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会这样？”
萧於言几乎呆了，他怔怔地看着掌心里瘫软成一团的蛇。
无声无息地趴在那里，就像是……
就像是……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眼前一花，就感觉掌心里的火蛇被人夺了过去。他抬起头，就看到皇上正站在他的面前，低垂着头，墨黑的墨仁深深浅浅，闪过无数种情绪。
最后，变成深不见底的黑。
他离他这么近，所以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手攥得死紧，探向火蛇鼻息的时候，似乎在……
“皇上？”
因为震惊，他怔怔喃出一声。
霄祈蹙然抬起头来，鹰隼般锐利暴虐的寒光让他心口一窒。
再也不敢出声。
霄祈的拳头握住又伸开，再握住，这样反复几次，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心情平静了，把手放在了火蛇的鼻息间，微不可察的呼吸若有若无的萦绕在指腹间，却像是烈日下最轻柔的一道风，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软了下来。
仰起头，俊美的一张脸阴沉的像是狂风暴雨一般，朝着萧於言吼：“还不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
萧於言被这样暴虐的霄祈吓了一跳。
顾不上多想，连忙接过霄祈手里的火蛇，摊放在龙床上检查。
只是，越是查看，他的心越是往下沉。
到最后，他颓败地松开手，难以置信地倒退一步，摇着头，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他不安的表情让身后的霄祈面色越来越沉，他的手背到了身后，面目僵硬着瞪着他。
“怎么样？”
压低的声音，阴冷而又萧索。
萧於言听到他的声音，像是突然清醒过来，转身，面容白得吓人，“皇……皇上，大事不好了。”
“怎……么？”霄祈心一抖。
“这火蛇的心脉再急速微弱，甚至连五脏六腑也在……也在……”
“也在怎样？”
霄祈突然转过了身，萧於言看不到他的表情，松了一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整个寝殿比刚才还要阴冷。
“这火蛇的五脏六腑正以诡异的速度衰败，恐怕，不出一日就会彻底损坏殆尽，到那时，只会……”
“只会怎样？”
“……五脏六腑衰竭而死。”
“……”
萧於言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根本不敢看向霄祈。
这火蛇是唯一能够救醒烟姑娘的灵宠，如果它死了，那么烟姑娘岂不是？
想到这，他浑身打了个寒颤。
于是，他抬头，决定赌一把：“皇上，臣现在有一个想法……”
第053章 ……救活她们
第053章……救活她们
“什么想法？”
霄祈的声音太过冷静，冷静到萧於言反而觉得怪异。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他容不得多想，上前一步，道：“皇上，臣希望现在就可以替烟姑娘进行心脉修复。否则，如果这火蛇真的有个万一，那烟姑娘她就……”再也醒不来了。
剩下的话，想必不用他说，皇上也应该明白。
“那她会怎么样？”
“她？”
萧於言愣了一下，不知道皇上说的是火蛇，还是烟姑娘。
“烟姑娘她……”
“朕在问烟儿吗？！”
萧於言的话还没说完，霄祈蹙然转身，一双厉眸凶狠的像是困兽，沉沉浮浮，恐怖森然。
萧於言吓了一跳，怔了半天，才哑着声音，混混沌沌道出一个字：“死……死。”
他这一个字一出，整个寝殿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静得他莫名有种不安，有种惶恐，还有一种难以置信……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紧抿着唇，一双墨瞳深不见底，就这样看着他，明明那么沉着冷静，可他却有种后脊背发寒的恐慌感，他想逃离，想快速地逃离。
可他不能。
*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终于动了。
他僵硬着身体慢慢转过身，微微仰着头，闭上了眼，哑着声音，吩咐道：“……救活她们。”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萧於言的脸却白了下来。
皇上说的是“她们”，而不是“她”。
而不是单单指烟姑娘。
如此说来，皇上他是想先救下……救下……
他的嘴哆嗦了半天，才勉强喃出声：“可是皇上，万一这火蛇救不活……”
“那你也不用活着了。”
霄祈慢慢回头，幽幽道出这么一句，他说的太过平静，可萧於言此刻正看着他，所以，他能清楚的知道，皇上没有开玩笑。他的表情太过冷静，也太过严肃。
