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畔还未下山的圆月。不由想起前朝诗人苏轼的水调歌头。忍不住轻声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对月舞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音域本来宽广,唱到后来,歌声越传越远,笛声似与我心灵相通,和着我的曲调,在天宇间纵情驰骋,如置身春夜月下,看花开花落,流水潺潺,直唱到一曲终了,笛声戛然而止,环顾四周,群山寂寥。李知栋从山间小路行来,远远地望着我,我对着他嫣然一笑。他却神情复杂地低下了头。
收拾妥当,匆匆用了些干粮,我和呆瓜又上路了。李知栋越过小兰,紧走几步,到我身旁低语道:
“贤弟,倘能日日与你以笛声唱和,也不枉我此生了。”
“大哥此言差矣,大丈夫行于世,应该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最不济也要造福一方百姓。如何说这等消沉的话。”
“贤弟有所不知,我朝自开国以来,从未行过科举,我家世代书香门第,家父从小便教导我发奋读书。本想考个功名,以求光宗耀祖。怎奈朝廷任人唯亲,各地官吏都由举荐而来,普通百姓报国无门啊。”
“所以你就背着行囊,周游世界了。”
“贤弟取笑了。”李知栋脸红红的。这个呆瓜,日日只是脸红,跟大姑娘是的。
扑哧一声,是小兰在我身后偷笑。李知栋慌忙放慢几步,落到了身后。我拉着小兰的手,忽地往前跑去。李知栋大惊,拼命追来,我一下刹住脚,他却收脚不住,堪堪撞到我身上。我看他的脸又成了一块红布,不由放声大笑。小兰和小僮也掩嘴胡卢而笑。呆瓜无奈地看看我,半晌也笑了起来。我们就这样走走停停,不觉过了一日,正在我腰酸背痛之时,李知栋指着前方道:“阳谷县城快到了,可以在城中歇息。”我一听,登时精神百倍,飞也似地向前行去。万岁,今晚可以睡客栈了。
山谷之中,有两人两马立在大树下。
“他们已经走了。”铁穆耳站在一堆灰烬前,弯腰看了看道。
“这孟丽君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居然在荒郊野外过夜。”阿罕道
“这官道上并无客栈,他们没有马车,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同行的那个男子不知是谁,笛子吹得倒好,与孟丽君一唱一和,很是默契。”铁穆耳说完,双眉紧蹙。
“殿下,孟丽君逃婚出走,莫非就是为了这个男子。”阿罕说完,抬头触到铁穆耳冰冷的眼光,倒吸一口冷气,慌忙住嘴。
铁穆耳双拳紧握,立了半晌,转身一跺脚跃上马背,在马臀上狠狠一拍,望前疾驰而去。阿罕慌忙上马紧跟在主子的身后。
第一卷 初到元朝 第七章 桃花灯会
我和呆瓜匆匆赶到城下,城门还没关,我们随着入城的人流,涌了进去。第一件事,先找客栈。我走到最近的客栈,脚便抬不起来了,抬眼一看,云来客栈。就这家吧。李知栋抢先进去叫道:“老板,两间上房。”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应声从柜台中走出道。“客官,对不住,只有一间上房。”我在身后道:“不如我们去别家看看。”掌柜说,“不必看了。全城只我这家还有上房。其他都是客满。”
我听了大奇,“今天是什么日子,有这许多人。”
“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桃花节。凡年满十五岁的未婚少女晚间都要出来,到城西的护城河里放桃花灯。放完桃花灯便到城东的城煌庙去,阳谷县令朱奇要主持今年的桃花灯会,四里八乡的少男少女都赶来了。再晚些,连这间上房都没有了。”
李知栋还在犹豫。我忙道:“一间就一间。给大哥住。你这有没有柴棚,我到柴棚去将就一晚。”掌柜道,“有,有,等会我叫伙计收拾一下。就委屈这位小哥了。”李知栋闻言,激动地拉住我道:“贤弟,这柴棚还是我去,万万不能委屈了你。”我心道,就等你这句话。嘴上仍说:“大哥,不要和我争了。”李知栋不由分说,把包裹递给小兰,转身便和小二往柴棚去了。这个呆头鹅。我笑着摇摇头,和掌柜一起走去楼上上房。吩咐小兰打了一盆热水,我关好门,把脚从男靴里解脱出来,好好地泡了一泡。晚饭都不及吃,便倒到床上沉入梦乡了。
“小姐,”小兰把睡得香喷喷的我从床上拖起。“干什么,”我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小姐,出去玩吧,好多人哦。”小兰的两眼放光。死丫头就知道玩。我万般不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穿上那身月白长衫,束了金冠。便跟着小兰一步一挪地下了楼。
“小姐,要不要叫李公子。”
“不必了,那个呆子跟在身边,岂不是煞风景得很。”
