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无名鼠辈,但自幼性格坚强,经常以英雄的所作所为为楷模,主意已定便不会再作他想。
死命抵挡的秀彤忽然望见草垛上竟露出大半个乱蓬蓬的脑袋,惊惶绝望的心中顿时生出一线希望,“唔……唔”地向死命向孟小强呼救。
孟小强此时已忘了害怕,歪着嘴角轻轻一笑,冲她眨眨眼睛。
还没待秀彤反应过来,他双眸之中突然杀机毕露,慢慢从草垛中昂起半身,双手握紧匕首,深吸一口气,对准陈彪的后背一个虎扑冲了下来。
陈彪毕竟是久经战阵之人,一听耳后风声不对,大惊之下急忙侧身往旁边便倒,希望借此躲过偷袭。只不过孟小强此举极为突然,他还是半了少许,锋利的刀尖仍是刺入左胸。
陈彪“啊……!”的一声惨呼,顿时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伴着撕裂般的巨痛从背上传来,紧接着就被孟小强从上跃下重重地撞在后脑上昏了过去。最下面的秀彤也是苦不堪言,只觉得身上胸闷欲裂如遭重击,却苦于被堵住了嘴,连叫也叫不出声来。
孤注一掷的孟小强一心只想杀了二寨主,仍紧咬着牙压在陈彪身后,手中的匕首死命地戳在他后心上。像得了失心疯般疯颠,“噗噗……”接连插了十数刀,鲜血溅了满脸满身,其状甚是可怖。
“唔……唔”秀彤用力摇着头,在陈彪肩头蹭掉口中的掩口,娇喘吁吁地说道:“别……,别再刺了,他已经死了!”
乍一听见这句话,孟小强双手握着匕首定在半空,呆呆地看了她半晌才回过神来,人已是僵直了。他虽是个土匪,过去也曾干过不少偷盗拐骗之事,但杀人却还是生凭头一回。再加上杀的又是一个功夫不弱的二寨主,难免惊慌失措。
也该那陈彪倒霉,若非今日多喝了几杯,此刻又是色欲熏心,又怎么可能遭了孟小强的暗算?
慢慢缓了口气,孟小强撑着腿站起身来,因为紧张过度,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他擦干匕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里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小土匪猛然间想起这应当是陈彪溅在自己嘴上的血,扫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腹中刹那间一阵翻江倒海,止不住呕吐起来。只不过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已消化得精光,任他怎么呕也呕不出东西来。
秀彤方才一直憋着口气死命挣扎,此刻被孟小强救下,心中没了那股拼命的狠劲,顿觉浑身脱力,费了半天力气也挣不开倒在身上的陈彪。
孟小强强忍着作呕的念头,走过去搬开尸体,没等他开口,躺在地上的秀彤便轻声呜咽起来:“多谢恩公舍命相救,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小女……定当……!”说话间她已竟泪下流来。
秀彤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显然是个大家闺秀。小土匪却连大字也不识一个,让他骂人倒是把好手,正经说话却是为难他了,只好吞吞吐吐地答道:“这个,这个……用不着说这些。老子跟这狗娘养的有仇,今天能亲手杀了他,那个……那个也算是恩将仇报!”
他心中暗骂自己无能,他娘的舔了点人血居然就吐了,还是在一个女人面前吐……。这张脸真是丢大发了,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更是让人好笑。
总之今日杀掉陈彪,也算是报了仇。他一不留神扫眼看见秀彤露在破裙外的双腿,心中立时春心荡漾起来。
动手之时孟小强心中还有个想法:若杀了陈彪,一定要趁此机会学他的样子和秀彤亲热亲热。可眼下人是杀了,这个看似坚强的小妮子却哭得跟泪人似的,眼前虽是玉腿横陈,他却不忍下手。既是下不了手,他也不愿给这女子松绑,磨磨蹭蹭站在那,眼睛不断打量着李秀彤露出的双腿,只想着多看见几眼。
“不是恩将仇报,应当是报仇雪恨才对……”秀彤听他说错了,随口纠正。说话间,却见他目光在自己腿上来回流转,脸上飞过两抹红晕,连忙将腿曲在裙中,挺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孟小强被她窥破心思,心中一阵羞恼,暗骂道:孟小强你他娘的日后还要扬名立万,怎能干这种趁火打劫的下贱事?再说,天下的美女如此之多,待今后成了人人敬仰的大人物,找他娘的十个八个的一起侍候岂不快哉!
他想到往日听人说起英雄救美之类的故事,故意问道:“刚才你说我救了你,定当什么来着?”
这秀彤虽是弱质女流,说话却也不含糊,当下答道:“恩人有何要求,只要是小女力所能及,自当尽力!”
孟小强故意笑问道:“我若是让你当我媳妇呢?”
秀彤犹豫了片刻,垂头答道:“……小女已许有人家,若非如此,便是嫁与恩人……也是应当的。”
孟小强心中哪里肯信,暗道:你瞧不上老子,也用不着骗人。老子只是说说而已,真要要你做媳妇,此刻便可和你做了夫妻,还用得着跟你废话……!
