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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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妖- 第3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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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气,飞身径往江南去了。

张入云飞行绝速,此时又是身轻姿意飞行,不过半日功夫便已飞临江南苏杭一带。他为石姥姥与顾少阳指教,知乾坤教根本重地为括苍山一带,行前师徒二人还要去一趟鄱阳湖好取师门传下的清理门户法刀,共有十多日功夫耽搁,张入云度算时日,自己还有好些空闲。他自出生以来,从未到的江南一带留连,虽是三年前往顾东海寻师叔曾有经过,但当时无心留意。恰逢自己多了些空闲,张入云虽平日里沉稳,但总还是少年心性,见有时机也往那苏杭极繁华热闹境地一游。

他身上还留有不少金银,此时到得人间正好堪用,又因随了云飞浪人好饮,往往早间还在南方小镇饮酒,午间又换了繁华大埠,一路上少年人直从自苏州喝到了杭州,至于当地风土,张入云却不耐人间豪华少有留连。

这一日张入云黄昏时分正与西子湖畔游览,此时正值暮春天气,少年人行走其间但觉眼前山温水暖,杨柳垂线,白堤浸润,果是人间好气像。虽是烟膏繁华地,竟也不缺洞天氤氲烟。张入云行走多时,不觉腹中饥饿酒虫勾动,有心寻一酒肆将肚皮打点,可因走的远了,路径偏僻,左右竟无酒家。有心想纵身飞渡寻觅,无耐两岸人家不少,如此做作太过惊世骇俗,如此少年人只得急步往人烟稠密处行去。

不料天不从人愿,张入云才行得几步,天上竟又落下了雨点子。虽说春雨如油,浇打在人身上不痛不痒,但张入云此时口干舌燥,却有些心急火烧,几日里姿意饮酒,实将他脾胃淘渍的坏了。

正在少年不耐时分,却见湖中有一船家,正摇橹经过,这类船家专做渡岸生意,与湖上寻常的很,张入云快脚平日里自用不着,不过他眼力快便,当眼便见船家舱内放着一酒坛,看泥封还未开解,心中念起,便招手命船家告岸,瞅得远近,也不待对方放下船板,便已纵身上了小船。

那船家见张入云是少年男子,又是身量俊俏,见他身轻倒是不曾怀疑,只问道:“公子这是要上哪儿?”

张入云回道:“船家只管自便,只望人烟稠密处去即可,我好寻店馆夜宿!”

那船家五十上下年纪,久住湖边,识得人多,闻张入云一番言语,赔笑道:“原来公子是独身往湖上巡游,倒真是清洁风雅潇洒自在,好叫人羡慕啊!”

张入云闻他谈吐不俗,面相不恶,正好打点道:“船家戏谑了,不知可还有酒卖,我空腹游了半日湖,口干舌燥,想讨碗酒喝。”

船家笑唱道:“湖边买得一壶酒,风雨湖心醉一回。公子来的甚巧,老汉才得在岸上买得一坛女儿红,此时雨下游湖饮酒,正相雅致。”

张入云知饮着女儿红时是要兑白干的,船中只有这一坛美酒,可见船公也是好酒的,他本出身寒微,眼里毫无身价区别,见老汉谈叹风趣,便开口相邀老人与自己对饮。老人闻言只当自己听错了,哪里敢落座,张入云笑道:“老人家休看我这一身周正,其实也是出身寒门,有甚上下区别,如不见疑,便请落座,我才到杭州好些风物不晓得,况且我坐了饮酒,你站了行船,好不雅相,还是坐下说话的好。”

老汉见张入云言谈随意,不拿一点架子,点漆一般的瞳子好似明星一般灼人心腑,不觉已是遵从落了座,见张入云只得空饮,一番探摸寻得一包盐水花生来下酒,意犹未尽道:“可惜没有荤腥,不然就更美了!”

