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虎——”楼梯转角处传来一声断喝,吓得冯虎赶紧收脚。“不要再打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撒什么野!”
缓慢有致的警靴声中,古涛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油光四射的胖脸。四目一对,两人都有些惊异。
“咦——古涛!”油胖脸先认出了对方。“这不是我们的大才子,
大学生吗?你怎么会在这儿?”惊奇中似乎还有些许的嘲讽。
“任杰!”古涛马上明白过来。早就听说他在公安局上班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场面中相见。
“真TMD糗到家了!”古涛大汗。
任杰不仅仅是古涛的高中同学,而且还是情敌。他们班上有个叫张曼丽的女生,人长得很漂亮。张曼丽的父亲张德义和古涛的父亲古传文是好朋友,虽然没有谁来明确两个人的关系,但两家老人的心里是希望两人将来能走到一起的。
古涛和张曼丽的关系也很亲近,虽然未公开,熟悉的人都知道俩人的关系。
可任杰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平安乡的党委书记,从不把谁放在眼里,一个劲地追求张曼丽,因此他和古涛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只差动手了。
古涛很讨厌任杰,还因为此人学习不好且人品极差。曾有一位老师在课上点任杰的名字让他回答问题,任杰回答不上来且态度极为嚣张。由于任杰原名叫任杰玉,一个有点女气的名字(其父母特宠他),这位老师就讽刺他说:“你也配叫玉,简直是炭渣!”从此以后同学们都管任杰叫“人渣”。
古涛也没少奚落他。他改名叫任杰也是这个原因。
但这位老师也因此开罪了任杰及其父母,在任杰的父亲出任仁和县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后就找了个理由把这位老师给‘发配’到了一个偏远的乡镇小学去了,这是题外话。但由此可见任杰父子为人之一斑。
“不知这小子会不会趁机报复。”古涛心里想着,但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
“你好!”古涛一脸平静地和任杰打招呼。
“任主任当然好了!可你小子就不好了。”冯虎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坏笑着,一边又回过头谄媚地对任杰说:“对不对啊,任主任?”
“是副主任!”任杰加重了语气说,“我说冯虎你小子是不是在这儿没呆够啊?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
“是是是,任主任,您老人家别生气,我马上滚,马上滚……”冯虎鞠躬不已,一脸奴相,一边走还不忘对古涛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脸得色地走出了大门。
“这狗东西~”任杰一脸鄙薄地看了看冯虎的背影,转头故作关心地问:“怎么回事,古涛?因为什么进来的?”
古涛心头还是一热,毕竟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到了熟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总比用异样的眼光射杀自己或者踹自己两脚的要强得多吧!
于是古涛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又讲了一遍,并且希望任杰能帮把手。
其实古涛不知道,下令把他铐在这儿的正是任杰这坏种。当然任杰并不知道对方就是古涛,而是因为他和那几个小混混的后台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才决定这么做的。本打算关几天放出去算了,这样做既给了那后台人物一个面子,自己得了好处,还不至于惹上什么大麻烦。
但是现在,任杰犹豫了。“老天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我应该……”嘿嘿!任杰不禁想得笑出声来。
看着一脸期待的古涛,任杰慢吞吞地装出一付郑重的样子“古涛啊,你的事我肯定是要帮忙的,但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治安科副主任!”他着意在‘副’字上加重了语气,“你这事牵扯到了黑社会,现在正重点打击这事,当然我知道你不可能是,可公安人员办事要讲证据,现在所有的证人证言都对你不利,因此这件事儿办起来相当有难度,连局长都知道这事儿了。”
看到古涛流露出失望的眼神,任杰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古涛,你的事我指定管,我现在就去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虽然很困难,但老师说过‘办法总比困难多吗’,是不是?”说完任杰抬腿上楼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送他下来的警察才走过来,解开楼梯扶手一边的手铐,又把古涛‘牵’回了羁押室的铁栅栏里,“咣——”地一声锁上门,一言不发地走了。
第三章 大哥,帮个忙
进来的时候不到两点钟,仲夏的天还是酷日当头。折腾了这半天,日已偏西,快到下班的时间了。
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古涛有些出离愤怒了。
“他母亲的!”貌似知识分子都是如此骂人的。(汗!是古董级的知识分子,现如今叫知识分子就等于是骂人了,呵呵。)“这是什么世道!工作分配不顺利,连理个发也被打成黑社会。真是要进化成猿人了!(这句是问候某人祖先的)”
正思想间,外面的门开了,早先在讯问室里和古涛说过话的年轻警察走了进来。
看来他很同情古涛。
年轻警察一脸忧虑地问:“小伙子,你是不是得罪我们领导了?”
