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关山月平日各方面如何高绝,如今他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红姑突然仰起螓首,整了整犹带三分羞红脸色,道:“大哥,你该明白,他这人跟一般人不同,他所负的使命也是非同小可,目前他不能成家,不能有家室之累,我认为像如今这样也挺好……”
乐宝林恍悟地道:“原来……可是,妹子,你俩要耗到什么时候?像兄弟这样,那可说不定要到什么时候……”
红姑道:“大哥,我知道,我愿意等他,对我二叔我也说的很明白,哪怕是十年八年,甚至于一辈子,我都愿意等,其实,我跟他都不是世俗儿女,只要心里有,何必,多此一举拘于形式?”
伊人深明大义,复又多情痴心……
关山月略略感动之余,情不自禁地投过深深的感激一瞥!
乐宝林叹道:“妹子,难得你……既然你愿,那就这样吧!”
红姑道:“谢谢您的关心,大哥!”
“妹子,这什么话!”乐宝林瞪眼说道:“我从小就没了家,一个人在外流浪,闯江湖这多年,除了几个徒弟外,一个亲人都没有……承你看得起,认我做个干哥哥,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子看待,如今金二叔不在这儿,你的事就该我张罗!”
红姑微现激动,但是她没说话!
小翠突然俏生生地笑道:“刚才关大爷跟大爷一块儿站在门外,害得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关爷,您是怎么知道姑娘在这儿的?”
关山月笑了笑,道;“是我班里的一个弟兄,在‘天桥’无意中看见了红姑娘,回去对我说了,我起先不信,可是他说他绝没看错,于是我就赶紧跑来看看,可巧在场子旁碰见了乐大哥……”
乐宝林笑道:“兄弟,还说呢,舍妹,舍妹的,可冤苦了我,不过也难怪我上当,谁叫舍妹也姓关哪!”
这调侃一句,听得红姑娘又红了脸!
乐宝林笑嘻嘻的又是一句:“烧盘儿了(害臊)真是,用得着么?妹子,姓他这个关字,还不是迟早的事儿?”
饶是红姑巾帼侠女,她也臊得抬不起头来!
小翠噘着小嘴儿一旁帮了姑娘的腔:“大爷,你可算是娘家的人哪!”
乐宝林一怔,旋即点头大笑,道:“对,对,对,小翠说的对,我是妹子的娘家人,该站在妹子这—边儿,真是,我是糊涂了,刚才说的收回,全收回,行了么?”
小翠笑了,笑得永远那么美,那么甜!
笑声中,乐宝林忽地皱起眉锋,望着关山月道:“兄弟,别怪我说话不瞧时候煞风景,刚才的事你能……”
关山月道:“乐大哥是指那位大少?”
乐宝林点了点头!小翠“呸!”地一声道:“提起他我就恶心!”
关山月道:“乐大哥,我并没有把‘九门提督’放在眼里!”
乐宝林道:“兄弟,你不知道,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红姑美目微横,突然说道:“大哥也真是,他有胤祯撑腰,又怕得谁来?”
“对了!”乐宝林呆了一呆,拍了一下大腿,道:“我怎么把这个主儿给忘记了,‘九门提督’权势再大,他可绝不敢招惹四阿哥,雍郡王呀……”一顿,接道:“只是,兄弟,你看他会来么?”
“会!”关山月点头笑道:“一定会,以他平日的气势,他岂肯吃这个亏,要让我看他回去后绝不会先去找拜善,定然是先带着人找来出出气,然后再把我交给拜善处置!”
乐宝林道:“那么,你怎么办?兄弟?”
“他们走着来,我让他们爬着回去,然后他会去找拜善,拜善对他一说,不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且包管他今后绝不敢再进这个门儿!”
乐宝林笑了,拍手说道:“好主意,痛快,痛快,谁敢打‘九门提督’的少爷,兄弟,也只有你了……”忽听大门砰然一声,忙道:“来了,兄弟,说着曹操……”
“姓关的,你出来!”
门外响起了一阵叱喝!
四人抬眼外望,只见院子里闯进了四个气势汹汹的大汉,叉着腰,瞪着眼,不可一世!
门外,还站着七个人,六个是打扮利落,腰中鼓鼓的大汉,中间一个是那‘九门提督’的大少!他站在门外指手划脚地直嚷嚷,可就不敢进门!
关山月笑了,道:“乐大哥,您陪红姑屋里坐坐,我出去瞧瞧去!”说着他站了起来!
乐宝林霍地站起,道:“不,兄弟,我跟你一块儿出去!”
关山月道:“乐大哥,您犯不着,以后您还要在‘天桥’……”
乐宝林道:“兄弟,那我何如当初不让他瞧见,我不说过了么?我豁出来了,虽然插不上手,瞧瞧热闹,瞻仰瞻仰兄弟你的高绝身手,饱饱眼福总是难得的机会!”
关山月没再多说,一笑转身行了出去!