他心中不爽,寒着脸割断秀彤身上的绳索把她扶起来,指了指拴在槽面的一匹毛如锦缎的黑马说道:“小黑跑得最快,你骑上它逃吧,呆在这里万一被人撞见就麻烦了。”
他不曾读过书,字也不认得几个,所养马匹也只懂按颜色取名,黑的叫小黑,枣红色的叫小红,当真是俗气得很。
第二章 火烧虎岗寨
秀彤揉了揉酸麻的手腕,轻轻一理云鬓,目光中露出关切之情:“恩公也和小女一起走吧,若是让人看见你在此地,定是难逃一死。”
孟小强心中一动,想答应下来,可转念一想,逃命之时最忌有人拖累,自己若跟她一起逃下山去,万一被大寨主抓住,自己这个拔刀相助的英雄只能去地府里混了。
不过这秀彤虽身陷危难,仍是关心自己的安危,他心里舒服了许多,脸上装出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来:“你先走吧,等下我还要把他们引到别处去,免得追上你。”
他心里想的却是:救人归救人,逃命归逃命,若是救了别人自己反被宰了,那还混个屁呀!
“恩公已救了小女,若再要恩公以身犯险,小女当何以为报……!”听了孟小强一句话,秀彤无比感动,用力摇摇头,无声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怎么跟个死了老公的小怨妇一样!?行行好,别哭了……小心你那未婚的夫婿被你给哭死。此事就这么办吧,我是不会跟你一起逃的。”想起她刚才说自己已许给人家,孟小强不耐烦地挥挥手。心道小美人你咬文嚼字老子还能勉强忍受,他娘的哭哭涕涕就太烦了。幸亏老子刚才没脱光你的衣服,要不眼下只怕已经被你给哭死了。
孟小强硬起心肠不再理会秀彤,走过去解下小黑的缰绳,取过马鞍三两下装好。秀彤看着他熟练地套马装鞍,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默默地落泪。
他虽出言不逊,李秀彤却也不去计较。她心中虽极不忍心独自离去,但见这少年态度如此决绝,心知是无法劝说他与自己同行。可这瘦弱的小土匪一身邋遢,绝不似那种身负绝技之人,若是为自己引开众匪的追捕,必是九死一生。念及至此,却哭得更伤心了。
稍后准备停当,孟小强把马牵出来,抬头看看已是星光闪烁的天空,认明方向:“好了,你骑上它快走吧。沿着后山这条小路一直往南骑,顶多一个时辰就能上官道,路上谁也别理,只管逃回家就是。”
孟小强转脸瞧见俏生生的秀彤仍是满面泪痕,心中大感困惑。女人这东西真他娘的弄不明白,有人要糟蹋她,她不仅不哭反而拼命抵挡,现在没人欺负她,倒哭得比死了老公还伤心。
却不知秀彤是在担心他自己的安危。
孟小强自幼为了一口饭疲于奔命,受尽别人欺压,要不是凭着聪明伶俐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即便是见着漂亮女人,也只是腹下那物冲动,哪懂得这儿女情长之事。
秀彤一直挽着裙角跟在他身旁,泣声问道:“敢问……敢问恩公尊姓大名?今后若是有何难处,请到京城西门望火楼找我,小女名叫李秀彤,乳名玲珑……。在此先行……拜别……恩人!”她的声音软语呢哝,跪下来拜伏于地。
孟小强急忙把她扶了起来,胡乱说道:“用不着。我叫孟小强,那个……那个什么孟,小强就是打小很强的意思。”他无父无母,哪来的什么名字。
只是有一日听人说起古代有个大圣人姓孟,很是受人尊敬,便给自己取了这个姓。至于名字,正如他所说的一般,希望自己从小就很强,不要被别人欺负,只可惜时至今日仍是事与愿违罢了。
不过他长到十九岁,还没受人如此大礼,顿时把自己和往日听到的英雄事迹联系在一起,心中很是得意。可转念一想自己为了李秀彤这一拜,捅下如此之大的娄子,还不知有没有命活到天亮,脸色立时沉了下去。
孟小强当下再没心情再跟她罗嗦,把千恩万谢的李秀彤扶上马背。也不管她会不会骑马,顺手用力一拍马屁股,小黑甩着油亮的脖子打了个响鼻,径直向林中小道奔去。
李秀彤双眼泪水泉涌而出,在起伏的马背上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一人一马转眼消失在树林之中。
“我的亲娘呀,女人真是轻易招惹不得,老子这个救美的英雄还是先逃命要紧!”孟小强看着她的背影,又想前日自己被吊在树上差点给抽死的事,亦是因女人惹出的祸端。
他不由得连连摇头指天起誓:“老天爷,只要你能让活我下去,我孟小强日后再也不管女人的闲事了!”想想好象不够虔诚,他又抬头说了句:“如有违犯,让我天打五雷轰,明天就饿死。”他自幼吃不饱饭,生平最怕之事就是有朝一日饿死荒野,这个誓发得也算得诚心了。
此时天色已晚,前山寨中已是灯火通明,众土匪好酒好肉吃得淋漓尽致,大半已喝得烂醉,谁也没发觉二当家的不见了。
孟小强杀了陈彪,放走了李秀彤,当下已是豁出命去当一回英雄好汉,恨恨地看着山寨骂道:“本少爷今天一不作二不休,一把火烧光你这狗娘养的虎岗寨!”
