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过去的学校里，也曾有过好朋友，凌波跟她很像。”她木然地道。
曾经有过。她话里的意思，让我有些不能忍受，我大声辩驳：“小波人很单纯，跟我一样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有点小性儿并不奇怪！”是的。小波比我更应该值得他们重视。没有人像小波那么可爱
，那么善解人意。婕妤为什么看不见？
“她若真那么好，一年级结束时就该劝你念文组！”婕妤的话音刚落，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她默默地走了出去，我只好跟上，一时无言，气氛沉闷。
第七章 左手是喜欢，右手是朋友
直到在超市里晃悠了半晌，我们之间的窒闷也没有解开，直到我拿起两盒鱼肉比较的时候，她才蓦然开口：“牛肉比较好！那家伙喜欢吃红肉。”
我哑然地放下，突然感觉自己明白许多东西，看着那两块被我放下的鱼，我由衷地说：“其实，你喜欢他吧？他的所有习惯你都知道，你是靠他最近的人。”
那个人何德何能呢？让婕妤这样的女孩子以他为地球的中心公转自转。小姨的书里曾经说，爱情其实是一种堕落。就像收藏家、恋物癖一样，其实是一种不可自拔的堕落。婕妤对原野的感情，难道
也是一种堕落吗？
“靠得越近，就隔得越远。你完全想错了。”冷冷地否决了我的猜测，她信手捡了两包冷冻汤圆放到篮子里：“倒是你！还真放心啊！把他们俩丢在一块，小心过后杀你个措手不及，到时别抱着我
哭！”
此言诧异！
我慌忙转过头来：“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我不懂！”
“你懂！问你自己就懂了！只是你不肯问而已！”她盲目地捡着一些中看不中吃的东西丢进篮子里，我立即把她丢进去的东西捡出来，像较劲似的，我感觉自己站在超市的大型雪柜前，眼眶竟烫得
像要哭！
“别捡了！你拿的东西都不好吃！”我瞪着那满满的篮子，忍不住大叫，嗓子里有些呜咽的声音滑下去，我的喉咙，像堵住了。
“那你就自己拿啊！干吗把我拿的东西全扔出来！”她蓦地大声一吼，全然不顾大庭广众！明媚的眼睛里燃烧着锐利的光芒，眼角却也是红红一片。她双手并用，突然对着食品架张牙舞爪，风卷残
云一般搜刮下一大堆食物，一古脑儿塞进篮子：“这些！这些！这些！他全都爱吃！记住了吗？他都喜欢啊！”
那么多牌子的零食、那么多种类的食物，婕妤每一样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可她却把这些被她牢牢记在心里的东西全都塞进我的篮子里……
我默默地提着篮子，看着那里面的东西逐渐增加，脑海里却满满地装着小波初到原野家时那惊讶而羞红的面容——
我默默地开口，轻轻地说：“我只是为了感谢他才会进厨房的啊……这么多东西，我一定记不住的……”
我不是婕妤。
我记不住的。
那些记忆，需要时间沉淀累积。
所以，婕妤的心情与记忆，无法移植嫁接到我的脑海里……不是吗？
她的手停下来了，长长呼出一口气，再帅气地把手里的东西扔回架子上。看着我的脸，她垂下眼帘：“其实，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像超市里选东西一样，左手是喜欢，右手是朋友，两样都想要，
可是钱包里却不够……”
直到我们离开收银台，才突兀地听到身后传来超市的工作人员爆发出的尖叫：“搞什么，谁把这里弄得这么乱！不要就别乱拿嘛，打劫啊？”
忍不住面面相觑，我们俩同时冒出一声闷笑，赶快脚底抹油，溜啊！
一开始的沉闷气氛，就像乌云被阳光穿透，再也不会有人记起。我们俩笑闹着冲上电梯，商量着晚饭的菜色，连同周六和礼拜天的计划也一起照顾，直到走出电梯，婕妤才突然道：“如果你真的那
么讨厌他，其实是不会跟着我来第二次的吧？”
我哑然地转身，迎向她那从不闪避、从未动摇的眸子。那是一片澄清的光芒，与原野那无物的明净很类似，却又完全不同。
原野给人的感觉像钻石。
外表看似纯无杂质，可越是如此，他所折射出的色彩就越是迷离。
他的喜怒哀乐是神秘的，没有任何先兆可以提前判断他下步会怎么做。他是难以理解的，像一本无法读懂的外星人写的小说，只能知道开头与结局，中间思想的过程完全不是地球人的逻辑。
而婕妤不一样。
她大概比较像红宝石吧？