可这样的皇上，却让他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恐惧、不安。
他知道，这一次，皇上是真的下了死令。
他莫名噤声，快速点头，拿过药箱，走到火蛇面前，开始进行施救。
救活了火蛇，才能够救醒烟姑娘。
否则，一旦她们一个救不活，他也就可以去陪葬了。
时间眨眼即逝，萧於言觉得他握着尖刀的手都在颤抖，火蛇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他怕极了下一刻这火蛇就会死去。
额头上的虚汗一滴滴地落在龙榻上，他甚至顾不上去擦。
身后低冷阴沉的视线让他整个身体都处于冰窖之中。
可明明就是这么紧张的时刻，他脑海里却清楚地闪过刚刚皇上的反应，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终于无奈地叹息一声。
他甚至突然又希望这火蛇就这样死去。
矛盾的两个想法让他头痛欲裂，既希望火蛇活下来，又不希望她活下来。
尖刀堪堪滑过火蛇心脏的位置，他的心突然就那么一跳。
心里那个想法一起，他再也挥之不去，而就在这一刻，像是上天也在帮他决定一般，火蛇心脉地跳动声突然强烈了起来，那跳跃声让他脑海里的那个想法荒草般疯长蔓延。
第054章 入骨的毒，肆虐、疯狂
第054章入骨的毒，肆虐、疯狂
萧於言蹙然握住刀尖，转身，状似“惊喜”道：“皇上，这火蛇的心脉开始恢复正常了！”
霄祈紧抿的唇听到这，不经意地微颤，却是勉强维持着冷静。
走过来，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探过去，当感觉到火蛇平稳有力的心跳，半蜷在她身体上方的手慢慢握紧，面色稍缓。
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怔怔的。
“皇上？”
萧於言感觉他相信了，捏着尖刀的手一紧，唤了他一声，才小心翼翼道：“皇上，不如趁现在直接进行心脉修复吧？不然，臣怕过一段时日再进行修复……”
“不行！”
霄祈眉峰一拧，直接否定。
只是他的话一出口，不仅他自己，连萧於言也愣了一下。
他虽然想到自己提出这个想法可能会受到阻扰，可怎么也想不到皇上会回答的这么干脆，这么毫不犹豫。
可……
“皇上，为什么？你先前不是也同意直接用‘噬魂香’……”
“……”
霄祈薄唇冷抿，却是没有说话。
深邃的墨瞳死死盯着火蛇的方向，攒动着萧於言看不懂的复杂。
半晌，他突然抬起头抚上额头，眉心紧皱，摆摆手：“好好医治她，烟儿的事，稍后再议。”说完，像是疲惫至极般，转身，竟然是走出了寝宫。
萧於言呆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寝宫的尽头，眼底的讶异越来越浓。
最后归于沉寂，慢慢低下头，看不到表情。
只有，那握紧了尖刀的手，一点点收紧，直到刀锋划破肌肤，血一滴滴滑落到火蛇躺着的龙榻上，像是惨败的血色罂粟，入骨的毒，肆虐、疯狂。
*
卿九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道。
她睁开眼，朦胧的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张脸。
一张熟悉的脸。
她怔了半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昏迷前的一幕涌入脑海，她的蛇脸蹙然白了下来，蛇眸幽幽，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眉头深锁，闭着双眼，一张俊脸在琉璃灯下折射出柔和的光。
俊美到极致，却也让人恨不得彻底毁掉。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霄祈的眼睫微微颤动，知道他一向敏锐，这是即将醒来的征兆。
快速闭上眼，她并不想见到他。
一点也不想。
四周依然静得出奇，她却知道他已经醒了过来。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她醒来时，正躺在他的身边，这里依然是他的寝宫，想到自己先前已经醒来，他是要做表面功夫的，自然还是把自己放在这里。
只是想到此刻呆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一只披着兽皮的狼，她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蛇身上突然一暖，似乎有什么东西覆在了身上，熟悉的龙涎香不经意地传到鼻息间，她心底的讥讽却是越来越浓。
怎么？怕自己死了，他的什么烟儿就救不活了？
他的手似乎又探到了她心脏的位置，感觉到她平稳的心跳声，才慢慢收回手。而随着他的动作，卿九的心却越来越冷。
第055章 再晚了，恐怕就……
第055章再晚了，恐怕就……
