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嘉脸色数变,但却没有拒绝这条提议:“皇上放心,臣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再因为不谨慎而被人抓住了把柄!以后宫里还请皇上多多留心,至于宫外的大臣那边,臣自然有办法让他们投靠。只是皇上在宫内势单力孤,还得自己小心!”
听到李明嘉称臣,皇帝的眸子中便闪过了一丝精光,口气也温和了一些:“你的孝心朕心领了,只要你能够做好朕交待给你的事情,而且对朕忠心,他日朕一定会设法让你重回宗谱。待到亲政之后,一定会册封你为皇太子!”
“臣叩谢皇上!”
皇帝击掌三下,立刻便有两个太监进了殿,跪下叩头后便俯伏在那里听候吩咐。
“你们护送他出宫去,记住,走日华门!”
待到殿内重新恢复了一片寂静,皇帝突然笑了起来。战战兢兢当了三年傀儡,他的演技早已经炉火纯青了。早在当亲王的时候,他的孝道在太后三个儿子中便是最有名的,而这三年他更是任事不理,朝政全都由太后把持。要太后相信是他主使的这一次刺杀,只怕是不容易呢!不管那个幕后主使者是谁,要将如意算盘打在他的头上,那是痴心妄想!
尽管禁宫之中风声鹤唳,但是,宣德殿中始终是一如既往的寂寥。皇后寝殿之中一炉清香,四周的陈设异常简单,莫说没有金玉之物,就连大件屏风之类的摆设都没有,素净得根本不像一国之母的寝宫。
皇后杜氏斜倚在窗台上,怔怔地望着天空,心中一片空白。皇帝有多久没来这里她已经记不得了,她唯一有印象的是,当年在汉王府的时候,他们夫妇之间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她和他琴瑟和谐,人人都赞是一对鸳鸯,就连太后也对她这个媳妇关爱有加。
然而,汉王登基之后,她的生活突然变得翻天覆地。虽然册封皇后母仪天下,但是,她却再也看不到那个潇洒倜傥的丈夫,再也看不到一个慈爱的婆婆。面上虽然是帝后相敬如宾,和太后亦是婆媳和谐,可是,那种寒意却深入骨髓,而她这座宣德殿,也日复一日地门庭冷落,就连串门的嫔妃都没有。
“皇后娘娘!”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匆匆行礼后便说道:“刚刚奴婢在外头听到消息,说是太后出行的时候遇刺了!”
“嗯……什么?”杜氏在一瞬间的漫不经心之后,立刻变得大惊失色,“如今太后情形如何?”
“似乎是小伤,所以太后还是照着原来的计划去荣国府了!”
杜氏竭力压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各种情绪,手中的帕子更是被揉得不成模样。许久,她才淡淡地吩咐道:“等太后回宫,本宫会立刻去慈寿宫探望,你们机警些。另外,抽空传个消息给祁国公,让他得空了进宫一趟。就说本宫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父女连心,他不会忘了还有本宫这个女儿吧?”
第三十一章 身世之谜
第一卷 宫深不知处 第三十一章 身世之谜 亥时三刻,太后一行人方才在禁军和侍卫护送下回到宫中。崔夙伴着太后到了慈寿宫,见一群宫女围上来替太后卸妆并更衣,便准备悄悄退出去。谁料才走到门边,耳畔便传来了一个声音。
“夙儿,你今晚便在这里陪哀家吧,我们祖孙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崔夙愕然回头,见太后已经在宫女的帮助下脱下了冠冕和外袍,背影看上去无比萧索。一时间,她又想到了刚刚入宫之后的情景,心中那根弦立刻被触动了。
当下她便转身点头笑道:“太后既然有命,夙儿自然乐意!”
太后疲惫地一笑,挥手斥退了几个宫女,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倦容:“哀家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你叫一声外婆了!”
一听外婆两个字,自然勾起了崔夙的众多回忆。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找不回当初那种温情的感觉了,却还是顺着太后的意思轻轻叫了一声外婆,然后上去替太后解开了发带。看着那青丝中的斑斑白发,看着那不再光泽十足的颜色,她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岁月不饶人,即使是那么强势的太后,终究还是老了!
“夙儿,你知道哀家的名字么?”
