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人听得不由恍然大悟,暗想:“原来南世侯仅仅参透千手如来的武功,并没有参详出九形金莲上的奥妙,因此想从自己身上,探究迥龙身法。
焉知这迥龙身法,满地游走,自己当年也只听父亲说过,可惜父亲不会武功,暗中记下这套‘千佛指法”已非易事,遇龙身法乃是中飞龙精心设计的武学,何等玄奥,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哪想说得清楚?
经过自己这多年的摹拟,仍然找不出半点迹象,否则也不会因听到千手如来的下落,见猎心喜,找上佟家在去了。(写到这里,灰衣老人的身份,已毋须交待,读者也可以想到就是传授赵南珩千佛指的翟天成了。翟天成的父亲,即是当年替四大门派雕琢千手如来的名匠翟迪,已散见前文,此处不赘)
却说翟天成心念一转,不禁大笑道:“南老哥想从老朽身上发掘‘迥龙身法’,老朽倒想在南老哥身上瞧瞧这失传的维学呢?”
南世侯嘿然笑道:“翟兄那是真的不会了?”
说到这里,突然身形晃动,直欺过来!
先前两人相隔寻丈,各自站着不动,出指发招,指风飞射,全是隔空互击。这会南世侯的突然欺近,顿时变成了近身搏斗。
翟天成还是脚下站桩,坚守门户,晃身摇臂,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指影。
南世侯却使出他的“七星身法”,绕着翟天成,电旋飞惊。漫天指影,从四面八方,飘洒而来,缕缕指风,当真有无孔不入之势!
翟天成吃亏在没有身法为辅,仪仗上身俯仰摇晃,短时间固然可以收缩小圈子,严守门户之效。
如果对手换了不是南世侯这样顶尖高手,此种以静制动的打法,决不会落败,但他的对手是二代南魔,武功内力,均臻上乘,时间一长,四周压力,不断的增加。
七星身法又是穿插游走,变化无穷,左右前后,只要稍一照顾不周,对方锐利指风,就如格随形,乘隙攻到。
翟天成谨守门户,也就渐渐感到左右支细,应付艰难,何况他的指法,原是残缺不全的!
陇右双刀贺氏兄弟眼看南魔紫衣飘飞,风声呼啸,两立方圆,根本瞧不清什么,灰衣老人好像落在陷井之中,不能自拔!
心知危急,只是自己两人平日任自称雄江湖,碰到南魔这等高手,莫说和他动手,根本连看都看不清楚;但贺氏兄弟身受灰衣老人救命之恩,明知飞蛾扑火,于永无济,也不得不舍命一拚。
贺老大掌心紧握披风力,低声喝道:“老二,灰衣老前辈情势危急,咱们拚死也得出去!”
贺老二点头道:“不错,咱们干……”
话声未落,突然听到一声闷雷般大吼,一条人影,闪电朝南世侯扑去!
贺老二怔了一怔,奇道:“是巫婆子的儿子?”
贺老大也觉事出离奇,慌忙拉了老二一把,道:“咱们且慢点出去!”
原来那吊眼塌鼻青年站在巫婆子身旁,自从南世候和翟天成动上了手,他一双迷茫的眼睛,就一霎不霎的注视两人手上。
指法变幻,愈出愈奇,他眼中神光,也渐渐凝聚,渐渐有神,依稀之间,觉得这两人似乎相识,只是怎么也想不起他们是谁?但在迷糊的神志中,还有一点直觉印象,那是对高大的紫袍人心感厌恶,对灰衣老人心有好感。
此刻眼看灰衣老人情势危急,心中不觉有气,大吼一声,双脚点动,双肩抡舞,猛向紫施人扑去!
这下子把巫婆子瞧的大吃一惊,暗说一声,糟了!这下这小子闯出穷祸来了,南魔之为南魔,是个顺地者昌,逆地者亡的人物,这小子冲出去送死,非激怒这魔头不可,自己得快逃走才好!
心念一动,哪还停留?急匆匆朝林中钻去!
她不逃倒也罢了,这一转身开溜,可把隐身数文外的贺老二瞧得眼中冒火,来不及通知老大,厉吼一声:“巫婆子哪里走?”
人随声出,一下跃出树林。
贺老大喝阻不及,也只好跟着出来!
双方相距少说世隔着十来支远,等两人飞纵出林,巫婆子已奔出十数丈外。
她匆忙逃走,陡听身后有人大喝,一时心胆俱碎,哪里还分辩得出是谁?手中紧紧握着一颗藉以保命的“迷踪弹”,立即朝地上投下。
她满以为石老令公命自己护送吊眼塌鼻青年前去四方教总坛,就是把自己视作心腹。他告诉自己,万一遇上强敌,无法脱身之际,只要投下此弹,十立方圆,立化浓烟,即可安然脱险,当然不会有假。
哪知用力一掷,只听轰然一声,火光四闪,周围数丈,立即被烈火所包,巫婆子只惨曝了一声,就向火光中倒下。
原来所谓“迷踪弹”,竟然是一颗猛烈无比的炸药。
石老令公——石龙婆的化身——要她在遇上强敌,无法脱易之时,投掷此弹,即是要她和吊眼塌鼻青年同归于尽,藉以灭口而已!
