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沿着回廊向书房深处走去。
原来书房西边有一个小小的后院,沿走廊转了弯儿,月色好得不需要点灯,院中两棵古树,一弯清流,嶙峋假山,沐浴着清冷月华遍地银辉,宛若月宫琼瑶。
毫无准备的,就这样看到了她,那一刻,我竟然无法呼吸。
月光隐隐映过她的身体,肌肤中沁出轻纱般柔和的白色光芒,她似乎是透明的,将一把青丝放肆的散在身后,笨手笨脚拔着琴的样子叫人不禁怜惜的一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矛盾的结合,会有这样出奇的稚涩美丽。。。。。。她是什么?惑人的鬼魅?堕凡的仙子?。。。。。。或许,山中稚拙烂漫的精灵?
十三弟在身后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不满的回过神来,看见十弟呆呆的张着嘴……这不是我的幻觉,无论她是妖魅还是精灵,他们也都看到了。
尘世羁 番外 胤?番外3
这时,她轻请唱起了一首有些奇怪的曲子,我从未听到过的旋律,取自《蒹瑕》的词,原本被她拨得痒痒的心又为之一窒。
。。。。。。这一切都太不对了,我简直无法忍受自己会有这样不受控制的情绪。
琴声断了,她这才吃惊的发现我们的存在,不安的扭着自己的手指。
八哥十弟他们已经缓过来,谈笑风生,我去依然无法言语。直到走下去,握住了她的手,手心沁凉柔软,一只指头的指甲断了。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
她一直怔怔的看着我,一双眸子如幽幽两汪秋水,近看她抬起头来时,双目莹莹,似乎刚刚还哭过。她向我请安,音色娇俏软糯,自称奴婢……她不但是真真切切的一个女孩子,而且,不过是一个四哥从扬州买回来的丫头,或许刚刚受了什么气,或者犯了思乡之情,在此排遣郁郁而已。
该走了。我并不在乎四哥回答了什么,也不在乎八哥对我唐突要人的小小不满,更不知道这一面从此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我心,此时唯一的念头:
我想要她。
秋凉了,我的?翠苑里黄叶纷飞,丝竹盈耳,女孩子们楚腰纤纤,笑语婉转,八哥从廊下一边大步走来,一边呵呵笑道:赏心乐事谁家院?九弟好消受啊。
“八贝勒吉祥!”
顺手将桌上的物事“哗啦”扫落一地,吓得莺啼燕啭正请安的女孩子们立刻噤声,我指着她们冷笑一声“消受个屁!没有一个会唱那首曲子的!居然一个没听说过诗经蒹瑕!”
“哎!”八哥将折扇一合,温言安慰女孩子们:“你们先下去吧”,然后才似笑似嗔的问我“九弟,你这是怎么了?说说也就罢了,一个丫头,值得惦记这么久。”
他不懂!他们都不懂!我也曾以为一觉醒来,就会忘记,可是每过去一天,我反而会想起更多:那双蕴意深深的眼眸,那只小小的手,那仰头看我的神情,那不卑不亢不迎不拒的态度,还有。。。。。。还有她所有的一切!
“。。。。。。吗怎么可能是一个从人市上拣回来的丫头?八哥,你我府里,有的是扬州瘦马,五百两银子一个是身价,倒不如他们去人市上顺手拣的讨饭丫头?”
八哥坐下来,端起茶盏,望着水上浮起的茶叶出了一会儿神,才笑道:“要说这个,水不嘀咕呢?四哥近年越瞧越有意思了,他的心思原本就细如发丝缜密,硬如铁板一块,呵呵,真要是捉摸不透起来,有是一个劲敌啊。。。。。。但这个丫头,你回来第二天不就着人去查了吗?眼下你在南边的手段比我得用,你自己也看了,那就是四哥他们这次去南方后才带进府的丫头,无甚来历,我府上有人听他府上当差的小四厮无意中说起,这丫头原来还是贱籍。。。。。。”
八哥看看我:“九弟,四哥当时就回绝了你,现在无缘无故的,谁能向他开口要个丫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咱们计议的事儿。。。。。。你别只顾惦记着美人,不啊正事给耽搁了。
“哼,咱们大大小小的火线也埋伏了这么多年了,二哥的太子位早已危如累卵,你忘了昨儿皇阿玛还怎么说他来着?秋凉了,我看他也是秋后的蛤蟆。”
“风云突变谁说得准?皇阿玛念着当年赫舍里皇后的恩情,自下就特别宠着二哥,四十年父子情不说,皇阿玛最舍不得的,是他老人家花四十年时光培养出一个太子的心血,仅这一点,太子就有恃无恐。”
只有我知道罢了,这其实正是八哥最忿忿不平的,同样是儿子,资质不会比谁差,皇阿玛偏偏要格外偏爱那一个,谁有办法?这是八哥的魔障。
安慰的拍拍八哥的手臂,却懵然不知,自己今生的魔障也已出现,我只是,独自一人时,偶尔会低声念起他们报给我的,她的名字,凌儿。。。。。。。
我想要她。
重阳节,太子的毓庆宫代皇阿玛设宴,兄弟们表面一派融融和煦,其实哪不是不各怀鬼胎?八哥大约想着咱们的大事进展顺利,心情不错,居然跟太子二哥推杯换盏,喝得春风满面;十弟更是胡吃海喝。勾着五哥的脖子说起笑话,有意无意的把五哥自以为办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件事抖了出来,。吓得五哥脸色都变了。