一样高贵而又珍奇的色彩！她的硬度不会输给钻石多少，可她所呈现出来的，永远只会是一片燃烧着的，炽热的火焰！她其实很容易理解。她一直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表现在脸上！为什么……我以前
会觉得和这样的人相处很困难呢？其实——与我这样怯懦的人相处更加不易吧？
“嗯！你说的对！我并没有讨厌他的意思……真的。”
不讨厌，也还不是喜欢。就像婕妤说的，也许现在，他只适合站在我的右手边……
那个时候，我们的年龄无法赋予我们更多的辨识能力去判断，一种感情会折射出怎样迷乱的反射。
我们还是那么的幼稚。
简单的讨厌与喜欢，占据了我们心中黑白的森林。购物袋里满满的食品，似乎是个小小插曲，于我们那短暂的时光夹缝里，只是片小小的留影。友情也好，爱情也好，那个时候，我只知道快乐是最
初的起点；真也好，假也好，那个时候，我只明白人与人之间，只有相遇才能相知——
“快进去吧！原野和小波一定等不及了！”
第八章 谣言＝ＢＯＹ？＋ＧＩＲ
男孩＋女孩也许就是一个魔鬼定律。
这个定律我们可以拿来解释世上所有的一切！
当然，我们现在，也可以保持沉默……
因为这样比较简单……
“小姨，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什么是女孩，什么是男孩？”
“所有的男孩都是百合，也像蛇；所有的女孩都像猫，也是珍珠……”
——
从彼此不相为谋的两个人，渐渐走到一起，然后变成三个，接着是四个——当校园里开始流传那“二人组”变成三人行，再成为四人同路的时候，我哑然发觉，传说中的友谊，并不一定会受到所有
人的祝福——至少，在原野身边，很难得到。
“和成绩好的同学交往是正确的，不过要注意应该学习的只能是对方身上的优点！这一点上，方诺言，老师认为你还做得不错，成绩提高显著。倒是凌波你应该注意，学生时代友谊固然重要，但前
途才是最要紧的！千万不要受到不良影响，误了前途……”拉拉杂杂说了一堆，班主任的潜台词明确得很！故意把我和小波都请到办公室絮叨一番，耳提面命，说的不外乎就是那套可以套用在任何一个
学生身上的说辞。
在老师的眼里，扶不起的阿斗方诺言，和尖子组的才女凌波，虽然面对的“影响”都是同一个，但具体落实下来，前者能受点影响也无所谓，后者则需要密切关注！多么功利的声音——交朋友，交
什么朋友，在大人眼里全看对方的价值！
我懒懒地搓着袖口上的纽扣，百无聊赖，千言万语只当清风拂过。但凌波不行，她是万众瞩目的好学生，她要回应老师的谆谆教诲。
“我知道的，老师！我是向原野学习他的学习方法，希望自己的学习效率更高一点！”她微笑着，纯洁的笑容任何时候都很管用！
“嗯……他的确是天才，这一点老师不否认。若他能更认真些就好了……”提起原野仿佛是所以老师心中的痛——一个被誉为超越高中生级别的天才脑袋，却长了颗不思进取的心，难怪老师们拿他
没法，蒸也不是，煮也不是。
话题扯远了啦！悄悄打个呵欠，我很想这么提醒一下，还好班主任耳聪目明，立刻说：“那你们回去自习吧！注意健康和学业两不误……”说着又一长串罗嗦，这才把我们俩放行。
“你真厉害！我就没法和他叽歪那么久。”说白了是羡慕，我是个驽钝的人，面对不投机的对象，我至多只能乖乖忍受当听众。
“那是老师的职责，总不能说人家管太多了吧！”微微笑着，小波的面颊看起来红润美好。多么佩服这样的女孩，面对如此巨大的压力，还能展露这么轻松惬意的微笑。
老师的潜台词里，其实不止是刚才那些字面上的空泛话题。为了保全资优生的脸面，我想班主任恐怕是绞尽脑汁地考虑过自己的措辞——事实上，“四人行”的舆论远不止刚才那些正面意义的评断
，多少难听的话，已经悄悄地孽生在校园角落，传进了每一只搜刮八卦的耳朵……
根据最广泛的传言，我们三个女孩子，一同隶属于“原氏后宫”，在这严酷的应试教育下，我们还有闲情雅意一起花前月下——当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传闻时，我正在学校的厕所，险些昏厥当场，
成为第二个死在学校厕所的人！（第一个是花子）
再浪漫一点的说法则是最新的版本，据说这个版本可信度高，且经得住理论推敲，那就是——原野其实早就想染指校园偶像凌波，无奈美人难以接近，于是他效仿古人张生，射将先射马，先把我这
个美人的跟班收买，再循序渐进——整个就是《西厢记》盗版啊！
对于这些艳情旖旎的谣言，当事人有四，却只有我一个坐如针毡！凌波和婕妤虽然不和，但她们的反应倒是出奇一致——压力大，人会变态！不给点发泄的窗口，人迟早会疯得跳楼！谣言止于智者
，让他们去说吧！
