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见他半晌不动,只以为他喝完了,便要收手,封荣不让她这么做,顺手一拉,使的劲也不怎么大,香墨就好象站不住脚,手中的茶盏上,“咣”地一声,摔在织锦的地毯上,人便已歪在他怀里。
这样的投怀送抱是极少见的,封荣亦不由动情,乘势一把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在香墨背上摩挲,低声的道:“你身上真凉。”
语气极软,微仰起的脸象个孩子般,薄薄的雾水在桃花双眸里浮上来了。
香墨听了,许久都不说话眯起了眼睛,难以抑制的已经紧绷了全身,半晌才微微一哂,宛然笑容嫣嫣:“万岁爷这是发什么疯?腊八节的不在宫里团圆,巴巴跑来跟我折腾什么?”
这话说得极为刻薄,手却伸到他胸前。因室内炭火暖如春日,封荣早散了衣领,香墨的手指原意似是替他掩复衣襟,却不知怎么,穿过了衣襟,覆在了封荣的胸上。她手心极凉,揉搓在他肌肤上,仿佛是块冰,封荣只觉一阵寒意彻骨,就不由一抖,颤着声音道:“身上这么凉,也不知出去疯了多久……穿的这么少,冻病了怎么办?”
香墨并不答话,把脸倚在他胸前,发髻绒绒的扫在他的鼻端。她向来不喜发油腻结,每次梳发只取极少的一点。但只东南才有进上的露花油,不同于木樨花和玫瑰花,露花初夏清晨时始熟,才得名露花。其气馥烈,此时受了热气,发香和花香,一阵阵渗入封荣呼吸之中,就结成了一股欲宣不能的闷气,梗得难受。
骤然,他粗野地将香墨压在床榻上,只象一只野兽,贪婪地嘶咬着香墨。
香墨被撕咬的痛了,并不哀叫,却反笑着将臂合地更紧。
封荣几乎是勒着香墨的腰,揽着她的背,唇齿紧紧贴上她剧烈起伏的颈窝,而她那清脆的近乎放荡的声音,在封荣耳畔轻颤着,肌肤上,发上,颈上,拭不清的挑逗。
迷蒙上了雾气的眼,恍惚里抬起时,至近的看到了封荣的脸——那张写满了强烈欲望面容。
嘴骤然猛烈的压含上来……压住了她的笑,啃食着……唇舌带着狂烈的执着的在香墨的口中搅动撕咬着。
下了一整日的雪停了,便是风起,沙沙……沙沙……夜风不停的穿梭过屋顶的明瓦,清晰的声音仿佛就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到那风。
香墨望着巧绣天工的帐顶,不自禁的伸起手臂,手指慢慢合拢,握成拳,却什么也没有抓到,于是,重又落在封荣的背上,紧紧的,使足了全身的气力拥紧了他。
封荣用四肢压住她的身子,嘶咬在颈子上的唇喘呼着一个成年男人的欲望,灼烫的手在身体每一处肆虐的揉动着。
而香墨自己的手在拼命的抚摸他,似是在剧烈的渴求他,仿佛饥饿的人在饥饿,干渴的人在干渴,痛苦到了极致,一波波本能到几乎疯狂的欲望去渴求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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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
喘息着,一边用牙齿撕那柔白颈子边的青缎袄襟,一边探手下去解她系着翡翠锦裙的丝绦,沉沉的喘息中,罗裳褪尽。
麦金色的肌肤暴露在烛火下,封荣拉一个枕垫在她腰下,唇沿着她已是遍布红痕的颈一路舔过去,含住随着高耸胸口不住起伏的朱砂。
这个身体,每一分都是他的……
香墨的手,似是推拒又似拥抱,两者含糊时,反而在弄散了封荣的发。
今夜的封荣喜欢咬人,几乎在香墨的每一寸肌肤,都用唇与牙齿撕扯一遍,似乎焦灼的在诉说一种难言的疼痛的渴望。
痛,在他狠狠咬上胸口时,香墨痛得好像要胀裂开来,可是当他唇齿停止撕咬的时候,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痛苦有席卷上来……象开冻的冰面,一点一滴,汇集在身上每一寸肌肤之下,撕扯着,却无法冲破。只有感觉着撕咬的痛苦时,那种好象煎熬般的渴求才微微平息了一点。
封荣的手抚摸过蜜做的躯体,蜜自生香。封荣情难自已,手便重了,揉拧着,殷红的痕迹从香墨的胸前、腰间渐渐地浮现。
香墨急促地喘着,难耐的在封荣身下厮磨着,她身下的锦褥如碧波裁成,其上绣有点点杨花,细细簇簇的白,手工精巧难言。封荣伏在她的身上,眼见着她肤上密密的汗意,凝结成细小的汗珠,顺着起伏优美的曲线衣线滑下去,落在锦褥上,洇洇的湿了一层。汗意朦朦之中,异样的白衬着她片片殷红的肌肤,分外触目。
香墨犹在喘息之际,强悍已然侵入,一刹那,痛苦立刻就解除了,却窒息的发不出声音,于是,就露出那种快乐和痛苦到极点的神情。
痛苦的迷乱中,香墨抬起手臂,如蔓藤般缠上封荣的背,抓紧了,微弱气息拂过封荣的耳鬓,与凌乱的发丝纠结在一起,断断续续的,想压抑而压抑不住的疯狂。
“要吗?”
