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朝门,便欲分道扬镳。
互相作揖告别之后,宫奇神色难看地随父亲宫严乘轿离去了。
右相韦若玄与左相张仲叔亦相继离去,只有凤常,田光两将与吴天耀尚未离开。
“天耀莫要怪责我们!须知我们也是迫不得以!”田光,凤常面有愧色地道。
“罢了,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吴天耀长长一叹道:“我不怪你们,我明白,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今日我与凤常是捏了一把冷汗的,就怕你心系战场兵士而拒交兵权,如果闹将起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说实话,天耀,今日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了,你交出兵权,皇上也无需再疑忌于你,从此你便可如赵启老将军一般安心度日,岂不快哉!?”凤常拍了拍吴天耀的肩膀似是在劝慰,又似在让对方认清楚现实。
“我是一名将领,我生命的全部意义便是在那千军万马对垒的疆场之上,我可以功成身退,但我绝不能半途而废!”吴天耀虎目放射出慑人的光芒沉声说道。
“天耀,难道你,你想抗上不成?”田光,凤常二人吃了一惊,向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
吴天耀摇了摇,面上绽出一丝苦涩无比的笑容,道:“我不会抗上,我会等,等到将来有一天皇上重新启用我!”
“唉!”田,凤两人相视一眼,齐叹了一口气,他们也明白对方正当盛年,就这样退出战场实是心有不甘,但遗憾的是他们却爱莫能助,眼下皇上已下决心解除吴天耀统兵大权而另换他人,此举无疑是自毁长城,令人心中郁郁难平。
“罢了,你们二人也无须劝我,以后如若有空,多来我府上坐坐便是!”吴天耀脸上恢复了平静,微笑相邀道。
“择日不如撞日,还等什么以后,今日我和老田正好无事,走,走,我们去你府上痛饮几杯!”凤常粗犷的脸上露出狡滑的笑容道:“听说,前些日子你于熙清园摆宴,将埋于地下二十余年的好酒取了出来,我和老田正好尝尝!”
“你们这两个酒鬼!”吴天耀闻言不由笑骂一声。
“哈哈!”三人相视一笑,然后各乘大轿直奔将军府而去。
***
“爹爹,你快为我想想主意!无论怎样,我都不能让雪晴嫁入吴家!”
一回到宫府,宫奇便拉住宫严的手,苦苦哀求道。
“事到如今,为父也没有办法了!”宫严摇摇头,轻叹道:“九王与吴天耀已经订下了婚期,此事木已成舟,奇儿你就打消此念罢!”
“不,爹爹,你一定有办法的!”宫奇闻言神情更为惊惶,继续哀求道。
“罢了,奇儿,天下美丽女子多的是,为父为你另谋人选就是!”宫严柔声劝道。
“不,除了雪晴我谁也不要,我,我这就去求皇上,哪怕是我的上将军不要,我也要求皇上下谕改将雪晴许配给我!”绝望之余,宫奇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不禁脱口而出,歇斯底里的喊道。
“混账!”宫严手势如电,“啪”的一声,重重的掴了宫奇一个耳光,口中厉声喝道:“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你便想自毁前程,我怎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
“爹爹!”挨了一个耳光之后,宫奇清醒了许多,望着父亲那张暴怒的脸庞,犹不死心呐呐地道:“孩儿是真喜欢雪晴!”
“奇儿!”宫严低喝道:“你给我记住了,在这个世上,只有权力才是我们唯一想要的东西,而女人,只不过是一种附属品罢了!拥有了无上的权力,天下女子还不是任你予取予求,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眼下,你已成为上将军,并代替吴天耀接管南部军队,你我父子二人一南一西,掌有大秦大半兵力,好好想想罢,大秦不久的将来是谁人的天下?”
“孩儿,孩儿知错了!”宫奇面上虽有不甘之色,但心中却是认同了父亲的说法,事实上,他本身亦是有野心之人,仔细权衡之下,立刻做出了明智的抉择。
“嗯!”宫严脸色稍缓又道:“听左相说,皇上有意将三公主许配与你,一旦与王室联姻,那么皇上对你的信任将又会多了几分,之后你去南方再好好表现,相信不久便可以超越吴天耀,成为大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
“是,孩儿一定会努力的!”一想到能成为统令十数万大军的统帅,宫奇不禁双目放光,方才的沮丧失意似乎已烟消去散了。
“你心中若实在不甘,不妨一展手段夺了秋晚晴的头筹,而慑于九王之威,事后即便是吴家小子发现也必不敢声张,如此既让吴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解了你心头之憾,岂不两全齐美。”宫严瘦削的脸上现出一丝阴险,低声说道。
“此事容我再想想!”宫奇终是对秋晚晴有些情义,因此面色犹豫了片刻,没有做出决定。
“这都是你自己的事,随你心愿吧!”宫严挥挥手,道:“你先下去,为父想安静片刻,考虑一些事情!”
