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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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向来处-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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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势力却会在你家族的威势前不再挣扎作对。

你可以改革所有的制度,可以让女性得到自由和平等的地位,也可以建造海船,开启大航海,可以鼓励科技研究并且绕开科技史上的弯路。

你可以有一个任何穿越者都不能相比的大好机会,来改变一切建立一个想要的社会,有一个一百年才会被撼动的强大力量作为支持。而百年之后,即便情势有变,播下的种子都早已经生根发芽,有些东西只要一旦扎了根,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华筝睁大眼睛默默望着他,像是有一丝惊异,又好像意料之中,杨康叹道,“我一路看到的,就是你一路看到的。我一路想到的,就是你一路想到的。”

华筝盯着他的眼睛,“我错过的,也就是你错过的。你不后悔么?”

杨康也回看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没有错过你,我什么都不后悔。”

华筝嘴唇动了动,最后却转过身去,缓步走到河岸上,“如果还有那样一个机会,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不能再活上五百年吧。”

天似穹庐高远,凉风呼啸,河水透着乌色。塞外的河,无论多么澄澈都会隐隐呈现出乌黑,也留下多条被称为黑水河的河流。河对岸密密麻麻的帐篷是商人的集市,热闹非凡,同对岸大汗军营的森严肃穆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座临时建起的城市,筑土为城墙,搭帐篷作为房屋,若是一声令下拔营而起,便又是一片荒原。

这时有人来报车马整备完毕,华筝把视线从河岸上收了回来,“走吧,去见见你师父。”

大汗的金帐是所有帐篷中最高的,很容易辨认出来,大汗的亲卫被称为怯薛军,他们在军帐周围列队巡逻,戴着打磨得光亮的铁盔。进到帐中,陈设更为气派,连支撑穹顶的圆木都漆得光可鉴人,每根都足有一人合抱。

帐子开口向南,坐北对门为主位,两人便在末席坐定。成吉思汗此时已经五十有余,须发略有斑白,身体却不显老态。丘处机坐在他左手边的尊位上,再旁边是一名翻译官,年岁也颇高。

华筝对他耳语道,“那个是太师,耶律阿海。”

杨康这才仔细去看,这位耶律阿海久闻其名,却是初次见到。这人原本是金国的官吏,在成吉思汗还为义父王罕鞍前马后时,被金朝派遣出使到了王罕部落,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尚在弱势的铁木真麾下,而他的妻子儿女都被扣留在金朝,直到金朝兵败求和时,成吉思汗亲问使者,为何扣留太师家人时,金朝才将其家人送出关外团聚。

这位曾经的契丹皇族,作为辽国遗民,也是金国臣子,同耶律楚材还是远方兄弟。他同汪古部的老族长一样,不知如何在混沌中看透时势,当游龙还在浅滩之际,便巨眼识得英雄,下对了赌注。

耶律阿海官拜太师也不光凭借政治投资,他是带兵破金的头号功臣,也精通诸国语言,丘处机所言的道家术语,若非博学如他,普通的翻译官也不见得能译出真意。

满座的诸王与大臣一同听取丘处机的侃侃而谈,何为天道,何为道法自然,又论说顺应天地养生之道,成吉思汗叹道,“神仙之说养生之道我甚入心。”又对众人说道,“汉人尊重神仙,犹汝等敬天。我今愈信大师真天人也,天降神仙为朕言此,汝辈各铭诸心。”

座中众人纷纷举杯相应,成吉思汗笑道,“饮酒须有节制,一月饮酒不得多于三次,多年来皆是如此,并非唐突真人。”说罢,命人在银杯中倒入奶茶,以茶代酒相敬。

酒席之中并无太多礼仪束缚,丘处机早就看见杨康在座中,示意他前去说话,正在此时,孛儿帖皇后也派侍女将华筝请到丘处机座前。

两人便一同到了丘处机座前,杨康上前行礼,“师父。”而丘处机看见自家失踪已久的徒弟,自酒席开始以来的飘飘若仙终于被打破了,只见他眼睛一瞪,“你这小子可真会跑,回头再跟你算账。”

孛儿帖皇后叫来一名翻译官,看穿戴样貌像是阿剌海的汪古族人,命他翻译到,“请长春真人不吝金目,为小女诊断一二。”丘处机自然应承下来,在孛儿帖开口之前,他的目光就已经看在华筝身上,神情略带疑惑。

当日在中都王府挑战梅超风时,他在明华筝在暗,之后他在临安嘉兴一带准备同江南六怪履行十八年之约时,华筝都在桃花岛上,是以两人未曾谋面。而全真七子之中,只有马钰早年在蒙古教授郭靖学习内功时,识得华筝,另外就只有王处一和华筝曾在客栈见过,共同商议杨铁心与包惜弱外逃之事。

丘处机看了看华筝的面色,“公主殿下可是中毒,又受的是内伤?”