封荣嘴上这样说着,燃起了熊熊烈火的手和唇已却侵袭,香墨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弓起了腿,想夹住那动到人痛痒却又酥麻入骨髓的根源,又因为他的一个猛烈动作而无力地放了下去。
水气慢慢的蒙上了那双眼。
窗外风声更大,而香墨只觉得四下顷刻里静了,只余下封荣的声音,摩挲着,滑入耳内。
“你是我的。”手指几乎是恶狠狠的抓过她的发,猛然拥她入怀。
滚烫的身躯颤抖着,贴合着,有火燃烧着,焚成了灰,那颜色抹在唇上,恍惚地勾画出一丝残酷而妩媚的微笑。
封荣却是发狂了,只顾紧拥着香墨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体内。
“你是我的…………”
又一次被蓦地深入身体,香墨只觉得一阵窒息,一层一层升起的战栗,紧紧闭起来的眼角就的渗出了一直模糊着的水意,喘息声不知何时变成了饮泣般的呻吟。
然后封荣用强硬的指尖扳住她的面颊,迫使她睁开迷蒙双眸。
香墨的眼里,泪水之下一层无奈,最深的痛苦就泼撒出来。
再一次,封荣埋首,执拗的吸吮着她所有的泪水。
“你是我的,你只是我的!”
孩子似的,特地把一个“我”字咬得极重。
不似誓言,也似命令。
却象是哀求。
香墨忍不住开始笑了,放浪的,蜷起的腿缠上封荣的身体,仰面狂乱的撕扯那锈金的山水床帐。
火热和贪婪的绵软立刻缠绕上来,封荣的身体一僵,随即疯狂了起来。香墨紧紧抱住他的背,感受着他的跃动,感到自己在他每一个动作里的痛楚或快乐,这样的痛楚和快乐在一次次的撞击里渐渐的堆积起来……
蓦地,香墨呀的惊呼一声:封荣将她整个人翻过去,趴伏的姿势,却深入到最深之处。只在这一刹那,一阵奇异的充实的感觉,又犀利的、刻骨的,又不是痛,却象针一样深深地含进身体里面。
封荣眼神中是疯狂的火焰:一阵一阵的撞击,香墨连叫都叫不出来,咬住唇,从心口刺到指尖的似是而非的痛苦,弥漫在全身,达到了顶峰。
然后,便是空茫一片的静止……
耳边是风过檐角,仿佛有人弄着长长的箫竹,细细切切地呜咽。
起风了?
迷蒙时,不禁想起西北大漠,日日清晨里亦是长风如歌,一日一日,梦里的飞天反弹着琵琶,舞起黄沙,埋葬了白骨弓戈。
这样飞沙不倦的一年里总之有十数次要送陈瑞出征,他总是严盔明胄的高居马上,而她站在妻妾之中,远远望去,依稀只见他嘴角一缕极淡笑意,犹如尖刀刻痕。然后,便是铁骑绝尘,搅乱一路尘土,仿佛腾起的的烽烟。
香墨仍是闭着眼睛的,脖颈里四溢的热汗濡热难受,就微动了一下身,手摸索着想推开那股热意,可鼻端却掠过一丝熟悉的味道。
香墨慢慢张开了眼睛,合了好久的眼睫,才发觉困倦无力的身体依顺的靠到了封荣怀里,封荣的手十指分开的将她的手合在了自己掌心。
窗外天光已大亮,冷云万倾,映进锈金纱帐里。床畔的烛已几乎燃尽,堆簇的垂泪,凝成殷殷赤色干涸在琉璃罩上。日影透过明角,穿过床纱,映在封荣的脸上,稀薄而昏暗的凝在他的唇角,映出一抹极恬然的笑意。
不知为何,香墨就又合上了眼,听到自己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安心的就待再睡去。陡的,又惊醒过来,一时冷汗都几乎冒了出来。
动作极轻的起身,小心翼翼的只怕自己动作稍稍一大,就将封荣惊醒。
尽情欢愉的时候过的酸软身体来到地上,信手披上一件旁边放的单衣,直直的,香墨不稳的走向那月牙落地罩,掀开纱帷,刹那,入眼的是一片绚烂白光,原来是下雪了。香墨顾不得细看,赤着脚走到桌前,拿起那自相国寺带回的木匣。
她想,不能让他看见,不能让他见到……
可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祷告,自她身后一只宛若女子精致修长的手抢过来那木匣。
香墨慌得一哆嗦,转身就对上封荣冷冷的目光,胜似窗外连天飞雪的寒冷,直刺进心腑。
封荣打开匣子,看着里面已经褪色的艳红肚兜很久,才抬头淡淡的看着香墨,连呼吸似乎都为变的说:“你见到陈瑞了?”
