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鼻子灰,说不定和方才那两个和尚道士一样,给你废上一条腿呢。反正这些臭和尚道士都瞎了眼睛,让他们去得些教训,我们还是在这里瞧热闹的好。”
赵南珩还想再说,琪儿别转头,瞧着草地,急急说道:“快瞧,这个臭和尚真是该死,敢和我爹动手……”
原来商绥说出惨家庄那些人统统是他杀的,这话听得十行大师再也忍耐不住,斜抱禅枝,口涌佛号道:“阿弥陀佛,这话是商施主自己说的!”
要知昔年商紫震博得“东怪”之号,就是因为他生性怪僻,逞强任性,不分邪正,只凭自己的好恶行事。
商绶虽然很少在江湖走动,但自小耳染自德,一举一动,完全模后他父亲为人,是以在个性行径上,也完全继承了乃父的作风。
他本来就没把少林。武当等四大门派,瞧在眼里,闻言微微一笑,道:“不错,是我说了,又待如何?你们要是惹得商某性起,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十善大师怒声道:“贫俗等尊重商施主为人,才问你一声,武当、少林要是怕事,就不在江湖上开门立派了。”
商绶点点头道:“少林、武当不怕事最好,商某也毋须你们尊重,你们这般列阵以待,早就没把商某放在眼里。商某今日要不让你们这些和尚道土瞧点颜色,谅也不知道鼠狼湖山少山主的手段。”
一言甫毕,身形一晃,反手就是一掌。
他出手快似闪电,十善大师欲待挡格,哪里来得及,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一记!
十行大师看师兄受辱,禅枝一顿,还没有出手,眼前只见青影一闪,迎面已一掌劈来。那掌影好不飘忽,不知向何处挡架才好?情急中身形斜退半步,抱柏一振,左掌横生,向前扫出。
只听“砰”的一声,他身子撞得后退出两步,但脸上还是被商绶掴了一个耳光。
十善大师无故受辱,心中不禁大怒,虎吼一声,禅杖起处,一招“风雷交击”朝商绶身后直捣而来。
十行大师一退即上,手握杖身,抖腕间便了一招“左右逢源”,幻出两个斗大杖花,左打右劈,一齐攻到。
商绥身形灵活之极,举手投足,两三个照面,把十善、十行,两位大师近得难施手脚。
那隐身塔上的琪儿,看到爹挥手之间,就打了两个和尚一人一记耳光,心中喜乐之极,只是抿着嘴咭咭轻笑。
赵南珩在少林寺住过一年,知道寺中“十”字辈的大师武功全非弱手,但到了商绶手里,竟然不堪一击,心头不禁大感凛骇。
此时的阵式,因武当一瓢子,和十善、十行两位大师武功较高,阵势全以三人为主,八个门人,站在外围,只是随阵移动。而三人之中,又以一瓢子身份较高,是以全降变化全仗他领导指挥。
一瓢子虽已听出佟家庄之事,分明有人假冒,因为商绶在师侄腿上留下了“血影掌”样子,也和佟家庄许多人尸体上的掌印不同,心知此事定然另有蹊跷,哪知商绶却怪僻执拗得和当年老东怪如出一辙,根本不间根由,就一口揽了过去。
眼下已和少林两位大师动上了手,自己身为全阵之主,再不出手,两人决非商绶之敌,且不管佟家庄许多人是否死在“血影掌”下,不如先发动阵势,把两人替下,再作道理。
想到这里,长剑一指,大叫道:“两位大师,速即退回原阵!”
少林寺五个僧侣眼看两位师傅,连遭折辱,全都愤怒切齿,恨不得立时冲了上去,只因今日这一阵势,非同寻常,是由武当掌门人的师弟一瓢子亲自住持,他没有发出剑令,谁也不敢妄动。
此刻听到一瓢子的喝声,五支禅枝,立即泼风般连绵扑上,三个武当门人,也长剑乍展,联手击出!
一瓢于喝声出口,身形立即转到天位之上,挥剑发招。他练剑数十年,剑上功力,威势极盛,但见一道矫矫匹练,宛如天河倒挂,凌空卷出。
商绶倒也不敢大意,凝神拍出一掌。
两方一触即收,十善、十行两位大师乘隙退下,各自占定方位。
这“联合剑阵”一经布成,情势立变,一瓢子一柄长剑,展开武当派“两仪剑法”左一圈,右一圈,剑光流动,划出经丈精虹,正面御敌。两旁十善十行两位大师,施展开少林“伏虎杖法”,侧面助威。后面少林、武当八个门人也剑杖齐施,同时转了上来。
商绶似乎微微一怔,身子滑碌碌一转,在这一转之际,呼呼呼呼,一连劈出四掌,荡开交击而来的剑杖,仰天大笑道:“难怪你们敢向商某寻衅,原来果然有点门道!”
