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儿见这巨兽这般容易便被张入云制服,只当其威力有限,反嗔声埋怨道:“才几日不见你就这般手狠,这不过是一只寻常野兽罢了,当得其你如此手段吗?不对!上次所遇那飞猴时,你也是一般的下死力的!”
闻她言语说的轻松,张入云却是苦着脸回过身来,已其解释道:“你倒说的轻松,这一次要不是这东西太过凶毒,想一上手致你死命,被我看出得了先机,如何这般容易收拾,纵我有手段敌它,也一定要打个天翻地覆,早为人察觉了!”说话时,方才击出的手臂与单足已是颤抖做一团。
叶秋儿这时才看出些不对,忙上前探视,不想却是惊的花容变色。原来张入云竟是因使力沉重,手足已被那妖兽筋骨震得肿了。要知张入云内外兼修已然登堂入室,拳脚沉重,穿金裂石已是无疑的了,此刻却显出这般寻常武汉才得遭遇的尴尬,却教叶秋儿如何不惊。
张入云见叶秋儿变色不语,方在一旁说道:“这牲畜筋骨当真坚硬,我也自负有些力气,可一拳一脚打在它身上,却似击生铁一般,一点消息也没有,幸是它肺腑被我内力震得摇晃,所以才得晕了过去,就这样,我也没能它重伤,当真是神兽,不同一般!”
叶秋儿闻言惊骇,疑道:“有这般厉害!那太行夫人怎不见日常带在身旁,却只将其遗置山野!”她此刻近得那妖兽,见其显了真像之后,竟是头项背上生了十二只金眼,背胛腰身处也是被黑甲敷盖,只腹面与腰缝有尺许长金毛透出,虽是瘫倒在张入云脚下,却仍可见平时威武,可是终究太过丑怪,不愿多窥,过时便将眼光移开。
张入云心中也是不解,思忖片刻方说道:“谁能猜得透那太行疯婆子的心理,许是和你一样,因恶着怪兽丑怪所以不愿携在身边吧!不过这妖兽道力还浅,所以能被一招至败,我昔日曾见得一尾神兽,论形象也与它有些仿佛,若是换做它守卫,此刻我二人只有返身逃命的份了!”
叶秋儿不曾见过玉龙山雪狮威武,闻言便来了兴趣,忙开口询问其究竟。张入云不愿回忆与香丘过往遭遇,只得分辩道:“我也是无心多口,此刻我二人还在险地,还是待有闲暇时分再谈笑,先将这妖兽缚住再说吧!”
叶秋儿见动了恻隐之心,只讽刺道:“方才你那般手狠,怎么这会儿又心软起来!”
张入云冷笑道:“我与它以力相斗,虽互出智计,到底也是各凭本事,此刻即已得胜,难道就要取它性命吗?今番我纵是负气有心上山大闹一场,却何至于和它一个披毛戴角的畜牲一般见识,它这背生的十二只眼珠子和背上金毛都是可用之物,你若想要,待日后自来取,我却无意于此!”
一番话即时便将叶秋儿激怒,即时喝道:“我只一句玩笑,怎就引得你这多话来!它是你打败的,自由你放落,我只是看它性恶奸狡,所以才多这一句口,却反被你呼喝!”气动时分,花容已是气的一阵青紫。
张入云见状只得改了声气赔笑作软,心中反疑自己怎每次于叶秋儿面前,却这般管不住脾气。因将那妖兽制住后,反因不愿杀它而要寻思将其禁闭,有些犯了难。左右不得,想着叶秋儿是名门之下,该有些商量,如此即为赔礼,又为服低,一番说和,才让娇女顺了气,一面冷言笑骂,一面手中却结了莲花法印,将妖兽收回原先大小,又取山间野藤缚住手脚,再施真印,一一封闭。
张入云见她出手便是隐约可见金莲掩蕴,知峨嵋妙法正宗,不比平常,虽是他先前为取悦女儿家心思,此刻却当真由心底佩服了起来。叶秋儿心上得意,不由改了色笑道:“这灵宝莲花印还是师傅年前才新授的,我也是第一次运用。平日里师姐最是精擅,要是换了她在的话,也不用如这般费心费力……唉!”叶秋儿言语中无意提到沈绮霞,思及处境,不由便是一阵哀叹。
张入云见了眉头一皱,只得上前重挽了她手臂,再行上路。他二人渐行渐近,已是趋至罗浮宫不远处,为防再生事端,愈法的小心戒备,步步为营。叶秋儿心忧师姐安危,甚是急燥,恨不得一步跨入神仙洞,偏张入云有耐心,仍是不急不忙,一步步前行。时过不久,叶秋儿忽听得远处传来人声,不由心上一惊,再顾身边少年,却见他似未察觉,仍旧一路前行,倒往人声传出行近。
叶秋儿不免心焦,忙手底使劲欲将其拽住,可不料张入云反而将其玉掌捏了一下,意似自己勿惊。叶秋儿心中忖度,他一双耳力比自己灵动好多,无论如何也已分辨出前方有人,而此刻作这般反常的举动,显是有所图谋,无奈只得跟上,但因不忿张入云刚才就势捏了她一下,心中气恼,算准对方所在,便是踹了他一脚。少年人知这野蛮女子不可理喻,无奈只得负痛隐忍,脚底放轻快,急往前行去。
待两人绕过一丛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一处山腰突出的一丛草坪,竟有数十丈开阔,脚下绿草青青极是平整,再相外即是临崖峭壁,坐望峰地处昆仑奇秀,悬崖外云山雾海,为山风扫荡,好似水中泼墨一般,煞是奇观,直叫凡人疑是人间仙境,心神荡漾不能自持。
可就听一声女子怨声道:“这锦毛吼怎还不来取食,已近酉时了,我姐妹若再迟延,为主人发现回去迟了,可不得了!”