古涛一头雾水。
“你们领导!我不认识你们领导啊!”
“那就奇怪了!原来这种事,有个三两天就放出去了,有的连夜都不在这儿过。可这次,我听说要把你送拘留所了。”
“什么?拘留所!”这回轮到古涛吃惊了,嘴巴张得有鸭蛋大小。古涛在大学学的是中文,也选修过经济和法律课,多少懂一些。“凭什么呀,无凭无据的?”
“咳!这年头,什么真凭……”年轻警察扭头看了看门口,“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我和你们治安科的任杰是同学,他说了,会给我想办法的。”古涛赶紧说。
“任主任!”年轻警察张大了嘴巴,有些不相信,“就是他坚持要把你送去拘留所的!本来我们李队不同意的。”他说的李队就是在询问室的中年警察,是治安科第二中队的队长。
古涛心下一惊,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这小子是真要报复我了!”
“那你们主任能同意吗,这不符合手续啊!”古涛着急地追求道。
“我们主任马上要退休了,很少管这些事。再说了,任主任的老爹是副县长,他扶正是眼前的事。你是不是和他有过节?”年轻警察一脸关心地问。
古涛未置可否。想了一下,古涛急切地问:“大哥,你能帮个忙吗?”
“什么事?放你走可不行,我做不了主。”年轻警察一脸无奈。
当然知道你不行!古涛心里暗道。脸上堆满笑容,尽管有些勉强。“我想请你帮忙找个人,告诉他一声,可以吗?”
“这没问题!”年轻警察满口应承,“叫什么名字?在哪儿住?”
“叫陆一鸣,在机械厂单身宿舍住。”古涛一脸感激,“谢谢你,大哥!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请问大哥贵姓?”
“好说,我叫唐剑,去年刚从警校毕业。”临了又加了一句:“一会儿值班的是我一个哥们儿,我会嘱咐他关照你的。走了,我要下班了,我会去转告你哥们儿的!”
一夜无话。古涛只寐了一小会儿,翻来覆去地在心里将任杰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N遍。
天光放亮。值班的民警睡了一夜后,已起床洗漱,他给古涛也倒了一杯水。古涛说了声谢,喝了几口,顺便抹了一把脸。唐剑交待的这哥们儿果然很够意思,昨晚还自费给了古涛两包方便面充饥。
八点半上班,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时间不长,昨天一直默不做声的那人又来了,打开铁锁,对古涛说:“走吧,今天给你换换地方。”
古涛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要保持沉默,因为多说也无益,既然任杰是铁了心要报复自己,那就等出去再算总帐吧。
出门,下楼,楼门口外停了一辆带金属栏杆的昌河警用面包车,打开车门,上面有两名佩枪民警将古涛拉上车,关紧了车门。带他出来的家伙一拉副驾驶的门,偏腿坐了上去,一声“开车!”面包车启动,拐上大街,向城疾驰而去。
没有人说话。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不过古涛的心事更沉重一些罢了。
透过带着金属栏杆的车窗,看着栏杆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古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由的可贵。
记得去年的暑假,古涛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J市的野生动物园,当他们坐上园里为游人准备的带铁栅栏的中巴车时,有同学感慨说像是人坐在笼子里,被动物们围观,不知道是谁看谁。古涛还诙谐地开玩笑说:“又不是警车,不过瘾!”这话却在今天坐实,可他丝毫也没有过瘾的体验,只因彼时欢乐今时忧。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裴多斐还真是个写实主义诗人,一下就说到古涛的心坎里去了。只是这自由失得有些莫名其妙~
面包车已驶出城区,进入郊野。放眼望去,满眼的大豆高粱——哦哦,这里不是东北,应该是大豆玉米!(汗一个先。)
绿油油的玉米在拼舒展着肥大的叶片,压制着旁边的大豆生长。大豆拖着孱弱的身体,在微风中摇荡,有够受气!
受气!古涛心底一颤!早听人说过,拘留所里面比监狱还黑,犯人折磨犯人,手段惨辣,无所不用其极。
想想自己的那点所谓“功夫”,不禁哑然失笑。自己只是从小扎马站桩,打组合拳,只练出了速度和力量,没什么真材实料。可没成想,竟也能把那几个夯货打得满地乱爬……自顾自地想着,古涛忍不住笑出声来。
坐在前排的那家伙好奇地转回头来,讽刺道:“还笑!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古涛盯着他,没做声,心里腹诽着这只‘走狗’,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远远地,已然可以看到拘留所的岗楼高墙和电网了。
面包车吱地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高大的铁门外。
走狗推开车门,径直走到岗哨跟前,打了个招呼,有人打开大铁门上的一扇小门,走了进去。看来这厮和这儿的人很熟。
约摸三颗烟的功夫,(时间不太准确噢~)走狗和另外两名民警从里面出来,叫开车门,带着古涛往里就走,那厮走时还不忘‘关照’古涛一句:“小子,去里面好好享受一下吧!”