他还等翻译官说,华筝已经用汉语回答道,“道长所言不差。”

丘处机皱了皱眉,“我听闻马师弟说,郭靖同大汗的一位公主有婚约。”

华筝微笑道,“正是在下。”

丘处机更为疑惑,他似乎是想起来刚才自己徒儿和公主一同进来,便把目光投向杨康,似乎在质问他怎么回事?

“公主幼年曾到中原拜师学艺,与徒儿也是多年相识,师父不必疑惑。”丘处机略为释然,“我观公主殿下乃内力小成之人,中毒未解又受了内伤。你内功乃是高人所授,伤你者亦是高手,却不知是何人?”

华筝点头道,“难怪我父汗称呼您为仙人,果然所言字字不差。”

华筝对她受伤的缘故避之不谈,杨康在旁也是暗暗纳罕,丘处机自称第一得意是诗文,第二得意是医术,第三得意才是武艺,只是不知他到家的金石之术,到底有几分功力?

丘处机不再追问,又回复了在大汗坐前讲道时的仙风道骨,“敢问公主所中何毒?贫道于毒药之术并无涉猎。”

“无名之毒,不过毒药解药,我手中都有。”

丘处机并不急着诊脉,“敢问公主殿下,对自身境况可否了解?”

华筝回答得也很镇静,“一年前受伤时便知,如今时间已经过半。”

“金刀驸马要随军出征,公主的婚约作何打算?”

“父母之命在前,天命在后,哪里由得我做打算?”

“人生短暂,如蜉蝣天地间,公主能放宽心自然好。”丘处机说完,又对孛儿帖皇后道,“若要细细诊脉,需要清净之所。请屏退左右,贫道替公主殿下仔细诊断一番。”

丘处机经大汗亲口称为神仙之后,其余人自然也极为敬重,孛儿帖皇后没有丝毫异议,便让人带路去大帐之外的一顶小帐,除了孛儿帖皇后在帐内陪同女儿外,其余人都在外看守,不得打扰。

看着丘处机的宽袍大袖在风中飘荡,杨康突然觉得事情不对。

小说里嫉恶如仇性情暴躁的丘处机,史上以七十高龄拜谒成吉思汗的得道真人,在这里不着痕迹地重合了起来。

没错,小说的影响范围之外,一切的历史都还是历史。

这里,就是小说与历史的缝隙!

杨康紧张地想,如果这里不在小说的控制中,如果这里的丘处机是那个悲天悯人,医术出奇的老人,会不会能有所回转?来往巡逻的士兵依旧步伐整齐,杨康被隔在帐子远处,也不知丘处机对华筝诊断得如何,兀自心焦。夜色渐隆,城中已经宵禁,唯独大汗设宴之所周围燃起火把,星星点点的火光如众星拱月。

过了许久,丘处机方才离开帐子,华筝立在母亲旁边,紧紧抓着她的手臂。

几人缓步回到席上,离席之事并未被怪罪,杨康依旧坐在华筝身侧,只见她神情郁郁,轻轻晃着玻璃杯中的葡萄酒,紫红色的液体旋转出晶莹的光泽。

不管丘处机说了什么,想必结果不太好。

这也是意想之中吧,杨康不做询问,只是拉着华筝讲述在场之人的八卦,酒席过后回去的路上,华筝突然说道,“我后悔练武功了。”

杨康知道她有话说,便顺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华筝抬头望着天空,茫茫夜空中,月辉不见踪影,只见星河流淌。“我突然想起来在古墓的事情,那时候跟着师父,除了吃睡之外的所有时间都要练武。出山之后,为了不荒废,晨起之后三个时辰运功,睡前两个时辰调息,白天没事时也要练练招式,哪还能有时间做其他什么事情?天才毕竟是少数,练了武功,无论读书还是写字,不管做官还是经商,哪怕是怡情养性玩物丧志的东西也都没有时间心力了。”

杨康摸摸她的头,“傻丫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武功也不怕,我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你。”

华筝抿嘴笑了起来,“难道要为我弄个天下第一不成?”随后笑容又慢慢地淡去,她握住杨康的手,看着天空轻轻说道,“说后悔,其实也不是。毕竟那时候和你一起翻墙跳屋顶逃跑,是最快乐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写了一天

有错字的话,明天再来捉虫吧

好想修文啊修文啊,想把节奏加快点儿啊有木有,可是V章修改只能多不能少,怨念咬手绢

第73章 往事如烟

华筝似乎回忆起往事;嘴角轻轻弯起;杨康也想起两人年幼时一起闯荡江湖时的情景,翻城墙;听墙角,遇劫匪;流落荒野;那时候还是彻底的两只菜鸟,随便遇见几只江湖中的小鱼小虾都要跑路。