我满面春风地走在街道上,感觉到许多羞涩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有几个胆大的女子,索性走到我身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忙回以一笑。那女子便羞红了脸。
“小姐,你这身打扮真是迷倒好多女孩。”小兰贴着我的耳朵说。我回瞪她一眼,小兰忙改口道:“公子。”说完掩嘴一笑。我也懒得理她,先跟着人流跑去护城河边,看小姑娘放花灯。
河边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一群穿着各色罗裙的小姑娘,纷纷把自个手中精心做的桃花灯放入水中,一边双手合十,轻声祷念,
“她们在做什么,”小兰惊奇地说。
“这都不知道,她们是在放花灯,祈盼遇着个如意郎君呢。”旁边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言道,
“你也是来放花灯的么。”小兰问,少年脸上一红。我笑道,“是来找意中人的吧。”少年看我一眼,惊诧之后道:“这位公子难道不是么。”我道。“在下是来看热闹的。”少年道,“要看热闹便去城煌庙吧。等会猜了灯谜,运气好的,能中着三生石呢。”
“三生石,”我心中疑惑,正要再问,前面来了一位红色衣裙的少女,少年离了我,飞也似地奔她而去。
多情最是少年时。我目送他离去。心中感叹。正欲转身,忽听到河畔一阵哭声。循声望去,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粉白的衣衫,头上插着一枝银步摇,正在那里掩面哭泣。我不由走过去,只听旁边一女子道:“桃花灯翻了,也怪不得她哭呢。”
我听了,心生怜悯。抬眼见岸边石堤上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也拿着个桃花灯,在那里欲放。我忙跑过去,对那女孩说:“好妹妹,把你的桃花灯卖给我好吗?”那女孩嘟着嘴道:“不卖,我还要找如意郎君呢。”我听了,不由笑道:“你还小呢,明年还可以放嘛。”
“反正我不卖,”我心中大急,忽然想到怀中那个小人,忙掏出来道,“拿这个与你换可好。”女孩见那穿长衫的小人,眼中一亮,但又犹豫道,“这是一个,我要一对。”我另一个小人那日给了铁穆耳,这回可到哪去寻觅。正怔忡间,一只手伸过来,手中擎着一枝精巧的玉簪,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小妹妹,加上这个可够。”
“够了,够了。”女孩欢喜地接过两样物事,随手把桃花灯塞入我手中,转身去了。
我忙到河边,把桃花灯给了那个哭泣的女子。再回头,看到那个男子的脸。脑中登时轰的一声,五内俱焚。“夏扬。”我失声惊呼道。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天地间只剩下我二人。
“公子,您认错了,在下皇甫少华。敢问公子大名。”这个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不是夏扬,可那张脸分明一模一样。我不由伸手过去,碰到他的面颊。
“公子。”小兰在身边唤道。发现自己失态,我急回头,深呼吸了几下,心绪渐渐平复。复抬起头道:“皇甫公子,在下柳明堂。”
“柳公子,久仰久仰。”皇甫少华拱手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城隍庙吧。”他又道。我点点头,默默跟在他的身后,模样,声音都象。却又不是他。莫非是夏扬的前世。
自从自己借尸还魂后,我对鬼怪之说,已经确信不疑。有鬼怪,就有投胎,有投胎,就有前世。当然,也或许是相貌一样罢了。我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只管跟在皇甫少华的身后。慢慢行到了城隍庙前。
远远望去,庙前搭了一个高台。上面张灯结彩,高台一侧摆了几张方桌,几个绅士模样的人坐在后面。高台前已经站了好多人。我踮着脚,依然看不清楚。皇甫少华见状,忽然伸手拉住我的手,朝人群中挤去。如游鱼一般。一会儿便挤到了台前。我见他身法巧妙,衣袂带风。显是怀有武功。他的手依然握着我,手心温暖。我一忽儿想挣脱出来,一忽儿又想就这样被他握着。心中七上八下,困扰不已。
皇甫少华转头看看我,忽然笑道:“柳公子的手怎得如女子一般,好生滑腻。”我大惊,急忙甩开他的手。他见状,也不以为意,眼光复投到台上。我望着他俊秀的面庞。心中又酸又疼,又欲转身离去。忽听噹的一声锣响。原来桃花灯会开始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穿着一身官服,站到台上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的灯会现在开始,灯谜在台下两侧,这次的最高奖是两块采自泰山的天然玉石,又名三生石。由在座的乡绅出资购得。若得到的是一男一女,便是前世修来的姻缘。”台下一人叫道,“若是两男或两女呢。”县官笑道:“那就结为姐妹或兄弟,”说毕,退到堂后。原来他就是贪官朱奇。看样子就不是好人。我心中暗道。