崔夙突然被这句话问得愣住了,太后姓陈,这一点天下皆知。但是,少有人知道如今门庭赫赫的魏国公陈家,当年却不过只有食邑三百户的开国县男,位不过从五品上。可如果提到太后的闺名,却是几乎无人知晓,她一个晚辈自然更不知道。
“女子出嫁之后,便只剩下了一个娘家的姓氏,我刚刚进宫的时候,人家叫我陈才人,后来则是陈美人,陈婕妤,陈昭容。等到最后由贵妃晋封皇后的时候,人人都只知道我是陈皇后。如今贵为太后,似乎连姓氏都不再重要了。”
崔夙还是第一次从太后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权握天下的太后,人前从来都是气度万千,仿佛除了国家大事什么都不在意。而现在,她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到那层表象下面掩盖的无尽情绪。太后刚刚的话语中,连从不离口的哀家两个字也不见了。
“夙儿,知道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么?”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崔夙又是一惊,由于身世如谜,一直以来,别说名字的由来,就连父亲是谁,她也仅仅只是从养父母那里听到一个大概。此时,她已经顾不得什么伪装了,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满脸激动地问道:“外婆,我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我起的!”太后望着崔夙亮闪闪的眸子,想起了当日那个襁褓中的孩子,眼中流露出了无限温情,“我最喜欢看旭日东升,所以,想着破晓时的曙光,便给你起了这个名字。你娘那时候虽然身体虚弱,却很喜欢这个名字,就连先帝也很疼你这个外孙女,想不到,他们临去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再见你一面。”
对于这些头一次听到的密辛,崔夙着实感到心中狂跳。即便渴望获知更多的详情,但是她更明白,与其穷追不舍,还不如等太后自己说明。眼下的太后和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国母大不相同,她应该有机会得偿夙愿。
“我当年的闺名是云慕,打从我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之后,就一直不喜欢,希望父亲为我改名,但小孩子的赌气怎么做的准,所以我始终没有达成愿望。可笑的是,在家里我既便不喜欢这个名字,却常常被人唤起,可到了宫中,却再也没有人叫过我云慕。”
太后突然怅怅地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不喜欢云慕两个字,原因只有一个。既然已经生在尘埃人世,又何必羡慕青云?”
陈云慕……
崔夙心中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却觉得这两个字男子气息极重,忍不住便问道:“外婆,难道我那太公把您当作男孩子教养的?”
“嗯。”太后轻轻抚摸了一下崔夙的头,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我年轻的时候,你曾外祖父是军中的军官,长年在外,我便和两个哥哥一个弟弟玩在一起,既能上树也能下河,就和你当年一个样。那时,我又怎会想到,今生今世居然会轮到我这个野丫头进宫?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否则,也许我会嫁给一个小军官,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崔夙此时方才隐约觉察到,太后当年之所以会这样宠着自己,多半就是由于自己少时太像她的缘故。在宫中八年,她如今早已不像当年那般飞扬洒脱了,那么,换作是在深宫之中呆了几十年的太后,又哪里能够找得到当年的影子?
正当她沉浸在那些往事中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句自嘲:“罢了,哀家居然对你说这些,真是好没来由!”
“外婆!”
崔夙惊疑不定地望向太后,见刚刚目光迷离的太后又恢复了那种锐利通透的眼神,不由暗自心惊。要经历多少世事沧桑,方才会变得像这样敏锐警惕?
“夙儿,还记得哀家昔日对你说的那句话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儿也不是水做的骨肉!人生浮沉当由自主,即便是女人,也不能任凭他人左右命运!”
言语间,太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崔夙的眼睛,嘴角那丝笑意也渐渐收敛了起来:“哀家一直很欣赏你的性子,因为你实在很像哀家。当年虽然也疼爱你母亲,但是,你母亲太过柔顺,凡事只知道逆来顺受,便是出嫁之后不遂心意,也不曾对哀家和先帝抱怨过半个字,可这又是何苦?她是堂堂公主,是天之骄女,岂能容凡俗之人任意践踏?”
对于自己的母亲晋国长公主,崔夙以往听到的都不过是只言片语,从来难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形。但眼下太后的这番话无疑给了她一个重要的暗示——原来,母亲当日竟曾经嫁过人!正当她期待太后说出自己父亲的情况时,却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哀家知道你一直希望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是,哀家可以告诉你,知道此事的人差不多已经都死了。而那些活着的人为了保命,也绝对不会将事情说出去。至于崔家那些人,你也不用奢望他们敢说出事情的真相。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烛光渐渐暗去,眼见旁边的太后睡得渐渐安稳,崔夙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太后无情地掀开了她的身世之谜,却偏偏留下了更多的疑惑,这使得她更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无论如何,她都要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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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碧星海兰
第一卷 宫深不知处 第三十二章 碧星海兰 由于太后出行遇刺,负责出行护卫的刘成自然免不了受责。次日的朝堂上,他以疏于职守的罪名被罚俸一年,免去侍卫亲军统领之职,依旧留任御前侍卫总管。与后一个职司相比,前一个职司原本就是虚的,大内禁军原本就由太后的心腹内侍范志明管理,所以,失去这个官职对于刘成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有心人不禁暗自感慨刘成的宠信之深,换作旁人出了这样的纰漏,轻则丢官去职,重则没了性命,哪里有这样轻易度过的道理?