他话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劈出掌风,和各人剑杖劲力一接之下,已知形势果然不同。不但一瓢子等正面三人枝上劲气如山,就是外围八个门人,每一把发来,也都具极大威力,远超过他们本身功力之上。
一时不由激起他逞强之心,双掌开围之间,在“联合剑阵”中滴溜溜乱转,只见他身形飘忽,掌影翻飞,在剑杖交叉而过的隙缝中穿插游走。
掌风所至,必然有人被他逼得连连后退,但“联合剑阵”原是互相策应,联手拒敌的阵法,一两人被逼后退,余人又自攻到,进退之势,丝毫不乱。
琪儿瞧得大是气愤,噘着小嘴,哼道:“依仗人多,又算得了什么?真要惹怒了我爹,管叫你们一个个立毙拿下!”
赵南珩却只是目不转瞬的瞧着场中诸人,进退激战!
他本身武功,虽然算不得高明,但他心中却熟记着一部少林镇山之宝,天下武术至高理论的“达摩易筋真经”。
后来又学会了在佟家庄柴房中那位瘦小老人送给自己的“千佛指法”,和孙大娘传授的六式截脉手法。此时瞧着这一番激战,顿觉双方有些招式,和自己所学的,颇相接近,不由越看越喜,悠然神往!
尤其“达摩真经”上,许多不知其意的词句,缓缓在心头通过,此时看了一瓢子和十善、十行两位大师的进攻退守,商级诡异飘忽的身法,更觉若有所悟。
要知“达摩易筋真经”乃少林寺镇山之宝,天下武学,无论正邪,都逃不出一个原理。
十善、十行两位大师使的“伏虎杖法”,为少林七十二艺之一,固然出于真经;一瓢子使的武当派“两仪剑法”,和商绶自成一家的武功路数,又何尝脱得出真经所论的范畴?
这一场大战,对赵南珩来说,当真是莫大进益!
就在地凝神玄思之际,琪儿在他耳边低低的道:“赵大哥,我爹使的叫‘七星身法’,你瞧,这些和尚道土,都被我爹逼得步步后退呢,这身法我也会咯!”
赵南珩并没回头,他只是全神贯注的瞧着场中恶斗,点了点头。
琪儿奇道:“你也知道?噫,我爹干么不使‘血影掌’,和这些和尚道士,有什么好客气的?”
赵南珩道:“令尊好像在潜心研究他们的阵法?”
琪儿喜道:“赵大哥,你真聪明,我爹平日就是喜欢什么奇门五行学,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这时场中形势已变,商绶双掌连扬,只听呼呼风响,满场尽是掌影,“联合剑阵”威力虽大,却也攻不进身去。
若论一瓢子和十善、十行三人的功力,一经联手,商绶原不能单凭一双肉掌,把他们逼退。但因“联合剑阵”外围八个门人,武功较弱,剑阵既以联手合击,互相策应为功,八个门下弟子被人家强猛掌风通开,位在中枢的三人,也只好随着后撤。
剑阵尽管被商绶的掌风撑开,但依然把商绶围在中间,阵势布得相当严密,只是和他距离远了一些。
武当派道人的长剑,已经够不到商绶身上,连一瓢子满布剑气的剑光,也只能堪堪击到地面前!一瓢子原无和商绶拼命之意,他只想困住对方,使他知难而退。
商绶的心思却被赵南市一语道破,若依地平时的性格,这些和尚道土围着他缠斗,早就连施杀手了。
只因他性喜五行奇门之学,平田钻研各种阵法,自诩渊博,在鼠狼湖山岛上,就因地制宜,利用树木,布成阵势,使人不得其门而入。
因此瞧到他们展开剑阵,不禁见猎心喜,展开地独门绝技“大风掌法”,掌风犹如风起云涌,把“联合创阵”硬行撑开,以便参透剑阵的精奥变化。
这一番酣斗,当真掌风呼啸,剑杖纵横。
商绶的“大风掌”,纯以内家其力劈出,自然也极耗真力,他心中暗暗为难,此时深有欲罢不能,欲胜不得之感。
一瓢子和十善、十行两位大师,自然更是惊凛!第二代东怪的武功,竟然会有如此高强,连四大门派认为最具有威力的“联合剑阵”,也只能和他打成平手,看来今日之战,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只得各出全力周旋。
这一瞬功夫,一瓢子和两位大师剑光杖影,突趋凌厉,八个门下弟子也互相呼喝招呼,扑击而上。
眨眼之间,剑阵陡然缩小,剑杖交叉,化成一片绵密网幕,全力合围。
第十八章 阵图何足困斯人
商绶哈哈一笑,不知怎的身形一侧,竟从一瓢子和十善,十行三件兵器中闪了出去。一个转身,左足支地,右腿横向扑到身后的四个武当门人扫去。
他这一着快逾闪电,四个蓝袍道人,刺出去的剑锋,因对方身子一侧,四柄长剑交叉而过,全落了空,几乎刺到自己人身上,方自一凛,急忙收剑,但下盘已被商绶的“旋风腿”扫中,只听“啊哟”连声,四个人同时滚出一丈来外。
一瓢子睹状大惊,急忙挺剑相救,商绶早已身若电旋,一下斯到十行大师身前,刷刷连劈两掌。
试想商绶的掌法,何等凌厉,十行大师如何抵挡得注,眼看掌风呼啸而至,只得一收杖势,身向侧跃。
商绶敢情已觑破“联合剑阵”互相策应之道,闪电劈出两掌,不待对方有人抢救,已飘然闪开,一个转身,双腿连环,朝十善大师踢去!