“我们去猜谜如何。”皇甫看着我说:“好啊。”我暗道,去就去,谁怕谁了。走到台边,只见竹子搭的架子上挂满了谜语。猜中的有各式各样的奖品。那悬在桃花灯上的,便是今年最难的两道谜题。我一心想看看三生石,便踱到那灯下。皇甫见状,也跟着踱来,灯前已聚了好多人,都在埋头苦思。皇甫对我笑道。“不如我们一人猜一个如何。”我点头称是,走到第一个谜题前。只见上写:“有眼无珠腹中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
这不是红楼梦中的灯谜吗,如此容易就猜中,我大喜,急书了谜底,写上自个的名字,拿给看灯谜的乡绅。那边皇甫蹙眉想了想,似乎也得了,低头写在纸上。乡绅接了谜底,便到后台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声锣响,一个年老乡绅上台道:“今年的最高奖已经揭晓,就是柳明堂柳公子与皇甫少华公子。请二位公子上台。”我俩应声走到台上,那朱奇亲手把两个锦囊交到我二人手上。笑道:“可惜两位都是男子,只有结拜兄弟了。”我听了脸上一红,偷抬眼看皇甫,见他也正斜着眼看我,眼中满是笑意。我慌忙接过锦囊,谢了礼,便逃也似的下台而去。皇甫少华跟在我身后走来。小兰见状拦着皇甫道:“你跟着我家公子做什么。”
他闻言笑道:“方才见你家公子帮助那个女子,实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在下便已有结交之意,这次天缘巧合,得了三生石,正是天意。在下一片赤诚,希望公子不要拒绝才好。”
听到天意二字,我不由慢下脚步。在现代与夏扬分离,如今到这古代来,又遇到象夏扬一般的人物,莫非真是天意么。正在犹豫之时,忽听到一位女子娇呼连连。我忙近前去看。已有一大群人围着。皇甫走过来,帮我拨开人群。却见一个模样水灵的女子,正对着一个华服男子苦苦哀求,两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抓着她的手臂,就欲拖走。我见了,不由气往上撞。大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那个富家公子听了,望了我一眼,眼光忽然呆了呆,随即道。“她爹欠了我十两银子。如今利上滚利,已有两百两了,至今不还。拿她去抵债,也是天经地义。”
说完,看看我,目中露出淫邪之色,“这位小哥长得如此美貌,莫非也想跟大爷到府上去享福么。”言毕哈哈狂笑,他手下的家丁也一齐哄笑起来,我一时又羞又气。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这时皇甫闪身挡在我身前,道:“银子我来还你,这位姑娘请你放了。”
“放了,到嘴的天鹅肉哪有飞的道理。你要还银子,拿五百两来,我便放她。”我大怒:“你分明是不讲理,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在这县城老子就是王法,你去打听打听,我朱大昌可不是好惹的。”
旁边一位老者好心地劝我说:“他是县令的独子,公子还是莫多管闲事。”
我无奈地回头,走了几步,听到那女子凄厉的叫声,终是迈不开脚步。皇甫见状,贴着我耳边道:“不如大干一场。”我答道:“也好,”于是一把抢过路旁摊上的一笼包子,望那朱大昌的脸上掷去。一声惨叫,那些家丁忙朝我们冲来。皇甫一手拉着我,脚下如飞连踢。瞬间扫倒了两个,但更多的家丁扑来了。
朱大昌坐在地上,冲着我们连声嘶叫:“杀了他,杀了他。”皇甫只得放了我的手,与家丁战成一团。我身体本来就弱,在家丁的拳脚下左闪右躲,已经有些不支。这时一人突入战团,扯着我的手就跑。我抬头一看,是李知栋,那双看着我的眼睛写满了焦急,爱慕。我却甩开他的手道:“我不能丢下朋友。”
李知栋闻言,无奈地跟着我在人群中闪躲。眼看三个人都要中拳倒地了。一个蒙古服饰的男子忽然跑来,一顿重拳,他身后的下人身手也不弱,一下打倒了几个。远处已经有官兵来了。我们互相望一眼,轰地一声跑了起来。小兰见我们打起来,又挤不进来,便一直着急地在外围打转,这时我急于逃命,却顾不得叫她,又恐朱大昌知道连累她,也不及说,手又被蒙古公子紧紧抓着,只得边跑边向她打眼色。
蒙古公子脚步疾快,一会儿便拉着我拐进了小巷,皇甫对这地形似乎很熟,带着我们三转两转,便甩脱了追兵。一直跑到一处酒馆前,才停下来歇息。我倚着墙,喘了一阵。方醒觉右手仍在蒙古人的掌握之中。正要挣脱,忽然看到他的脸。“铁公子,”我惊呼道。铁穆耳带笑望着我道:“柳公子,人生何处不相逢。”依然紧紧地握着我。我挣了几下挣不脱,心下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