另外一个就是最应该站出来澄清谣言的主角——“原氏后宫”的皇帝大人！可奢望那家伙临幸一下学校简直比登天更不易！他狡猾地躲在谣言的旋风圈外睡大头觉，谁也无法打搅！
就这样任由谣言发展，我们的时间又离期末考试近了一些。春天的暖意已经逐渐蔓延到学校，暗沉的冬日色彩慢慢被柔软的颜色取代，而在这样日子里，我的世界却依旧黑白，和原野成为“朋友”
，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幸运’二字。
走过二年级的走廊，我挽着小波正想回到教室，突然被隔壁班的人叫住——“诺言，来一下！”
叫我的人是罗依依，小学时代的同班同学。若要严格来说，我和她的交情，大概也仅只于此。
“诶？我还要回教室……”我诧异，不明其用意。高中两年来她和我的交际屈指可数。
“来一下嘛！凌波，她借我一下！”眨眨眼睛，罗依依用与她那诗情画意的名字绝对不符的行动将我刮走，冲进她的教室里，把小波丢在走廊上了事。
“来！快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进二班教室，我便被人团团围住！一双双渴望八卦的眼睛火热地瞪着，像要把我生吞下去！
我是说书的吗？用不着那么多人把我围住，以防逃跑吧！
“什么事？”我决心装傻，一问三不知，决不得罪人！
“吓！你不知道？”女孩子们爆发出惊叹。
“诺言你少装傻！从小你就这样，越是知道得清楚，你越说不知道！”罗依依把我的牛皮灯笼捅破，情面不留！
我算明白了。小学六年的同窗情谊，怎比得上八卦来得实惠？叹口气，我舞太极：“咳……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关注这些啊？”
“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想知道啊！你想想，下学期就三年级，郎才女貌的桥段，当然要现在听！快说，你是不是当了原野和凌波的红娘！”罗依依不依不饶，亏她还叫“依依”！
果然是《西厢记》！我险险稳住，才没给她豪华地倒下！
“我不知道。”耸耸肩，我微笑如初。我只能说，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没有发现可供人嚼舌的素材，这样说不知让她们满意否？
“不是吧！连我们也瞒？我们这么要好，一定会保密的啦！”
拜托！那些谣言早就经由你们的舌头散播得连火星人都知道了！
“呵呵，我真的不知道，要回去了。”赶紧溜吧！再缠下去我会憋死！
“好啦！诺言会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咯！”罗依依一副了解我至深的样子。扬着暧昧又期盼的笑脸，她居然带领大家双手合十道：“诺言，你就只需要回答我们，他们有没有交往！还有……听
说原野家超级有钱，他们的恋情会不会像电视里那样，受到恶婆婆的阻挠，恶公公的反对？还有还有啊……有没有第三者？你只要提供一点信息就好了……”
呃——被拜了！你干吗双手合十冲着我拜？我是灵位吗？
正当我无法脱身之际，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传来：“我看诺言才想拜托你们别缠她了！”
我连忙回头，看见陈婕妤倚在我们班教室门口，修长的身材凛凛，竟有丝俊美不凡的架势！两个教室门之间隔着条走廊，她的气势却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挡，直接而凌厉地辐射到二班教室来！
作为‘四人行’的老资格，陈婕妤的气势一向是压倒性的！我完全不惊讶她的气势会令人噤若寒蝉，只是没料到，她对我的关注会延伸到隔壁班来！明明……小波才是和我一道的人，为什么替我解
围的人，不是小波呢？
“看着别人脾气好就觉得好欺负吗？人家嘴上不反驳你们就认为可以得寸进尺是不是？”冷冷笑着，她一贯抄着双手，却把下巴昂得高高，颇有点睥睨的态度。
“喂，我们又没问你的事！”
“对啊，我是诺言的朋友，不能问啊？多管闲事！”罗依依不服地道。
吓！小姐，我何时成了你的朋友？我还记得小学毕业时，你当众取笑过我的同学录样式老土，还在上面签下“我的愿望——但愿我考上的中学比诺言的好”的豪言壮语呢！
“朋友？哼哼……原来朋友的定义是这个意思。如果诺言回答了你们怎么办？假如她的答案让你们很爽，你们又打算如何？传得天下皆知吗？然后被当事人责问时，你可以轻轻松松地把责任推到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