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三女提醒,少年人这才回味起自己身上也带了好些伤痕,一面连笑三女无谓自责,一面包裹伤口,秦红雪见其肋下伤势甚重,再赐了他一粒丸药,果然止血生肌,不过多时便去痛无碍了。
待众人落下二云观,早有祝玉柔被白猿换下,与观中领了众女弟子相候,见秦红雪驾临,张入云艳娘回转,知灾劫已去,心中都得大喜。唯狐女相忌秦仙子剑光过正,悄悄避了人先行一步回了她自家芙蓉谷,倒让张入云有些不好意思。他二云观内女子众多,料理客事十分方便,不多时便将观中纷乱理的清爽,再相请客人就坐,一时奉了茶答了礼,秦红雪这才与张入云提点道:“你观中此刻宝光依旧升腾,虽是一批伺掠妖物被你惊走,但保不齐还要生出些祸患来,不如及早压治宝光,也好除了这后顾之忧。”这话张入云自然赞同,可是他哪里有这样一般本事,无料秦红雪笑指石冥儿道:“这桩事还是要出落在石姑娘身上,你求她相助便了。”
石冥儿是当事人,自然知道仙子所指是何物,当时起身与秦红雪答道:“仙姑所指,小女子也是明白,只是黼黻印虽得了手,但其中封印还需我真火相炼百日才得化开,这其间为时过我,怕是解不得二云观眼前危急了!”
不想秦红雪笑道:“那黼黻印匣外封印也算是一件宝物,强被姑娘你烧化了岂不可惜,我也算得了些玄门功夫,姑娘若不在意宝物为我一观,且让贫道施些小手段如何?”
闻得这一句话,石冥儿即刻大喜,因眼前仙子正气,并不如相待别人一般不疑秦红雪是来抢夺自己宝物,当时便趁手入怀取出一只黑木匣,不过五寸见方,三寸来高,其上贴了一纸金篆符印,虽是年代久远,玉帛纸已是有些见黄,但其上金字却是如往昔一般,直放出寸许毫光。秦红雪见了肃然起敬,当时端身走近结印颂念,直过了盏茶功夫,掌心才升出一泓清光,当时向金印上抹过,符纸随之便已滑落,那金符一离得木匣便是大放异彩,过了多时方才将金光掩落。而一旁木匣也自动开启,立时显了一枚两寸长短,四四方方,墨玉相琢上雕有一只怒狮的法印。只是通无一些宝光流溢,乍看之下实是寻常的紧。
而石冥儿却全不在意这些,一见宝印启出,脸上即时喜不自禁,更为甚者眼底竟还见了些浸润,秦红雪于一旁看在眼里,也不禁叹息道:“这一方黼黻印为你姐妹二人数百年辛苦才得到手,孰得熟失,实在是不能以常理相计了!”说话间,又镇重揖手与石冥儿作礼道:“今日来也为得一观法印真迹,若石姑娘应允,还请让贫道细观一番才好!”石冥儿不知秦红雪何意,但至此刻已知对方是真正的前辈高人,心悦诚服,当时便点了点头。
果然秦红雪将真印取在掌中,只依印上纹路,指尖略微划动,那不过两寸见方的小小玉印即时便大了十倍,当时驻在空中,其身如墨,虽也不过一尺高小,但实叫人看了心上生寒,好似泰山压顶,直重的让人不能取视。众人里初秦红雪一人功力高深,当时将玉印上怒狮身上兽纹仔细看了足有两盏茶的时间,这才收了目光,将法印收纵,归入匣内,还于石冥儿,至此方显了喜色,与石冥儿再施一礼道:“今日得观龙伽上人真迹,至我异日外功完满,全仗石姑娘重义,往后但有些小事,还请往我武当冬凌峰,贫道断不会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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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冥儿这才知秦红雪原来借宝印一观是为了日后升化预备,她姐妹二人便是要靠这真印超渡化了弱身,秦红雪为当世高人此刻即已得了真印法言,想必日后广渡亡魂,积修外功异日飞升差不多是无异的了。她本聪颖旋即猜到仙姑即有这样法力,相救自己姐姐定是无疑的,姐妹情深,当时连忙与秦仙子作礼,相求对方出手。不料道人笑答道:“按理我是不该推辞的,只是我虽有补炼你姐姐残身的本领,但一来我刚得奥义,难免有些欠漏。且我刚得剑光上三年功夫,虽是登峰造极,却还欠些炉火纯青,不免有些过于刚猛,如此倒对你姐姐此刻弱质有些妨碍。他二云观人秀群集,其中尤其张入云与参仙姐弟道法出众,且又有地藏灵泉与道门正经功夫,不是我说些过妄的话,现如今你姐妹俩以和青城势成水火,又被人伺谋黼黻印,倒是先在这二云观内修持疗伤的好,你众人本就有缘,今时相遇定可相辅相继,彼此两便,如此何乐而不为?”
