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侯四津冷冷地哂了一声说:“嘿!怎么说无辜?难道悟非和尚不是你们二人的尊亲?”
麦无铭听了心头不禁震动了一下。立即脱口的说:“你怎会知道?”
“我怎会不知?哈!这乃是我硬晒了半天太阳的代价呀!”
侯四津似笑非笑地说:“昨日午间,禅房之上,老夫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好,找本来正在找你。”麦无铭倒反而平下了心情,说:“既然这样,那你今夜更是别想走了!”
“你以为我们果真怕你呀!”侯四津似有所恃地说:“在真章未见之下,那只鹿究竟死在谁的手中,还不知分晓哩!”
“你就出手吧!”
“得罪了。”
侯四津二分客气、八分虚假地说:“老孙,上!我们再来同他们战个三百回合。”
孙立加和侯四津在万里船帮中的职位相同,奈何他口才不善,为人耿直.平时听惯了侯四津的指使,是以对方一说,他就动了,三个人就这样战在一起了。
洪振杰曾经与麦小云动过二次手,只不知是哪个?说不定二人各有其一。他心中思量了,自衡了,本身的功力或许不是对方任何—人的敌手,假如并三人之力,对付—个应该不成问题。两个嘛!却是没有把握。他就是不愿意打那没有把握的仗,以故在赶列诸暨的时候,一听说两个麦小云又会合在一道,顿时隐而不出。但是,今天的情形特殊,因为有人质扣在自己的手中,是以敢鼓勇挺身,约见对方二人!
并且,洪振杰又使上了诈欺,留下了后步,致对方的字条上写着到时候人、物二交,结果呢?他却将悟非大师禁在另一个秘密的地方。一旦翡翠玉如意和武功秘籍到了手,再把藏人的地方告诉对方也还不迟。
不止如此,洪振杰还有第三项计划哩!那就是他摸熟了麦小云的个性,了解了麦小云的习惯,对方每次同敌方交手,都是适可而止,不为己甚,从不赶尽杀绝,有这许多因素和保障,他当然不再畏缩了、不再恐慌。
但是,洪振杰千算万算,事情却偏偏会有一万零一个,谁知对方此次为了严亲?谁知对方现今身份不同,又谁知自己的恶贯亦将满盈,加上这一次,满了。
麦小云淡淡地说:“洪坛主,你也可以出招了。”
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洪振杰心头忽然一寒一怯,警兆迭生,莫非冥冥中已经有了感应?他恻侧地说:“你真不顾悟非大师的生死么?”
“刚巧相反。”麦小云说:“因为我心系悟非大师的安危,是以今夜决定要把你们全部留在这里。”
“就算你有能力留下我们,也未必能保我们会将悟非人师处身之地告诉你。”
“那要等试过以后才会知道。”
“好,那不妨试试。”洪振杰见情势已非一个善了之局,他下手了,跑头微探,右掌倏然朝对方前胸拍了出去,使人骤急无防,而措手不及。
这一掌诡而速、威而猛,倘若真的叫他拍中,那对方的皮肉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但其内脏则必然会因受到震撼而损伤,阴、险、狠、绝,兼而有之。
麦小云虽然胸有成竹、不以为意.但是.他既不能躲闪.又不能横移。躲闪将会引出对方更见凌厉的第二招,也就是所谓失去了先机;横移嘛,那必须把下山的路让了出来,洪振杰即可轻易的逸出现场而远去。或说尚有侯四津和孙立加二人在此,但是,事情就怕万一,万—他们二人不知道悟非大师的锢禁处所,岂不是要追悔其及?
假如麦小云挥手相接,正若对方刚才所料,已经是时不我与,并且,在匆忙之中,在仓促之间也发不出劲力.综合着以上种种原因。他只有飘然后退了。
麦小云乍退急进,身形半弧的一个回旋,右手就斜斜递了出去。礼尚往来.针锋相对,也同样回敬了—掌。
供振杰鞭苔天下,功力精深,而他又号“七海飞鹰”,是以在轻功上的造诣颇见洗炼炉火。霎时之间,一边兔起鹘落,一边猴揉鳞潜……
二百回台,嘿!麦无铭心急父难,胸蕴薄怒,他哪里肯容对方战上三百回合?一下子就踏出“须弥步”、施出了“菩提掌”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十个回合,倏见他纵身而起,一掌即已经拍上了那既油且滑的“金丝猴”左肩之上!
侯四津顿时暴退几步,一只手本能的抚扶着受创的肩膀,他变颜易色、眦眶裂齿.疼痛的几乎要掉下眼泪!
