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后两个字,沉香浑身一颤,心底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她早就知道这些事情瞒不过崔夙,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但是,倘若今次崔夙不出面,事后豫如必定丢了性命。她和豫如同日入宫,朝夕相处足足三年,又怎能忍心看豫如送死?想到,她顿时连连叩首道:“请郡主开恩,救救豫如吧!奴婢愿意永生永世做牛做马作为报答!郡主……”
“别说了!”崔夙三两步上前一把拉起沉香,脚下不停地往外走,“若是再啰嗦就真的迟了!”
田菁见崔夙满脸焦躁,连忙叫上几个小太监跟着,自己也匆匆跟了上去,心中不无感慨。这宫中便是如此,有数不尽的女人想要一步登天,却不曾看到背后的深重危机。她如今只希望那个豫如不曾做出什么蠢事,否则,只怕太后的一碗鸩酒,转瞬便会断送所有希望。
晨晖园中,落日的余晖大把大把地洒在地上。地上的雪早就化了,唯有松柏之间尚悬挂着几许雪珠,一眼看上去似乎平添了几分寒意。皇帝一如既往地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几个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至于侍卫则更离着数十步远。
尽管还年轻,但是,皇帝却最喜欢看落日,这一点和喜欢看旭日东升的太后大相径庭。此时,他眯缝着眼睛看着那渐渐沉下的夕阳,脚下步子渐渐慢了下来。那明亮却不耀眼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半点温暖也无,反而带来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朝阳?母后你即使再喜欢朝阳,恐怕亦是于事无补。这天下你便是握得再紧,也总有撂开手的那一天,你又是何苦?”
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了一句,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正在此时,他突然察觉到右边似乎有动静,眉头登时一挑——这晨晖园向来都是他和太后最爱的地方,便是嫔妃也不能擅入,能够进来这里的只有崔夙,难不成今日竟这么巧?
见背后的小太监匆匆上来,他却淡然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跟着,随即悠悠举步前行。果然,才走了几步,他便发现那边树下隐约有一个人影在低头搜索些什么,从背面看去窈窕动人,身材和崔夙颇为相似,但是,从气质来看,十有八九只是一个宫女。
尽管如此,存着几分猎奇的心理,他明知其中大约有些名堂,却依旧不管不顾地走上前去,仿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人,不知道这晨晖园不能乱闯么?”
那女子闻声一颤,转身一看之后立刻拜伏于地:“皇上,奴婢是宁宣郡主身边的宫人,因郡主刚刚在这里遗失了玉佩,所以便来找寻。不知皇上要游园,惊扰了圣驾,奴婢死罪!”
崔夙身边的宫女?
皇帝这下子才是真的诧异了,随口唤了她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发觉果然是见过的。
这一日的豫如经过了精心打扮,头上虽然是普通的飞燕髻,但是,上面却佩戴着一支四蝶花形银簪。那四只小蝶随着她的发髻微微颤动,竟仿佛活过来似的。那粉面上薄施脂粉,额心又贴了花钿,看上去竟毫不逊色于宫中那些世家出身的妃嫔。
饶是皇帝原本不过是为了寻乐子,此时不由真正动了心,微微一笑便上了前去,竟一只手把那银簪子取了下来,端详了半晌又为豫如插了上去,一只手却有意无意地在她脸上擦过。
“果然好颜色!”
尽管这句话语带双关,但豫如还是想当然地认为这位至尊是在赞自己,顿时喜上眉梢,连忙屈膝一福道:“谢皇上夸奖!”
“往日朕也见过你几次,似乎从未这么打扮过,好好一个绝色,用得着埋没自己?还是说,你的主子怕你盖过了她的颜色?”
豫如闻言愈发觉得今次有望,低头嗫嚅道:“郡主规矩大……”
“哈哈哈哈!”皇帝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待到笑声稍止,他却不复刚刚的温和,猛地一拉豫如左手,硬生生将人拉入了怀中,霸道地俯身吻了上去。
豫如原本就是抱着决心来的,稍稍抗拒了一下子便放弃了挣扎,竭尽全力迎合的同时,另一只手则悄悄放在了腰带上。只是轻轻一拉,原本就系得松松垮垮的袍服顿时完全解开。虽然仍然是冬日,她在里面却只穿了两件薄薄的绸衣,此时外衫一露,那优美身段以及滑如凝脂的肌肤顿时完全显露了出来。
对于豫如的小动作,皇帝自然是看在心里,然而,他的情欲正高涨的时候,自然无心去揭穿这样的小把戏。他俯身深深凝视了身下的玉人半晌,突然击掌数下,后面立刻有小太监奔来,一句话不多问就用披风把人裹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旁边的抱琼殿。
“果真是美人如玉!”
