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展了身形飞至纤微洞一带,但见青山依旧,一样的还是雾锁灵山,不过此时的张入云功行本领再不能与异日相比,只略一打探,便一个急身飞纵,欲在老槐树旁落下。
未想他距地面还有二三十丈时,便听得脚下一声兽吼,还不及张入云反应,一道青焰已自树下箭射而出。也幸得他身法超凡,这才堪堪躲过,张入云眼见那青焰烟光有异,知道厉害,若不是自己躲闪得快,只这一下,便得受重伤。石婆婆素来温和,如今槐树下却安排这般厉害的禁制,其中必有缘故,张入云心中狐疑,越发的急于前往打探。谁知他二次落身,便又是一道青焰击出,这一回他有了提防,见青光来的迅急,翻腕便将乾坤镯提在手里,两厢一撞,那金镯一阵精光闪烁,便将焰火消解了过去。趁此机会,张入云已是将身落下,再落地时,就闻一声厉啸,劲风扑面,已有一兽虎扑而至。
张入云防是石婆婆豢养的守山神兽,不敢伤它,见其来势只将身让过,再用指尖用力将流星指盾光逼出,以做抵挡,一时与来兽对峙,这才查觉对方一身五彩斑斓,绿火缠身,一眼即认出是当日青海大闹宣德寺的玉龙山雪狮,一时心上惊喜,笑骂道:“不长眼的蠢东西,怎么连我也咬?快回你家主人,说弟子张入云求见!”
那雪狮此时也认出了张入云,自然也住了身形,当日得其恩义,自己才得免十年清苦,只是守着主人教训,不敢擅离职守,歪着一颗大脑袋想了一会儿,方将周身一抖收了法相,重又变做,精灵可爱的小玉狮模样,当下退回老槐树下,连用自己一颗大头敲了三记树身,它头骨横生,一时敲击树干,其声甚是清脆,张入云见它叼着个舌头捣树桩的模样极是可爱,自己虽不是香丘那般喜欢灵禽异兽,但见之也觉有趣。因想着石婆婆命它于树下禁守,必有缘故,也退在一旁,静候树中人,自己不敢造次。
过了好一会儿,那槐树根下才显出一孔,未待张入云看清,其中绿孩儿已是从树里跳了出来,见玉狮子正在蹲在树下,伸出小手摸了摸它头顶旋纹以示嘉奖,旋又从身上小口袋翻出几枚青果丢入雪狮嘴里以做犒赏,这才对着张入云举了举手,意似让他随自己进洞。至此张入云才得与其一同入洞,至于雪狮则还留在洞外,打点精神看守门户。
待入得仙府后,绿孩儿招待他在石厅中落坐,又唤过青衣婢子与张入云奉茶送上点心,自己却一摆手示其稍坐在此地休息片刻,然后又重入内厅去了。
张入云见石姥姥不在,只得耐心等候,他平日里颇有耐性,可如今有急事相问老人,却怎么也坐不得住,偏又等了好久还不见姥姥和绿孩儿显身,越发的坐耐不住。正在少年人忧急时分,忽觉得身后一阵清凉,回首看顾时,就见石老仙人已从内厅行了出来,见来客果然是张入云,不由笑道:“张公子今日来的甚是不巧,我与绿孩儿两人正在行功至紧要关头,一再时延,让公子等的心焦了吧!”
张入云此时早已起身施礼,口中称道:“晚辈无事实也不敢打扰前辈清修,只是数日前于青海雷音洞一行……”
他话才说了一半,已为石姥姥摆手打断道:“我知公子此来为的是何事,不错,小香丘的遗骇确是我和绿孩儿起走的,当日我见这孩子气象便很不好,果然事后无幸,终遭了杀身之祸。”
闻老人一番话,将张入云心事勾引,立时黯了色哀声道:“其中根由都在晚辈身上,当日若听得前辈指教,断不致如此!”
石姥姥亦叹道:“这也不能怪你,各中情由还是为了人性贪婪,而香丘这小丫头又太过仁善的缘故,尚幸当日绿道友赠了她一枚灵涎果,如今二世造化也要省心省力的多。她与我二人有师徒的缘分,前番虽然未其婉拒,但如今不在我二人门下也是不行了,只是如此这般做就,终叫人想来伤神。”
张入云闻此听罢知香丘果有重生的机会,心中虽伤感,但也还是止不住的狂喜,忙上前几步与老人求告道:“那她在哪里?还请老前辈容弟子见上一面?”
老人摇首道:“很不巧,公子来的太过早了一些,香儿形体还未得圆满,今日是见不到的了!”因见张入云面露失望,老人忙道:“如此也怪绿道友为求尽善,在香儿身上下的太多功夫,且因她前世是灵物所化,锻造重生时好引神魔窥伺,为此我才走了一趟青海,将雪狮唤来,镇守门户以防外魔干扰,先时公子也已是见到的了!”
张入云苦了眉道:“就不知香丘何时才得重生,前辈若有差遣,还请吩咐!”