张入云听他说的有趣,取手便将自凉篷上取了一尺长的竹篦,略往船外湖水中张望,便弹指将竹篦击出,当下好似箭矢一般直没水中。船家见张入云露了这一手,心中正在惊讶,再相看时,就见船边三四尺处,又浮上一条三尺来长的鳞鱼,一时知道自己遇了异人,大惊失色,直吓得浑身作抖。张入云料想对方以为自己是强人,忙口中胡乱解释自己是少林俗家弟子,学过一点武艺,好叫船家不必如此惊谎。

那船家也确是有些见识,见张入云温雅,一时也自收了心,将尚在挣扎的大鱼取下,一时上下分了两截,取船上炊具烹制。张入云一面慢饮一面也上前帮手,待将鲜鱼烹好,天色已几近漆黑了。

此时雨越发密了一些,张入云本当夜下湖上人迹罕见,不想湖面上却满眼灯火,竟比白日里还要热闹些。见此不由询问船老大,老汉啧了一口酒,方答道:“还不是一些趁夜游兴的公子商人们,近来有闻金陵一带潘阳王造反事败,王府里和属下府中被抄没的不知多少,男子们都被砍头问斩,可怜剩下的女人们都为奴为婢,更有苦命的就做了这湖上的娼妓,听说有好些本是大家小姐,竟也被老鸨们暗中花重金收买了来,真是造孽啊!”

※※※

老汉三杯女儿红下肚,那酒劲力甚大,老脸上已有些醺醺,他半生闯荡又识得几个字,倒于平常船家有些不同,一时里半文半武的说了一番话,自觉在张入云面前也有见些体统,正在得意,却见对面客人此时却举了杯,正在取眼观得湖上花船锦绣,侧耳聆听船中丝竹之音。见此老汉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道:“老头我酒多说错话,公子您别上心,这湖上有的是标致姑娘,公子你要是有意,我这就将船靠过去!”

张入云只为眼前幽水平湖,惬静宁人,偏水面上又灯烛荧煌,花团锦簇,偶有女子娇笑,再探头时就见飘渺处丽人在望,宛如神仙人物。纵是少年人知晓明白内里污垢不堪,但只这表象却又实叫人有些心动,更不用说只是尘世中滚熬的荒唐少年了。张入云正在凝神,却听得老汉以为自己有心攀花附柳,心中思琢自己确有一丝意动,不由哈哈大笑,带愧与船家道:“老人家会错意了,我虽是孤身一人,倒对这勾当没有兴趣,不过湖面上这多画舫花灯,再又载了女子泛湖游荡却也是好看,不由出神,只可惜都是烟花苦命女子,倒叫人想着伤神,还是麻烦船家早些划过一边,免得看多了心叹!”

船老汉见张入云年少,倒行的方正,连忙起身摇橹,又见张入云在饮酒,不由打开话匣子道:“公子说的是,不过这勾兰院里的女子倒也难说,先时看着一个悲似一个,到后来熬的疲乏了,也就再不顾脸面淌眼泪了。这几年世道好,就是跑船卖苦力手里也有几个闲钱,公子要是上了岸求宿,凡是馆舍,或藏或露,都有这点子勾当。不是我老汉多口,您这一身穿的周正又是独个一人,等宿了馆,定有光棍相帮的来勾搭,等入了局可少不了金银上消磨,弄不好还不只这样呢!”

见他话多,张入云不由笑道:“多谢老人家提点,不过这等世俗事在所难免,好在我还能自醒,倒还能守得住精神!”说这话时,少年人自己倒先笑了,只为这后半句却是对自己说的。

那船家年纪虽见老,但长年湖上打熬,倒有一身的力气,只片刻便将小船摇至僻静处,正待取了酒杯舒舒服服享受,忽得一阵凉风吹渡,却将远处花船中的欢笑声夹带了过来。老人闻的耳后喧闹,皱了皱眉,又抽了抽鼻子,一副大不以为然,不想对面客官,却在此一刻脸上失了色,当即眉头深皱,似在苦苦思索。

船老汉心热,又兼多饮了几杯,见状倒开口道:“公子又怎么了?可是犯了什么心事!”

