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王菩萨的佛门咒语和擎天的魔功咒语同时响起,那金色和黑色的光芒此强彼弱,纠缠在一起,笼罩在魔甲的上空。但是很明显,擎天的功力要逊于地藏王菩萨很多,金色光芒大盛,很快就几乎将黑色的魔光吞噬尽了。
擎天苦苦支撑的同时,将手中的舍利子如意玲珑黄金塔祭起,奋力向上抛出,直击那串形成环状的佛珠。佛珠向上一缓,将玲珑塔整个包围住,然后一收,玲珑塔被收进了佛珠中,不见了。
但是也就是这一缓,给擎天赢得了时间。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迟缓,但是对于报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的擎天已经足够了。这个从小被人歧视受尽苦难的孤儿,自从修习了魔功,获得了力量和荣耀,他这没有见过面的师父当作自己的父亲一样看待。他可以在天庭叱咤风云,可以用伎俩扶持王母,这一切都靠的是师父的教诲。
他清楚地记得,师父把自己的内力传输给他的时候,对他说:“孩子,你是我的希望,我的意志、精神、意愿、理想都赋于你了!”
这魔甲是他心中最神圣的所在,是他所有精神的支柱,没有魔甲就没有他的今天,他不能失去他,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能没有他!
他的尖刀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一刀刺了进去,一颗滚烫跳动的心活生生从里面滚了出来,落在魔甲上。
“师父,让我的心为你祭祀,我将与你同在,与你永存天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念了一段咒语就倒下了。
地藏王菩萨被擎天的所做而动容,这个他从小养大的孩子,要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他沉浸在深深地自责中,双手合十,为擎天的灵魂超度,然后右手一抬,一缕魂魄从擎天的尸体上飘起,被浮在上方的佛珠串吸进。
地藏王在专注的超度中没有发现,那魔甲在擎天的心脏掉进之后的一刹那,突然黑光暴涨,化作了一团浓浓的黑雾,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了正坐在蓝玉的身边打坐恢复内力的玉帝。等地藏王菩萨警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
玉帝正在闭目打坐,在青龙神君的帮助下恢复着体力,当他感应到擎天的自刎时,内心也产生了巨大的震动。心神不备下,没有提防到魔甲的突然袭击,所以也没有来得及做出防御,只是这样一个微小的空隙,被魔甲趁虚而入。
黑雾瞬间包围了玉帝,然后紧紧地裹住了玉帝,只一眨眼的功夫,一个闪着幽蓝色光芒的纯黑铠甲,套在了玉帝的身上。
毒气像无孔不入的毒菌迅速向玉帝的身体里渗透,玉帝被一种万蚁噬骨万箭攒心般的疼痛所蚕食,他痛苦地大叫了一声,那撕心裂肺的惨痛声音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被刺激得难以承受。
“哈哈哈哈!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了吧?你过去强加在我身上的所有痛苦,在漫长的煎熬中我所承受的一切,我现在都要加倍地偿还给你!”魔甲狂笑着在玉帝的身体里肆虐。“咦?这是什么?”魔甲侵入到玉帝经脉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正在被一种淡绿色的液体所吞噬。他赶紧沿着经脉溃逃,但是那股淡绿色的液体遍布经脉,让他无处可逃,魔甲立刻放弃了占领经脉的战略而改向骨骼挺进。
玉帝的又是一声痛苦的嘶吼,这十八层地狱下的空间如同跌入了无边的炼狱,天将们所设下的防护罩也被这痛苦的嘶吼所穿透,只能一个个掩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减少一丝丝痛苦的感觉。
“玉帝,你的骨骼被魔甲占领,我只能保护你的经脉和血液,护住你的心神,你一定要保持清醒!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危急中青龙神君的声音在玉帝的心中响起,玉帝心里稍有了一些安慰。
我该怎么办?
突然一幅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出现,那是一个无比宏大的战场,成千上万的人在撕杀,到处是血腥,一个个倒下的尸体流出浓浓的鲜血,所有人的鲜血汇聚到一起,汇成一个大大的血字——“魔”!
玉帝全身的血液都被这个血写的“魔”字所刺激,血脉贲涨、热血沸腾起来。当年在战场与刑天激烈搏斗的场面浮现在眼前,他仗剑驰骋,所向披靡,那股冲天的霸气,震动山河,令日月惨淡!内心中狂野的东西被激发了出来,他窥透天机,人类将遭遇大劫难的一幕也浮现了出来,他一怒之下祭出五龙圣剑,降下天水,淹没整个人间!
我是谁?只有我有这样的神通,这样的霸气,纵横天下无人能敌!我是魔!