一番说的石冥儿犹犹豫豫的,她与栖霞儿西域一行,虽是侥幸得手,但其中也伤了青城派两名弟子的性命,已是结了大仇,其姐又为外逃时震崩妖身,若不是多年修炼,怕是连一缕残魂都守不定,虽是石冥儿气高,但日后却是要小心藏匿,免被青城玉真子寻仇,连番作想心里也有了些活动,再见怀中姐姐伤重无力,便没再犹豫只点了点头,如此倒叫秦红雪有些欢喜,当时笑着称善。石冥儿不知她怎地会如此欢喜,唯张入云于玄门教下知秦前辈当日修行所发愿功定是太过艰难,今能渡得石冥儿姐妹向正,实是为人为己彼此都有益处。
再说自秦红雪启出黼黻印后,石冥儿相重言诺也不待主人相告,便持了宝印与中堂下放落,她姐妹二人生前都曾于这方佛印有过羁绊,只仗印持重一方却是轻松省便,一时间将真印压于神武堂前,但见那法印重又现了真相,只弹指间功夫,其上怒狮为石冥儿施展下,忽如活了一般前足一跺,但觉灵山一阵乱颤,就见那本作冲天而起召集群妖的赤柱立时消散了好些,丹室里浮云子虽不知出得甚状况,但他生性活泛,见天降好事,连忙运动清净台重将炉光收敛,果然不久好二云观冲观赤柱彻底消散,便是不再有黼黻印相助也一样能将丹炉收整,再不出一些危难,二云观这一番劫难总算是履险而过。
见黼黻印果不愧迦楼国镇国宝印,威力之大还在自己意料之外,纵是秦红雪一般前辈高人也是不自主的开口称赞,至此诸师皆料理的妥当,仙子便也不在观中多耽搁急着上路,又与石冥儿相告自己日后将黼黻印化作兽纹的真迹整理后,便飞剑传书相授其姐妹二人,再又拉过张入云于一旁,摘手便从怀中取出化蛇剑递于他道:“这化蛇剑太过威力,当日你为痛爱青莲将这宝剑交她,不想近日来她央了两位师姐自修了剑术险些生出祸患来,我看这当世除隐娘子外也就你最合宜相佩,今日交来还你,还是妥当收藏的好!”
张入云听青莲任性,竟险些仗剑生事,大惊之下忙求秦红雪担待,再问她到底做下什么乱子。便是一惯温柔和婉的秦红雪也是皱了些眉,苦笑道:“倒没什么大乱子,只是她还年幼又得天生禀赋奇高,事事均占人强,难以收纵自己心骄。哎!当日我见这孩子锋芒太露便不太敢收了她,算来也是为少侠所累了!”一句话说的张入云诚惶诚恐忙连声告罪,却又被秦红雪笑着推过道:“这也只是贫道一些牢骚话,管带徒儿哪能有这般轻易,少侠不必过谦,只好生管教你一门众兄弟姐妹,日后若能同归大乘,便不妄贫道一番辛苦了!”
秦红雪这一句话说的甚重,张入云闻言不由心动似有所悟,再见对面仙姑微笑不语,知不是自己该问的,当时便不再开口。秦红雪见他已能有些体会,便也不再多言,正在她起身离开之际,忽见众弟子里灵龙女与众不同,竟留身回返,近得灵龙子身前一番细打量,随又开口与张入云道:“这是你的弟子吗?”
张入云见秦红雪竟会为了灵龙女驻足,心上甚为惊讶,忙道正是。女道人闻言点首,又将灵龙一番细看,也不与师徒二人说明,只道了声:“你这孩子日后但有些疑惑,可来冬凌峰寻我,到时或可授你些益处!”灵龙女本就禀赋奇高,又为天生失明,却得了便宜,心眼几要修得圆满,闻言自然领略前辈意思,当时连忙与秦红雪拜下,女道人也不客气,欣然授了,即时拜了众人平空而去,她到底武当奇女子,一时下便是师叔鸥鹭子兵临二云观,铩羽而归,以至两门又生祸怨一事也未提。而张入云也知她武当门下女弟子好些不同,今见前辈未有提及,知对方也是故作不知,彼此两便,便也不再口动是非了。
此刻二云观内危难一过,又待秦红雪一走,众弟子尽皆松了一口气,尤其惜、措二霞心性有些轻狂,见师叔忽得了一口宝光泛滥的水晶仙剑,心喜之下只管上前索看。张入云见她二人一脱得危险便复萌故态,甚是无奈,好在自己现下身上也是轻松,并不曾着恼,只是想着这宝剑与众不同,观中怕除了自己外无人能够收纵的妥当,只将着手稍一展玩,便命众弟子赶紧与石冥儿主仆四人收整客房。
夜叉女石冥儿虽说相不惯与人交接,可他这二云观却有所不同,观中只有半数人物俱是妖身,其中尤以艳娘较众人厉害为自己所喜,便是日前深恨的张入云,自得了龙阳后,气息里也染了三分妖气,倒不似往日那般为自己不喜,一时里倒是静候二云观副观主置办,至于肩头一双鹦哥早为观中哀劳鸦引逗,遥身室外寻乐去了。
再说艳娘事前为张入云服了灵丹,又被石冥儿一对神鸟摄走了秽气,一时三刻里身体便得康复了大半,因有些放不下白猿初造丹室,有意前往,却被张入云拦住有言还有祝玉柔从旁携助,该是无事,至于艳娘还是静养一晚才好。艳娘本就有心事,心思放丢不下,也怕自己入了丹室反坏了炉火,静下心思后便得依允,只回了自己净室里休养不题。
