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龙哥轻松上前,扶起矮个儿同伴,回身对古涛一抱拳“小老弟,好身手啊!”
古涛心存戒意地看他一眼,故作老成地回道:“小意思,见笑了!”脸上表现出不屑之情,其实刚才一击,他已使出了全力。
“哈哈哈——”龙哥爽朗地大笑,他当然看出了古涛已尽全力,不愿说破而已。“小老弟还是个练家子!不知老弟在哪儿发财?”
“发财?!”龙哥一言正中古涛的痛处,无好气地回答:“连工作还没有呢,发个鸟财!”
这时细眼也捂着腋下走了过来,一脸委屈地看着龙哥,又看了一眼古涛,“龙哥,我……”
“好了,细眼。”龙哥笑着轻轻拍他的肩膀,敢情他还真叫细眼!应该是他的绰号。
龙哥对古涛一笑道:“不打不相识!我叫刘龙,他们都管我叫龙哥,今年三十二岁,不知老弟怎么称呼?”
“我叫古涛,二十二岁。”见好就收吧,再打下去,估计自己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古涛只好顺口应承。
打消了敌意,相处起来就容易多了。不一会儿,他们就混熟了。高个儿叫丁汉,细眼本名叫周军,文弱小伙叫沈冰,是个中专刚毕业的学生,其他人也都互通名姓。
“刘哥,周哥,还有两位大哥,兄弟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几位大哥海涵!”古涛也学电视节目中的人物一样一抱拳。
“古老弟还真是个人物!”龙哥看到他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叫他细眼就行了,我们都这么叫。如果老弟不嫌弃,叫我龙哥好了。以后大家就都是兄弟了,以前的事谁也不要再提了。”
刘龙这人一看就是很直爽的人。
“对了,老弟,你是怎么进来的?”龙哥关心地问古涛。
古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古涛说到任杰时,龙哥双眉一挑问道:“你和这小子是同学?难道你不了解他?他是个人渣!他的话你也信?!”
“当时病急乱投医,我当然了解他,我和他上学时就有过节。”说完古涛就把两人在高中时的关系说了一遍,但是忽略了有关张曼丽的情节,他觉得有点憋气。
“原来是他上学时的绰号!不过这龟儿子的的确确是个人渣。”龙哥恨恨地说。
“龙哥和他有过节?”古涛好奇地问。
龙哥一笑道:“他不只和我有过节,他是黑白两道上的一块臭豆腐!绊脚石!”
原来刘龙是县肉联厂的工人,操刀宰猪杀牛的屠宰工,肉联厂隶属于县副食品公司。刘龙的父母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现已退休,说是退休,其实每月也领不了几个钱,勉强糊口。后来全国的肉制品行业都不景气,两年前县肉联厂精减工人,刘龙下岗了。下岗后,刘龙不甘贫困,攒钱弄了个小摊,在夜市烤羊肉串混口饭吃。由于他为人仗义又厚道,穷哥们都帮衬着,生意还算红火。
半个月前,有天晚上,有个小姑娘和他的男朋友在刘龙的摊上吃羊肉串,几个小混上前调戏,姑娘的男友不忿,和他们理论,结果被几个小混混打了。刘龙看不过,上前说了几句,小混混便和刘龙交上了手,打不过刘龙,吃了亏。几个小混混便买通任杰,把刘龙关了起来。不过这事刘龙不知道,后来几个小混混还不算完,又把去要烤具的刘龙父亲给打了。刘龙的父亲气不过,找了任杰,却被他一番搪塞,不了了之。这些是后来刘龙的一个哥们儿来看他时告诉他的。
“出去后我会找他算这笔帐的!妈的,欺人太甚了!”刘龙咬牙切齿地发狠道。
众人皆附合怒骂人渣。
眼看要到饭口了。这时细眼忽地提议道:“老大,我看干脆让古涛做我们的老二好了!”
古涛一怔,龙哥旋即明了。
“你胡说什么?古涛兄弟是大学生,怎么能和我们这样的人一起瞎混呢?”
原来这几个人都想让龙哥做他们的老大,刘龙无奈只好答应。但这几个人里不包括沈冰。
众人一阵沉默……
古涛连忙解围道:“龙哥千万别这么说,能和众位大哥认识,是我的荣幸,日后若有用到小弟的地方,只管开口,小弟定不推辞!”
稍停一下,又说:“入伙的事,我不敢答应,因为我父亲是个很守旧的人,我怕他知道了会生气,请大哥原谅!”
刘龙一笑道:“什么话!大哥我最敬佩的就是孝顺的人和有学问的人。兄弟你可是两样都占全了。一句话,兄弟以后的事就是我的事,也是我们大家伙的事,对不对,哥几个?”
