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莫西北去而复返,六个衣饰鲜明。头挽华丽发髻的明艳少女手捧食盒,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入。每个少女头上都簪着不同地鲜花,身上却不熏香。依次进入屋中后,整齐的站成一排。须臾。浅淡的花香在室内浮动。
“老板是不是准备不出特别地菜式,预备给本公子来一席美人宴呢?”年轻公子浅笑。饶有兴味的盯着莫西北,食盒很严实,看不出是什么食物,也连一丝味道都闻不出。
“这个特不特殊,要吃过才知道。”莫西北倒是欢欢喜喜,没什么为难地表情,亲手接过食盒,逐一在桌上打开,摆放整齐。
年轻公子和休问都很好奇,凑到桌前细看,只见第一盘菜白白绿绿煞是水灵好看,旁边还配着一盘黄色调料样的东西;第二盘菜是几十种鲜果切丁,旁边配了一盘奶样却粘稠的调料;第三盘菜长得却很奇怪,红红的一大盘,辣椒大蒜不少,里面的食材形状像虾,但是大很多,有钳子,却不是螃蟹;第四盘菜一眼看上去,同样是红红地一片,辣椒和剁成小块的带骨肉块各占一半,里面还有不少麻椒;第五个食盒里,却是一碗熬得白白的汤,略有粘稠,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做的,但食盒盖一开,奶香味道便飘荡出来。年轻公子和休问对看一眼,又齐齐将目光对准第六个食盒,莫西北不慌不忙的打开,这里面倒没有玄机,一碗白米饭,两双银筷子,两把银勺,仅此而已。
“这就是老板按我的口味准备的菜?”年轻公子坐好,问莫西北。
“没错,就是这些。”莫西北点头,一边拿起其中的一双银筷,将第一盘菜配的调料倒入菜中,几下拌好,又将第二盘菜地调料浇到菜上,然后示意可以品尝。
年轻公子不动,莫西北略一迟疑,便坐在对面的位置,逐样菜吃了个遍。客人未尝,主人先吃,几个侍立在旁的少女都是一愣,莫西北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咽下一口汤,片刻后喝了茶漱口,才对年轻公子一笑说,“这几个菜,在下是极为满意地,不知公子会不会也很满意。”
年轻公子将扇子插入腰间的八宝扇袋中,先尝了第一个菜,白地是豆腐,他认得,另一样上白下绿地是葱,他只在儿时偶尔跑到厨房时见过,但是在菜里,却从来没吃过这么大块的,一口咬下去,微微辛辣中透着甜,还有浓郁地酱香,非常特别,忍不住又尝了一口才问,“这是酱拌豆腐?”
“错了,”莫西北摇头,“这叫一清二白。”
年轻公子不作声,又吃第二道菜,水果鲜嫩多汁,种种滋味不同,水果上面的白色奶样粘稠调料却香甜适口,中和了水果的微酸,衬托了水果的甘甜和爽口,不待他发问,莫西北已经解释到,“这个菜叫青梅竹马。”
“这个怎么讲?”年轻公子微微挑眉,水果中有梅子不假,但是竹马之说,未免太扯。
“在下选的这些水果,都是甜中带有微酸的,就如人年少时的情感一般,甜的时候多,偶尔也会有点酸。”莫西北诹道。年轻公子又夹第三道菜,方才莫西北吃时,将那似虾非虾的东西上半部扯下,只去下半部,剥皮取肉,年轻公子也依样画葫芦,味道麻辣鲜嫩,口感居然出奇的好,忍不住又吃了一只,这才问莫西北,“这个又有什么古怪的名字?”
“有舍有得。”莫西北解释说,“这种虾我们家乡叫做喇咕,身子大,尾巴小,身子随大却不能吃,尾巴虽小,麻辣做来却非常美味,吃的时候,要先把身子和头舍弃,才能享受到美味。”
第四道菜,年轻公子没有急着吃,而是用筷子拨了拨,辣椒里面,藏着很多小肉块,夹了一块放在口中,舌头一阵的麻,继而,是一股奇香,在口中弥漫,肉咽下后,舌头仍觉得辣辣的,有些不过瘾,只得再吃一块,继续麻痹舌头。连吃了几口,见莫西北仍不出声,才忍不住问,“这个菜又有什么人生的哲理在?”