到了此刻少年才得了空闲,他一日里与敌剧斗实是将一身精力挣扎的干了,一待回转自己房内便险些在床前坐倒,仔细回味今日万幸适凶化吉,可不知怎地少年人竟觉有长久以来从未有过的心累,论今日事虽则险峻,但与以往千钧一发的各种劫难相比,怕还差了好些,可他心底深处却有一些不足道的心思在提醒自己好些困惑。探手自腰间取出化蛇剑,但见剑上精灵来回游走萦萦不去,如寒星点缀空浮其中,不由想起隐娘容颜,一时感叹更觉心思沉重。回手又将夜精石取出,本是墨色的妖石此刻却便得尤如浑玉一般的晶莹剔透,一味的宝光掩蕴,温柔适意,哪还有一些凶煞气。当时两般宝物在手,只将个少年人左右相顾,不知不觉已是昏睡过去。
到得夜中张入云忽然心头警醒,振身而起,见两般宝物还在怀里,心中才得稍安,忽闻得室外夜风摇曳的观中树木沙沙作响,皱眉之际已有所感,叹息之际只略整了整衣袖便推门出了室外,在观里观外一番巡视均不见有人,一时明白了,一声苦笑却往后院花园中去了。果然待少年人入的后花园,艳娘正于古树下静立,见张入云近前,一些也惊讶反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不在室中静养,夜里偏受寒露到这花园中来为得何故?”
见她还是往日里一副咄咄逼人的性子,少年人不由摇首叹息道:“你来做什么,我就是来做什么的!”一句话将艳娘说的恼了,当时骂道:“你都胡说些什么?我不过夜里气闷,到这庭院里散散心,这里偏静,你一班门下的小丫头又爱热闹,整日里吵闹,我不得安,所以才到这里来,你却在想些什么?”
张入云闻声疑问道:“我有想些什么吗?不过你说的何尝不是,我也是为躲清静而来的,只是被你后一步罢了,不想却被你骂了一顿,即如此,我还是先回房去吧。”
说罢正待上路却已被艳娘唤住道:“说吧!你这一番远走北海都遇上了些什么不顺心的事,倒至你这般灰头土脸,灰心丧气的嘴脸!”见艳娘果然伶俐,虽则观中生的大事,竟也渡觉自己心气懒散,少年人不由便是一阵苦笑,被艳娘觉察,遂又骂道:“我就知道你此一番行走定是丢尽了人,吃了人亏,不然你今天也绝不得将那牢什子夜精石放出,哼!为你一人气不顺,却将万千妖物送了性命,你这自负玄门修士可积得好大的功德!”
一句话将张入云骂得如针芒加背,叹息这下终顿声道:“你说的不错,今日却是为我一己心念送了这许多生灵,往日我或可说是行了些小善,但今日一事却是犯了重恶,两相冲抵,昔日善行实不足道了!”
不想他这般说话,反倒惹得艳娘心疑起来,反止了骂疑问道:“哦!不想你倒真堪破了此一层关节,如此说来你已是为今后打定了主意了吗?安安生生做你这二云观副观主,日后斩妖杀神立足一方了!”
张入云闻言大笑道:“你也不用这般取笑我了,确如你所言,我心思是有些改动,但我终究还是我自己,我在今日一番角斗前也曾与你说过的,你这般聪明的人物,该不会这快就忘了吧!”
※※※
“为了亲近的人,你就是再多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艳娘自言自语道,又道:“看来你异日若行些歹事,便要出在这一桩性子上!”
张入云不置可否,只就口道:“我不是圣贤,就有心为善,但若真犯我大忌,却也什么也顾不得了!”说话时分口中一顿,铿镪有力,掷地有声,便是艳娘闻之心里也是一惊,当下想起什么,半开玩笑道:“那要是有一万人强要取你亲近的人性命呢!”
艳娘因知张入云仁厚故有此一试,未想少年人只微一沉吟,便复又抬起头镇声道:“性命的珍贵并不是以多寡来分辨的,有些人物活的越久害的人物只会越多,我虽也有心放纵,但若相犯起我亲近的人起来,宁可这些人物不复存在的好!”
听得这话艳娘冷笑道:“你不是向惯说的一草一木也是生灵吗?又道是众生平等,怎么会今天又来这样的道理!”
可哪想张入云似已猜到些艳娘的后话,当时竟笑了道:“我这话并不觉有些矛盾啊!谁都是爹娘生父母养的,赤条条的来,便若多行不义,我又没有佛祖那样的大智慧,可普救众生,若连身边人都保护不了,就算说出满口道理那也不得叫是道理了!”
“那你平素怎么一副满口大道理的样儿?瞧你现在说的,不是很通些世故吗?就算是有些生涩,但至少也很懂的保护自己!”艳娘不由问道。
张入云笑道:“是人都会有向善之心,我这般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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