云雨之时,豫如完全沉醉在这句赞语中。她不无得意地想到,自己从今往后呼奴使婢,成为人上人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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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子薄情
第一卷 宫深不知处 第二十一章 天子薄情 抱琼殿门口,寇明生正在来来回回踱着步子,脸上除了焦躁,还有深深的不安。
皇帝在宫里看中了一个宫女,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毕竟,这后宫粉黛三千,皇帝却只有一个,想要一夕得幸成为人上人的宫女多了,用什么手段的都有。往日,宝林、御女、采女这三等中,多半就是一些从宫女升上来的低级嫔妃。只是,当今皇帝有太后压着,后宫嫔妃虽多,却多半是世家出身,少有宫女能够借宠幸而腾达。
但是,里头那个豫如不一样,那不单单是崔夙身边的大宫女,而且是太后挑中在玉宸宫伺候的人!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紧跟着,一脸怒容的崔夙便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几个没能拦得住人的小太监则是一脸惶恐,一看到寇明生凌厉的眼神就纷纷耷拉了脑袋。
“没出息的东西!”寇明生狠狠骂了一句,随即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郡主……”
“豫如在哪里?”
听到这句声色俱厉的质问,寇明生自然知道瞒不下去,当下便苦着脸道:“郡主,奴才实在是没办法。皇上刚刚在晨晖园散步的时候,正好看到豫如在那里找东西。本来皇上是见过她的,也不至于有什么话说,偏偏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结果,皇上就……”
话还没说完,崔夙便感到脑袋一沉。自己紧赶慢赶,竟然还是迟了!这寇明生话语中分明是说豫如蓄意勾引皇帝,要是传到太后抑或是别的嫔妃耳中,这小小一个宫女还要活不要活?
尽管抱琼殿大门紧闭,但是,崔夙仍旧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阵阵声音,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往日她就觉得豫如不如沉香性子稳重,颇有些轻浮,可是,却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里面一波高似一波的呻吟愈发刺耳,给宁静的黄昏注上了一层不同寻常的色彩。
寇明生已经是急得满头大汗,太后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然而,皇帝那里同样不是什么善主,两头夹下来,只怕他这个延福殿总管亦是自身难保。这宫里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一旦再有人落井下石,只怕他连个好下场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连忙向崔夙问计道:“郡主,事到如今,是不是等皇上出来之后,妥善解决一下……”
虽然寇明生的话只说了半截,但是,崔夙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宫中妃嫔都是有定额的,当然,宝林御女采女这一类的低级嫔妃有多少,根本没有人会在乎。可是,如今太后当政,那些从宫女爬上龙床的女人,往往会冠以一个狐媚惑主的罪名,不是一杯鸩酒就是发落到浣衣局。寇明生所说的便是最简单的处理办法——人死了就一了百了。
然而,里头那个毕竟是已经跟了她三年的贴身宫女,即便没有信任,毕竟还有情分在。她的心肠还没有太后这么硬,还做不出一语断送一条人命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门突然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衣着整齐的皇帝满脸倦容地跨出了门槛,一眼便瞥见了崔夙,脸色登时微微一变,随即便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夙儿……”
不等皇帝开口说些什么,崔夙便冷冷打断了他的话:“皇上可是刚刚宠幸了豫如?”
对于这样直截了当的问题,皇帝也有些尴尬,毕竟,若是别的宫女也就罢了,这次却是崔夙的宫女,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回头望了殿中一眼,又踌躇了片刻,他便笑道:“她说是奉了你的命在晨晖园中找东西,朕一时迷情,也就幸了她……这样吧,朕赶明儿再给你挑两个好的。”
见皇帝矢口不提如何安置豫如,崔夙更觉得心中冰冷。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冷冷问道:“我那里的人够使了,并不少这一个。我只想问皇上,打算拿豫如怎么办?”
“怎么办?”皇帝仿佛没有料到这样一个问题,眉宇间有些迷惑,“她分明是借了你的由头在晨晖园闲逛,居心不问自知。再者,她是太后赐给你的宫女,应该由太后或是你处置才是。”
这句回答顿时激起了崔夙的火气,倘若知道豫如居心不正,还为何要宠幸?享尽艳福之后却如此薄情,甚至可以将其往死路上推,果然人道是天子薄情,真真一点不假。想到这里,她强自按捺心头怒火,沉声反问道:“皇上真的把人交给我处置?”
“那是自然!”皇帝误以为崔夙是对玉宸宫出了这样的事情而恼火,大手一挥便对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吩咐道,“把里面那个女人带出来!”