他身形飘忽如风,奇快无比,“联合剑阵”虽是以互相攻守为策应,但吃亏在剑阵中枢,只有三个高手,其余全属门下弟子。
平素纵使操练纯熟,可是遇上了像商绶这等高手,觑破破阵攻弱的法门,以极快身法,个别袭击,门下弟子就显得手忙脚乱,策应不上,尤其在这团围而上的紧迫之际,阵法也最易错乱。
商绶在一瞬之间,扫开四个武当门人,逼退两位少林大师,剑阵顿呈混乱。他哪容对方喘息,一声长笑,避重就轻,舍过一瓢子,青影闪动,已向另外四个紧守阵位的少林门人补到。
探手从一个灰衣和尚手上夺下禅杖,一脚把他踢个筋斗,禅杖同时朝身侧两个和尚挥来的杖上砸去。
两个和尚瞧他神威凛凛,哪敢去接,赶快向横里跃退。
商绶哈哈一笑,正待闯出圈外,陡觉一条人影,疾如鹰隼,从树梢泻落,疾风飒然,朝自己当头扑到!
他破乱了阵法,满拟把少林、武当的人,打得服输叫饶,然后挥手令去,不想凭空又来了援手,而且来人身手极高,人还未到,一股强劲掌风,已当头直拂而下。
一时连来人面目都无暇去瞧,扬手一记劈空掌,朝上拍出。
但听“砰”然轻震,双方掌力接实,商绶身不由主的斜退半步,眼前人影泻落,那人落到地上,居然也只后退一步!
商绶不禁大吃一惊,心想:“武林中能接得住自己一掌的,已是不多,此人是谁?”
抬目一瞧,只见自己面前,竟是一个身穿青布衫裤的老婆子,只见她脸长如驴,满含戾色,一头花白头发,无风自动,心中不禁大感诧异,这人自己从未见过?
就在这一瞬之间,那老婆子已冷笑一声,道:“姓商的,你再接我一掌试试!”
话出身发,反手一掌,直向胸口拂到!
商绶因自己尚未闯出剑阵,若不先把对方退退,剑阵一经发动,从后包抄上来,岂非前后受敌?一时也无暇多问,右手一圈,向前连劈三掌,左掌却凝蓄不发,以防身后“联合剑阵”的突袭!
其实,他这一顾虑,已属多余,一瓢子身为一行人中的首脑,方才发动剑阵,实出于形势所逼。
他早已听出商绶口气,好像佟家庄外被害之人,并不是“血影掌”所伤,那么此人假冒“血影掌”伤人,无非想挑起少林、武当和鼠狼湖山之间的仇恨,已极为明显。
商绶父子,号称东怪,原是怪僻出名,自己岂能因他一口承揽,就信以为真,替少林、武当结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强仇大敌?
只因他心中有此想法,此刻眼看剑阵已散,美幸对方下手也极有分寸,没再伤人,正待趁机收住。
忽见凭空飞落一条人影,眨眼之间,已和商绶斗在一起,定限一瞧,认出来人正是洪泽湖的孙大娘!心想:“是了,空中飞鱼种瓜孙杰,也是死在假“血影掌”之下,她是报仇来的!”
心意转动,立即长剑向空一圈,这是收阵的暗号,十善、十行两位大师杖势一收,八个门下弟子,立即一齐退到边上。
十行大师一脸忿色,手拄禅杖,单掌打讯道:“道长传令收阵,难道咱们就此罢了不成?”
一瓢子连忙含笑还礼道:“大师傅有所不知,这是一场误会……”
话声未落,只听相隔不远的经塔上,有人发声叫道:“孙老前辈,快请住手……”
“爹”
众人抬头看去,但见两条人影,从二层经塔窗口飞出,朝草坪上疾奔而来!
商绶和孙大娘愈战愈烈,心中暗暗吃惊,从哪里跑来的这个老婆子,武功竟然会有如此了得?
此刻乍听琪儿喊声,更是一怔,呼呼劈出两掌,把孙大娘逼退一步,口中大喝一声“住手!”
身向后跃,迎着琪儿问道:“噫,慎地,你怎会到这里来的?”
孙大娘一眼瞧到两人,桀桀尖笑道:“这叫女大不中留!”
人随声发,一步抢到琪儿身侧,探手抓住她一条胳膊,喝道:“小丫头,你真敢和那小子私奔?”
商绶见她一把抓住自己女儿,不由骇然道:“你……疯了,这干什么?快放下我女儿!”
情急之下,左手一掌,对准孙大娘肩头切去!
孙大娘右手一格,卸开来势,尖笑道:“老婆子一点也不疯,这小丫头是我从鼠狼湖山带出来的。”
两人各自握着演儿一手,近身搏了一招。
商绶怒道:“你去了鼠狼湖山?”
孙大娘道:“不错,就是找你姓商的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