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平日狡猾如狐的巫婆子,竟然上了石老令公的大当。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陇右双刀纵身出林,还没追上,只听轰然巨响,巫婆子已在一片火光中倒了下去,两人方自一怔,不知巫婆子何以要投弹自毙?
回头一瞧,灰衣老人不知何时,也已跌坐地上,只是喘息。吊眼塌鼻青年却和南世侯打得异常激烈!
贺老大、贺老二瞧得大吃一惊,急忙奔近过去,把发衣老人扶起,趁着熊熊火光,但见灰衣老人脸色苍白,不注的喘息,伤势显然不轻。但他一双目光,却只是注视着场中南世侯和吊眼塌鼻青年两人!
第八十一章 泄露行藏语未真
原来南世候和翟天成打到五六十招以上,施展“七星身法”配合“千佛指”,连续抢攻之下,试出对方不但不会“迥龙身法”,而且连“千佛指”也不如自己远甚,心中顿前杀机。
他武功原要胜过翟天成甚多:虽然他不肯食言,使的仍是“千佛指法”,但这一放手逼攻,翟天成哪里还想封架得注?
只听南世侯沉嘿一声,一缕指风业已点上翟天成右肩“肩并穴”。这时恰巧吊眼塌鼻青年大吼一声,纵身扑到。
南世侯是何等人物,一抬得手,哪容翟天成逃出手去,另一缕指风,已快逾闪电,袭上“脑中”。等吊眼塌界青年扑到身后,翟天成已闷哼一声,一跤跌在地上。
南世侯身如电旋,右手袍袖,才向后拂出,但就在这一拂之间,他陡然发觉袭来指风,竟然劲急如矢。而且使的居然也是“千佛指”!居然指力内劲,不在翟天成之下!
心头不禁一奇,同时耳中听到“轰”然爆炸之声,和巫婆子的一声惨嗥,葬身火窟。但吊眼塌界青年却恍如未闻,奋不顾身的朝自己急攻而来。
南世侯冷冷一哼,付道:这小子指法,分明是翟天成所授!他身形后退数步,目中精芒闪动,盯着吊眼损鼻青年,正待喝问!
目光一对,只觉服前这个年青人,在这刹那这间,竟然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眼中神光充足,分明身怀上乘武学!
尤其自己后退半步,他却趁势逼近,双臂连扬,身子跟着前扑,错落指影,有如急风骤雨般朝身前卷来!
南世侯赫然怒笑,双手一紧,十道指风,像排山倒海般迎击出去!两人这一交上手,动作之快,当真迅若奔雷,片刻之间,已对折了三十来招。
南世侯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轻轻年纪,武功竟会有如此高强。
最使他惊奇的是吊眼塌鼻的指法,如果出于翟天成所传,但翟天成方才动手之时,明明还有许多遗漏的地方,而吊眼塌鼻青年却完整无缺,心头愈疑,出手也愈是凌厉。
吊眼塌鼻青年究竟功力不及南魔深厚,同样一套指法,又打了十几个照面,已渐渐相形见础,出招发指,大不如先前来得凌厉。但就在他感到不足应用之时,忽然怪招突出,五指舒展,化指为掌,接连朝南世侯前身大穴佛来!
“什么?这小子还擅向家拂脉截经手法!”
南世侯不禁又是一怔,如炬双目,瞥了吊眼塌鼻青年一眼,心头疑念更炽,狂笑一声,大油飞扬,身形离地三尺,双手疾发,遥遥劈出!
他这双掌出手,挟着强猛绝伦的罡风狂飙,呼啸盈耳,有若怒潮汹涌,朝吊眼塌鼻青年扑去。不,他左右双手发出的两股劲道,一左一右,由两面包抄而去,除了硬接之外,实难闪避!
哪知两股罡风,堪堪朝四周合围,吊眼损鼻青年的身子忽然凌空跃起两丈多高!。“
那向中间涌到的罡风,互相激荡,卷起一团风柱,差不多也涌上两立来高,正好在吊眼塌鼻青年的脚下,飞旋而散!
南世侯双掌出手,眼看吊眼塌鼻青年笔直飞起两丈有余,还没有想到对方使的乃是“潜龙升天”身法。
见他避开自己一击,不由仰脸一声冷笑,右术突然扬起,随手又是一股强猛力道,直向吊眼塌鼻青年要落的身子拍去!
这一下虽然只是单掌拍出,但威力仍是奇大,而且他在对方身是半空,力尽将落之际劈出,自然是立意要把吊眼塌鼻青年毁在掌下!
可是掌风才出,吊眼塌鼻青年却在此时,双臂一划,正向下落的身?,忽然横飞出去。在空中一个转折,十指连弹,迎着南世侯当头扑来!
十道指风,挟着丝丝细响,漫天飘洒!
南世侯双目光芒暴射,楞的一楞身如流水,疾退出一丈开外,口中禁不住厉声喝道:“龙飞龙渊?你是赵启潜什么人?”
