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的下了车,那架式,就跟刚行完侠的郭靖似的。
女孩儿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车门已经关上了,就那一刹那儿,我好像听见了有人叫我的名字:“ 冯绍涛!”
可能天太热,我出现幻听了。下意识的把手往兜里一插,坏了!我钱包没了。
刚才光保护那女孩儿,自己倒让人家给掏了。那孙子看来今天是拿我开张了。
正常人都会垂头丧气的跟条死狗似的,我却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件事:爷们儿这算不算舍已为人呀!
没心情打球,连回家的车票也没着落了,不会要腿儿着回去吧。要不,随便找个人要一块钱得了。
不行,我根本就张不开嘴。看来,要饭这行儿还真不是谁都做得来的,至少我做不来。
对了,找要饭的商量商量吧,同是天涯沦落人,应该好说话吧。
正巧,一小个儿跛着脚来到我面前,将自己那个装满零钱的破碗伸到我面前。我冲他笑了笑,说:“ 大叔,我现在还不如你呢,要不,你还是先可怜可怜我得了,够买张车票就行。”
这主儿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我还以为他是同意了,于是拿起一张一块的转身就走。不料,他居然在后面大叫:“ 小偷,哪里走!”
不会吧,他这样的还想追我。于是我快走两步,想甩掉他。谁知道他这会儿不但不瘸了,反而还小跑起来,吓得我撒丫子就跑,他也在后边飞快的扌到着两条修长的大腿死命地追。等我累得快吐血的时候才把他甩掉。再看看周围,坏了,我已经跑过我家那一站了。就这样,我手里还捏着那一块钱呢。
捏着这一块钱,我身心俱疲地上车往回坐了一站。
一进家门,张雪正往桌子上摆菜呢,一见我,苍白的小脸挤出一丝微笑,说:“ 小样儿,还真会挑时候,赶紧洗手吃饭。”
可能是她说话的语气太像个温柔的妻子了。于是我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不停地挑着这些菜的刺儿,发泄心中的委屈。
“ 这也叫宫爆鸡丁?整个一清炒鸡块儿……”“ 西红柿太酸了,萝卜太辣了,你怎么手比脚还笨呀!”
张雪看出了我的坏心情,轻声问道:“ 出什么事儿了?”
“ 你管不着!”
我光顾自己嘴上痛快了,却忽略了刚才已经是张雪忍让我的极限了。
“ 你丫爱说不说!”张雪的脸色更苍白了,好像不太对劲儿。我伸手去摸张雪的脸,结果被她一巴掌挡开了,然后她 “ 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也许是太快了,张雪刚起来就软软地瘫了下去。
这下可把我吓坏了,我扔掉手里的筷子,把她扶到了床上。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张雪几次都想推开我,但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怎么办?怎么办?我急得像只被砍掉尾巴的耗子一样满屋子乱窜。
打120得了,我抓起电话刚拨完号,张雪出声了:“ 瞎折腾什么呢,我中暑了!”
中暑?!
快吐出来的那颗心又被我吞回了肚子里,同时,电话接通了,
“ 喂,有什么需要?”里面有人问。
我傻了,中暑———人家不会派人过来吧,要是就这么挂了电话,显得太不礼貌了。
于是,我问了一句:“ 您那儿能租车吗?”
“ 你丫有病呀!”随即“ 咚”的一声,对方撂了电话。
躺在床上的张雪却“ 扑哧”的笑了出来,一见她笑了,我也就没再对着电话骂上几句。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还找了一盒霍香正气水,再倒一杯凉白开,一起送到了张雪面前。
二加一不等于三(3)
她气还没消,瞪了我一眼却不接我手里的东西。
“ 得,得,我错了还不行吗?赶紧把药吃了再好好睡一觉……”
张雪嘟着嘴说:“ 太难喝了……”
也对,这药水又苦又辣的。想着,我就拧开了一瓶,一仰脖子一口气都吞到了肚子里,然后大口大口的喝水来冲淡嘴里的苦味。但脸上却是一副“ 味道好极了”的表情。
这招果然管用,张雪捏着鼻子也喝了一瓶,之后脱去外衣钻进了毛巾被。
“ 我热!”
“ 我给你开空调吧。”
“ 对皮肤不好。”
“ 那开电扇吧。”
“ 风太硬,再给我吹个生活不能自理怎么办?”
服了!我拿着老爷子的大蒲扇轻轻地为她扇了起来,10分钟之后,估计她睡着了,我停了几秒种,不想,她又开口说:“ 磨洋工那你,快扇!”
这个下午我连续挥动了三个小时的胳膊,晚上吃饭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动了。
带着对大学生活的无限向往,我拿起了自己的行李。
入学手续办好了之后,我和另外4个兄弟被分到了同一宿舍。看着四张陌生的脸,我意识到,他们将会成为我这4年生活的一部分。感慨之余大家自报了家门,相互熟悉一下。其他的宿舍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们5个是清一色的北京人,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并非多余。
那天,我去宿舍管理处领了被褥,还有一个牌号和钥匙。
发东西的是一个大妈,脸拉得像万里长城。从头到尾,嘴里只说着“ 下一个,快点,这是你的……”几句话。
我接了自己的东西。
末了,问那大妈;“ 用照个像吗?要不您记个录,别让我越狱了!”
