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索性自己也把心思放在了坐禅上——她的心已经太乱了。
暮鼓晨钟,黑夜送日。
寺院中再次响起了暮鼓,祈福第三日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正当寺中上下僧人自一天的忙碌中松了一口气时,一阵轰隆隆的沉闷声响突然传入了众人耳畔。只是,那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同样快,不消一刻钟便再没有任何动静。
听到声音的崔夙颇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出了禅房便命人前去查探,直到得知寺中各处并无变故后方才渐渐心安。主持广智更在旁边宽慰道:“郡主放心,老纳已经命人严加看守寺内各处,绝对不会有失。”
然而,还不等崔夙起步回房,便有小沙弥满脸惊慌地冲进了院子,连合十行礼都顾不上了,只是结结巴巴地报道:“郡主,主持,不好了……山上……山上无缘无故落下了乱石……山下……通往山下的小路……小路被堵住了!”
那小沙弥的口音很重,崔夙起初还没有听清楚,待到分辨明白意思时不禁大惊失色,而主持广智的反应更大,若不是旁边有人扶了一把,他几乎一头栽倒在地晕厥过去。
所谓灵山寺,自然便是建造在灵山之上,而京城四周有不少名胜,灵山算不得一等一的游览好去处,连带的灵山寺也少人问津。灵山山脚到半山腰是一条平坦的坦途,而山腰到灵山寺则只有一条路。山上虽有几口井和山泉,食物等却全都是从山下运来。如果单单道路不通也就罢了,可若是还有其他凶险,那么,这一次的祈福很有可能变成一次灾祸。
惊怒过后,崔夙当即派了两个禁卫前去探路,希望能够和山下驻扎的五百禁军取得联系。当初由于灵山寺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因此随扈的禁军全都驻扎在山下保护。
在她看来,如果顺利的话,能够尽早联络到山下的禁军,然后开始清理乱石,那么,兴许几日过后就能和外界取得联系。可是,在两个禁卫离开之后,她的心中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那两个禁卫全都垂头丧气折返了回来,说是那条路已经被堵住,他们的身手有限,没法攀爬过去,言下之意无非是此路不通。崔夙见状无法,只得找来广智询问是否有其他道路可以上下山,可得到的回答却是灵山太过险峻,后山虽有另一条道,却要通过一座简陋的绳桥,往日很少有人走,只怕是那桥年久失修,早就不能用了。
听到这句话,崔夙只觉心头咯噔一下,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登时更强烈了。果然,当她再次派人去探查那绳桥时,得到的答案便是绳桥不知何时已经被利器割断了。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平生头一次,崔夙感到一种深深的愤怒和绝望,而更大的凶险则是,她根本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第二十三章 黑云压城
第二卷 彩云何时归 第二十三章 黑云压城 “此话当真?”
“小人决不敢有半句虚言。”
打发走了那个仆人,萧馥顿时陷入了沉思。早在崔夙前去灵山寺祈福还愿之前,她就觉得此事大有蹊跷,如今的事实果然证明了这一点。就在今日,她派人出城往灵山寺上奇#書*網收集整理和崔夙例行联系的时候,城门却已经全部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更不用提上灵山寺了。如此看来,那里多半发生了不可预知的变故。
门口的门房也说从早上开始就有人在鬼鬼祟祟地窥伺府邸,而前两日整个京城还是风平浪静的,难不成,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就真的来了一次一夕巨变?
崔夙临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大批人,如今她手中能用的人着实有限,而且,在这种别人分明不希望这里有人轻举妄动的当口,若是她再做出什么大动作,只怕是有害无益。
正当萧馥紧张地衡量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的当口,吴万才突然脸色铁青地疾步进门,连过场话都懒得说便劈头盖脸地道:“萧姑娘,刚刚来了大批禁军,将整条巷子都封了起来,说是从现在起,郡主府的人不许进也不许出!郡主刚刚走了才两天就发生这种事,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萧馥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本想立刻到外头询问一下情况,但是转念一想却打消了这个主意,反而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大约不过是京城里出了什么大事,所以临时戒严而已。往日也是曾经有过的,不见得就是针对郡主府而来……”
“萧姑娘!”吴万才一口打断了萧馥的话,眼睛中恨不得喷出火来,“你刚来这府上便深得郡主信任,这个时候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休说郡主是太后的嫡亲外孙女,若是平常状况决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就是真的情况有异,至少也得有所应变,怎么能够这样干等着?若是任人欺凌,到时候郡主回来,你该怎么交待?”
