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就在这一瞬之间,突觉微风飒然,眼前一花,黑衣老妪不知何时,业已一下拦在门口;但她还是背向着自己没有转过身来,口中却桀桀尖笑着道:“我这鬼屋,岂能容你小丫头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南玖云眼看她突然拦在门口,挡住自己去路,知道今晚决难善了,说不得只好硬闯。
尤其对方始终只是背面相向,举动诡异得令人莫测高深,不由想起爹曾经说过,江湖上凡是行径古怪之人,必有惊人之技,自己倒大意不得!心中想着,一面冷哼道:“区区茅屋只怕还拦不住我!”
话声出口,沉身,振腕,出剑,发招,“嘶”的一声,十数点闪烁青芒,有若电光石火,朝黑衣老娘背上大穴洒出。人随剑发,跟踪而上,当门直冲过去!
要知道这一招剑法,乃是她家传的厉害招术,一剑出手,分点十数大穴,宛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直教人防不胜防。
她是因为黑衣老妪举动怪异,身法快得有如鬼魅,不禁存了先下手为强,是以第一招上,就使出杀手!
眼看十数点寒芒,堪堪袭到黑衣老娘背上,只见她连头也没回,当真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身形微侧,左臂徐举,似圈非圈的向左斜斜一引。
这一引不打紧,南玖云陡觉剑尖一颤,后半招剑法,已被对方引向一边,自己一个收势不注,脚下竟然随着剑势,向左前方冲了一步,她真料想不到黑衣老妪身手会有如此高强,急忙稳住身子。
黑衣老妪也似乎微微一怔,但她依然背着身子,尖笑道:“好剑法,这一招要是南世候出手,我老太婆还得费上点手脚,可惜你小丫头功力还差得远!”说到这里,突然厉声喝道:“小丫头,你是二代南魔的女儿?”
辣手魔女南玖云长剑护身,心头更是骇异,她身子背着自己,不但举手之间,卸开自己剑势,而且还一口喝出自己来历。
但对方既然识破自己身份,想来以爹的威名,她也许不敢奈何自己,这就冷冷的道:“你说得不错,姑娘就是南玖云,你待怎的?”
黑衣老妪嘿了一声,道:“小丫头,你方才不是说是峨嵋门下吗?”
南玖云道:“谁骗你来?他就是峨嵋门下!”
黑衣老妪点点头,尖笑道:“这就对了,这小子准是被你老子瞧不顺眼打死了,你却偷偷的抱着他逃出来的。”
说到这里,不由一阵桀桀阴笑。
南玖云被她笑得粉脸骤热,一阵少女的羞涩袭上心头。蓦地脸色一寒,叱道:“你笑什么?还不让我出去!”
黑衣老妪忽然声音和缓的道:“小丫头,你想不想救他?”
南玖云听了一呆,这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几乎不敢相信,黑衣老妪忽然会答应救他了!心头一喜,连忙长剑一收,抬头道:“老前辈若肯施救,我……感激不尽……”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
黑衣老娘道:“他伤势极重,岂是普通人都能救治得的?武功再高,不懂救治之法,也是枉然!”
南玖云不敢接口,只是抱着赵南珩,怔怔的站着。
过了一会,黑衣老妪才道:“我知道你很关心他!”
南玖云还是没有接腔,只是望着黑衣老妪背影。
黑衣老妪续道:“也算你们造化不浅,错过今晚,这伤势就谁也治不了啦!”
南玖云见她只是说着不相干的话,忍不住道:“老前辈既然答应赐救,就请……”
黑衣老娘没待她说完,冷冷的道:“你急什么,我哪里有救人的本领?”
南玖云愕然道:“老前辈方才不是答应赐救吗?”
黑衣老娘口中尖笑一声,翩然飞起,身法奇快,一闪之间,便已回到原来坐处,依然背着身子坐下,沉吟道:“凭你这点武功,要想赢他一招,原是大难之事……但如出他不意,能够把他退退三步,也许有望……但是想逼退他三步,你也得尽力施为才行……”
南玖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也大概听出一点眉目来了!
好像她口中那人,只要自己能够赢他一招,或者把他逼退三步,才肯施救,这人不知是谁?竟然定下这般古怪规矩,抬头问道:“老前辈说的这人,可是只要我胜他一招,就肯施救了?”
黑衣老娘面对土墙,点了点头,才道:“这人音年曾有一句诺言,只要有人赢他一招,或者把他逼退三步,便可答应一件请求,只是数十年来,从没一个人能够获得他的承诺。”
南玖云道:“想必这人武功,高不可测,无人能够赢他?”
黑衣老妪哂道:“那也不见得,当今武林,岂无胜地之人,试想武功胜过他的人,哪会有事救助于他?武功较差的人又莫想求他。这完全是怕人找他的推托之词罢了,你只要把他逼退三步,他自然不肯说了不算,这小子就有救了。”
南玖云道:“老前辈说的,不知究是何人?现在何处?唉,我即使股不了他,苦苦相求,想来他决不至见死不救。”
黑衣老妪嗤道:“见死不救,也是人情之常,你死你的,与他有什相干?”
