,虽说这么长时间未见感情生疏是一定的,可也不能一点儿回应都不给吧。
将他的卧房和平日里喜欢去的地方都搜了一遍,甚至连茅房都没有放过,结果一无所获。捻转来到主院的大书房,这是宁侯办公的地方也是整个侯府戒备最严密之处。
刚踏进第一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房间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本宫主懒得去管他是哪路牛鬼蛇神,只管专心找自己的东西,可这位明显耐性不够。
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我动也不动待在原地任凭那十成十的力道打在后心。倘若刚刚我悄悄侧了身子那一掌便会打在书桌上,崩裂的声响势必会将侍卫引来,到时候谁都没好果子吃。
他似乎被我的安然无恙大大惊诧了一把,趁着空挡我一把揭开了他的面巾。
眉头一挑:“是你?”
“你认识我?”
认识,不就是几天前跟着本宫主蹭房蹭喝蹭小妞的那位兄台。
“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风城少主,这样,等忙完了各自的事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叙叙旧。”
一般这个时候情节都会往杀人灭口的方向发展,闪身躲开他劈来的软剑,本宫主跳坐在梁上,看着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的下摆颇为头疼的模样,这下该如何跟阿逸交代,这还是他二十岁生日时本宫主送他做采花用的。
指着他的鼻子控诉道:“要不要这么过分,对女人还下这么重的手?你陪我衣服。”
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风扶远显然也察觉到了反身就要离开。
“想走?本宫主允了吗?”
他的腰带被我扣在手心动弹不得,外面的人声清晰入耳,有火光透过纸窗照进室内,两人的面容随着影影绰绰的亮光忽明忽暗。
“你是…花妖?”他瞪着眼睛,里面闪着几丝……兴味?
我摸摸额上的花痕:“我能说不是吗。”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赶紧出来受降。”
……好没有新意的台词。
我拍拍风扶远的肩膀,对他报以同情的眼神。然后一个使力将他整个丢了出去。
佛曰:我不下地狱,你不下也得下。
他破门而出的瞬间有一道黑影趁势而入,这是本宫主万万没有料到的。陪他玩了几个回合发现这小子功夫不错,他的招式没有时下的花哨却是干净利落直击要害。
宁侯府何时出了此等人物,还如此年轻。
我在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我,目光由最初的极其不善渐渐懈怠下来。
“原来是个女人。深更半夜潜入我侯府究竟有何目的?”
“你不认得我?”我指着眉间的印记,满怀期许的问道。
“不过一枚印记,有何稀奇。”
还真有人不晓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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