香墨的面色已有些苍白。
她的目光同样落在那并蒂花之上。
许多事已不敢深想下去,因为只要一思量,就立刻触到心底一段极深的隐痛,许多往事从眼前一晃而过,不觉有些恍惚。但,只不过片刻之间,神情又变得很平静地,敛着眉眼,只低低的地一个字:“是……”
过于耀目的雪光映在明角嵌镶的步步锦支窗上,就染了薄薄青色,夹着青色的光摇曳着,模糊了九折屏风上工笔细绘的秋水连波。
香墨垂下眼帘,睫毛如羽蝶拢翅,在眼波深处划过一道暗青色的阴影。然后,她缓缓抬头,轻轻地咬了咬唇,亮得不亚于雪光的眸子注定封荣。
苍白唇色在齿下透出了淡淡的红,宛然抹在雪上的胭脂,扬唇笑时,便独有一段妩媚。
封荣心蓦然一跳,尚自失神时,香墨已跪倒在他的脚下。封荣大惊,急忙伸手去扯她:“香墨,你这又是为何?”
香墨拽住封荣的手,重又起身,头伏进他的胸口,发丝垂落,掩住颜容,轻缓的声音中自有一种淡淡的怨意:“陛下说为何就是为何……封荣说为何也是……为何……”
说完,微杨起脸,好象在梦中长吁一口气般微微张开了唇。
尖巧到如刻的下颌,只有咫尺之遥,恍然间,封荣几乎忘记了怎样亲吻。
只是笨拙的,舌尖先于唇的相触前就迫不及待的舔上了那微薄的浅红。
一股寒意凝在她的唇上,很凉……
唇相合,寒意匝的他片刻就撤回身,望着香墨仍是赛过雪光的晶亮双眸,呼吸一紧,方扯唇笑道:“今天朕不回宫,晚上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香墨扬眉一笑,缓缓颔首。
窗外,雪色初晨,薄阳下,白露将晞。雾朦胧,人亦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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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总是特别的短,申时末便已天暗。封荣早已等不及,早早唤人换上衣服。
因只是微服出行,内侍特意传取便服换上。盘领、窄袖,缠枝宝相花纹样,白丝绣成的莲花瓣上撒着金丝的织金锦长袍,头上是珊瑚结子的便帽。以为天衣无缝的打扮,越发显得俊俏翩然,在与人身比高的铜镜前打量了半天,封荣面上也不由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神色。
殊不知宝相花本是王公贵戚的专用纹饰,与蟒龙图案一样,禁为民间使用。更遑论他腰间系着的明黄的丝绦,拴上彩绣表袋,雕龙的汉玉佩饰,蔚为触目。
香墨忍不住眉头微蹙,胭脂晕成恪儿殷的唇角浮起一缕笑意,发髻上一朵赤红珍珠穿成的璎珞,随着微晃,在鬓间摇摇曳曳沙沙作响。而她,却不点破。
倒是刚进门的德保看出了破绽,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内侍的靴底本就轻薄,此时擦在地上,竟不出一丝声音。待来到封荣身前才腰微微地躬着,面上透出恭谨的笑容,一边解着封荣腰带,一边说:“奴才眼馋万岁爷这丝绦可有些日子了,今儿斗胆请万岁爷赏了奴才。奴才倒也不敢用,只供在案上就知足了。”
封荣这才知道露了破绽,白皙如玉的脸颊极薄,此时隐隐涌起血色,倒似抹了一层胭脂,半窘迫道:“拿去就拿去,啰唆什么。”
转头时正看见侍婢拿着一件石榴红的褂子要给香墨换上,眉端一凝,仿佛漫不经心的说:“别穿这件。昨天那套我看着就很好,就穿那套吧。”
香墨不由一愣,侍婢已不敢耽搁,取了昨日穿的葱绿短袄,天下乐锦裙重又给她换上。
待换好衣服,封荣又饶有兴致的拈起香墨的下颌,细细打量。
“你这胭脂晕的倒也新鲜,是什么晕品?”
“恪儿殷。东都第一名妓恪儿,自以胭脂晕品为名,据闻常年晕的就是恪儿殷。”香墨扬手一挥,径自来到铜镜前,才在镜中向封荣一瞥,已笑出了声:“那些个东都贵妇们都自持身份,不肯再晕此式样,我却偏偏没有那些个忌讳。”
还有一句话却没有说出口——反正她和妓女也没什么区别。
封荣一笑,在身后搂住香墨,下颚蹭着她的颈,不再言语。
收拾妥当,已是酉时正,日入已久。冬雪虽不大,零零星星的夹在风中,天却煞冷。香墨忍不住拉了拉莲青斗篷襟领,只是从内宅走到府门的片刻功夫,指尖已有些麻,轻轻地呵了口气,便有白雾破寒而出。
门口早就停好了一辆双驾马车,车前上悬了两盏宝盖珠络的琉璃灯,夜色中如两颗明珠扶摇而起。侍从拉下车檐,恭谨地开了车门,伺候着封荣上车。
封荣并不上车,只在身侧紧紧随侍的内侍手中接了十四骨的青竹纸伞,亲自撑起挡住了香墨,随后才道:“不坐车。”
香墨和身后跟随的德保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