院子里站定,他抬眼打量,微一拱手,含笑说道:“四位是……”
一名大汉冷冷说道:“‘查缉营’的!”
“查缉营”与“侍卫营”是两个不同的衙门,“查缉营”归“九门提督”直接统辖,负责京城安宁,查缉一些作奸犯科!
而“侍卫营”则归贴着亲贵边儿的人统带了,负责内城以及“紫禁城”的安全,虽不如御前带刀的大内贴身侍卫,但比起“查缉营”要大,要高得多!
照理,“查缉营”的绝不敢招惹“侍卫营”的,可是今天有大少撑腰,那就另当别论!
关山月当即“哦!”地一声笑道:“原来四位是‘九门提督’辖下‘查缉营’的,失敬!”说着,他拱起了手!
那适才发话大汉,犹不知死活地端起了架子,面泛凶狠之色,冷冷说道:“你就是在‘侍卫营’当差的姓关的?”
关山月道:“不错,在下正是关某人!”
那大汉道:“好得很,‘查缉营’平日受够了‘侍卫营’的气,但碍于提督而一忍再忍,今天你竟敢出手殴打提督大少,简直胆大包天,形同造反,新旧帐一并算,今天爷们倒要看看‘侍卫营’当差有什么过人之处……”
只听那位大少在门外叫道:“少跟他罗嗦,把他揪出来!”
那大汉一摆手,道:“姓关的,听见了么?是汉子跟爷们出去,大少不愿吓着了关姑娘!”
关山月一点头,道:“可以,我这就出去,但在我没跟四位出去之前,我要先请问一声,刚才踢门的是哪一位?”
那大汉道:“就是我,怎么样,你咬我的……”
他那个脏字还没出口,关山月已然说道:“不怎么样,我留你一条腿!”
话落跨步,飞闪而至,飞起一腿直踢出去!
关山月身手快捷如电,那大汉只觉眼前一花,当他知道情形不对时,关山月脚已扫在他左腿膝弯上!
只听“叭!”地一声轻响,随听那大汉杀猪般一声大叫,砰然倒地,抱着左腿乱滚!
那另三个被惊住了,没一个敢动!
乐宝林为之动了容!
关山月像个没事人儿,微微一笑,道:“三位,请跟我出去!”
手往后一背,当先行了出去!
他把背后毫无顾忌地全交给了人,这是机会,一名大汉悄无声息地探身欺进,抖身一掌直劈关山月后颈!
乐宝林看得清楚,大惊忙喝道:“兄弟,留……”
“神”字未出,关山月左手后抛,那偷袭大汉大叫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头上都见了汗!
没一个敢动了,关山月跨步出门,门外,那七个由那位大少领着直往后退,个个满脸的惊骇色!
突然,那位大少爷站稳了,大声叱道:“该死的混帐东西,还不上去……”
一声大喝,寒光闪动,那六个大汉探腰亮了兵刃,个个凶狠惊骇,跃跃欲动,但有点怯意!
“怎么?”关山月笑道:“亮家伙,动兵刃了?诸位要弄清楚,这儿是京畿重地,我是‘侍卫营’的……”
一名大汉色厉内荏地道:“你打提督的大少爷,胆大包天,形同造反,就该死!”
“好!”关山月点头说道:“我话说在前头,哪个敢先动,我就让哪个断一只手!我说得出,做得出,诸位要不信请看里面那两位!”
那是一点不假,谁都看得清楚,关山月这句话确有震慑之效,那六个没一个敢先上!
那位大少爷脸上老大地挂不住,他厉喝说道:“该死没用的东西,你们哪个敢不上,我就要哪个的脑袋!”
这句话更慑人,断手总比丢脑袋好!
那六个迟疑了一下,一名大汉突然大喝跃起,抖起手中兵刃直扑关山月!
关山月一摇头,道:“念在你被逼无奈份上,去!”身子一偏,抬腿踢出!
那大汉闷哼一声抱腕退后,那兵刃化为一道寒光冲天直上,数十丈高处力尽势微,掉头坠下,“扑”地一声直挺挺地扎在远处的雪地上。
关山月抬眼一扫,道:“还有哪位要上?先招呼,这回可没那么便宜!”
那五个,没一个动!
那位大少爷厉喝说道:“真笨,真没用,十个人对付不了一个,你们简直糟蹋粮食,‘查缉营’要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要脑袋了,上啊!”
那五个互觑一眼,只听一人叫道:“弟兄们,豁出去了,拼吧!”
五名大汉兵刃挥起,一阵风般地扑了过来!
关山月摇头说道:“你们这些可怜虫令我不忍!”一闪身,横里跨步,他已到了那位大少爷面前。
那位大少爷大惊失色,机伶大喝:“大胆,你想干……”
关山月劈胸揪住了他,身形一旋,把他带了过来,带得他眼前冒金星,七荤八素。
关山月淡然喝道:“各位,请往他身上招呼!”