“菜就是菜,有什么人生哲理。”莫西北却笑笑,很无辜的眨眨眼道,“这个菜的名字很贴切,就叫辣子鸡丁,您若是觉得辣,不妨吃点青梅竹马,不然,配点米饭也好,哦,喝这个汤也不错。”
年轻公子于是去喝汤,不想,这汤并不是什么鸡汤、鱼汤,而是甜的汤,喝了两口,奶味十足却没有腥膻的感觉,汤里居然还有还有玉蜀黍。这种玉蜀黍他认得,是郑和自西洋带回的种子,只是民间种植不多,每年也有地方进供这个,只是没这样吃过,倒是嫩滑香甜。
口中的麻辣感消退,忍不住又重头尝了一遍,莫西北一直在旁,此时才说,“公子的要求在下都办到了,不知公子是否满意?”
“花哨取巧,只是难得合了我的要求,算是你办到了。”年轻公子点头,“答应你的大礼,几日内,我会派人专门送来。”
“如此,多谢了。”莫西北点头。
“老板人很有趣,明日我家里请了个西域的杂耍班子来表演,不知老板可愿光临寒舍,共谋一乐呢?”年轻公子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停住脚问莫西北。
“明日?恐怕不行。”莫西北眉头一皱,觉得自己今天好奇心太重,已经过于卖弄,有心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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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风过留痕 第十三章 考量(下)
“哦!”年轻公子点头,略有遗憾的说,“那实在是可惜了,这次这个西域的杂耍班子只在京城逗留这么两日,据说表演的节目非常精彩,我家也是花了不少银子才请动班主老远来这一趟的。”
“莫大哥!”莫西北正想说,那确实是可惜了的时候,走廊里脚步声响,一个少女已经急急的跑到了雅阁门口,只叫了一声,就猛的推开了房门。
彼时,年轻公子正站在门口,一个不留神,几乎被房门打到,于是下意识的出手一推。
“啊!”门外的少女一声惊呼,那声音娇柔到几乎侵入骨中,房门又被年轻公子飞快的拉开,那个声音莫西北并不陌生,又一瞬,她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房门开处,慕容连云握着自己的手,痛得浑身颤抖,眼泪在眼圈中滚动,她这些日子略见消瘦,下颌尖尖,越发衬得整个脸上,只有一双楚楚可怜、此时眨动如受惊小兽般的大眼睛,简单的布衣,将她整个人打理得格外清丽脱俗,一眼看去,即便是莫西北这样一个女人,心弦也微微一颤,那年轻公子自然是大吃一惊,几不能自主的上前,拖住她被门夹到的纤纤素手,轻声问,“姑娘,你的手还好吗?”
慕容连云似是不提防眼前这个公子哥会忽然握住她的手,脸几乎瞬间就红了,连忙抽手退步,将手藏在身后,目光在年轻公子的脸上一掠而过,这才又看向走向她的莫西北,局促的说。“莫大哥,点点它……它不知吃了什么,浑身抽搐。”言罢。眼泪唰的落了下来。
这些日子,在楼里。电脑小说站http://wwP。z…z…z…c…n。更新最快。慕容连云照旧叫莫西北大哥,这是莫西北特意吩咐地,为的是方便。而点点是前几天家里厨子买回的一只兔子,莫西北随口给取了点点这个名字,因为兔子身上地白毛中。参有几块黑点。说来也奇怪,这只兔子竟然格外的通人性,没有人教它什么,但是它却很爱干净,每天在指定地点大小便,又天生喜欢跟着人,每天常常亦步亦趋地跟在莫西北脚边,每逢莫西北吃东西,就后腿人立。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只差没作揖打拱了,莫西北于是戏称此君为兔子狗。平时非常喜爱,这时一听。也有些着急。
“点点是什么?”倒是年轻公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慕容连云落泪,倒也有几分急了。说到,“我略懂医术,不如带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真的?”慕容连云倒立时满脸惊喜,眼角尤挂泪滴,脸上却已经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言,整个走廊,也瞬间明亮起来,她一把拉住年轻公子,就向楼下跑去。
“这位慕容姑娘……”休问站在莫西北身后,抱着双臂在胸前,说了这么半句,便绕过莫西北,自顾自走开了。
莫西北也叹了口气,然而,却全然不觉得轻松。
等她走回后宅,在点点的窝前,慕容连云依偎在年轻公子怀中,正哭得伤心,年轻公子显然在耐心抚慰,两个人一时都没有看到莫西北走近。
蹲在窝前,点点再没有像往常那样飞快地跑出来,用鼻子在莫西北的手上蹭来蹭去,也没有再用它小小的粉红色的舌头来舔她,事实上,它永远的躺在了窝中,一动不动,莫西北伸手抚摸着它的毛,那往日顺滑的白毛,今天有些干涩,支楞在身上,再也感受不到温度。
“我不知道点点是……是个兔子。”好容易连云止住了哭声,年轻公子才略有尴尬的对莫西北说,“我懂点给人看病的道理,但是兔子……兔子却无能为力。”
“公子太客气了,不过是只兔子。”莫西北站起身,飞快地咽下了眼泪,只平淡的答了一句,便伸手将慕容连云拉了过来,早有丫鬟也赶了过来,一见莫西北的颜色,赶紧上前,半拖半扶,架了连云回去。
“这位姑娘是府上地什么人?”目光追随慕容连云的身影,在小路转交处消失,半晌,年轻公子才问。
“哦,一个朋友。”莫西北轻描淡
“借住你这里?家在什么提防?”年轻公子继续问。
“一个年轻姑娘家,很多事,即便公子询问,恕在下也不方便透露。”莫西北淡笑,“耽误了公子不少时间,公子想必还有事,在下就不多留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年轻公子只得告辞,然而,这天傍晚,就有一名穿着崭新青布衣衫,头戴小帽,家丁打扮地年轻男孩,上门送来了一只长毛兔,说是送给白天死了兔子地姑娘赏玩的。
打发走了家丁,莫西北将长毛兔抱在怀中,这种兔子是西洋地贡品,不是皇宫内院,根本千金难寻。莫西北此时已经确定,白天这位年轻公子,便是那晚同黄锦一起来的年轻人,也极有可能就是当今天子,只是,今天慕容连云这样突兀的出现,却让她有了疑惑,难道慕容连云也发现了什么,更甚至,是计划着什么?