他掌心的温度干燥柔和，卿九可悲的发现，自己竟然还是贪恋他的温柔。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温水中的那只青蛙，他用耐心和温柔一点点把水中的温度加热，等她慢慢熟悉了他的温柔，熟悉了这份温度，却突然发现，那温柔是毒药，那温度是滚水，会毫不犹豫地毒死她，烫死她。
等她发现自己即将面临这种结局时，却早已挣脱不出。
可悲，却又可恨。
整个寝宫静得出奇，所以，当寝宫外那不合时宜的凌乱脚步声传来时，显得那么突兀。
“皇上！臣有要事求见！”
萧於言压低的声音焦急而又不安。
如果不是门口堵着雪廿，他恐怕早就冲了进来。
卿九感觉霄祈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僵，随即移向殿外，坐起身，披上龙袍，压低声音道：“进来。”
他话音刚落，萧於言立刻走了进来，径直来到霄祈面前，一张脸惨白，颤颤巍巍跪在了地上，神情惶恐，“皇上，烟姑娘她的身体可能……可能出了状况。”
卿九离霄祈极近，所以，她能清楚的感觉在那一瞬间，他身子蹙然一僵。
她突然就觉得好笑，这算是什么？
霄祈的脸半遮在琉璃灯的阴影后，只有一双鹰隼般的厉眸沉沉盯着萧於言，声音低哑，“怎么回事？”
萧於言深吸了一口气，头垂得更低了。
双手撑在地面上，掌心满是冷汗，“皇上，半个时辰前，臣例行检查烟姑娘的身体，却发现她的心脉就像白日里这火蛇的心脉一般突然时有时无。臣以为这只是暂时，可谁知道……谁知道……”
萧於言的话还没说完。
就感觉霄祈身影一晃，来到他的面前，五指一伸，把他整个提了起来，面目阴沉，“到底怎么了？”
“皇上，烟姑娘的情况很不好。”
萧於言半垂着眼，神情倦怠，面露哀伤，“很有可能……会在昏迷中……”死去。
霄祈握着他衣襟的手慢慢收紧，胸口积聚攒动，却被他强压下来，才勉强保持冷静，“白日里不还好好的？”
“臣……也不清楚。”
萧於言只能摇头，“皇上，您还是先去看看吧。”
“……”
霄祈颀长的身形因为他这句话莫名一僵，墨瞳里沉沉浮浮。
“皇上！”
萧於言心一抖，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了起来，“再晚了，恐怕就……”
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甩到了地上，等他再抬眼，面前的男子早已不见。他望着空荡荡的寝宫，一双桃花眼突然就空了。
半晌，才慢慢扭过头，看向龙榻。
确切的，他是看向了龙榻上被霄祈留下的火蛇身上。
望着龙榻上的那一抹火红，他默默站起身，衣服因为刚才的拉扯而有些凌乱，一张桃花脸此刻凝重到仿佛下一刻整个世界都会塌陷，半晌，才慢慢朝着龙榻走去。
捧起了火蛇，神情复杂而又叹息，半晌，才慢慢呢喃出三个字。
“对不起……”
他也不想这样，可他没有办法。
第056章 他在说谎……
卿九感觉自己的蛇身被抬起，随即被放到了一个冰冷的掌心上。
听到萧於言说出那三个字时，她的心向下一沉。
果然，下一刻，就感觉萧於言突然遏制住了她的七寸，开始向外走。他的脚步失了往日的沉稳，显得凌乱而又慌张。到了门口，他似乎看了一眼雪豹，后者也看了他一眼。
许是因为霄祈走的时候太急，没来及吩咐。
雪豹的兽眸只是从萧於言的身上，再移到他掌心里的火蛇身上，又慢慢趴了下来，前肢一伸，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
萧於言松了一口气，顺利走出了寝宫。
随着越来越接近冷宫，卿九微微睁开的蛇眸越来越冷，她现在根本动不了，更不要说原本她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被遏制住了七寸。
逃跑，根本是不可能的。
萧於言很快来到那间密室，在进入密室前，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密室里，夜明珠发出的莹光打在那个男子的身上。
他站在水晶棺前，颀长的身形挺得笔直，背脊僵硬。
一双墨黑的眸仁锁着女子苍白的脸，俊美的侧脸在莹光下半深半浅，看不清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慢慢回过头，视线却在落在萧於言的身上的火蛇时，眸仁蹙然一缩。
萧於言后脊背一寒，却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火蛇放在了水晶棺前，才直直跪了下去，“皇上，臣知道自己自作主张，是罪该万死。可，皇上，你容臣说一句话。烟姑娘已经昏迷了三年，这三年来，臣看着你为了烟姑娘的身体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去启玉山待了半年，只为了找到这么一条火蛇救醒烟姑娘，可为什么只剩下这最后几日，您却……”
“……”
霄祈的眸仁越来越阴寒。
萧於言低着头，额头忍不住滴下冷汗。
“皇上，烟姑娘的身体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