那几个大惊,一起收势站住!
关山月道:“请诸位把兵刃收起来!”
那几个犹豫了一下,乖乖地把兵刃藏回腰里!
关山月笑道:“谢谢诸位的合作……”
凝注那位大少爷,笑接道:“大少,令尊辖下的‘查缉营’里还有多少人?”
那位大少吓白了脸,直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关山月道:“不干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你大少该多带几个来!”
那位大少爷没有说话!
关山月笑了笑,又道:“大少,如今,你我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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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大少爷有点硬,道:“我找拜善说话去!”
关山月双眉微扬,笑道:“好啊,大少你尽管请,只是那恐怕要往后搁搁,眼前大少你纠缠民女于前……”
那位大少爷道:“她只是个江湖卖解女子!”
关山月道:“江湖卖解女子也是人,并不见得比谁低贱些,在这儿我愿意告诉大少,她是我的人,你大少纠缠我的人于前,复又纠众行凶于后,眼前这件事,咱们该先了一下!”
那位大少惊恐地道:“你打算怎么个了法?”
关山月淡然一笑道:“很简单,我这个人一向宽怀大度,不为已甚,我并不怎么打算为难你大少,我出身江湖,如今任职官家,先按我的扛湖规定,废去你大少的四肢,然后再让你‘查缉营’的这些人抬着你找统带告官状去!”
这番话听得那位大少爷吓破了胆,他面无人色,猛然一挣,扯着喉咙便叫:“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大少!”关山月笑了笑,道:“我无意杀人,你可别乱给我扣帽子,‘天桥’锣鼓喧天,恐怕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听见!”
关山月没直说,要是直说,那就成了,就是有人听见,恐怕人家乐得瞧个痛快,也不会有人管!
事实上关山月没说错,他叫了半天,没看见一个人跑过来,他没辙了,也软了,不叫了!
关山月淡然一笑,回身扬手,道:“哪位把兵刃借我用一下!”
那位大少魂飞魄散,心胆欲裂,忙颤声哀求说道:“关,关,关壮士,你饶,饶……”两腿一软,便要跪下!
关山月可没让提督大少跪,关山月也明白,假如让他这么跪下,那显得自己做得太过,在雍郡王胤祯或拜善那儿不大好说话,当即揪胸一提,把他提了起来,道:“大少,这我不敢当,你大少这一套也令我心软,我只听你一句,以后还来不来纠缠了?”
那位大少爷头摇得像货郎鼓,忙道:“不来了,不来了,关壮士,我绝不来了!”
关山月淡然一笑,道:“我说过,我这个人由来宽怀大度,不愿为己过甚,大少,没事了,带着你的人,请吧!”
手一松,那位大少踉跄出去好几步,他可没敢再多说,也没敢再瞪关山月,更没招呼“查缉营”的那几个,抖着两条腿,转身便跑!
惊魂犹颤,拾回一条命,怪爹娘少生两条腿,他能不跑?活了这么大,他可从没受过这等惊吓!
他一跑,“查缉营”的那几个也要跑!突然——
“慢点!”关山月陡扬轻喝,那几个一震停步,眼望着关山月,满含企求,好不可怜!
关山月抬手指向院子里,道:“把贵营的人带走!”
那几个走进院子里,扶起受伤的,一拐一拐地狼狈而去,目送那几个远去,关山月走向插在远处雪地上的那把刀,伸手把他拔了起来!
他往回走的时候,乐宝林迎了上来,挑着拇指,惊喜地道:“兄弟,高,高,高,我算是开了眼界,兄弟,你这身工夫是怎么学的?胆识又是哪儿来的……”
关山月笑道:“乐大哥,工夫是跟师父学的,胆识是向老天爷借来的!”
乐宝林笑了,但他忽地皱起眉锋,道:“兄弟,真的不碍事么?”
关山月微一摇头,道:“刚才就不碍事,如今是更不碍事了!”
乐宝林微笑说道:“怎么说,兄弟?”
关山月一扬手中那把刀,笑了笑,道:“乐大哥,就凭这把刀,我要使我这被告变成原告!”
乐宝林呆了一呆,倏然失笑,叹道:“兄弟,你真行,你这个人,是我生平首遇,走,进去吧,别让妹子跟小翠提心了!”
关山月跟着乐宝林走了进去,红姑正在堂屋里,有点坐立不安,一见两人行进,忙站起来望着关山月道:“你,做得好像过了些!”
关山月道:“谁说的?他该算最便宜的一个!”
红姑愁聚眉锋地道:“刚才你跟大哥的谈话我都听见了,碍事虽不碍事,但怎么说百姓斗不过官,这种人总是防着点儿好,‘天桥’我不打算再去,好在我有点手饰,够用一段日子的,这儿我也不打算再住下去了……”
关山月截口说道:“我看不必!”
“不,兄弟!”乐宝林一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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