“孩儿告退!”说罢,宫奇微一躬身,转身走了出去。
宫奇走后,宫严在房内踱出几步,最终停了下来,默默地出着神。
如今换将之举已成为定局,只待明日朝议时,皇上宣封宫奇为上将军并授予其兵符帅印后,大秦南部十八万精锐之师(包括十万铁骑)便将完全落入他宫家之手。
事情之所以进展的如此顺利,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皇上对吴天耀动了疑忌,另一方面却是由于右相韦若玄及左相张仲叔的极力谏议,方使皇上终下决心,临阵换将!
说起来,此事亦是蹊跷,左相张仲叔是与他同一派系,换将之计便是出自于他手,然而韦若玄却也热心应和,全力促成此事却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须知罢黜吴天耀最大的得利者当是他宫家父子,右相韦若玄却是半分好处也得不到。
宫严摇摇头,暂将此疑惑抛于一旁,不管怎么样,眼下的事实却是极度有利于他,这般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宫家必将取代吴天耀的位置,不,他想取代的不仅仅是一个统兵元帅,还有……!
想到这里,宫严眼中现出狂热的光芒,口中亦发出一阵阵低低地充满着得意之情的笑声。
***
晚上,吴子昂便搬进了‘静园’,住于卫玄衣的隔壁房间,从而开始了他的内功修炼生涯。
有名师指点,免去了诸多自己摸索的过程,无疑少走了许多弯路,因此吴子昂初期进境很快,十天之中已完全掌握了包括‘凝气’‘吐呐’在内等内功修炼基本方式。
整天忙于练气,吴子昂已无暇顾及于他,然而无论他愿意与否,他一直想逃避的事情还是逐渐临近了——他的婚期将至。
他听凤常与田光说过,这位九王义女是一位冰美人,在绝色榜名列第四,美貌自不消说了。从这两位叔叔的眼中他能清楚的读懂这一讯息——你小子能娶到这样的老婆,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但问题是,这位秋雪晴对于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位即将过门的妻子的高矮胖瘦。一个素味谋面,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言的陌生将女子莫明其妙的成为他的妻子,这对于生长于现代文明的他确是不易接受的。
更何况,他这辈子要想娶的女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依依!
然而不管他如何想法,终是摆脱不了这一事实。还有三天,便是他吴子昂人生四大喜之一——洞房花烛夜之时。
“呼!”
吴子昂轻轻吁出一口气,面上现出苦恼之色。
“子昂,今日为何心神不定,须知这可是练气之大忌!”察觉到吴子昂的异常,卫玄衣眉头轻皱问道。
“卫叔!”吴子昂面上绽出一丝苦笑道:“您难道不知三天之后便是我的大喜之日么?”
“当然知晓!”提及对方婚事,卫玄衣脸上现出淡淡笑意道:“我亦听说,你这未过门的妻子乃是一风华绝代的美女,即使是与你见过的蔚,苏两女相比亦毫无逊色,得此美妻,你高兴尚来不及,何故长吁短叹!?”
“我知道她很美,但……但我们根本素不相识,怎么可以轻率成婚呢?”吴子昂脸上烦闷之色愈浓,与一个陌生的女子共度一生,这实是令他难以接受。
“我听你父亲说,当日是你乍见对方貌美,遂恳求他亲自前去九王府提亲,如今,你心愿得偿,怎又会冒出如此古怪的念头?”卫玄衣面上笑意不减,然而望向吴子昂的双目却充满着锐利的光芒。
“这个……!”吴子昂心中一惊,因为过于烦恼,使他忘记掩藏自己内心的想法,如今忽听对方发问,不禁有些支吾起来。
“我倒忘了!你当日落水时曾损伤了记忆,因此对于自己曾作过的事想必是有些记不起了!是这样吧?子昂!”卫玄衣眼中锐利渐逝,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
“是,是!”耳听对方主动出言解围,吴子昂忙点头连声称是,在这个男子面前,他有一种藏不住任何秘密的感觉,似乎自己心中的一切都已被对方探查的一清二楚。
“事已至此,苦恼无益!”卫玄衣将目光转向窗外,淡然道:“须知世间一切自有定数,不妨随其自然,子昂,你还是专心练功罢,我能指点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是,卫叔!”从父亲那里他已知晓,眼前这位卫叔叔即将要离开这里,因此他轻轻点了点头,再次闭上双目,竭力将烦杂的心绪抛之一旁
第一卷 异世殊途 第十二章
就在吴子昂婚期将到之时,南部洛城的战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新上任的三军统帅上将军宫奇因立功心切,不肯秉承吴天耀的固守策略,贸然出击,却中了霍轻侯诱兵之计,五万精锐铁骑全部覆没于距洛城六十里处的平原地带。
原是铁骑所能发挥出巨大威力的平原地区,却因被南卫布置数以千计的陷马坑而举步维艰。
南卫以三倍于大秦的兵力将这五万铁骑围的水泄不通,继而采取稳步推进的策略,逐渐压缩包围圈,最终以不匪的代价全歼了大秦这五万精锐铁骑。
长年以来,大秦一直以铁骑称雄于四国之间,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骑兵,配以优良的战马,以及厚重单锋利于劈砍的战刀,大秦铁骑一直是其他各国军队的梦魇。
而在这场战役中,南卫名将霍轻侯精心布局,数以千计按阵图排列的陷马坑将铁骑的机动优势消除的一分不剩,然后再以身披重甲的长矛手缓缓推进,在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之后,最终赢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五万铁骑大部被歼,将军周园拼死掩护主将宫奇突围,自己却战死沙场。宫奇趁夜逃回洛城后,不但不思己过,反而怪罪守城老将耿毅不肯出城营救,致使五万铁骑遭致覆没。
耿毅性情火爆,闻言不由厉声斥道:“黄口竖子,安知南卫莫不为十万精锐已张网待捕于城西三十里处,只等我军前去营救便行一网打尽之策!?我军五万铁骑被包围半日,霍轻侯却迟迟不动手,为的便是引我守城军队前去营救。兵法云: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你目光如此浅薄,安能担当这统军大任?”