众人齐声应承。
其实古涛心底暗想:做个老二也挺不错的!
第五章 重回黑道
第二天下午,三点半,一名警员来到103门外喊了一声:“古涛,出来!有人送东西。”
铁门‘啪’地一声打开,古涛随着来到了亲属接待室,他知道肯定是陆一鸣,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来了”古涛招呼了一声。
见那名警员走出去,关上了门,陆一鸣才低声开口:“古涛,你的事有些麻烦。昨天我去找任杰了,这小子含含糊糊支应我,看来是不想帮忙。”
“嗯,我知道。”古涛表现得很平静,这让陆一鸣吃惊不小。
“你知道?你都知道什么?”陆一鸣迷惑不解。
“我就是让这个人渣送进来的。”
“啊——”陆一鸣的嘴张得很大,足可以塞下某种鸟的宝宝,“看来这人渣是铁了心要报复你了?”
古涛和任杰之间的恩怨陆一鸣当然是门清了。高中时陆一鸣的绰号就叫‘古影’(当然不是〈古墓丽影〉的简称,因为那时还没这大大呢),与古涛形影不离,生死相依(后词有点过了,不过前词相当正,两个男人在未婚前是完全可以的,当然背背山除外)。
陆一鸣有些同情地看着古涛,又有些无奈,几许感伤,谁让自己没本事把人弄出去呢!
古涛看出了陆一鸣的心思,忙安慰他说:“不用担心,一个月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想起来了,老陆,这事不要和我爸妈说,我怕他们担心。另外,不要让……”
古涛尚未说完,就看到了陆一鸣无奈的表情。
“老爷子那儿我已说好了,说你在这儿等分配,今儿上午办的。可是曼丽已然知道了,我在路上碰到的她,你也知道,我造假的本领不高……”
看着古涛紧锁的双眉,陆一鸣赶紧又补充道:“我告诉她不用担心,任杰已答应帮忙了。她非要跟着一起来,我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回家。”
古涛低头不语,忽地他抬起头问了一句:“今天礼拜几?”由于毕业大假,他过得有些糊涂。
“礼拜天哪!怎么了?”
“坏了,曼丽可能已经来了。”古涛当然要更了解自己的女朋友,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放心自己,肯定要亲眼看到古涛没事才会放心。
张曼丽高中毕业考上了一所师范专科,由于分配时没有人帮忙,分在平安乡一所小学校当教师。九十年代初期乡镇学校还没有暑假,只有农忙假,这时已经开学了,每周只有一天半的休息时间,今天恰恰她有时间!
“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陆一鸣懊悔得直拍自己的脑门。
“你快走吧,找到她,替我照顾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肯定去找任杰了,这个人渣早就对她不怀好意,这你知道!”
“那好,我走了,你保重!”陆一鸣和管教打了个招呼,急匆匆走了。
回到103号,古涛没有和龙哥他们说,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想心事。
三天后的上午,刚吃过早饭,管教过来通知古涛,说他可以出去了。龙哥等一干人众都为他高兴,说了好些祝福和让人激动的话,无非是以后如何如何。古涛也很高兴,但也有些莫名其妙,是谁放了自己的呢?
一走出那扇灰色的大铁门,古涛的心情顿时开阔了许多,觉得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大门外只有陆一鸣孤零零地等着他,一见之下,扑上来就拥抱先。
“是任杰办的,没想到这人渣也办了一回不人渣的事!”见古涛疑惑的神情,陆一鸣感忙解释一番“今天一大早,那人渣就找到我,告诉我说事办成了,让我来接你出去。”
“见到曼丽没有?”古涛急着问了句。
陆一鸣忙说:“找了半天,没见她人影,肯定是没来!”
古涛应了一声,嘴上没说什么。但他觉得,事情绝没有如此简单,背后不定有啥猫腻儿,不然这小子为啥要把这人情卖给陆一鸣?
“古涛,去哪儿?”坐上陆一鸣的100路(自行车),后者马上问。
“回家”
古涛的家在仁和县城的东南方,相距约三十公里的平安乡钟鼓楼村,地处偏远。在村子正西约两百米,一条纵贯仁和县全境的80X省道,村北有一条苇河自西而东静静地流淌,村南是一条东南——西北方向的白色大道傍村而过,两道一河,围成一个大三角形,钟鼓楼就在斜边旁。
就是这条白色大道,当地人却叫它“黑道”。
据说,这条道是北宋的官道,所谓官道,当然能跑得车马,可那是在古代,这条道在六十年代时曾铺过一层砂石,年深日久,已不留痕迹。现在早没人关心它从哪里开始,又通往哪里。什么年代修的?谁管它呢!