另一女子闻声答道:“主人这二日心情愈发的不好,真要回去迟了,我四人恐连性命也不保!偏那锦毛吼刁滑,少一回不得取食,便要到主人处告状,这可如何是好!”言语中直透着心惊胆战,无可奈何。
又一女子道:“再不然我们姐妹再往山下走一遭,去寻一寻它?”
第一位女子听了急道:“万万不可,出了这数云坪,我等虽身香囊便已无效,不在主人身边,那群恶兽吃了你也是活该,那锦毛吼这二日饿的厉害了,正欲思谋血食,我等这一去只怕连骨头也不剩下了!”一时间草坪中四婢左右俱不得计,急得连连跺脚,心内惶恐,想到凶恶处,又吓得花容失色,额角香汗见露。
叶秋儿在树丛后见了,却觑准张入云身子在其耳旁轻声笑道:“我看你刚才收拾的那一只怪物便是什么锦毛吼,这四个艳婢此刻急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不是素来自诩侠义的吗?怎还不去救?”
张入云不料叶秋儿也是如寻常女子一样,惯会奚落讥讽人,他本有计较已决定出手,但不愿在叶秋儿面前落了口气,却假意赔笑道:“我本已有心,只是想趁她四人不备,多探听的一些虚实,既然你为这几个女孩担心,我也只能早一些出手了!”说着,又被了一句道:“幸都是些女子,若是一群男丁,想着他一伙竟充太行夫人手底鹰犬欺负我峨嵋同门,说什么我也是不得理会的!”
一句话说的叶秋儿险些七窍生烟,她知张入云是与自己斗口,不服气上正待开口喝骂,就觉身旁少年人已是提手在自己脑后一阵轻挠,旋即甩手急挥,就听得远出十丈外一阵娇吁,四位坐望峰女婢子便已一一挨倒在地上。
张入云眼见自己一击得手,得意之下已是一声轻笑,遂将叶秋儿玉手放脱,纵身跃了过去。
叶秋儿不知他此刻是何心思,虽说如此作态许是对方在故意激气自己,但想着对面倒地四人尽是美貌年少的女子,自己却不能不当真,心焦之际,一个起身也是纵了出去,且其势还比张入云快了三分。
张入云见叶秋儿作急状,不由哈哈一笑,却不理她,只上前蹲身将其中一女子扶正,又从其腋下将自己发针抽了出来,立时佳人周身一颤,便得恢复知觉,眼见对面一陌生男子,正欲惊叫,就见那少年已是以指抵唇示意自己禁声,手掌轻摆意似不用担心害怕。恍惚之间她也认出来人是谁,当时脑海里一阵作乱,但到底还是没有呼喊救命。
再听男子和声笑道:“谢谢你没有高声示警,你三位姐妹也只是被我暂时将穴道封闭,只三四个时辰便可自解,绝没有性命之忧的。我想你也认出我是谁了,所以想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若见难,我也不畏难你,只劳你在这山间静坐几个时辰,若是你能不吝指教,那更是太好了!”那婢子闻声眼神眯茫,好一阵犹豫,脸色变化,显是心中一片混乱。
叶秋儿不料这女婢子竟会为张入云几句话功夫作此卖相,心中正不得意,一时连望了两眼,又认出这女孩子正是前番被逼无奈,当面诬赖张入云是绑架紫祥草贼人的那一位叫玉瓶儿的婢子,脑间急转,不料张入云竟是如此刻工心计,脸上不由便是见了一层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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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玉瓶儿一阵心惶过后,思有所悟,方才咬着牙与张入云道:“张少侠有什么疑问只管见问,只是还请将贱婢四姐妹都相放落,我四人以为少侠擒获,这一桩事如传入主人耳里便是死罪,虽还不知少侠有何吩咐,但我四人已是无退身之地,还请少侠不要再为难我们!”
张入云闻言一乐,心道:“太行夫人日常手段毒辣,不体恤门下,谁知到此际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于是便道:“放她们不难,不过当日我独见你与人群中不同,虽无奈将我诬陷,但还有些善心。她三人积威之下,难保不会走漏消息,且人多眼杂,反易坏事,我看还是先委屈她们一时,你放心,我说过了只留她们三四个时辰,觉不得骗你。”说话间,为防其不信任自己,于是也将各婢子腋下发针抽出,同时却又用轻手法点了三人咽喉和肋下两处穴道,如此三人已可翻身坐起,只是口不能言,行动迟缓,不能任意行动。
叶秋儿正在作气,见他这般点穴术甚巧,不免开口讥讽道:“你这是哪里学来的,难不成也是乐长老人相授的吗?”