兔子她并没有交给连云,而是悄悄带到春风如意楼,交给伙计代为照料,养在自己的雅阁当中,点点是她养的兔子,这兔子她留下没问题,何况,她既对慕容连云起了疑心,又怎么肯把这么透露身份的东西送到可能别有用心的人眼前。
此后数日,年轻公子几乎天天必到,慕非难仍旧未归,莫西北有都是闲功夫,就每天拉着他说话,年轻公子几次提到慕容连云都被莫西北岔开话题,于是,他便不再提,相反的,倒好像对莫西北的事情更有兴趣,从几岁起追问,事无巨细,抓住不放,于是,莫西北又哀叹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另一方面,慕容连云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到前面来,除了和红绿学点管家的事情,大多数时间呆在房间里闭门不出,红绿按莫西北的授意,白天尽量呆在连云身边,却也平静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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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风过留痕 第十四章 过年(上)
除夕,几乎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忽然就到来了,这是莫西北在京城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早在前十几天,江南已经将四楼一整年的账目封存,专门由人送到京城,翻阅之下,莫西北有些心痛的发现,自己离开将近一年,四楼的盈余居然只与去年持平,而没有什么突出的增长;而春风如意楼三四个月的经营下来,已经过了赔钱赚吆喝的时候,一切走入正轨,收入很不错,在京城,能维持这个规模和效益,她基本就很满意了,于是,她开始认真的打算准备回江南去了,只是,心里隐隐有些失落,过年了,但是某个坏人走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回来。
“别动,把钱都交出来!”莫西北正晃散了脑中的影响,认真核对账目手指飞快拨弄算盘,生怕看错行时,冷不妨有什么硬邦邦凉沁沁的东西抵在脖子上,接着,就有一个奇怪的好像人捂着嘴说话般的声音在身后发话。
“那你找错人了,我这里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莫西北的手指不停,飞快的拨出最后一个数字,然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才伸手,把抵在脖子上凉凉的东西一抓,触手细滑寒气阵阵,让她忍不住“咦”了一声,顺手抢到手中这些身外物冷漠一点,然后对我偶尔热情一点?”身后的人略有抱怨,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下颌在她的颈项间来回摩梭。wap;z…z…z…c…n.更新最快。
“不好意思,习惯了。”莫西北板着脸,故意仔细看手中的寒玉,非常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好一会,听慕非难不出声,才撑不住笑出来,侧头去看他。一个多月不见,慕非难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居然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人也瘦了一圈。
“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慕非难笑笑,侧身坐在莫西北身边,仍旧将她揽在怀中,低沉的声音透着愉悦,“你先说。”
“你瘦了,赶了很久的路吗?”莫西北忍不住轻轻将手贴在慕非难的脸上,后者立即微微闭上眼,在她掌心蹭了蹭,半天才“嗯”了一声。
“累了?”莫西北转过身子,看他孩子气的动作,心一阵的柔软。
“原本不累的,但看见你,忽然就很想睡觉。”慕非难不肯睁开眼,仍旧将脸贴在莫西北的手上,很慢的说,“我就睡一会,晚上陪你守岁,记得叫醒我。”话说完,人就砰的躺在暖榻上,睡沉了。
莫西北没有马上抽回手,而是轻轻的用手指在慕非难的脸上抚过,动作很细很轻,眼睛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