谁知张入云却是皱了眉答道:“没什么,只是刚才风中声音噪杂,但内里却有女子叹息声!”

船老大听罢,宽慰道:“公子您这也是年少多愁,这烟花地里姐儿们表面上风光,背底里每日抹泪的不知多少,只一两声叹息又算得了什么,您要是嫌听了刺耳,我再将船划远些就是了。”

张入云自然知道这道理,只是心头终为叹声人放不下,好一阵才得缓缓点了点头,船家见状,以为他也有此意,正在起身开船,未想又是夜风把船声吹送。此一时却换了张入云立时站起,眉头只笼作了一处。老人家不知就里,还在犹豫,却见少年已是箭行一步,手指在自己肩上一按,船家便不由自主歪下身子重落了坐。再听耳畔道:“多劳动老人家很不好意思,还是由在下自己动手的好!”

说完已立在了船尾,也不摇橹,只提了竹篙,如晃面条一般,就在湖面上一点,小船便似水上野马一般,箭蹿了出去。一时里直唬的老汉当真以为遇上了强上,脸上当即做了灰色,可临到此时还不忘他的酒菜,把伸手将酒坛菜碟把稳了,生怕小船落水时激荡洒了他的好酒,未知身后公子,只单身提竹篙再一点,便将船身巨力尽泄,再又拖篙于水中一抖,小船已调稳了船头,往前贴了水面飞驰而去。

要说张入云为什么会如此作色,只为方才湖风吹送的女子叹息声与当年自己酒泉县游街穿巷时,无意遇得隐娘的叹息声极为相近,他自是知道隐娘此刻长眠百花谷不得在人世,但终是心上烦恼,挥之不去。正在将心放下,却又听得湖上传来声响,想着这一湖的花舫里都是苦命女子,当时再也克制不住,一定要催舟前行将其人物看个明白,才肯罢休。

他神力惊人船速虽快,待近得湖上画舫中时,也依然分别不出声间是来自何方,无奈只得丢下船篙于湖上静立,双耳凝神,仔细探动,正在用心时分,便听得远处一条翠绿色花船船尾传来喝骂声,内里有女子轻声分辩,正是先时叹息人。张入云闻声便已将船点动了出去,他计算力道,知绝可驶得花船近前,为防自己提了篙行舟惹旁人惊异,便丢了篙重又返回舱内。至时见船老汉已是吓得脸色苍白,忙开口宽慰,又自囊中取出一根二两重的蒜条金递于老人道:“老人家不必惊谎,我非是歹人,只是刚才有听见相识的声音,一时无状惊动了你,这金子算是我的船资,若是老人家还有见异,过会儿等我上了画舫,只管将船开走就是!”

船老汉此时哪敢说个不字,闻言一个劲的点头,遂又觉得不对,忙又一个劲的摇头,如此倒让张入云很有些过意不去。他二人一船于湖面上飘飘荡荡缓缓驶进那花船近前,张入云云耳边越来越听得仔细。

就闻内里有妇人教训道:“素秋,你好大的胆子,竟将穿花龙凤碟打了,这碟子十二只一套,足花了老娘我十六两银子,少了一只凑不成龙凤成祥,我今天非揭了你的皮不可!”说话已然动手,但听得棍棒落肉的声音,却没闻受打的女子呼痛。

张入云正在惊恼,就闻湖水荡漾声中,有女子轻声缓缓答道:“这碟子不是我打的,还请柳妈妈明鉴!”