人们只知道一件事,也是从老辈人那里听来的,那就早年间这条黑道上闹土匪,因此名声叫得很响。
据传有句谚语流传民间,叫做“宁走九江口,不走钟鼓楼!”,九江口有水贼,这事儿看过古小说的人都知道;可知道钟鼓楼闹土匪的人恐怕要少得多了,只是这一带民间盛传而已。
目前这条古道只保留了平安乡不足五公里的一段,其它的都在大搞社会主义建设的年代就消失了。因此这段颇有些名气,人们管省道80X与黑道交叉的路口叫黑道口,钟鼓楼完小就在黑道口旁边的这个三角地带上。这所学校的前身是一所义学,所谓义学,就是由个人出资修建的,而这位拿钱的人,就是钟鼓楼村现任村支书仲武的爷爷——仲国豪。
古涛现在正坐在回乡的中巴车上,想着心事。
“黑道口到了,啊——”售票员拖着长腔,提醒车上的乘客。
古涛起身,车身一晃,他一把抓住了扶手。车未停稳,古涛脚步匆匆地下了车。
九点半钟,校院内的学生们正整齐地站在教室前的空地上,准备做操。远远地,有熟识的人已看见了古涛,轻轻捅了捅站在队伍边看学生的张曼丽。
张曼丽看见古涛来了,神色有些慌乱,怔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过来。
“你去找任杰了?”古涛直视着她。
“没有!”张曼丽极力抑制住狂乱的心跳,回答得很平静。
“那他们为什么会放我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本来就没什么事!”
古涛听出了她在说谎,但他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于是换了个话题:“中午去我家吃饭吧!”
“不了,我回家还有事。”张曼丽一口回绝。
张曼丽的家在苇河北岸的张北村,离学校仅一公里的路,尽管如此,原来的张曼丽还是经常到古涛家去,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古涛盯了张曼丽有一分钟的时间,最终还是叹口气,摇摇头转身走了。
往着古涛远去的背影,张曼丽的心潮久久难以平复。
第六章 恋人要嫁给情敌
古涛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远远地看到自家大门了,古涛定了定心,想着父母还不知道自己的事,马上努力堆起一脸的笑意,推开了家门。
“妈——我回来了~”古涛大喊。
“涛子回来了?”一位中年妇女紧赶着从屋里跑了出来,两手抓起腰里的围裙正交替擦着。
冯如花,古涛的妈妈,四十五岁,中等身材,微胖,此时正眯眼笑看着儿子,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饿了吧,涛子?妈正给你擀面条呢,一会儿就好。”
‘起身饺子落地面’,这是本地风俗。
“妈,我爸去哪儿了?”看着忙碌的冯如花,古涛问了一句。
这一问仿佛打开了冯如花的话匣子,“你爸在西屋看书呢!他嫌我在这屋吵,你说整天看书看书,看这些有啥用?又不顶吃又不顶喝的?……”
古涛支起耳朵,装出一付在听的样子,不时还点一直头,间或嗯一声,冯如花非常满意。
“去叫你爸吃面了!”古涛如遇大赦般跑了出去。
推开西屋门,正在桌前的古传文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古涛。
“怎么了,爸?妈叫你去吃饭了。”
“噢!没什么。”古传文一顿说:“去吃饭吧!”
飞快地把面喝完,古涛正要出去,古传文叫住了他。
“古涛,别急着走,我有事要和你说。”
看父亲一脸的郑重,古涛以为他知道了自己被关的事,于是一笑说道:“爸,什么事啊,这么庄重?”
“小丽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晴空一个霹雷,把古涛震蒙了。
“我早就说过,张德义不是个好东西!你还和他称兄道弟的,想做亲家!他就是个势力眼,眼珠子不会朝下看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想当初……”
古涛的父母还在说着,争论着,可古涛一句也听不进了,满脑子都是曼丽的事。
莫不是任杰使什么坏了?想到这,他忙喊了一句:“和谁?”
俩人停止了争论,看着气急败坏的古涛。
冯如花抢道:“好像是你们的一个高中同学,在公安局上班,他的父亲就是原来咱们乡的任书记,听说现在当县长了。”
“是副县长!”古传文纠正道。
“管他是正的还是副的,反正人家现在当大官了,比我们……”争论又起来了,两人都没注意到一边的古涛在傻傻地自言自语。
“这是为什么?”
古涛郁闷!
古涛迷惑不解!
古涛当然不会甘心!
古涛要找曼丽问个清楚!
虽然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但两个人当初也曾青梅竹马,也曾海誓山盟。那海枯石烂永不变的心,怎么转眼就变了呢?
钟鼓楼小学的校园里静悄悄的,学生们正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