来到109宿舍。
“ 来者何人?”一个哥们儿已经占了山头了。
“ 小弟来入伙的,大名冯绍涛。您是?”
“ 王一民,北京人。幸会幸会!”
“ 老乡!”
就这样,我和第一个占室为王的家伙认识了。我们按绿林的规矩,排了座次,谁先到谁当老大。现在想起来,我这个悔呀,为什么?
老二!!!
“ 二”这个字自诞生之日起就特不招人待见,什么“ 二逼”、“ 二傻”、“ 二倚子”之类的不胜枚举。想到高中时候一口一个“ 二哥儿”叫的那么痛快,现在,轮到我了,报应,不爽呀!
这个尿(sui)逼代号,困扰了我整整4年。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门又被推开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蹿了进来,四下踅摸一圈,然后才冲着我们笑了笑。老大一脸正气道:“ 嘟!什么人?”
“ 我是这宿舍的,我叫曾嘉。”
“ 我还减少呢!说,是不是来偷东西的?”老大一个健步蹿上去。
我赶快拉开他俩,王一民是那种太过较真,特爱充大侠的人。而曾嘉是属于那种演个“ 小偷”、“ 色狼”什么的不用化妆的主儿,这哥儿俩碰一块,以后的日子还真是热闹。
“ 砰!”门又开了,进来一带着墨镜的爷们儿。大包小包的扛在肩头,黑色外衣下是他健硕的胸肌。
“ 老四,你来了!”曾嘉冲他喊道。
肌肉男扛着包,转了一圈,以确定身后没人。“ 叫谁?”
“ 就是你,你是第4个上山的。”我解释。
“ 我是第5个。”说着,他冲下指了指。
啊噢,老四前面站着一个小孩,刚才谁也没注意。
“ 光听说大学现在没年龄限制了,没想到还真有当了爸爸还来上学的。叔叔好!”曾嘉很困惑地说。
“ 说什么呢,我也是新生,我叫吴与桐。”小孩把包扔到了床上。
“ 我叫钱亮,北京人。”肌肉男也找到了自己的铺位。
最后,这个小孩在宿舍的地位是“ 老小”,个小,声小,胆也小。
这样,座次算是排过了。学校开过会之后,我们回到了宿舍。也许是我太肤浅了,那天晚上一直很兴奋,又想把学校逛一遍,又想和这哥儿几个来个把酒言欢,还想打电话给张雪说说现在的感受。总之,想做的太多,于是那一整个晚上我除了傻乐,就是琢磨先做什么再做什么。等决定先聊天的时候,周围那几个爷们儿已经是一觉醒来了。
开学第二天,张雪就跑到我们宿舍里找我。她摸着老小的头问:“ 小弟弟,冯绍涛呢?”老小红着脸跑到水房找我,问我那女孩儿谁呀,是不是你妹妹,叫什么,多大了,有男朋友吗?我告诉他:“ 别慌,让嫂子摸一下就摸一下呗,其他的问题就不用说了吧。”
哟,今天穿的还真挺漂亮的,大概是因为周围全是新同学的原故吧。
二加一不等于三(4)
“ 何事?”我问道。
“ 带你吃饭去。”
“ 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您。”
“ 什么事?”
“ 我会自己找食儿。”
“ 臭贫什么,跟我走。”
张雪拉起我的手就大摇大摆地出了宿舍,有些高年级的看见了,用挑衅的眼神瞪着我。
“ 到底哪儿去呀。”我被她拖着向校门口走去。
“ 带你看看我姐们儿。”
“ 啊?”不得不佩服女生的社交能力,才跟人相处了几个晚上,就成姐们儿了,而我这几天里连那几个兄弟的真名还没记全呢。
由于是理工学校,所以女生自然就成了稀罕动物。我们学校有个传统,大二挑大一里面的,大三搂着大二的,大四的则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如何能在毕业之后守护住自己的革命成果。估计这也是刚才那几个大二的瞪我的主要原因,潜台词可能是:嘿,你个没规矩的东西,我们都饥渴了一年了!!