先时妇人见她竟敢顶嘴,重又棍棒轮起,再又喝道:“这船尾上除了你还能有别人,我也是瞎了眼,竟以为你这瞎子办事利索,将这套贵重瓷器由你打理,如今打了一只,还与我狡赖,看我不打死你!”说完,就听一声闷声,女子到底耐不住一声低呼,想是那妇人棍杖打在她身上着痛处,已然见了伤。

可如此少女仍静声在地上一阵摸索,似捡起一物与妇人分辩道:“素秋看护不周,是该受妈妈责打,只是今番是有人故意如此,如只有素秋受罚,日后妈妈碗碟只怕还要被人打翻的时候。您看这碟片上还有胭脂痕迹,素秋身上断没有的,这碟子又是才洗净没人碰过,若不是故意栽脏的又能是谁?”

那老鸨虽恨,但却更爱惜钱财,取了碟片细看,不由回首与身后一人顿足,其身后男子见状,忙辩白道:“妈妈怎又怀疑起我来,我可是一路跟着你过来的?先时也是小六说是这贱人了贵重东西,我正巧得空,所以过来看个热闹。”那男子语声娇柔,竟如女子一般,张入云还只年少不通,闻声只觉一阵毛骨悚然,而一旁船老汉却是一阵皱眉,呸呸连叫恶心。

唤素秋的婢子见分辩,也开口道:“这胭脂是七巧斋的玫瑰红,船上姐姐们除了七官人都不曾用的这个,要是妈妈还有怀疑,我先时曾在厨下帮忙,身上沾了一点辣椒粉,正巧打翻碟子的人和我先时擦身而过,若是七官人所为,身上定有沾染,妈妈一闻便知。”

那婆子心粗,果然上前近了一步,如此倒唬的少年男子往后一跃,不想还是被老鸨扫着一点,因心痛自己物器,当时发作道:“范七!你和这小贱人作对也犯不着与我的东西为难,我知道你想要她,只管拿一千两的身价来,日后这小贱人尽由你处置。如今你却为和她作对打毁我的东西,这龙凤碟可是潘王府里的东西,我好不容易才到手的,若是放在市上,少说也值八十两,今日被你损了,正好,这两月的分例你也别想再要了!”那范七见老鸨手狠,竟一句话要将自己两个月来帮闲打混,勾当买卖的盈利一笔勾销,立时不能答应,便与老鸨争执起来。

两人一个是吃皮剥骨的女鸨,一个是无骨忘德的男娼,两厢喝骂起来,真粗俗不堪之极点。张入云于船中坐等不耐,便打手势招呼船家,替自己与娼鸨喊话,欲登船。

那船老汉见张入云果然要上船,不由轻叹一声,可还是张了嗓子与老鸨报客。果然老鸨爱财,见有买卖上门,忙先命素秋与范七于船尾中避了,即打点精神上前迎客。再见张入云人物清俊,一身锦绣,又得腰囊沉重,知是身有重金,忙高声唤船上王八乌龟放船板迎客人。不想小舟上少年却是不待招呼已是一跃上了大船,见来人生的俊却是个武家,倒把老鸨子唬了一跳,再见来人人物挺拔,面色却生相,知还是个雏,砌的似粉墙般的白面越发笑的欢了。

待相迎客人,却见对方已是开口道:“我夜游造次,想图个清静,麻烦柳妈妈给预备个清静地。”说完也不多做脸色,已趁势将一蒜条金塞入老妇手中。

那老鸨见他不会在风月声里打当,出手生涩,心中本还有些看不起,可一待觉着手里多的却是黄澄澄的金子,立时眼儿只弯做了一条细月。到底娼鸨们最爱这类不通世务,出手宽绰,好勾搭引诱的富家子弟,一时里虽觉张入云面色有些生冷,可老婆子反误认为是大家子弟,趁夜游兴,今日若伺候的少年开兴,再有廊下帮闲打混的勾搭,不怕他异日不来。为此忙唤了龟奴带路,偏置一净舱。随后又结灯整治的湖上自家花船,欲多多的唤来娼妓好将张入云迷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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