青龙神君大叫道:“当心!这是魔法!”可是晚了,玉帝的全身放出了黑色的光芒,他在自认为魔的一刻,所有的疼痛都消除了,他的心里无比的畅快,似乎一切都阻挡不了他了,心中再无任何挂碍!
“哈哈哈哈!”玉帝昂然而立,一身白衫瞬间变成了黑色,而他的满头黑发却瞬间变成了雪白,他狂放地高声叫道:“我是魔!天下无敌的魔圣!”他高举手中的五龙帝剑,巍然屹立,气势如虹,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旋风,风势由小变大,最后形成了狂飙,一直向上冲去,整个地狱在这狂飙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玉帝!”就在这时蓝玉一声尖叫站起身来,她目睹了玉帝魔化的全过程,因为体力没有恢复,她痛恨自己毫无力量去阻止,此时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地狱中的狂飙摧枯拉朽般的强烈,但是在这狂飙的中心却没有一丝的风。
蓝玉满怀深情地望着玉帝说:“玉帝!你怎么能是魔呢?你是玉帝啊!你难道忘了吗?”
“你是谁?”
“我是玉妃啊!你忘了吗?”
迷茫中的玉帝看着蓝玉,心中的一股柔软让他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圣剑。
狂飙竟然在他放下圣剑的一瞬间,立刻停了下来。
“我是蓝玉啊,你是我的玉帝!你曾经说过,‘吾绝不负汝’,想起来了吗?”
“‘吾绝不负汝’吗?我是不可一世的魔王,我怎么能对别人许愿?”玉帝开始思索,好像有过这种深刻的记忆。
“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玉帝?你修行了十世,到了最后一步,你难道就真的前功尽弃了吗?”
“我是玉帝?我真的是玉帝?”
玉帝的表情突然变化了,他的神志完全恢复,目光在一瞬间清彻而坚定,他把手中的圣剑一举,对准自己的胸部就刺。
“不!你不能死!”蓝玉一把抓住玉帝的手。
“别阻挡我,如果我变成魔,我无法控制我自己,这世界将沦为地狱!”
玉帝推开蓝玉,再次举起圣剑,但是他的手刺到胸膛的那一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向前推进,魔甲地力量抗拒着他。
玉帝用魔甲的意识说:“我不能被你杀死,我占据了你的骨骼,我已经是你的一部分,你能指挥属于你的部分,却指挥不了属于我的力量!”
玉帝的手臂颤抖着,他艰难地用双手握住圣剑,但是那推进的力量被来自魔甲的力量抵销了。
玉帝挣扎着说:“小玉,快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我不能让自己成魔,你就成全了我吧!我求你了!”玉帝双手捧起五龙圣剑,递到蓝玉的手里。
蓝玉拿着这把圣剑,痛苦地摇摇头说:“玉帝,我怎么能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我做不到啊!”
“做不到也要做!”玉帝的脸因为和魔甲的抗拒而疼痛地扭曲了,“快,我就快要抵挡不住了,为了天下人的安危,你就成全了我吧!我……我的神志又……又……”
蓝玉手中的圣剑颤抖着指向玉帝,她的心都碎了,玉帝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那渴望的眼神传达着自己的心声。
蓝玉的双眼一闭挺起圣剑向玉帝刺去。
玉帝闭上眼睛,等待着这与魔甲同归于尽的一刻。
这一刻太漫长了,玉帝走过的路在一瞬间都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嘴角上带着一种平和的微笑,仿佛是去迎接新生!
第十五章 ‘琥珀’之光
第十五章‘琥珀’之光
为全人类的安危而牺牲自己,这是玉帝从没有想到过的问题,而就在这一刻之前,他还是想要做自己的玉帝,做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而这一刻,他选择了牺牲自己。
不是吗?就在前不久金沙宁可牺牲自己的爱而选择了抚慰地狱之魂的时候,自己还无法理解她的决择甚至有一丝埋怨。
不是吗?就在前一刻看到擎天为了魔甲而剜出自己的心来祭祀的时候,他被震撼的同时也无法理解,这样做值得吗?
自己无比珍惜的生命就在这一刻的心里天平上,抵不过其他人的生命,这就是玉帝自己的选择。
玉帝如解脱般地微笑了!
圣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蓝玉在即将把剑刺进玉帝身体的时候,看见了他的微笑,这是一种让人震撼的微笑,这微笑让她如沐春风。她扔下圣剑,双手搭在玉帝的肩膀上,踮起脚尖,深深地亲吻住玉帝的唇。
温暖的爱如同一股巨大的电流刺激了玉帝的全身。在这一瞬间魔化也全面到来的玉帝在迷失自己的同时,却找到了一种新的感觉。如果有爱相伴,就是丢了整个世界又算什么?