被当众如此训斥,宫奇恼羞成怒之余,下令将耿毅关押,众将苦苦求情,他却不为之所动,他心中明白,如要推卸战败之责,则势必要寻一替死鬼,而眼下,一向不服从他命令的耿毅便是最适合的人选。
消息传到大秦国都恒城,百官顿时色变,大秦自开国以来,从未尝此惨败,而今五万精锐铁骑全军覆没,不得不令包括秦帝在内的百官惊怒非常。
而此时,宫奇所派的心腹已快骑赶回都城,按照宫奇的指示,将所有责任全部推给老将耿毅,声称上将军宫奇以身涉险,亲率五万铁骑为诱饵引卫军主力北上,然而将军耿毅却临阵怯敌,没有实行预先议好的南北夹击之策,贻误战机,终使五万铁骑全军覆没,上将军宫奇身负重伤,左将军周园战死。
这样一份破绽百出,颠倒黑白的战报,在右相韦若玄,左相张仲叔,及一干朋党众口烁金之下,便已成为不争的事实,虽有上将军凤常,田光等良臣极力反驳,最终却于事无补,秦帝盛怒之余,立刻传令宫奇将耿毅处死。
“请皇上收回成命!”
晚一步得知讯息的吴天耀连夜进宫面上,意图说服秦帝收回成命。
“此事寡人心意已决,你不用多说了!”秦帝武威面沉似水,语气中仍饱含着震怒。
见武威如此态度,吴天耀心知劝说已无望,不禁心痛万分,想老将耿毅一生尽忠职守,立下功劳无数,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而皇上如此轻信小人谗言,更是令他极为为愤懑。他不禁想起卫玄衣所说的话:“纵观古今多少名将,他们未曾倒在沙场上,却是死在他们为之效命的王室手中!”
也许,有一天,他亦难逃这样的下场!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重,武威面色微微一缓,放柔声音道:“天耀,寡人知道你与耿毅私交甚好,但如今耿毅犯下滔天大罪,实是国法难容,寡人若不严惩,怎对得起死去的五万将士?”
“那么,如今洛城被困,皇上如何解此僵局,须知洛城内尚有我大秦六万精兵!”耳听对方颠倒黑白之语,吴天耀强压下心头愤怒,沉声问道。
“寡人已下令驻守洛江北岸的萧远率十万大军渡江增援!定可解洛城被围之困!”武威自信满满地答道。
“萧远?”闻听此人,吴天耀不由眉头紧皱反问道:“为何不派凤常,田光两人?”
“东部蛮夷作乱,寡人已安排凤,田两位上将军择日东上,以解大秦后顾之忧!好了,夜深了,寡人要歇息了,将军也请退下罢?”武威脸上闪过不悦之色,在回答了对方的话之后,便下了逐客令。
“微臣告退!”吴天耀躬身施了一礼,然后退下了。
怀着无比愤懑的心情,吴天耀返回了将军府,此时已是深夜,然而他却无半分睡意。
皇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皇上了,在他东征西讨这些年中,皇上已经习惯听信于小人的谗言,而将一干忠心耿耿的臣下冷落于一旁。
萧远?想及皇上所提的名字,他面上便不由露出厌恶之色,此人正是国舅萧万峦的堂弟,虽非酒囊饭袋,但若想靠他解洛城之围,却实异痴人说梦,皇上放着凤常,田光两员上将不用,却启用此等平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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