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小心翼翼地取出怀中那块一面是鹰一面是龙的铁牌,递了过去,道:“前辈可知此物的来历?”
“神机子”接在手中,反复一审视,陡地神色大变,栗声呼道:“鹰龙魔牌!”
甘棠一怔神,他从来没有听过这名称,脱口道:“鹰龙魔牌!”
“神机子”一把捉住甘棠的手腕,激动至极地道:“你从何处得来?”
甘棠一看事有蹊跷,心头一转之下,平静地道:“是无意中得到的!”
“无意?如何得到?”
“在一座废墟中捡到的!”
“哦!”
“神机子”松开了手,凝目望着洞外黝黑的夜空陷入沉思之中。
甘棠内心却激动如潮,因为这“鹰龙魔牌”可能关系着仇家的来龙去脉,看情形,“神机子”定知这魔牌的来历,也许还不止此。
“神机子”喃喃自语道:“看来武林的末日已经到了!”
这话使甘棠全身一震,骇然道:“前辈,什么意思?”
“神机子”目射异光,以颤抖的声音道:“你确是无意拾获的?”
甘棠一言既出,只好硬起头皮道:“是的!”
“可有第三者知道?”
“没有!”
“唉!大劫当头,无法挽回了!”
甘棠越听越不懂,剑眉紧蹙道:“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死神’的死亡敕令‘血帖’已重现江湖?”
“是的!”
“加上这‘鹰龙魔牌’,武林岂非要临末日!”
“前辈还没有说出‘鹰龙魔牌’的来历。”
“神机子”平静了一下情绪,才语音凝重地道:“这‘鹰龙魔牌’现在是第三次出现武林……”
“第三次?”
“不错,五十年前,九大门派的掌门令主集会洞庭君山‘轩辕台’,研商九派会盟的大事,‘鹰龙魔牌’突然出现。结果,九位掌门令主失去了颈上人头,随行各派弟子近百,无一幸免,造成了骇人血劫,天下武林全为之震动,至今还是一个悬案,这是第一次。”
甘棠为之毛骨悚然。
“第二次呢?”
“第二次距今约三十年,当时黑道盟主‘混世魔君古辟’庆祝花甲寿诞,‘鹰龙魔牌’又现,黑道巨魁四十八人连同主人在内,无一幸免,手下死的根本无法计数。”
“现在是第三次?”
“一点不错!”
甘棠血脉资张,心胸欲裂,看来血洗“圣城”的凶手,是“魔王之王”无疑了,十年前尸山血海的一幕,又现心头,一天二地之仇,加上无边的怨毒,刺激得他几乎发狂,忘形地失口叫道:“我不把‘魔王之王’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神机子”骇然道:“你怎么了?”
甘棠自知先态,但心气难平,咬牙道:“这等魔头,难道不该杀?”
“话是不错,但谁有这等功力?又何处去寻……哦!”
“怎样?”
“神机子”仓皇地向外看了又看,压低了声音道:“也许对方现在就在附近!”
“何以见得?”
“老夫推断这魔牌出现决非偶然,可能这次血劫与贵门有关,而贵门立派之地,又不为外人所知,所以才会无巧不巧地让你拣到,你的行动,必在对方监视之中,极可能要从你上身上查出‘天绝门’立派之地!”
这推断未始不合理,可惜甘棠说的并非事实,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一点,甘棠心中自己明白,只好将话答话道:“前辈的推论极是!”
“老夫方才说要请托你办一件事作为罢论!”
“为什么?”
“小友,恕老夫直言,目前你处境相当危殆,为了贵门的集体安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愿闻!”
“神机子”改以传音入密之法道:“你立即离开此地,设法向贵门示警,但必须不着痕迹,然后毁去‘鹰龙魔牌’,永绝江湖!”
如果事实是这样,这当然是唯一可行之途,甘棠故意沉思了片刻,道:“前辈的关注,晚辈已有成算,至于前辈命晚辈所办的事,仍清赐告!”
“神机子”困惑地注视了甘棠一眼,缓缓地道:“贵门行事一向神秘莫测,这一点老夫相信,至于托办的事,老夫说过不提了!”
“晚辈希望见告!”
“你一定要代劳?”
“是的!”
“神机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布打成的结子,道:“请把这布结带到嵩山,面交少林掌门方丈‘广慧大师’!”
甘棠接过手来,道:“这点小事前辈竟然以条件作代价……”
“小友,这不是小事,关系极大,请记住,不能失闪,也不能入第三者之手,你必须要面交‘广慧大师’本人!”
“晚辈一定办到,要不要回音?”
“不必了,老夫完全信托你!”
“如果少林掌门人万一不能亲身接这布结呢?”
“事出万一时,请你折开看后毁掉,因为老夫对自己究竟活到几时并无把握,这也算是老夫一件非了不可的心愿!”