南玖云听得一怔,暗想这黑衣老妪不知究竟是何来历,不但行径古怪,连说话都大悻常情,但此时哪敢和她辩驳?
黑衣老妪又道:“这人是谁,你此时毋须多问,出门之后,由此向西,奔行八九里光景,有一处桃林,你可隐伏林中。今晚三更过后,四更不到,有一个道士装束的人,向东行来,你必须等他行到近前,突然发剑,此人必然向你左首闪出,好在你爹的“天星剑法”,惯于虚实互用,发剑之时,就得先虚后实,把全力放在左边,才能把他逼出三步,那时你务必赶快弃去手中长剑,要他实践昔年诺言,此行便算成功,但你千万不可说出受我指点,否则力败垂成,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救这小子了。”
南玖云听得将信将疑,要待再问。
黑衣老娘挥手道:“此时已快近二更,你可以走了。”
南玖云道:“多谢老前辈指点。”
黑衣老妪哼道:“用不着谢我,我又没替这小子疗伤,找是瞧在南世侯份上,才指点于你,成不成还得瞧你自己的。”
南玖云自始至终,没见她转过身来,好像她不愿以面目示人;但听她口气,似乎还和爹认识,心想你这般故作神秘,我只要见到了爹,一问就知道了。
当下抱着赵南珩退出茅屋,朝林外走去,只听身后“砰”的一声,那扇木门,已重重关上,屋中灯光,也同时熄去。
南玖云暗暗皱着眉头,自己在江湖上也遇到过不少脾气怪僻之人,但像她这样橘诡怪异的人,当真还是第一次见到。
啊,她方才说话之时,有许多地方言词闪烁,只怕未必安着好心。莫非另有什么诡计不成?但继而一想,她方才不是说瞧在爹的份上?何况自己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谅来不至于有什么害人之心。
即以她的武功而论,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如欲加害,也尽可直截了当把自己杀死,何用故弄玄虚?
赵兄弟奄奄一息,生命垂危,如果她说的不假,还有救治之望,自己不如就照她指点行事,心念转动,立即举步朝西奔去。
八九里路,转眼就到,她向四处略一打量,果见路边不远,有着一片桃林,枝叶茂密。
她折腾了半夜,双手始终抱着赵南珩身子,时间长了,也感到累倦,好在此刻还只有二更时分,正好先休息一下。
这就俯身跨入林中,把赵南珩轻轻放到地上,自己也在他身旁,席地坐下,闭目养神。但觉心中兀是思潮起伏,再也无法宁静得下来。
她只是想着方才黑衣老妪交代的话,要自己突出不意,偷袭一个过路的道士,而且算准自己出手之时,那道土必然会向左闪去,才要自己先虚后实,把全力放在左边,但何以把道土逼退之后,就得赶快弃剑?
是了,那道上武功定然比黑衣老妪还高,自己如果不赶快弃去手中长剑,说不定就会伤在他手下?
那么黑衣老妪当真还是一片好心!她心中想着,目光不期朝林外瞧去。
因为对方武功极高,自己要是一击之下,不能把他逼退三步,赵兄弟的伤势岂非就没人施救了?
这么一想,只觉此举关系重大,自己事前该有个妥善准备才好。
她缓缓站起身子,走出桃林,默默盘算着那道土由西行来,他走到何处,自己就该发剑?道上向在闪出,该落到什么地方?自己化虚为实的姿势,该从何处刺出?才能使他措手不及,逼出三步之外。
她一面相度地形,细心数着步数,一面又思索着自己因地制宜,该用“天星剑法”中哪一招剑法,较有把握。
边想边瞧,一面又随手比划着剑势,直到自己觉得大至上已无问题,才返回林中,重新坐下。
时光渐渐过去,已决近三更了。
南玖云心头也随着渐渐紧张起来,悄悄抽出长剑,在自己算好步位之处,伏下身子,目不转瞬的盯着远处直瞧,希望那个道士早些出现。
下弦月,小半轮月光,暗淡得瞧不清较远的地方,但她还是凝足目力,不敢丝毫疏忽。
时间在焦灼之中,过得特别慢,南玖云握着剑柄的掌心,已感到手汗涔涔,心中也不禁渐感烦燥!
喜地,她眼帘中出现一点黑影,在远处路上缓缓移动,那正是一条人影,往自己这边走来!
“来了!来了……”
第二十一章 一剑赢来一步移
她精神陡然一振,立即屏息凝神,伏着不敢稍动,因为像对方这等功力造诣的人,十丈以内,坠针落叶,无不清晰可闻,自己倘若稍露形迹,使对方警觉林中有人,突袭无功,赵兄弟伤势,就无人能治了。
路上那条人影在逐渐放大,走得并不甚快,但已可以辨认那人正是道家装束,长须飘胸,手上似乎还捧着一口小小木箱,飘然而来!