尘世羁 番外 胤?番外4
我很不耐烦,有意思的是,四哥似乎比我还不耐烦。时常出神就罢了,偶尔,脸上还浮起一个恍惚的微笑。
看看他,我只能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灌酒。果然,一向最沉得住气的四哥,一向最爱与太子示人以亲厚的四哥,居然第一个坐不住,筵席刚刚结束,他就在所有人之前,匆匆走了。
“。。。。。。。九哥,那丫头虽好,不见得人人都像你这般想着吧。。。。。。哈哈。。。。。。何况是四哥这种不解。。。。。。不解。。。。。。风情的人呢。。。。。。?”十弟搭着我的背,嘻嘻哈哈的说,舌头都大了。“不然要是我。。。。。。还等着她留在书房。。。。。。独自,寂寞。。。。。。寂寞。。。。。。良宵?嘿嘿,嘿嘿。。。。。。。”
“十弟喝多了,赶紧回府去歇着,当心明儿早朝起不来,皇阿玛问着!”
八哥“扑哧”一笑,指着十弟向我说:“十弟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那样也算善解风情?九弟你也喝得不少了,这也值得你胡思乱想,,四哥准是有什么事儿惦记着呢,不然,他要是新纳了妾室,我们准会知道的。”
“哎!八哥,这说的又是四哥府上那个丫鬟?我都听你们说起好几次了,九哥这到底是怎么回时啊?八哥你跟我说说。。。。。。”年轻好奇的十四弟忙忙的追问。
“呵呵,这有什么好听的。。。。。。”八哥心情果然不错,笑眯眯的携过十四弟的手“当日我们去四哥府。。。。。。”他居然真的给十四弟细细将起这个故事来了。
他们在说什么?笑什么?他们根本不懂!…我就是知道:四哥一定是回去找她了,一定是在筵席上还想着她,除了她,还能有什么情况会让我们那个四哥如此反常?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来没有过!
她就是四哥府上的人,四哥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她,一想起这,我就怒从心头起。。。。。。。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我想要,却得不到的好东西?!
我想要她。
康熙四十六年冬天,随皇上巡幸热河,虽然一切都进展顺利,八哥仍执意要我随他一起住,便于通消息,十弟不肯落下,也赖着一起住在八哥的旗云山庄里。
其时,皇阿玛对太子的猜忌日深,父子二人时常话不投机,此行到热河之前,先更换了他来人家自己身边的禁军不说,还把太子身边的心腹侍卫一起换了。更不用说,接见蒙古各藩王公时,皇上居然弃太子不用,却点名要八哥代御驾前往。八哥与除了喀尔喀之外的蒙古各部一向都有来往,其中个别部族,还关系甚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皇上不但不因此有所避忌,反而干脆顺水推舟。。。。。。
如今想来,八哥回来后赏了一夜雪的兴奋,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皇阿玛是器重八哥,真心想看看这个儿子的才能?或许,有那么一点。但更多的,是试探各放反应,为自己深不可测的下一步做谋划,同时,也把八哥推向了风口浪尖。。。。。。
“八哥九哥!你们猜我看见谁了?”十四弟笑嘻嘻的走进来,居然还顺手夺走我面其那小几上的热茶一饮而尽。
“我陪着八哥赏了一夜的雪,眼巴巴熬到天明,你就来抢我茶喝?”我打了的哈欠,瞪他。
“呵呵,一杯茶什么希罕的,九哥,你要是知道我总算见着了哪位人物,只怕送我一车好茶也值得。”
八哥虽思量计较了一夜,却依然神采奕奕,看着十四弟微微笑。十四弟果然藏不住话,乐呵呵的告诉我们:
“我见到九哥念念不忘的那个凌儿了”
“什么?她也在热河?你昨天去四个哥的狮子园了?”我猛的坐直了身子。
“不,你们再也想不到我是在哪儿见到她的。昨晚,快近午夜了,在塔古寺后头冰天雪地里,而且,四哥不在,也没别人,就凌儿和十三哥两个。”
“他?他大半夜的,带着凌儿做什么?”我不由得站起来,大声质问。
“这个凌儿,和那两个男孩子一样,是四哥书房伺候的,既然他们都来了,那个瘸子书生一定也来了……四哥这次竟是有备而来!”八哥低声念叨着,也坐不住,站了起来。
“我不管还有谁来了,十三弟带着凌儿,他们两个在外头做什么?”我盯着十四弟问。
尘世羁 番外 胤?番外5
“你还见到些什么,,十三弟每次来热河,都要去塔古寺祭拜敏妃娘娘,这次,他们可有说起别的什么,,”八哥也认真的看着十四弟问。
十四弟轮流看看我们这两个哥哥,哈哈一笑“这下,一车好茶值得吧,,不过九哥你也忒的多情了,就记得美人儿,瞧瞧八哥关心的是什么?要说昨晚遇见他们,还真没什么要紧的话,我倒是对那个凌儿印象深刻。。。。。。”
我和八哥听他细细描述了前夜情景,一时都没有说话。
“。。。。。。呵呵,九哥,这丫头怨不得你惦记,现在我都怪惦记的,想想都遗憾,那天怎么就没福跟你们一起听她唱‘蒹葭苍苍’呢?”