同时接受到这浓浓爱意的魔甲,也被这巨大的爱流所击中,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从没有享受过爱的抚慰的刑天,在他的记忆深处,一种曾经有过的东西开始萌动,浑身松驰地他无意识地解除了魔功。
在同一瞬间,被吻的两个人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他们互相问对方:
“玉帝,我是谁?”
“魔甲,我是谁?”
“我是刑天吗?”
“你不是!”
“不是!你是玉帝吗?”
“也不是!”
“那我们是谁?”
“你是我吗?”
“我是你吗?”
在这长长的吻结束的时候,玉帝的身体柔软地跌坐在地上,蓝玉扶着他的肩膀,与他一起并肩坐下。
……
琥珀玉佩中的青龙神君,此刻正在和刚刚出关醒来的夫人诉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同时密切关注着玉帝身体所发生的变化。
神君夫人听完夫君的话表情严肃地说:“夫君啊,你知道我闭关的这段时间参悟到了什么吗?”
青龙神君一脸关切地说:“我正要问你呢!如果没有收获,你也不会出关啊!”
“得到我们栖身的这块玉佩的人,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关键人物。”
“关键人物,你的这个概念很模糊哎!什么叫关键人物?这小子和我老龙关系很不错的,你不是要做了他的意思吧?”
“老龙?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称号?”夫人讶异地问道。
“行了行了,你别打叉,快回答问题。现在这小子不知道是怎么了,刚才性情大变中了魔道,现在又好像没事了似的。”
“老龙,你快看!”
“看什么?”青龙神君看到夫人仰起的脸上露出惊讶表情,甚为不解地问,而紧接着他看向夫人目光触及的目标时,自己也惊讶得几乎掉下了下巴。
那个相伴了他们几百万年的‘琥珀’莹光闪闪,在不断地放射着柔和的光芒。
……
玉帝的内心此时正是天人交战的最关键时刻:
和成为刑天工具的魔甲同在一体,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特别是刚才被魔化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刑天所有的思维和意念。
和玉帝一样,拥有刑天意识的魔甲,与昔日的夙敌,过去的主人,同时拥有了一个身体,在被玉帝感受的同时也感受到了玉帝的思维和意念,他也陷入到了一种全新的思考中。
何为魔?所有人性负面因素的总和谓之魔!魔由心生。
何为佛?所有人性正面因素的总和谓之佛!人皆有佛。
我为何?集魔佛仙为一体的人!
我终身求道,道为何?
道是一种无始无终、环之无端、不生不来而往返不息的能量吗?
所有的人都看不到道的存在,而所有追求道的人在终身寻求着这似有还无的东西,修魔的成魔,修佛的成佛,修仙的成仙,那么他们都在道中,都为道所容!
他们都是只求一而得一。
他们修炼的过程,就是一个在他们追求的精神物质中不断地提纯的过程。那么在他们都提纯到了极点的时候,是什么呢?
道家的太极图中,那黑白阴阳鱼的图案说明了什么?道家认为一阳一阴谓之道!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追本寻源,这‘一’又是什么?
玉帝在迅速地思考着,而魔甲这时也与他同步地在思考,两个思维如同黑白双色的能量,超越了各自的极限纠集在一起。
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在玉帝身后的虚空中出现,只是都缺少了那其中的一点:黑色鱼中缺少了一个白色的点,白色的鱼中缺少了一个黑色的点。
如同黑白的对立一样,佛与魔的对立是绝对不能相容的!
一黑一白两个阴阳鱼在空中快速的旋转。
他们中间的阻隔就是一条弧形的弦。
魔的弦和佛的弦在拒绝着对方,像一条宽阔无边的鸿沟无法逾越。
“这条弦就是道!”
“世上本没有‘道’,求得了‘道’的同时,就拥有了‘道’。”
‘道’是通向极点的过程,最终的极点却没有‘道’。
“阴阳是统一的,佛魔是一体的。”
“如果合二为一,那就是一种最原始的状态,就是回到了物质的本源。”
这个思想刚一出现,玉帝与魔甲完全融合在一起,当初玉帝在美国的摩天大楼上对于‘溶’已经有了理解,现今他的这个认识又有了新的飞跃。那时是男女阴阳的溶,是最出自人的最本性的意识。而现在是两种敌对状态下的溶,是主动意识的要求。
在人的观念里,在这个宇宙这个世界上人的思维层面上,所有的事物都是对立的。没有黑就没有白,没有好就没有坏,在矛盾中求发展,在变化中更新交替。这是道的一种体现形式,但不是绝对形式。在人所能够接受的观念里,虽然承认对立的统一,但是,那是有条件的,也就是说,是根据自己的观念来选择的。
溶合是一种牺牲。
是自我的消失和对对方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