说干就干,他手脚麻俐地将厩中的马全牵了出来,在马尾上绑上平日砍材劈下的数捆松枝。只把平日跟自己最亲近的枣红马小红拴到林中,留自己逃命时骑乘。随后从自己那间破茅屋里端出油灯,在每一枝上面都淋了少许的灯油。略一思忖,想起件事来,又找了刚才绑李秀彤的那根断绳系在身上。
他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拿着马鞭,将十三匹马全都拉到通往前寨大门的路口,嘴里念念还有词:“马儿呀马儿,等下是死是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你们若是死了,可千万别怨老子,下了地狱去找陈彪那狗日的报仇吧!”
虎岗寨地势险要,仅有一条狭窄的山道通向寨子,易守难攻,官兵曾围剿过一次没能拿下,此时因没人巡山,却让孟小强钻了个空子。
说话间,马尾上的松枝全被他点着了,十几匹马受了惊吓,狂乱地蹬着蹄子嘶鸣数声,向着前面狂奔而去。孟小强甩手将火把扔在了马厩的茅屋顶上,时值初夏,天气甚是干燥,屋顶茅草遇火立时“噼呖叭啦”烧将起来。
眼见火起,孟小强跟着马群往山寨里跑,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不好啦!官兵杀进寨里啦!不好啦……!”
黑暗之中,他惊恐万状的叫声和马蹄声在山谷中回响着,真真切切,仿若真的有人来攻打山寨一般。
数百号山贼土匪正在校场上东倒西歪喝酒划拳,七七八八挺尸般躺了一地,其他头目们在校场前的忠义堂摆了几桌,也是酒意正酣。听到孟小强的叫喊,还没等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十数匹惊马尾后拖着火光,眨眼间就冲进寨来。
刹那间,土匪们炸了窝似的抱头鼠窜,人挤马踩,马嘶人叫,校场上“乒乒咣咣……”乱成一片,摆在桌上酒坛酒碗打得满地都是。
马尾上的松枝沾了酒水,烧得更猛,木头做的桌椅转眼就被点着了,片刻工夫便是火光冲天。大大小小一干土匪哭爹喊娘乱成一团,不少人胆子小的匪兵当真以为官兵打了进寨子,一边逃一边帮着孟小强大声呼喊,方才还喜气洋洋的山寨里顷刻之间人影绰绰风声鹤唳。
二寨主陈彪已死在马厩,大寨主王大奎酒醉入了洞房,此刻正在新床上睡得如同死猪一般,耳中哪里听得见外面的吵闹。虎岗寨众土匪们本就是无胆毛贼,在此危急时刻没人出来引领,全都想着活命要紧,跟一窝没头苍蝇般四下乱窜。
孟小强借着火光看得真切,却没看见带自己上山的黄石柱那厮。想那家伙虽是个命比狗贱的流氓,却要比寻常山贼土匪精明狡猾,必不会有何凶险,再者自己今日所犯之事万不能让他人知晓,便打消了寻他的念头。
此念作罢,孟小强顺着山墙根摸到了后寨大寨主的房间,却见房门紧闭,里面烛火通明。他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把房门拍得山响:“寨主……!大事不好,官兵攻进寨子啦!”
这小土匪始终没见到寨主王大奎露面,约摸着他此刻绝不会还在夫人房间,这才敢来以身犯险。来之前他已想好,即便寨主仍在房内,眼下尚无人得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随口便能遮掩过去。
叫了半晌,房中传来一个女人颤抖的声音:“你……你是谁呀?”
“是小翠姐姐吗?二寨主命我来寻大寨主,他老人家在吗?”孟小强一听便是小翠那贱人,就此料定寨主不在房内,故意搬出陈彪那死鬼的名头来唬她。
小翠正怕得要命,听见是二寨主派人来寻,也不管来人是谁,连忙打开房。
火光中,一个身材略胖,面有雀斑的女子出现在门口:“是你呀!二寨主他在哪?官兵……杀到寨中了吗?”她满脸情急之色,显然是被吓坏了。
孟小强焦急地问道:“寨主夫人也不在吗?”说话间,他抬眼向房内张望。
“寨主夫人方才听见外面厮喊,知道有官兵攻打山寨,去后院的偏房找寨主去了。二寨主他人在何处呀?”小翠随口应了一句,连忙打听二寨主的消息。
她本是城中妓院的女婢,五年前被买入寨中侍候寨主夫人。此女风流成性,平素和几个头目都曾有染,只是自从跟了二寨主,便赖上陈彪这棵大树,不愿再和别人勾搭。当下眼见骤生祸端,心中只想找到自己的姘夫一起逃命。
孟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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