甘棠严肃而诚挚地道:“晚辈不会让前辈失望,誓必如命令完成!”
“老夫先行谢过!”
“不敢当!”
“关于那‘魔牌’的事,小友务必千万慎重!”
“敬谢指教,晚辈就此告辞,盼不久能再谒尊颜!”
“你珍重!”
甘棠出了石洞,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扫向那片石林,只见怪石峥嵘有如幢幢鬼影,隐约可见石隙中一具具的白骨骷髅,粼粼鬼火,浮游飘飞,显得无比的阴森恐怖,令人有如临鬼域之感。
他想,我何不在白天前来一探?不错,这是个好主意。
他耳畔似乎又飘起那冰寒刺耳的女人声音,脑海中也浮起那白袍怪人的影象。
的确,这是一个耐人寻味而又恐怖之谜。
“魔王之王!”
他不自禁的把两件事联想在一起,有谁,能造就一个天下第一高手,随心所欲地赐人功力?那闻声不见影的怪女人是何等样的人物?白袍怪人又是何许人?她要他办什么事而以无上功力为酬?
他重新折回洞口。
“怎么,你又回来?”
“晚辈还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
“那‘魔王之王’是男还是女?”
“如果凭称号而论,应该是男的!”
“前辈也无法确定?”
“武林中恐怕还找不出人能断然回答这问题!”
“承教了!”
说完,再度转身离开,方走得四五步……
一声栗人的惨哼,起自身后。
甘棠不由毛发俱竖,电掣般车转身形。
“呀!”
一个白袍怪人,幽灵般站在洞口。
甘棠不期然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怪人,白头罩、白袍、白靴,从头到脚一色白,只在双眼的位置开了两个孔,两道寒芒,从孔中闪射而出,直照在甘棠面上。
对方,毫无疑问的便是不久前跪在巨石顶上求武功的那怪人。
刚才那一声惨哼,很可能洞中的“神机子”业已遭害。
甘棠厉声道:“阁下如何称呼?”
怪人如一具直立的僵尸,片言不发。
甘棠再次道:“阁下把洞中的老人怎样了?”
怪人开了口,那声音冷得根本就不像发自一个活人之口:“大限已到,他该死了!”
“你,杀了他?”
“嗯!”
甘棠登时肝胆皆炸,目眦欲裂,暴喝道:“报名?”
怪人阴森森地道:“小子,你不配!”
甘棠周身的血管几乎要炸裂开来,向前一欺身道:“本少主要把你挫骨扬灰!”
“嘿嘿嘿嘿!”
一连串的阴笑,令人头皮发炸。
甘棠双掌蓄足十成功劲,面上已抖露一片恐怖的杀机,他得“天绝门”中众位高手各输以十年功力,再加上太夫人的二十年功力,本身的修为已在两甲子之上,这一击不言而喻,必是石破天惊……
就在此刻——
一个冷峭刺耳的女人声音,似自天外传来:“叠石峰头除石林阵外,不许有流血拼搏之事发生。”
这声音,显然是发自石林中那闻声不见人的女人之口。
白袍怪人全身一震。凶残的目光狠狠地一扫甘棠,如鬼魅一闪而逝。
甘棠这才明白了何以“神机子”在石林之外躺了五年而无凶险、原来有这个规矩存在;但这心意仅只如电光一闪,他迫不及待地窜入洞中。
“神机子”口鼻溢血,业已陈尸洞底。
甘棠五内俱裂,伸手一探尸身,脉息已停,但尸身尚有微温,他知道本门“歧黄”之术,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惜自己仅修习了“武功篇”,如果二婢或长老随便一人在此,都可换回“神机子”的生命,若负尸下山,时间上决然来不及。
心念几转之后,存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取出本门秘制的“万应丹”,塞了五粒在“神机子”的口中,然后就洞底的水槽捧了一盆水,连控带灌地把丹丸逼下喉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
盏茶功夫过了,“神机子”僵卧如故,毫无动静。
甘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回天乏术了。
正当他感到绝望之际,“神机子”的手脚突然拳动了一下,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用手探摸之下,发现“神机子”脉息再生,竟然是复活的现象。
狂喜之中,忙用普通疗伤之法,以掌心贴上对方“命门”,逼入一股真元。
半刻光景,“神机子”生机大盛,“哇!”的喷出了数块淤血,开眼坐了起来。
甘棠一收手掌,激动地道:“前辈没事了!”
“神机子”好半天才回过意识,道:“你,救了老夫?”
“谈不上救,略效微劳而已!”
“那白衣怪人呢?”
“走了!”
接着,甘棠把经过约略一说,“神机子”激颤地道:“奇怪,这石林阵的主人是谁?武林中从没有听说这么一号人物,简直令人无法揣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对方的功力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单只那白袍怪人,武林中恐怕已难找堪与匹敌之人……”
甘棠冷冷地道:“可惜被他走了!”