石姥姥笑道:“我知你近日功行大进,不比往日,只是此时心急,也是无用,还是耐心一些吧!香儿得我和绿孩儿两番精炼,就依现下情形来看,也得要再过半年功夫才得圆满。公子也是一身的忙碌,且先完自己的功德才是要紧。”老人说到这一处时,见张入云囊中似有异光,心上一喜道:“若说差遣,你身上正有一物好为我运用,就不知你肯不肯!”
张入云闻言大喜,忙道:“晚辈身无长物,前辈但有要运用的只管取去。”言毕倒先将手腕上的金镯解下道:“是这乾坤镯吗?”
老人笑着摇首道:“倒不是,此物纯阳,与气性上相合,但到底是金器,难以为香儿运用。”
张入云听得这话,想起自己宝囊内还有三枚谢红莲肉身化的三面宝镜,若老人要的是这三件物事,倒让他有些为难,为此脸上不由一皱。
石姥姥功行深厚,当时即猜出张入云所想,却笑道:“放心,并不是要你义妹的蝎尾,不过是一件纯阳至宝,你身上此刻正有携带,且取出来与我瞧一瞧!”
少年闻言,将自己宝囊展览了半天,这才看中当日寒女赠给自己的金鳞,也是纯阳宝物,当下犹豫着递于石老人。老人接过后略作展玩,方笑道:“果然是纯阳宝物,又是灵异化就的,最为堪用。可惜戾气过重了一些,日后香儿有好些功德要还!”又与张入云道:“张公子且先回去,我与绿道友在此谷中为香丘一事还要花费不少心力,不能久留公子,何况公子兄长此时正与乾坤教众为难,也需得公子前往为去助力才好!”
张入云惊讶道:“老前辈所指何意,难道我浮云子师兄正与乾坤教下作难吗?”
石姥姥笑道:“你这位浮云子兄长很懂得人间趋避的要理,自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说的是你另一位作虬龙子的兄长,他夫妻二人不日便要在江南一带与乾坤教下有一番大斗,你此刻功行精进,能前往相助,自是强助!何况你也与乾坤教下积有深犯,他教中根本就在江南,此一去,或有些收获也不一定呢!”
张入云闻言一惊,自己与虬龙子也有三年多没见了,如今兄长有事自当前往,当下欲与石姥姥问个明白,却得老人笑答道:“放心,你兄长一番比斗还有些时日,足够你从容将金石打点,公子这数年来多遭劫难,以老身来看,日后公子该当得些机缘,不至再逢大难的了!”
张入云知老人已将天机泄露,若要再问,便是强人所难,当下即便告辞,石老人生性恬淡,也不再相送,只在石厅内与其作别。待他出得槐树后,见雪狮还在树下守卫,想它多日辛苦,全是为了香丘,当下便将行囊解开,取出数枚万香园内结的异果。之所以采的这些异种仙果本是张入云欲摘了回去分种在二云观与百花谷中的,不想今日倒被这神兽尝了鲜。
至此张入云又费了两日功夫,才自地径穿行的琅琊谷中,待负石出的水面后,果然石中金精赤光大作,引惹的山谷中一阵骚动,张入云见此也不由提了一把冷汗,幸是他此时功力已自不凡,又深明这谷中虚实,才得镇压的住,偶有妖邪窥伺,也不也近其身。就如此张入云也是累的满头大汗,才到的顾神斧炼炉前。时逢老人正在溪边垂钓,见张入云背的诺大一块金回来,不由笑道:“你这小鬼倒是精怪,此时离铸金还十万八千里,却把这祸害先搬弄到这我里来?就怕自己无暇分身看顾这金精,又再为人夺了去,是也不是?”
张入云知道老人直性,也不作伪,也直言道:“万事瞒不过老前辈,晚辈确有此意,这金石才得到手,诸般灵药还没有指望,弟子现时功力还不够完满,只得求前辈庇护,先将这金石寄与前辈这里!”说完又再看顾老人身旁,张入云此番前来本还指望可以与夏超光叙旧,未想其人却不在顾老人身边。
※※※
顾少阳见张入云眼光游移,知他是在寻找夏超光,已先自说道:“超光与洁羽师徒二人两日前已往江南去了。你若想找他相叙,只能待下一次了!”
张入云笑道:“夏师弟如今能蒙前辈差遣行走江湖,想来这一年功夫功行一定大造,当真可喜可贺。”
顾少阳晒道:“哪有的事儿!这小子一心只想着外出作耍,论坚韧求进与你可差的远了!”
张入云心中本想问夏超光此去何为,但又见老人没有主动相告,内里或有他门下机要,是以便没再张口。不料顾少阳此番脸上却有些犹豫,大不似以往豪爽,张入云心中疑问,想着自己是后辈,又多得老人想助,心头念起,忙开口道:“前辈可是藏有什么心事,弟子不日也要往江南走一遭,倘有差遣,前辈只管开口!”
