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见状一时慌了手脚,内侍副总管安公公急忙派人去传太医,自己蹲下肥胖的身躯将皇帝背上,然后急急向甘泉宫行去。
右相韦若玄,左相张仲叔以及上将军凤常等重臣连忙跟了上去,而其余大臣则在大殿之上等候。
片刻之后,方太医匆匆赶至秦帝寝宫甘泉宫,在为武威把脉之后,方轻吁一口气,向韦若玄等大秦重臣道:“圣上只是因伤心过度而引发昏厥,好好休息几天便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韦玄若等人亦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连声道。
“我等还是退下,让圣上好好休息罢!”
在方太医的建议下,众臣先后退出甘泉宫,只留下安公公及两名侍女。
在临出房门的那一刻,韦若玄望了一眼安公公,眉头轻轻皱了皱,在皇帝昏倒之后前来服侍的为何不是最受宠信的赵公公?而且从今日早朝到现在,竟然没有见到那位内侍总管的半点影子,真是怪哉!韦若玄心中虽是动了疑念,但却未曾想到,此时的大秦皇帝已非昨日殿上之君。
又过了半晌,安公公手拿诏书出现在大殿之下,在告知皇帝无恙之后,便开口宣读秦帝手谕,其内容更是令群臣震惊:“追封威武大将军吴天为镇南王,世袭罔替!并与皇陵近郊处修建王陵,以彰其生平功绩,并供后人瞻仰!吴天耀之子吴子昂子承父位,封为大秦威武将军!并命上将军凤常即日亲临平阳授诏!”
闻听安公公宣诏完毕,满朝文武俱是面露惊容,封外姓为王,在大秦建国百余来可谓从未有过之事,而吴子昂不但对于军政毫无建树,更未曾带过一兵一卒便直接加封为掌握全国大半兵权的威武大将军,则更人匪夷所思!
右相韦若玄眼中闪过震惊之色,这个武威到底想干什么?对方不是一心想要剥夺将军府的兵权从而扫清潜在的威胁么?如今为何却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将到手的兵权又送了回去?
众臣之中,与韦若玄抱有相同想法的人很多,然而皇帝金口玉言,下诏事实已不容更改,再加上众臣对于在洛城战死的吴天耀心怀同情尊敬之意,故虽觉得皇帝赏赐太过,倒也并无太多异议。齐喊“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早殿之上一幕具有戏剧性表演方画上了最后一笔。
而此时,远在平阳的吴子昂并不知道仅仅一夜之间,他的处境便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洛城陷落,吴天耀战死的消息传来之后,从吴子昂,田光,徐图之,赵以恒,燕恒等几位将领直至普通兵士,人人俱穿缟素。满怀激愤的军中各部将领齐聚郡守府议事,其中竟有半数以上赞成挟兵马回京,以兵谏之策为战死的大将军讨回公道。
在群情激愤之下,上将军田光出言道:“诸位且暂息怒气,眼下平阳外有赵老将军十七万兵马驻扎,如若施行兵谏,我们首先便要与本国军队一决胜负!勿论结局孰胜孰败,断送的都是我大秦兵士的性命!”
“老子不管!”田光话音未落,一彪形大汉呼地自椅中站起,将头盔猛地甩落在地,双目尽赤地道:“不管咋样,老子非把武威那个狗皇帝的脑袋拧下来不可!若不是这厮作梗,大将军怎会落得战死洛城的下场!”
“老褚”!听上将军把话说完!”见对方有些情绪有些失控,赵以恒连忙出言劝道。
“狗屁!有啥好说地!”褚姓将领猛地双手一拍桌子,口中怒喝道:“老子这回去调集兵马回京,那个赵老儿若敢拦俺,俺连他一块宰了喂狗!”说罢一甩披风,扭头出了郡守府议事厅。
“我去看看,别叫这家伙闹出什么事来!”赵以恒面上露出担忧之色,他对这个脾气火爆的褚横了解至深,清楚对方是说到做到之人,当下向田光及其他将领点点头,转身跟了出去。
“同室操戈,自相残杀,这是大将军最不想看到之事!否则以大将军之能,若想拥兵自立,或是进兵皇城实乃轻而易举。诸位皆是跟随大将军出生入死的忠诚部下,当明白大将军之用心良苦!我自知所言毫无权威可言,今日少将军亦在此处,诸位不妨听听少将军的意见,若少将军同意发兵恒城,我田光二话不说,自愿充当前锋为诸位开路!”田光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目光从诸将面上扫过,最后落在一旁默默不语的吴子昂,此时此刻,他已打定主意将决断的权力完全转交给吴子昂,若是对方执意发兵,为父讨回公道,那他亦无话可说。
听田光如此说法,包括燕衡,徐图之在内的诸将亦将目光投在吴子昂身上,身为吴天耀之子的吴子昂无疑对这件事有着优先决定的权力。
“我身为人子,报仇之心绝不下于各位叔伯,但田叔说的没错,自相残杀是家父生前最不愿看到的,因此家父宁愿选择战死,亦不肯拥兵自立。诸位叔伯好意,子昂代九泉之下的家父谢过了!”说罢,吴子昂站起身,向着在座诸将一揖到地。
见吴子昂长揖到地,燕衡连忙起身相扶,其余将领亦从椅中站起,不敢受吴子昂这一拜。
“少将军,你所说之言我们自是明白!但此气不出,我们实是郁闷难平!大将军,大将军……!”提到吴天耀,徐图之眼中隐现泪光,声音亦不由自主的哽咽起来。
吴子昂望着一张张满悲凄之色的面庞,心中不由暗叹,究竟做到什么地步,才会令这些部将一个个死心踏地,誓死追随!?由此可清楚的衡量出,身为大将军的父亲拥有着常人远不以及的人格魅力,换句话说,父亲天生具备领袖的气质。
“诸位听我一言!”此时,燕衡大手一挥,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沉声道:“大将军既然不希望看到同室操戈的局面,那么我们势必不可违抗大将军的遗命。我们不妨静观其变,看武威如何动作,若这厮主动令赵老将军攻打平阳,那便怪不得我们起兵相抗了!”