张入云知她心上不乐,忙笑着答道:“这倒不曾,是我自己领悟出来的,内里夹杂了几派的功底,不过没有齐真人相助,确不能施展的如此灵动就是。”因天色见黑,少年人不欲再耽搁时日,当时便直问玉瓶儿道:“如今我也不罢姑娘,我与叶女侠来此地,只为了相救她几位同门,内中曲直暂且不论,姑娘于宫中守值,想来总多得坐望峰内底细,所以在下想仗姑娘潜入这坐望峰罗浮宫内,倘若不便,也请玉姑娘能将在下师叔师弟押监的地址告之,我二人也好前往救人。”
玉瓶儿闻言沉了气,一番愁眉才得开口与张入云道:“张少侠所问的,我正巧知道,且监押贵师叔的还是我好姊妹。只是婢子也有一事相请,如能得少侠答允,婢子便同少侠冒死走一遭!”
张入云不知她有何事相请,怕玉瓶儿出些难题给自己,不免心中一惊。叶秋儿见他脸上变了色,却是逮着机会一阵嘻笑。
玉瓶儿见张入云露了难色,但心中实指望对方能答允自己,于是也不待张入云作答,便抢着将事情道了个明白。原来她坐望峰一众近百门人,已是俱被太行夫将元神持密法镇摄在灵坛下,如有一人思谋逃跑。太行夫人只需禁咒其神牌便可将其魂魄拘回,任你逃出千山万水也是无用。原来太行夫人也不曾下得这般毒手,只是她近年来愈法的乖张残忍,属下奴婢但能逃的尽都逃了,只留下玉瓶儿这般再无计逃脱的,想着宫主日渐刻毒,每日里都得提心吊胆,随时尽有杀身之祸,如此苟活残喘实在生不如死。无奈太行夫人法术高强,手段毒辣,众婢子哪有力量脱难,今见她失智与众大门派弟子争斗,玉瓶儿做万一之想,无如哀求张、叶二人,需还有活命的机会。
叶秋儿为此有些烦难,她是正教弟子,急人危难自是其本份,只是如今师叔师姐均在难中,若在分心救人,自己与张入云势单力弱只怕难以周全,何况她还隐瞒了一事未与张入云说清楚,心中烦恼,不免有些犹豫。
不曾想,张入云闻言即是满中答应,却连眉头也不眨一下,叶秋儿不知他为隐娘一事,正欲见识,只当他好色心软,听不得娇女哀求,脸上晦色不由又重了一层。而一旁张入云此刻则与玉瓶儿说道:“救人自是本份,不过我二人功行浅陋,想先解救下我刘师叔与竺师弟几人,如此也好添些实力与你主人作难。”说到这里,又笑道:“就望你家主人未下狠手,将我师叔师弟毒打,到时如救出反要我二人护持,不能为力了!”
玉瓶儿忙摇手答道:“这倒不曾,张少侠师弟虽有些火爆,但尊师叔倒偏能守重自持,监押后并未妄动,并不曾被宫主再出手责罚!”一句话只将少年人说的哈哈大笑,叶秋儿在旁知刘乘风乖觉擅忍,他老人家向来喜欢摆些架子,这一回还不知用什么言语遮掩以对竺十八,心中想着也不由有些好笑,只是又见一旁张入云笑的甚是放浪形骸,很是无礼,眼神作处,这才令他笑声掩息了下去。
而此刻玉瓶儿却在一旁脸上露出难色,张入云知她如此是担心自己不能分心两顾,救不得这坐望峰众奴,忙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二人答应你的事一定为你办到,虽是先救不得你,但也是为我两人实力不够,才得如此!好在你主人现在该当还与昆仑董师伯激斗不得分身,到时我将师叔诸人救下,便与你前去如何?”
一番话才让玉瓶儿有些安心,身旁叶秋儿却已恼了,气急道:“你如前去救人,那我师姐那里呢?”
张入云笑道:“沈师姐到底是你峨嵋派门下,自是你师姐弟前去营救相宜,何况沈师姐一众不过三条性命,她坐望峰婢子却不下百人,总该有个孰轻孰重才是!”
叶秋儿闻她话说的在理,不好辩驳,气愤半日,才得冷言道:“如此是不错,只是你这人心也太冷了一些!”
张入云赔笑道:“如是你不同意,那我和你便做个交换,你去帮玉姑娘破了禁法,我和刘师叔一众前往救沈师姐!”
叶秋儿是霹雳般的性子,虽说救的坐望峰门人也是义举,但在其心中自己师姐到底更重要些,要她前往救玉瓶儿,还是有些不乐。为此,声势也见弱了下去。
不想玉瓶儿见她不再说话,心里一松,脸上自是添了一层喜色。叶秋儿不想对方如此,是因为自己未将其生死放在心上,反认定是张入云素会与女儿面前卖好,立时便得了大怒,当即大声道:“就依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