那顾少阳确有心事,见少年人热心反主动开口,不由老脸一红,拍了一记大腿方道:“我因不能离此地,只得差他师徒二人上路,虽是齐乐长那老小子前月至此地为其他两个卜的一卦,有说事无大碍,仅有些小烦恼而已,可他师徒两个功力实在有欠,这一去我确是有些不放心,我知道入云你这一年功夫功力又是大进,纵是遇上些老东西也绝占不得你便宜,若洁羽师徒能得你相助自是最好!”说道这里,老人不由道:“说来此事与你也有些干系,不然以我这倔强老头怎么也张不得这嘴!”
张入云听老人说的镇重,忙施礼道:“前辈说哪里话,晚辈得前辈您助益,一直有心图报,不说夏师弟是我好友,便是前辈有道与我也有干系,弟子便绝不袖手,只见夏师弟师徒二人犯险!只不知此一行到底为了什么根由,晚辈还请老前辈明示。”
老人沉吟半晌,方命张入云将一对流星指解与他,当下手提银光闪烁的钢指套查验良久才道:“与你干系都出在这铁指套上,我有一兄弟当年与我一同拜在先师门下,他生性聪颖,论本领倒比我还强些,不料他多年后犯恶被先师逐出门墙,事后有曾听闻这不长进的东西自下山后多方为恶,至最后在东海为峨嵋门下弟子诛戳。闻得这消息,我知道他是作法自毙,峨嵋弟子也是无奈出手,也只就此揭过,但望他异日转世为人,能得个善果。
谁想三年前洁羽竟从你处见得这铁指套,论制物造器的本领,当世除我之外,除了他不作第三人可想,事后洁羽多方查探,果然这不孝的东西在乾坤教下为教主重用,一应天材地宝均经他手垂炼,为妖人助长凶焰,造下无边杀孽。如此却教我不得不出手清理门户,这三年里,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得炼成两样法宝好治这奸贼,前月才敢完满,便命洁羽二人上路,只可异我为先师遗训要在此地看守地火一甲子,今尚有十年功夫不得出谷,所以只得请入云你前往照拂他师徒二人了。”
张入云见老人这般器重自己,忙恭身道:“前辈还请放心,入云此一去一定竭尽全力,不使您老人家失望,若是时间紧迫,弟子这就上路,也好先打个前站与夏师弟师徒相会。”
老人闻声笑道:“倒还有些时日,你也不用这般心急,不过我知道这里只我孤老头一个,你年轻人不惯在此拘束,还是早些上路的好。我这镜湖边上的邻居一年来也多有精进,你是她母子二人恩人,也当前去照看一番才好。”
见顾少阳说的直白,张入云也不推辞,当下便施礼与老人作别。正当他起身欲行事,便听得老人笑声道:“且慢,我怎说也是你长辈,即差你做事,总好让你空手!”说完便命张入云近身,自怀中取出一柄长不足两尺,却几如一轮中空圆月的金刀来递与他。并道:“这是风袅篆烟刀,又名落红刺,是我当年年少时趁气性打造的,事后为先师知晓,怪我神浮气燥,不得静心,还罚我面壁了三年。超光那小子早就窥伺这方宝刃,但我知道他功力有限,气血又燥,受用不得,若赐你倒正好相用。
我知道入云你已有几样护身法宝,但却少飞剑一类的神兵,不可及远,多此一物可省你好些心力,不是我夸口,若论威力这刀也不让当世前辈仙人的仙兵宝刃,遇敌至多不胜,却足可保全你性命安危,你也不用推辞,少年一辈中,我确是很看好你异日造就,今即受用了去,日后若有良择,你再转赐他人也无妨。”
张入云知道若在老人面前,装弄神色,只会令老人不悦,当下也不见拒,取手便将宝刀接在手里,发觉刀鞘竟是软的,无怪可套在这古怪的刀身上,一时抽刃在手,但见一点星光竟在满月也似的刀身上不住游走,再若细看金色的刀身已是悄然无形,只留得乌黑色的刀柄与刃上的一点寒星。知是神兵利刃,忙施礼谦谢。顾老人却不惯如此,见状便直言打发他上路,并将傅洁羽师徒二人行程告与少年弟子。
张入云一离顾少阳处,便依言来得寒女母子居处,相见时却见一年前的幼子,此刻已长成了五六岁的童子,知她母子二人身为异类不能与常人相比。寒女见来的是张入云十分欣喜,欲留其多住上几日,被张入云婉拒,她母子二人确是通灵神物,只一年功夫便为修炼《内景元宗》而精神凝聚了许多,见此少年人很是欣慰,嘱她日后可前往二云观与自己师兄一众师徒求教,临行前也留了些异草以添镜湖景致。
当张入云空身飞出琅琊谷,眼望西方心中悸动,很想去一趟玉母峰拜见乐长老人师徒,但左思右想,终不知道该如何与艳娘相对,一阵皱眉,心中凄苦,连再去二云观与百花谷的心思也是淡了,当下终是叹了一口气,飞身径往江南去了。
张入云飞行绝速,此时又是身轻姿意飞行,不过半日功夫便已飞临江南苏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