闻听燕衡此言,诸将微一思索,随之接连应声道:“老燕说的有理,就这么办!”
田光见状不由现出一丝苦笑,依武威为人势必不会轻易放过吴子昂以及这些死忠于吴天耀的部下,虽未必会继续令赵启发兵攻城,但为了维系皇帝的尊严,却极有可能从这些将领中选出几个开刀,以达杀一敬佰之效!这样一来,这些吴系将领拥兵反秦是迟早的事情了。
然而他明知道这些,却又不能出口明言,唯今之计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说不得他亦要做最坏的打算!
就在诸将定计之时,一兵士忽地闯进房内,气喘咻咻地道:“徐将军,燕将军,大事不好,褚横将军点齐部下兵马,已向北城门去了,赵将军苦拦不住,特命我前来禀报!”
闻听此言,诸将齐齐一惊,他们都知褚横所部不过万余人,若强行出城北进,毫无疑问会被赵启的十七万大军吃的一滴不剩!
“老褚真是疯了!事不宜迟,我们快去看看!”诸将震惊过后,随即急忙离去,吴子昂迟疑了一下,亦跟着诸将而去!
第三卷 秦都风云 第五十四章
待到吴子昂及诸将赶到时城北驻军之处时,已是晚了一步,那位脾气火暴的褚横将军已然点齐本部兵马万余人,开出北城门。至于想要对阻于对方的赵以恒,竟被褚横着部下兵士绑了起来。燕衡见状连忙喝退褚横兵士,并连忙为赵以恒松绑。
“这老褚!”在松去绳索之后,赵以恒苦笑一声道:“除了大将军,他不会买任何人的账!”
“老燕,你快去调你的铁骑军,说什么也要赶在老褚进入赵启大军卫戍区之前将他的部队拦住!我们上马直接去追!有少将军在,相信老褚不会太过份!”徐图之虽然亦很焦急,但仍然能保持冷静的头脑,立刻做出决断道。
燕衡应了一声,转身上马而去。
其余将领各自飞身上马,吴子昂亦乘上其中一匹,骑马对于他来说,至今为止只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现代社会去草原游玩时,在当地牧民朋友的教习下,骑过那么几天,因此骑术实是差劲的很。
众将上马之后,握缰扬鞭,直向北城门行去。吴子昂唯有硬着头皮扬起马鞭,策马紧跟着而去。好在他现在有了一身武功底子,因此双腿紧挟马腹,在马速逐渐增快的情况下,按当日牧民朋友所教,尽量使身体的起伏符合战马奔驰的结奏,虽然看起来动作用些僵硬,倒也没有被战马甩下来的危险。
出了北城门,吴子昂与徐图之,田光等将领催马急行,不消片刻便已追上褚衡的万余名步兵。
“停下,都给我停下!”徐图之与其他将领策马在褚横的军队中大声喝斥,但无奈这些兵士充耳不闻,仍然向前行去。上将军田光见状不由摇头暗叹,当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这些兵士一脸愤激的神情,与褚横一样听不进他人劝言。
诸将无奈,只得继续向前,去找那个‘罪魁祸首’褚横,看这情形不制住褚横,休想让这些头脑发热的兵士们停下。
又策马行了片刻,终于望到迎风飘扬,刻有‘褚’字的大旗之下的将军褚横。
见到吴子昂及诸将策马赶来,立于马上的褚横虎目圆睁,右手铁枪一虚划,口中喝道:“给俺拦住他们!”
话音刚落,便有一队兵士立刻上前,将吴子昂,徐图之等人拦住。
“老褚休得无礼,少将军在此!”徐图之见状连忙喝道。
“老子不认得什么少将军,俺只知道,大将军死了,俺要去给大将军报仇!你们若要阻拦,就休怪俺老褚不讲情面了!”褚横虎目中闪动着泪光,左手一指向吴子昂及徐图之众将厉声道:“给俺拿下!”