月光昏黯,瞧不清对方面貌,依稀看出这道人少说也有五十来岁光景。
老道人的距离,逐渐接近。
南玖云觉得心头狂跳,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窒息了,执剑右腕,同时忍不住起了轻微颤抖,心中暗自数着:“十丈、八丈、五丈、三丈、一丈……八尺……七尺……六尺……”
南玖云一声娇叱,身如电射,剑先人后,向林外猛窜而出。人到剑到,剑尖上爆出一连串寒星,青芒四射,宛如急风骤雨般朝老道人当胸洒去!
那老道人左手捧着药箱,飘然行来,想不到会有人躲在暗处突然发难,娇叱入耳,眼前剑光暴涨,点点寒星,参差错杂,直奔前胸。口中不禁“噫”了一声,右手袍抽一抖,身形向左侧闪去!
南玖云早已算好步骤,见他果然向左闪去,心头大喜,她发剑之初,虽然尽力施为,但剑锋含蓄,前半把声势虽盛,半属虚招,经老道人袍袖一抖,几乎全被封住,此刻剑尖带动,一圈青虹,疾如着星,随着老道左闪之势,迎面削到。
这后半招剑法,正是南玖云全部力道集中而发,削出剑尖,嗡然有声,势道强劲已极!
那老道人目光何等犀利,他方才突遭袭击,虽觉一怔,但看出南玖云年事极轻,剑上功力未足,只当自己袍袖一拂之势,已把对方剑拍完全封住,身形向左闪出,正待喝问。
哪知他向左闪出的身法,早已被人泄漏,正好落在南玖云算中,身子堪堪闪出,对方剑气突然转强,一点剑影,闪电削到,距离面门,已只有七八寸光景!
这一下,当真大出老道意外,因此处已近林边,地势狭厌,任他武功再高,躲闪封解都嫌不及。
在这一瞬之间,只见他微一吸气,身子离地而起,原式不动,朝后飞出五尺来远!
南玖云瞧得大骇,暗想:这老道武功之高,似乎不在自己爹爹之下,心念方动,正待丢弃长剑,哪知就在此时,蓦觉手上一震,长剑一下被人夺去。
那老道人业已脸露微愠,站在自己面前,目光炯炯,沉声说道:“你小娃儿好不孟浪,贫道和你无怨无仇,骤下杀手,若要换了旁人,岂非糊里糊涂的伤在你剑下了?”
南玖云没等他说完,扑的跪了下去,叩头道:“老前辈慈悲,救救晚辈兄弟。”
老道人一闪身,不肯受她的大礼,一面诧异的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起来好说。”
南玖云依言站起身子。
老道人瞧着她问道:“你兄弟怎么了?”
南玖云道:“晚辈兄弟身受重伤,命危旦夕,恳求老前辈施救。”
老道人释然笑道:“这个简单,贫道药箱中,有的是伤药,你兄弟人在哪里?让贫道瞧瞧。唔,如果你兄弟不在近处,贫道今晚尚有要事待办,你只要告诉我如何受伤?伤在何处,贫道送你一粒药丸,也就是了。”
南玖云听他一口答应,心中大喜,忙道:“晚辈兄弟就在林中,老前辈请稍候,容晚辈把他抱来。”
说着,急匆匆返身往林中走去。
老道人瞧着她身形,手捋长须,微微摇了摇头。
一会工夫,南玖云已抱着赵南流走来,老道人目光一瞥,瞧到赵南珩脸如金纸,双目紧闭的模样,分明伤势严重。当下示意南玖云把他放到地上,然后一掳道施,蹲下身子,伸出三个指头,按在赵南珩脉腕之上。
这一按,老道人脸色不期微微一变,细心切了一阵,又取过赵南珩右手,切了一阵,只是摇头不语。
南玖云蹲在老道身旁,眼看他只是摇头,心知不妙,含泪问道:“老前辈,我兄弟如何了?”
老道人站起身子,沉吟半晌,才道:“令弟伤势倒是不重……”
南玖云只觉眼前一亮,破涕道:“多谢老前辈赐救。”
老道人瞧了她一眼,摇摇头道:“难,难,难就难在令弟轻轻年纪,内功居然会有三十年以上的火候?”
南玖云听得好生奇怪,赵兄弟二十不到,哪会有三十年以上的内功火候?而且听他口气,伤势不重,那又难在哪里?
老道人续道:“但令弟一身内功,却又似乎无法发挥,这个击伤令弟之人,武功极高,当他一掌击中令弟顶门之时,令弟积聚体内的内功,受到外来压力,自生抗力,但又无法承受得起,以致气机受挫,经脉闭塞,这比受了重伤,还要难治,贫道箱中伤药,只能治伤,无法疏散闭塞的经络。”
说到这里,抱着药箱,似有离去之意。
南玖云心头大急,目含泪儿,抬头问道:“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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