弦外之音,当然是不以“神机子”最后一句话为然。
“神机子”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语重心长地道:“小友,照你所说,那白袍怪人是恪于某种禁例而退走,他不会放过你,下了此山便在禁例之外,也许,他就在峰下等你!”
甘棠颔了颔首道:“这极有可能。从白袍怪人身上,定可着落出这恐怖的谜底,晚辈告辞!”
说着,退出洞外,弹身便朝峰下扑去。
事实却又出人意料之外,白袍怪人踪影不见。
连越数峰,眼前又到了“玉碟堡”后的坟场。
此际,天色已经大明,夜的藩篱尽掩,那些似乎只适于暗夜中发生的恐怖事件,也随着夜的消失而被冲淡。
甘棠长长地透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一夜未归,在旅邸中等候的白薇与紫鹃二婢不知急成了什么样子,但,玉碟堡主西门嵩以父执兼岳父的身份,竟然派人截杀自己,这事实亟须要澄清。
心念之中,缓缓移步,向堡门方向绕去。
他一面走一面考虑以何种姿态出面解决这问题,目前的情况是西门嵩根本已认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一方面他由落魄小子一变而为“天绝门”少主,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另一方面,在西堡嵩心目中,甘棠业已被狙杀丧命,所以才毫不动疑。
现在,他该以何种身份出现呢?
不知不觉间,堡门已经在望。
朔风砭骨的霜晨,朝阳虽已遍地,但却毫无暖意,乌溜溜的堡门半掩,两名劲装汉子斜倚在堡门边,显得有些瑟缩。
甘棠直到了距堡门三丈之外,才为两名堡丁发觉,双双迎了上来,其中之一斜着眼睛朝甘棠上下一打量,道:“朋友早!有何责干?”
另一个“哦”了半声,用手一扯同伴,抱拳道:“原来是施少门主驾临敝堡,不知有何贵干?”
甘棠冷冷地道:“在下要见你们堡主!”
“请稍待!”
那堡丁转身先把堡门推开,然后疾步奔入,工夫不大,随在一个麻面老者身后走了出来。那麻面老者正是“玉碟堡”新任“外务管事”金浩,甘棠昨天才见过,所以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外务管事金浩远远就打了一个哈哈,拱手道:“少门主有何见教?”
甘棠冷冰冰地道:“有要事求见堡立!”
“哦!少门主来得不巧,敞堡主仍感不适,歉无法接见!”
“请通禀一声如何?”
“敝上业已交待明白,不见客!”
“在下有要事,非面见贵堡主不可!”
“这……”
金浩满面为难之色,久久才很勉强地道:“贵客既专程而来,且先请到里面待茶,区区再为通禀,请!”
甘棠也不谦逊,一点头,道了声:“好!”
举步便往里进,顾盼间,来到那第一次入堡时的小客厅中。
金浩肃客入座,然后径自走开。
不多一会,一个华服老者,缓步入厅,他正式堡主西门嵩。
甘棠强捺住激动的情绪,起立拱手道:“堡主好!”
西门嵩确似抱病的样子,面目之间,显得有些木然,一摆手道:“恕老夫有恙,未能出迎,请坐,少门主有何见教?”
对方落座之后,甘棠才冷冷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请教堡主!”
“但说无妨,请教不敢!”
“在下有一知己好友,半年前晋谒堡主,迄无下落……”
“令友是谁?”
“堡主故人之后,与令千金曾有婚约!”
西门嵩目中厉芒一闪而逝,皱眉道:“小女自幼许配‘青龙堡’少堡主,业经成礼,这话从何说起?”
一股无名怒火,冲胸而起,陡地离座,栗声道:“令千金真的自幼就许配卫武雄?”
西门嵩却是不愠不火地道:“不错!”
“那与甘家的婚约呢?”
“什么,甘家?”
“堡主的居心未免……”
“怎样?”
“卑鄙龌龊!”
西门嵩忽地离座而起,厉声道:“施天棠,你敢上门侮辱本座?”
甘棠冰冷地一笑道:“西门嵩,别的不谈,我问你一件事,派遣伍天才杀人而后又杀之灭口,到底为了什么?”
西门嵩目露凶光,沉声道:“本座不懂你的意思!”
“你真的不懂?”
“小子,‘天绝门’并不在本座眼下!”
“回答方才的问题!”
“如果不呢?”
“三步流血!”
“哈哈哈哈……”
震耳的狂笑声中,西门嵩反应而坐回原位,身躯朝椅背上一靠,一副不屑之极的样子。
甘棠已被勾起了杀机,俊面一片铁青,咬牙道:“西门嵩,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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