“为大将军报仇!”周围兵士们手挥着铁矛,发出惊雷一般的怒喊,围在吴子昂,徐图之周围的兵士已然长矛前指,令众人动弹不得。
徐图之没料到褚横的心意这般坚决,竟然谁的情面也不给,他虽智谋过人,但碰到这有理讲不清的对方,却亦无计可施。
吴子昂见状,立刻明白单靠口舌,已无法劝得动对方,唯今之计,怕是要用强行之策。当下向着褚横一抱拳道:“褚将军高义,我实是十分佩服,不过眼下之势却容不得将军如此鲁莽行事,因此,怒我得罪了!”
‘了’字方一出口,吴子昂双臂一振,身形忽地从马背上腾起,如大鹏般向褚横扑去。
眼见对方凌空扑来,褚横粗犷的脸上现出一抹惊色,他早听闻大将军之子是个混吃等死的角色,故而心中原本十分看轻对方,然而此时眼见对方凌空扑来,震惊之余右手铁枪一竖,直向吴子昂迎去。
“老褚……!”徐图之等将领深知褚横本事,见状不由出声提醒对方手下留情。
铁枪破空刺来,吴子昂瞧得分明,右手疾伸已然将枪尖一端握在手中,身形亦斜斜落于地上。
“撤手!”褚横低喝一声,右手猛一施力,欲将铁枪抽回,令对方知难而退。
岂料铁枪振处,对方竟然纹丝未动,惊讶之余忽地觉得一股炎热自铁枪上传来。
吴子昂右手牢牢捏住铁枪,默运三昧真火之力透过铁枪缓缓向褚横迫去。饶是褚横天生神力,却依然无法与这种先天至极的炎劲相抗衡,铁枪已如烧红了一般炙烫,但褚横却仍然咬住牙关,紧紧握住不肯撤手。
留神到褚横怒目圆睁,汗如雨下,徐图之等将不禁吃了一惊,他们已看出一向以神力著称的褚横此时竟渐逞不支之象。
褚横部下兵士也看出主将态势不妙,惊讶之余竟有一些人涌上前来,欲动手解褚横之围。
吴子昂余光一扫,眉头不由轻皱,口中低啸一声,‘雄浑’一式已然施出。
瞬时间,紫衫激荡,长发飘扬,一股强横至极的气劲以吴子昂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冲去。
一阵惊呼声响起,这些能力普通的兵士根本无法与这股强大的真气流相抗,一个个脚步踉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几乎就在同时,吴子昂右手一振,手中已然多加了三分力道,另一端的褚横终于支持不住,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立时被吴子昂从马上挑下。
褚横临乱不惊,两手紧握铁枪,并竭力使自己的身躯趋于平衡,待双脚一落地面,立刻再次施力欲拿回铁枪。
对于这个一心忠于父亲的莽汉将军,吴子昂并未使对方难堪,手中力道施的恰到好处,堪堪将褚横压制于下风,随即开口道:“褚将军且听在下一言!将军一心为家父报仇雪恨,我身为人子,自是十分感动,不过一来朝廷兵势远超于我,将军以区区一万兵马北上无异羊入虎口,二来家父宁愿战死于洛城,亦不想看到自相残杀的局面,将军对家父忠心耿耿,却为何却做这等违逆家父意愿的糊涂事来?”
在吴子昂内力的压制下,褚横震惊之余发热的头脑已逐渐趋于冷静,再听对方之言似乎不无道理,不由缓缓低下头,手中一松,铁枪已然落入吴子昂手中。
而此时,一阵如风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逐渐向这边靠来,燕字大旗飘扬,正是燕衡的五万铁骑军到了。
平阳守军的如此动作,立时引起城外赵启军队的反应,战鼓声响,数队赵军缓缓开出,作出应敌之势。
“老褚,你怎地如此糊涂?这般鲁莽行事,怎对得起在洛城殉难的大将军?”燕衡与赵以恒两将策马来到褚横身侧,向着对方轻声喝道。
吴子昂暗叹一声,迈步上前,双手将铁枪奉上道:“褚将军,适才冒犯了!”
褚横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那杆铁枪,转过身疾走两步忽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起头向着南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啸。
啸声过后,褚横扔去手中铁枪,将头伏于地面开始放声痛哭!
燕衡与赵以恒下马走上前去,欲扶对方起来,却被褚横双臂一振,迫了开去。
“由得他罢!”深知褚横秉性的徐图之见状不由长叹一声,摇头说道。
吴子昂望着双手捶地,痛哭不止的褚衡,心中感动之余不禁暗自想到,若想成就大业,这等死忠之将确是必不可缺的,想父亲戎马一生,拥有这多忠心耿耿之部下,完全俱备另起为王的条件,可惜……!”
待褚横的哭声逐渐变弱,徐图之方下马走上前去,一手搭着对方的肩头轻声劝道:“老褚,与我们一起回去罢!”
褚横伸手抹去面上泪痕,缓缓自地上站起,铁枪也不拾,转身连走几步后飞身上马,一抖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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