往日看上去唯唯诺诺没多大本事的吴万才居然会说出这样一通话,萧馥着实感到难以置信。她紧盯着吴万才的眼睛看了一会,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吴管事既然知道这些,想必应当明白,倘若不是事出非常,可有人敢封锁郡主府不让人进出?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去理论了,情势能有任何变化?郡主不在这里,这里就没有一个主心骨,除了静观其变,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尽管不情愿,但吴万才却不得不承认,萧馥的这番话着实有道理。然而,他实在难以相信,崔夙会有失势的可能,除非……
一想到这除非两个字,他便几乎跳了起来,右手也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话好说,外间突然又咋咋呼呼地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全城戒严了!”
萧馥此时再也坐不住了,三两步冲出去将那仆人揪了进来,随即厉声喝道:“什么戒严了?”
那仆人不过十六七岁,此时吃这一吓,立刻把话头缩了回去,好半晌才嗫嚅道:“小的刚刚在外面看到,路上到处都是军士,听说已经是全城戒严了。小的一时害怕赶紧跑了回来,见正门已经是被人封锁,便只能从侧门进来,谁知道前脚刚刚进门,后脚巷子里便多出了一群军士。萧姑娘,郡主一走就发生这种事,我们该怎么办?”
竟然是全城戒严!
萧馥和吴万才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心中大凛。看这个态势,只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要说是哪一边动手却真的吃不准。京城共驻扎有侍卫亲军三万,拱卫京城的南北大营还各有精兵三万,但是一时之间不会那么快调到京城。倘若真的有人矫诏调动城中禁军,短时间之内,只要关闭了京城十二门,那么,内中就是发生天大的事,外头也绝对没有办法!
“看来真的是要变天了!”
萧馥喃喃自语了一句,见吴万才同样是面如土色,便转头对那个仆人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即日起府中上下人等不许开门往外张望,各司其职不许离位,否则立刻乱棒打死!要想活命的,不管外头有多少响动也不许去理会,明白吗?”
那仆人已经被这些异常的举动吓怕了,哪里还敢有半句违逆,连连点头之后便跌跌撞撞奔了出去。而吴万才在怔怔默立了良久之后,最后好不容易才迸出了一句话:“郡主不知道怎么样了……”
萧馥心中同样转着这个问题,但是,在潜意识当中,她却深信崔夙不会因此而失势。那只在暗中操纵一切的手,似乎是想要故意将崔夙隔离在京城的是非圈子之外。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一切都会有惊无险,但是否有变数就很难预料了。
此时,京城中确实乱成一团,满大街奔走的百姓和一身甲胄凶神恶煞的禁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各家各户能下门板的全都下了门板,而没地方躲的则全都缩到了墙角,个个用惊惧的目光打量着那些打马飞奔的骑士。不少人的心中都涌起了同样一个念头——这个朝堂,莫不是要变天了?
全城戒严的理由是搜捕行刺江东王和临江王的钦犯。对于搜捕犯人的为何是侍卫亲军司的禁军而不是京兆府,军士们却没有给出半点理由,只是挨家挨户地搜捕过去。客栈旅店酒楼自然是头一个重点,而民宅亦是重中之重,然而,最让朝中大臣惊怒的则是,他们的府邸居然也难逃一劫。
死扛着不让人进去搜查的官员不在少数,然而,他们的努力在坚持了一刻钟之后便宣告结束,因为,此次侍卫亲军司出动的人数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而且个个都带着朝廷公文,上头的玉玺赫然在目——无论官民,一律皆在搜查之列。
这种肃杀而又混乱的情势中,却仍旧有人得以幸免。左相林华在递上辞呈之后不多久便告老还乡,如今府邸已经是空的,因此军士只是进去粗粗看了一阵便退了出来。而包括右相鲁豫非、魏王陈诚安、荣国公徐肃元等勋戚重臣在内的几家名门,则早就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军士们全都过门而不入,就连临江王和江东王的王府也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过去。
然而,包括皇后的娘家祁国公在内,一众嫔妃的母家则没有这么幸运了,一个个无一例外地遭受了搜查待遇,甚至还有家中仆役被军士带走。在这样的情形下,自然免不了有人带信往宫中诉苦,又使得上上下下一片闹腾。
在后宫嫔妃惶惶难安的时候,皇帝却在延福殿中优哉游哉地看书,仿佛根本不知道宫外已经一片纷乱。
正当他看得入神的时候,外间忽然想起一片喧哗,似乎还夹杂着争吵的声音。他微微皱眉,正要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出去看个究竟,就只见一个人影气冲冲地掀帘冲了进来。
“皇上!”