崔夙还来不及说话,那两个小太监便飞快地把豫如抬了出来。只见她身上衣衫不整,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尽是大块大块的瘀青,整个人似乎还有些神智不清。被冷风一吹,豫如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勉强睁开眼睛之后方才看见了崔夙,立刻打了个哆嗦。
“郡主……”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满怀恐惧的她登时把目光转向了皇帝,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恳求道,“皇上,请为奴婢做主!”
皇帝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厌恶地斥道:“住口,你假借寻物之名勾引朕,罪证确凿,还想说什么?你是玉宸宫的人,便是处置也自有郡主和太后,求朕又有什么用?”
一夜夫妻百日恩,豫如却万万没有料到,刚刚在床上缠绵悱恻的皇帝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呆了一呆之后顿时万念俱灰。她不是不知道此中风险,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不同的,以为自己的美貌能够让皇帝挂心,谁知竟是如此结局。
阵阵寒风如同刀子般袭来,然而此刻,她却觉得刚刚那些话比瑟瑟寒风更冷。绝望的她只能无力地蜷缩在地上,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必然会让郡主觉得丢脸,不会轻易放过她,而太后那一关更是不可能过去。
一朝富贵荣华梦,转瞬间付诸东流!
此时,早就看不下去的沉香立刻三两步奔上前去,用一袭披风将豫如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转而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主子。
“皇上既然把人交给我处置,那么,按照规矩,我自然应当奏请皇后册封豫如!”崔夙一字一句地吐出一句话,见皇帝愣在那里,她便微微笑道,“一朝君恩雨露,说不定豫如便得了龙裔呢?”
皇帝的脸色变幻了一阵,冷漠之色渐渐淡去,继而含笑看了豫如一眼:“既然夙儿你肯割爱,朕还有什么话说?嗯,朕记得玉宸宫后还有一座偏殿空着,便暂时让豫如住在那里吧。”
见崔夙眉头一挑似乎有些不愿,他不得不加了一句:“这宫中的嫔妃大多是身世不凡,往日朕让皇后册封的那几个都不明不白地没了,夙儿你总不希望豫如也是同样下场吧?”
听到崔夙的话,倚在沉香怀中的豫如起先还有些茫然,等到听清楚皇帝的意思时,旋即忍不住浑身发抖。她终于想起了那些宫中看到听到的传闻,心中后悔不迭。即便皇帝肯给她封号,太后那一关又要怎么过?
第二十二章 漫漫前夜
第一卷 宫深不知处 第二十二章 漫漫前夜 出乎意料的是,当听说皇帝宠幸了玉宸宫的一个宫女,太后只是问了问名字,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于是,当夜宣德殿便颁下了册文,册封豫如为正六品宝林,居于玉宸宫旁的一处偏院。对于宫女出身的她来说,这无异于一步登天,然而,跪接了皇后册文的豫如却殊无喜色。
她虽然贪慕富贵,但却并不傻,那时皇帝的态度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甚至能够肯定,倘若不是崔夙说了那番话,那么,此时她即便侥幸未死,只怕也是在浣衣局挣扎一身的命。经过此番遭遇,她已经彻彻底底地醒悟了过来。
宝林?宫中那些出身世族的妃嫔,最低的也是才人,她这个区区宝林又算得了什么?
趁着夜色,崔夙便命人收拾好了那个偏院,然后就把豫如送了过去,又按照份例拨去了两个宫女和四个小太监,自己却并未到场。豫如的性命她是救下了,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轻易把这件事忘在脑后。她不是不能体谅这种行为,但是,看到自己身边的宫女如同敝屣似的被皇帝丢弃,那种刺心的感受外人又怎能体会?
她怔怔地坐在那里,突然感觉肩膀上盖了一件厚厚的衣服,不由转过了头。见是田菁,她不由深深叹息了一声:“菁姨,今次我是不是太意气用事了?”
“郡主是有情有义的人,哪里能说是意气用事?”田菁话音刚落,就发觉崔夙的目光有意,只能摇了摇头,“郡主自然没有做错,倘若你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只怕这宫里的人只会怕你,不会敬你。不管太后是基于什么考虑而册封了豫如,事情毕竟传开了,这玉宸宫上下因为此事都是议论纷纷,全认为豫如跟了一个好主子。”
“是么?”崔夙的笑容却有些苦涩,“我坐享荣华富贵,确实无法明白她的心思。只是,经过今天皇上这么一遭,怕是她应该醒悟了。菁姨,你待会让沉香去那边看看,好在这里是玉宸宫,否则,只怕大冷天连炭火都没人送给她!”
田菁自然知道这话一点不假,却也不想续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当下便词锋一转道:“郡主,你真打算借着三日后的机会送新平郡王出宫?虽说是刘大人千挑万选择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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