杨康问道,“我师父给你诊脉之后说什么了?”华筝耸耸肩,“还是老样子呗。”她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沉默不语,杨康用手臂揽住她,“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华筝摇头道;“不要了,我不想再想什么方法了,已经折腾得够了,反正都是治标不治本。”杨康安抚道,“不想折腾那就不折腾了。”的确,这半年来华筝试过很多方法了,种种药材自不必说,在阿尔山的温泉用药浴,甚至用内力将毒素逼到指尖后割破放血,都收效甚微。

她继续说道,“我记得以前我和同学聊天的时候,有一次说如果得了癌症,才不要把十几万块钱花在化疗上痛苦受罪苟延残喘呢,还不如拿那个钱去旅游,把想去的地方去了,就能没有遗憾地走了。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真的不多了。”华筝把头从他肩上抬起来,“所以我后悔,为什么把之前的时间都浪费掉了。”

杨康戳她额头道,“傻丫头,没在一起就是浪费的话,那去草原找到你之前的十几年,不更是浪费?”见华筝还歪头想怎么反驳,微微笑道,“逝者已矣,以后不要浪费就行了。”

华筝“嗯”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最后走的时候你不在场。”随即又沉默了许久,才低低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对你撒谎。”

杨康听见她又提往事,“过去就过去了吧,之前的事情谁都没办法。说说你还想去哪里,还想做什么?”

华筝欣然笑道,“去哪里啊,我想想,送走郭靖西征之后,我们就再去四处逛逛。我要去西夏,看看皇宫里还有没有李秋水的画像,再去无量山,看看神仙姐姐的玉像,如果西征之后还有时间,我们就顺着丝绸之路向西,看看波斯的明教圣女,说不定就是小昭的曾曾曾祖母……”

“圣女不是不能结婚生小孩么?”杨康吐槽道,华筝嗔目而视,“不要打岔!然后可以再往西,一直到欧洲……”杨康笑问道,“欧洲这会儿在干嘛?好吧,我知道我是历史盲。”华筝歪头道,“十字军东征吧,反正都是教廷控制下的中世纪。”

天凉如水,杨康回帐子拿来孛儿帖刚刚赏赐的那间貂裘披风,小心给她围好。华筝仰起头,欢快地继续说道,“还有,我们可以讲讲以前的事情。”

杨康调侃道,“以前我一问以前的事,你就说我像审犯人一样。怎么现在又想说了?”华筝哼道,“现在当然不一样了,我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随后便做了个鬼脸,“比如说,有没有结过婚啊大叔?”

“怎么了,担心我重婚啊?”杨康伸手去捏华筝的脸,被她啪地用手拍掉,又忍笑做出一板正经的威胁表情,“给你老实交代的机会,不要错过。”见她谈兴正浓,杨康便抱她坐下,又拿起酒壶里的葡萄酒,斟好,“那得要酒后吐真言了,很无聊的故事诶,你真的想听么?”

华筝抢了他先倒好的一杯,小小抿了一口,眼睛亮晶晶地说,“讲嘛讲嘛。”杨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有个相亲认识的未婚妻,婚礼前我妈妈查出了肾衰竭,就分手了。”

“肾衰竭,那就要一直做透析了?”杨康见她知道,便继续道,“这个负担太大了,没有理由让别人一起承担,而我妈的生命就维系在每周一次的几千块钱上,凭工资那根本不够的。不过我总是能及时交上费用,我妈问我,我就说那是好心人捐款得来的。”

“所以,其实不是?”

杨康苦笑道,“有些话,还是喝了酒之后才能讲啊。”他觉得口渴得很,又喝完一杯时被华筝把手按住,“你知道一个警察想要赚钱意味什么,后来□开始了,上头的决心很大,很多人被调查出来,我知道下一个肯定就是我。我那是已经不必去一线,但我还是亲自带人,没有穿防弹衣,就冲到了子弹前。”

“这样就不是自杀,是殉职了?”华筝的声音有点儿颤抖,“那你妈妈?”

“我妈妈已经经受太多了,一个英勇殉职的儿子,总比一个送上法庭关进监狱的儿子好,也不知道之后他们会怎么对我妈说。”他苦涩地笑起来,“所以你说我是好人时,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做过的事情,可能你连想象都想象不到。”

华筝略微不服气地说,“可是,你是为了给你妈妈治病啊!”

杨康笑了,“傻丫头,不用帮我找借口。有时候我也会对自己说,这是因为一旦陷进去就没法出来,但是我知道界限在哪里,我早就跨过去了。给罪人洗脱罪名,让受害者无处伸冤只是开始,到最后,为了自保而争权夺势欺上瞒下,更是完全跟医疗费无关了。”

他又端起一杯,觉得甜美的酒水也变得苦涩起来,“决定死之前我时常在想,要是我妈妈知道我变成这样的人,会怎么想?也许是我死时不甘心,所以上天让我再来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要再过以前那种日子。”

华筝听了也沉默起来,他苦笑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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