“大丈夫快意恩仇?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哼。。。。。。”我无法否认自己的意外,听上去,这一点都不像那个月下练琴的柔弱女子,她居然能用这样豪气干云的语言劝解我们那个十三弟?
“原来十三弟为上次户部的事,至今仍觉深受挫折,四哥想必也是一样的,咱们虽然算了小胜一局,但这样看来,四哥已经因此十分警觉了。。。。。。。”
八哥看上去比我还意外:“和四哥的不声不响相比,我们未免太招眼了些。”
八哥严厉的看着我们:“咱们要仔细了,眼下,太子都好说,最要防着的,竟是四哥和十三弟!”
二哥做太子也做得够了,四十年,该知足了,谁叫他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呢?众目睽睽,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瞧着他,所有人的心思都围着他,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累计在一起,他受得起才怪!虽然之前为了他,皇阿玛来年索额图都扳倒了,但滴水穿石,众口铄金,多少人从多少年前就开始明里暗中下的药,总算要生效了。
现在想来,那时我们的踌躇满志春风得意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们办得再顺利又如何?前有太子覆辙,后来就是我们。螳螂捕蝉,谁知竟是给黄雀做嫁衣裳?呵呵。。。。。。这就是我们的好皇阿玛,好兄弟,好爱新觉罗家族。
太子的昏聩让我们很快抓住一个机会,皇上与太子发生龌龊,离开行宫狩猎解闷,八哥亲自临了一张用十三弟笔迹去模仿太子笔迹调兵的手谕。。。。。。
太子被废。十三弟只被关了几天,精明的皇阿玛什么也没说,将他放了出来。我们依然不知检点,推举八哥立储的事情在我们的闷头煽动下,一时闹得全天下沸沸扬扬。
木秀于林而折,八哥不但没能如愿立储,反被皇阿玛斥责,险些招祸。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我那时才意识到,皇阿玛他老人家怕了!怕的就是我们如此一呼百应,满朝归心!
康熙四十七年春天,八哥经此惊涛骇浪,愈加深沉,虽然他总是忙着温言安慰我们兄弟,安慰那些因支持他而受到皇阿玛猜忌甚至贬斥的大臣,但他眼中的阴影日深。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已经不再是我们自幼就无法无天玩惯了的游戏。。。。。。
身边女子肌肤润泽,蛇一般缠着我,芙蓉帐下一派昏头昏脑的香气,我亦睡得昏昏然。
“九爷!八爷来了!在外头等您呢。”
我猛然惊醒,推开身边人,触了满手软玉温香。这是谁?这不是我梦中那个甚至看不清楚颜面的月下女子。我新纳的小妾,去年冬天才由额娘亲自给我的完颜氏含羞带笑,妖娆的捂着胸前:“爷,您这是抓的哪儿啊?弄疼妾身了。。。。。。”
头也不回的胡乱穿衣出门,已经日上三竿,八哥一见我就叹道:“我的好九弟,这次都怪八哥拖累了你!咱们一着不慎,已经把自己送到人家刀下了,难道要就此作罢,任人家鱼肉吗?像你这么醉生梦死也不是办法,叫我做哥哥的看着,心里又是愧疚,又是痛心哪!”
我还有些没睡醒,呆着脸看看他:“八哥,你说什么呢?你从小就是我的好吧哥,干什么我都愿意跟着你!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你说个谱儿。”
“我额娘,良妃娘娘的生辰快到了,前些日子,我随意上了道折子,说想请额娘到我府中看看戏,过过生辰,以尽孝心。顺便,也能咱们兄弟们一起开个家宴,和和气气说说话。皇上竟准了,还命礼部替我查典仪,协调诸项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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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啊!那咱们这就把寿宴办起来,保管风风光光的!我刚得了这么大一尊金佛,达赖活佛开的光,还有一卷贝叶经,正好给良妃娘娘做寿礼。”
“呵呵,要你那个做什么?无非是些金的玉的,没处堆着发霉的东西,娘娘喜欢听曲,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让咱们府里那些南方的女孩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