古涛恶狠狠地记下了走狗的肖像。
铁门在古涛的身后重重地关上了,古涛从心里默叹了一声,自己要开始一种全新的体验了。
例行的询问、登记、检查过后,有人把他领到了一间号房门前,“103室,8号铺!”毫无情感的声调把古涛送了进去。
第四章 你要找抽,就是真傻
‘咣——’地一声,不到24小时的时间,古涛已是第三次听见铁门响了。
103号房内,七个人直愣愣地看着立在地中央的古涛。古涛长舒了一口气,仔细打量这间号房。四张床和墙连成一体,都是上下铺,一床一被一褥一枕头,无桌无凳。
“嗨!小子!看什么看?”一个细眉细眼的家伙挡住了古涛的目光。
“哪是我的床铺?”古涛反问了一句。
“靠门的下铺没人,你就睡这个床吧……”有个文文弱弱的瘦子接过古涛的话碴。
“睡你妈个头!”细眼粗暴地打断了他,“这个铺是龙哥吃饭休息用的……唉!我说新来的小子,你懂不懂这儿的规矩?快来见过我们老大!”
细眼说完一指站在人丛中的一个壮汉,壮汉正在冷眼打量着古涛。
古涛也打量这位壮汉,一米七左右的个头,不高,但浑身上下透出强健的气势,一看就知道有把子力气。粗眉大眼,面色黝黑,双手抱膀,双脚呈丁字步站在人群当中,颇有几分威严。
古涛知道,这一关一定要过。自己要是软了,就只能任凭他们驱策了。想到此,古涛心下一横,咧嘴一笑:“老大?个头大还是‘老二’大?都没看出来!”
“小子,你他妈装傻?还是找抽呢?”细眼勃然大怒,回头看了老大一眼,蠢蠢欲动。
古涛故作正色道:“我又不傻,干嘛要装?更不会找抽,你要找抽,那你就是真傻了!”说完乐呵呵地看着细眼,眼角的余光却盯住了所谓的老大——龙哥。
只见龙哥一努嘴,示意了下,细眼便如获圣旨般奔向古涛。
见细眼身形一动,古涛便知这小子是个打架老手,但应该不会功夫,心下稍安。
细眼抡双拳直奔古涛面门,古涛知是虚招,微微一笑,伸手往外一撩,余光中瞥见细眼右膝微动,心下明了,随即往左一侧身,左手反擒住了细眼的右手腕,身形一矮,下右手一把捞起了细眼的右腿,大叫一声:“去!”把细眼扔了出去,砸在了床铺上。
细眼的左肋正硌在床帮上,疼得他哭爹喊娘直叫唤。
古涛回神看定龙哥,却见他正暗自颔首,目光中流露出几丝赞许。接着回头一看,又在人群中走出两人,一个细腰扎背,个头较矮;另一个则有一米九还有余,也不甚粗大。二人配合默契,一左一右,同时向古涛欺来,高个攻上,矮个攻下,四拳章齐出。
古涛见来者不善,不敢大意。地方太小,又不好施展,只好身形一矮,先避开高个儿的拳头,下面却硬截住矮个的两拳,缠住了矮个儿的双臂,拉其一起倒地,同时脚下一拌,一骨碌,翻身把矮个摁在身下,右肘猛击他的面门,一击出彩,鼻涕眼泪伴着鲜血同时迸出。
高个一击不中,转身的功夫已听见了同伴的惨叫。看见古涛正压在上面,飞身猛扑过来。
古涛再起身迎敌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就势侧身立一个弓步,运力在左肩上,冲飞扑过来的身影猛力一击。在听见一声闷响的同时,古涛还听见了两声惊呼。
惊呼声是文弱小伙和龙哥同时发出的,前者是害怕这血惺的场面,后者则是对古涛的褒叹。
另外两人一见,正欲向前帮手,却被龙哥拦住:“慢着!”
只见龙哥轻松上前,扶起矮个儿同伴,回身对古涛一抱拳“小老弟,好身手啊!”
古涛心存戒意地看他一眼,故作老成地回道:“小意思,见笑了!”脸上表现出不屑之情,其实刚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