这样,大一的男生就得老老实实等着大二挑剩之后再伺机而动,实在找不到看着顺眼的,要么您等一年从下一拨里找,要么就去外校找一个。如果哪儿都找不着,嘿嘿,自求多福吧。当然,不介意生活在侏罗纪公园里的人例外。好在我有张雪,也就不必为这些事挠头。
进了一家学生餐厅,从靠里的一张桌子射过来到了动物园似的目光。不用说了,肯定是那儿。
“ 不错呀,挺有样的。”两个小破孩用极其三八的语气讨论着我。
“ 大家好。”算是打过招呼了。
尽管不太喜欢和几个陌生人一起吃饭,但张雪觉得好就行了,我可以忽略了自己的感受,老老实实地守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盘土豆丝。
旁边的一桌同样是几个刚刚熟悉起来的女学生。不小心瞄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于是我干脆把头扭了过去,这时张雪的脚在桌子底下高高抬起,重重落在了我的脚上。
“ 啊!”我赶快把头扭了回来,而张雪继续和别人聊天,就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而我则还在一门心思地琢磨那个女孩儿是谁。是那个公共汽车上的女孩儿吗?不会那么巧吧……
眼看着张雪这么快就认了几个姐们儿,我也加快了和几个哥们儿的接触,没想到的是,周围原来都是一群神人。
王一民,老大。同时还兼任了宿舍长,别的宿舍长总为别人的卫生挠头,他却为管理自己的个人卫生苦恼了4年,太不称职了。据他说,高三那一年,为了缓解巨大的学习压力,他茫目的向7个女孩子送出了秋天的菠菜,主要是觉得生活枯燥,睾丸分泌过剩,想缓解一下,根本就没指望着有什么回音。令人不解的是,他长的跟难民似的,居然还有4个女生礼尚上往来的回了几张纸条。
于是,他扔掉了课本,抄起了情书,一天到晚的,把所有脑子里能酸倒牙的词都整成通顺的句子往上转。同时,本着骑驴找驴的原则,他为最后要和哪个女孩儿一起终老而苦思了好久。毕竟,用人家话说:“ 我还是挺专情的,怎么能脚踩那么多船呢。最多两只,两只。”
我们问为什么是两只船呀。
他说:“ 废话,我就两条腿。”
老三突然说话了:“ 噢,原来你丫中间那第三条腿就是个摆设。”
一场恶战就此展开。
三儿,就是那儿特型演员,人长得不像好人,玩儿起CS来一样不当好人。一把AK47使得出神入化,极度鄙视我这种一杆长阻一把沙鹰,专门阴着别人的主儿。
一到游戏里面,他就不再是那个谁逮着谁捏鼓的他了。大喊大叫,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悍匪,入戏倍儿深。他说他高三的时候,在车上跟同学聊天,周围从来没有人敢靠近。因为内容太血腥,太牛逼了。
“ 警察?###才当警察,不是就装备好点吗?技术含量是他妈零。”(注:他说的警察是游戏里的,绝不是咱们的人民警察!)
“ 上回,我就一人,愣给仨警察堵在家里,全给杀了。我就用一把AK,两颗雷。最后那个是我用刀捅死的。”
老四,就是肌肉男。酷爱那个现在因为各种丑闻而被咱们唾弃很久的运动———足球。
我亲眼看见过,他三天不踢球,脚就往下脱落皮,一层一层的,还散发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味道。人家夏天不用蚊帐,也不会被叮着。不像我们,不光得掩得严严实实的,时不时就得去医务室吸点氧气。
老小嘛,呵呵,怎么看都像是颗软柿子,谁逮着谁捏鼓。但注意,不要被他的外表所欺骗。据说,他在高中的时候,看着心爱的姑娘靠在别人肩上,心里这个搓火,肾上腺素暴涨到极限,正赶上有个不开眼的拿他的身高开玩笑。老小郑重地警告他,自己心情不好,别惹他。
二加一不等于三(5)
那人反而变本加厉的骂起他来,这下,老小爆豆儿了,扑出去咬了那人的脸,然后疯了似地大喊:“ 我杀了你!”
本来我们谁也不信,直到他为了陈菲而咬了我……
觉得到了大学就可以撒着欢玩儿的人,比如说我,在拿到课程表之后,会有种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打个有点成人的比喻:我刚成年,我又刚有钱,认为自己已经有充足的资本去趟发廊或者洗浴中心什么的。到地儿之后,发现那里全是男的不说,还是黑店———不光必修课被排得满满的,连选修课也规定要够一定的学分才能顺利升学。
在老大的撺掇下,我们5个一起选了一门《欧洲艺术史》。据相当可靠的谣传,这门课的老师是一位具有艺术气质的女老师。就冲这个,第一堂课,我们早早地占领了第一排的位置。事后呢,老大特诚恳地跟我们道歉:“ 哥们儿,我真不知道他们说的艺术气质指的是歌剧。”
此外,对于“ 占座”这件事我也很不适应。没人知道大学里什么时候刮起了这股不正之风。这大大的干扰了我们这些从来不早起,从来不早到,从来都在上课前10分钟才找教室的好学生的正常学习生活。
这种现象中,天之骄子们一个个就跟菜市场抢购大白菜的大妈似的。而由这个不良现象衍生出来的一件事,能让我到80岁的时候给孙子当笑话讲。
有一回,我去自习,费劲巴拉地找了块儿地儿。刚坐下,一头霸王龙,咧着嘴呲着牙从远古时代走到我面前。
“ 同学!这座是我的?”
“ 啊?”
“ 真的,我的书就在你屁股底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