至于最倒霉的则是京兆尹了,皇帝限期一个月查出事情主使,而太后不知怎的也未曾提出异议。于是乎,京兆尹只能诚惶诚恐地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连想要甩给别人都做不到。再联想到太后上一次过问雪灾时的雷霆大怒,谁都知道,这位京兆尹的位子算是坐不长了。
几个救驾有功的侍卫则一一受到了恩赏,其中有八人赏黄金百两,六人叙迁一等,其中尤以凌铁方为最。以护驾功第一为名,进一等侍卫,为慈寿宫侍卫领班。而这样一道旨意,无疑给不少人带来了无边无际的疑惑。除了寥寥数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凌铁方的身世来由。
因为这一道调令,崔夙的玉宸宫自然就少了一个人。她原本就对此无可无不可,心中自是无所谓,然后,太后的下一道旨意让她又惊又喜。
调刘宇轩入玉宸宫,为玉宸宫侍卫长!
尽管不知道太后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但是,这对她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且不说刘宇轩足可信任,就是有刘宇轩统管这五个侍卫,她就不用再操心了。而自从豫如被封为宝林之后,沉香彻底认清了事实,便在暗地里对她表了忠心,这也意味着她身边再也没有了钉子。
既然李明泽已经安全出宫,皇帝那里又有沈贵的哥哥时时刻刻传递消息,崔夙的日子便过得很逍遥,至少,这段时间完全没有人来烦她。有了徐婕妤的教训,再加上如今她差不多能够管到整个后宫,所有的嫔妃看到她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就连往日嚣张跋扈的陈淑妃也收敛了不少。
三月早春的天气,御花园内已经有不少花星星点点地开了,虽然算不得姹紫嫣红,但万绿丛中点缀着无数颜色,着实也是一番胜景。只是昨夜刚刚刮过一场大风,地上四处是枯枝败叶,因此此处的首领太监从杂役司调来了一群小太监,一大早便在那里清扫。
和扫雪一样,清扫御花园同样是个力气活,不仅要保持青石板上的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硌脚的石头树枝,而且还要注意不能碰到任何名贵花卉。为了那些动辄价值千金万金的娇贵花朵,首领太监是不会在意人命的,毕竟一旦出了岔子,连他们自己都要吃挂落。
只带着田菁和沉香两人,崔夙穿了一袭普通宫装,闲庭信步地进了御花园。她从来不喜欢这些娇生惯养的奇花异草,虽然盛开的时候姹紫嫣红,但只要轻轻磕碰,不是死了便是伤了。相反,山中石头缝中开的那些无名野花更对她的脾胃。只是最近生日在即,刘宇轩还未办好交接手续,她又不能随便出宫,只能闲极无聊到这里散散心。
几个小太监见远远走来三个女子,情知是宫妃一类,纷纷往四下里避开行礼。一个身材瘦小的太监避闪不及,竟一脚踩在了地上的一个花盆上,激起了一阵不小的声响。
崔夙闻声一惊,待到低头往下看时,只见那个雪白的花盆被踩得粉碎,而那个小太监脚底下,赫然是一棵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植物。
“啊……”
一声拖长了声音的大呼小叫一瞬间传入了崔夙的耳朵,就在她深深皱眉的时候,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太监不知从哪里蹦跶了出来,一看这边的惨状便再次惊呼了一声。
“你这个该死的,这是淑妃娘娘寄养在这里的碧星海兰,你居然踩坏了!天哪,要是淑妃娘娘怪罪下来,我怎么吃罪得起?”那中年太监厉声斥骂着,脸上的神情愈发狰狞,“来人,把这个不长眼睛的奴才绑了,送往丽景宫发落!”
难得游园却碰到这样大煞风景的一幕,崔夙自然是心头恼火,正想和田菁沉香转身离开,她突然瞥见了那个面白如纸的小太监的脸,顿时愣在了当场,恰恰想到了数日前的一面之缘。尘封多年的记忆仿佛潮水般的涌入脑海,即使知道这肯定只是长得相像,但是,心中的那根弦毕竟已经触动,她一时竟难以撒手离去。
“住手!”
那中年太监正在气急败坏的火头上,刚刚根本没认出崔夙,只以为是哪家宫妃。此时闻声一转头,他立刻收敛了怒色,屁颠屁颠地一溜小跑过来:“今儿个郡主怎么有空来御花园逛了?”
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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