见是皇后杜氏,皇帝原本紧绷的脸顿时松弛了下来,随即笑道:“什么事居然劳动皇后亲自来了?来人,把新贡来的茶叶给皇后沏上……”
“皇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请臣妾喝茶?”皇后杜氏再也难以维持一贯的淡然脸色,冲着皇帝怒目而视,“您知不知道,宫城九门之外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侍卫亲军司的人连官员府邸都搜了!这种时候,皇上您还有闲暇在这里看书?”
从这一日清早开始,延福殿上下便在皇帝的旨意下无人敢外出一步,因此乍一听皇后的话,呆若木鸡的人不在少数。而皇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转而却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上前一把拉住了皇后杜氏的手。
“这种事情用得着朕管么?”皇帝的眼睛渐渐眯缝了起来,手中的力道更加深了三分,右手就犹如铁箍一般牢牢卡着皇后的皓腕,“任他们去吵去闹,只要结果仍然是朕安坐龙庭,那皇后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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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真相渐明
第二卷 彩云何时归 第二十四章 真相渐明 一天一夜了,山下依然没有动静。
崔夙怔怔地站在灵山寺前,俯瞰着那一条完全掩埋在乱石之中的小道,心中越来越冷。由于她的坚持,两个侍卫想方设法越过了这乱石障碍下山求救去了,但是,从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来看,只怕山下亦发生了不可知的变故。
此时此刻,她已经真真切切地感到了自己的无能。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疑无路的窘境,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况却好似遥遥无期。她已经失去了两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侍卫,倘若再轻举妄动,是否会有更多人为之丧命?
那些禁卫都是从宫中调来的,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忠诚可靠,她却很难轻信他们——山下的禁军同样是禁军中的精锐,统军的指挥使更是太后信任有加的一个青年将领李卫东。纵使这样依旧出现如今的局面,岂不是说明这是一场惊天大变?
“郡主……”
崔夙回头一看,见是刘宇轩,嘴角便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刘大哥,这两天多亏你了。若不是有你弹压,只怕是寺里头那些僧人就先乱了,而那些禁卫也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这都是我的份内之事。”刘宇轩见崔夙脸色不好,犹豫片刻就解下身上的披风,上前两步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这里山风大,你还是回房间去吧。下头早晚都有消息,寺院之中食物饮水都还充足,一时半会不会有其他的危险。”
崔夙没有拒绝那披风,但听了那安慰话却摇了摇头,随即更冷笑了一声:“没有危险?别人煞费苦心把我们堵在山上,总不成什么都不做就完成任务了吧?下山的两个侍卫现如今还没有消息,只怕是有什么不测。照此看来,京城中绝不可能风平浪静!”
说到这里,她突然转头看着刘宇轩,斩钉截铁地道:“刘大哥,我知道你有法子下山,你一定要帮我这一次,我要回京城看看!”
“不行!”刘宇轩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了崔夙的要求,“如今山下局势如何还不清楚,倘若那五百禁军都为人控制,那么你就是下山也是徒劳。即便我们侥幸逃出去,你凭借一己之力,难道还能力挽狂澜不成?夙儿,太后主政这么多年了,凡事都会有准备,不会有事的!你只需在这里安心等待,到时候一定会有人上来营救。”
崔夙脸色一变,旋即紧盯着刘宇轩的双眼,直到对方似乎承受不住转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她方才一字一句地质问道:“刘大哥,你是不是明知京城要发生什么事,却故意瞒着我?”
“怎么可能!”刘宇轩闻言大惊,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不想……”
“够了!”崔夙的面色一瞬间转为极冷,转身便沿着小路往下而去,“你不说也不要紧,我至少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一个人未必就不能下山!”
见崔夙顺着石阶一步步往下走,刘宇轩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脚尖一点便飞奔追了上去,试图再劝说阻拦。然而,这一次他说什么都没用,对方根本不听,无奈之下,他只得一把抓住了崔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