吊眼塌鼻青年经他这一声暴喝,身子疾然落地,双目流露出一片惘然之色,楞楞问道:“龙飞九渊?什么叫做龙飞九渊?”
他似乎已经忘记在和火搏斗,望着南世侯,口中重复的道:“赵启潜?这名字好熟呀?你说他是谁?”
南世侯呆的一呆,点点头赫然笑道:“老夫带你去看他……”
话音未落,指出如风,一下点到吊眼塌鼻青年左臂。
吊眼塌鼻青年眼看他一指点来,竟然丝毫没有抗拒。南世侯更不打话,一把扶起他的身子,长笑一声,如飞而去!
这一阵工夫,正是陇有双刀贺氏兄弟赶来扶起翟天成的同一时候,贺老大低低问道:“老人家,你怎么了?”
翟天成喘息道:“不要紧!”
他说话之时,两道目光突然一直,那是发现南魔制住吊眼塌鼻青年,挟持而去,不禁一阵喘息,急道:“他……他……把他掳去了?”
贺老大抢目瞧去,南世候的高大身形,已在黑夜中消失,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说的他到底是谁?”
翟天成伤势渐渐恶化,气息断续,说道:“千佛指……他是……赵南珩……”
贺老二道:“老大,这位老人家怕是不行了。”
贺老大拭着汗水,点点头,一手按在他“命门穴”上,一面附耳说道:“老人家,你伤在哪里?快振作点,晚辈替你找伤科去。”
翟天成低弱的道:“没用了,你用不着替我度气了,老朽伤在“膻中穴”,南魔下的杀手哪能得救?”
贺老大道:“那么老人家你可要咱们兄弟,替你做些什么事?”
翟天成摇摇头道:“没……没有……他……掳去……你们替……他……”
话声未完,口中咯的一声,头颈缓缓垂了下去!
贺老大大惊道:“老……老人家,老人家!”
翟天成已经说不出话来,目光散漫,渐渐阁上眼皮。
贺老二道:“老大,这位老人家已经去了。”
贺老大神色黯然,点点头道:“老二,这位老人家临终之言,好像那傻小子,叫什么赵南珩,要咱们去把他救出来?”
贺老二咋舌道:“人是南魔掳去的,咱们兄弟惹得起他?”
贺老大道:“咱们这条命都是老人家救的,老人家临终之言,就是龙潭虎穴,咱们送了命,也要去!”
贺老二一拍巴掌道:“不错,陇右双刀送命事小,报恩事大,咱们走!”
贺老二道:“咱们先把老人家遗体埋了,再赶下去不迟,老二,咱们此去,十成有八成是非丢了命不可,但咱们总不能平白丢命,与事无补,所以咱们要准备去丢命,但最好当然是不去。”
贺老二道:“你此话怎说?”
贺老大微笑道:“这就是说咱们不能光凭武功,你我这点武功,在南魔面前简直不费地一个指头,咱们得用上点计谋。”
贺老二道:“咱任凭你老大作主。”
两人边说边用披风刀在林前掘了个坑,把翟天成尸体放好,然后又搬了一块大石,放在坟前,用刀划了“翟老人家之墓”几个大字,才行离去。
******
孔垄、黄梅县的一个小镇,和九江隔江相对。
这时晨曦初上,由清江通往扎城的一条石径上,正有一个面孔黝黑,身穿青绸劲装的青年,步履轻快,朝前攒程!
“喂,喂,小哥,你停一停呀!”
一个低沉的声音,追在劲装青年后面喊着!
劲装青年蓦地住步,回头瞧去,只见身后追来的却是一个身穿半长不短黑色葛衫的瘦小老头,脚步蹒跚,边跑边道:“我瞧就是你,但后形又有点不像,你可把我跑累了!”
劲装青年目光一瞥,冷冷的道:“朋友想是找错了人?”
说着转身要走!
黑衣老头豆眼滚动,喀的笑道:“一点也没找错,嘻嘻,找算准你会从这里来,一连等了你几天啦!你瞧,我那边不是放了一个摊子,这倒据地方,连半文也挣不到。”
劲装青年不耐地转头瞧去,果见小镇口上,一棵树身上挂着一方三尺来长的白布,布上画着一个八卦,地上散放着卦简金钱之类,原来他是卖卦的!”
哩,他突然想起这黑衣老头,一脸很琐,难怪有些面熟,原来正是数月前在中馆驿酒楼门前那个卖卦老头,不禁脸色一沉,冷冷道:“我不认识你!”
说完转身就走!
黑衣老头怔的一怔,急忙梯梯他地的踉在后面,低笑道:“小哥,你是在生我的气?对了,你一定认为老哥哥不够朋友,一路躲躲藏藏的捉弄你,其实这是天大冤枉,师傅老人家关照我,别和中飞龙照面……”
劲装青年听他提到中飞龙,心头猛地一紧,脚下也同时加快。
黑衣老人续道:“可是这一趟,我非找到你不可,你总记得那次断眉老五和我老哥哥订下的约会,偏偏师傅老人家又不肯认帐,你说事情糟不糟?”
他任你劲装青年跑得多快,依然梯梯他地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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