孙立加也巳经停手不打了,局促的、无措的、怔怔的望着麦无铭不知所以。
麦小云也毫不稍慢.他非但提足了神功.尚且还运起了惮门至圣的“磐石神掌”来.步步为营.稳札稳打,以防这支兀鹰会冲天而去。
盤石神掌惊天地、泣魁神.麦小云这一亮出.任他洪振杰一帮之主.任他洪振杰艺冠宇内,照样的,他肩头上也中了一掌!
“说吧!”麦小云十分平静地说:“悟非大师身在何处?”
洪振杰强自地说:“无可奉告。”
那头麦无铭也开始逼问了,他口气不善地说:“侯四津,你给我说!”
候四津的眸子“骨碌碌” —阵闪烁.他正拟有所表示的时候,这边洪振杰就提出声音意阻了:“候护法—一”
侯四津一听就想到了帮规,他不由禁了声.不由低下了头,只有学学金人三缄口了。
麦小云顿时踏出了一步.沉下脸色说:“洪振杰.你真的不说吗?”
“怎么?你想逼供?还是要杀‘鹰’敬‘猴’?”洪振杰的心又有些忐忑.但他的口气仍然不见松软。
“那也说不定,你可听说过迫虎伤人的句子?”
洪振杰略一思虑,既定的心意还是迄个动摇,一脸悍然地说:“要我说可以,也很简单,你要将玉如意和武功秘藉给交出来.”
麦小云吐出了一口气,他无计可施,只有把句子给颠倒过来。杀“猴”敬“鹰”了。真的杀吗?当然不是,那不过做做样势、吓唬吓唬罢了!
这原本是他们兄弟的目的、职责,正苦拘逮不到侯四津归位了案呢!不意对方竞会跟着来了杭州,反叫他们省跑一道宁坡府。
“二弟.下手拿下!”
“好!”麦无铭焉能听不懂、看不适他大哥的心意?立时双掌连挥的“噼啪”响起.侯四津的痛楚消失了,但换上来的乃是微徽的酸麻。
侯四津不由大惊失色,因为他二臂已经使不上力,这乃是废去功力的症状,其实并非如此,不过穴道受到了特殊手法的禁掣而已。
麦小云再次盯着洪振杰说:“你究竟说也不说?”
洪振杰脸上也经过一阵刚变,但是,他还是咬紧牙关说:“不说!”
就在这个时候,那站在一旁不知如何的孙立加却毅然开了口,他说:“悟非大师被囚在飞来峰上。”
万里船帮的帮规灭绝人性,它惨厉毒辣、阴狠万分,孙立加也看之不惯,寒在心中。但是,他口齿苯拙.生性刚烈,就这样为人所利用.所支使。
如今,他决心退出万里船帮.脱离万里般帮。江南虽好.叫人留恋;北国也别有—番风味哩!他常怀念着生长的地方:那皑皑白雪.那牧草干里.牛羊、骏马.还有那亲切、温暖的民情乡音!
“我带你们去。”
“好,有劳了。”
“孙立加!”洪振杰声色俱厉地说:“你要叛帮?”
孙立加一股正气的说:“从现在起.俺孙立加和万里船帮断绝一切关系!”
“没有这么简单。”洪振杰冷哼了一声,然后狠声地说:“孙立加,你断绝不了的。本坛就算跋涉千山万水.也必将追你回来处以帮规!”
就是这段话,他的阳寿立即终了。麦小云也双掌齐下,依佯葫芦的封了洪振杰在左右二肩的穴道,和麦无铭共同随着孙立加走了。
二个人一失去身形,另一个角落里却连续的又闪出几条人影 来.这些人乃是杭州城隍庙中的人,喔!是鬼使、是阴差,乃麦小云兄弟在午间照会下去的。
飞来峰!飞来峰就在灵隐寺的正对面。
麦小云二人 驰到飞来峰的山脚下,就听见半山腰有人在吆喝、有人在打斗,夜阑更深,是以那声音传得十分的遥远、清晰。
孙立加领先掠到了“龙泓”洞穴的前面,果然,六个人分成二对在相互撕杀着、搏斗着……
这六个人之中孙立加只认识三个。当然是己方万里船帮那二个人了。麦小云认识两个,这两个也是万里船帮中的人,而麦无铭竞然会认识四个,二二得四.两边都有二人!
万里船帮的那三个乃是该帮宁杭总舵中的外堂堂主丁元龙、刑堂堂主管乃斌和杭州地区分舵主奚圣川。
另—边的二个人却是兰溪长远镖局的局主庐长远、镖师祝政强以及杭州连带分局联络处的主持人尹启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不说大概也都知道.那是奚圣川的丑事败露了以后,他在兰溪地面立不住足,遂投入万里船帮。以他的武功、凭他的心智,补得了一个杭州分舵舵主的职位。
藉着万里船帮的势力,奚圣川公报私仇,专门的挑拨长远镖局的麻烦,经常的破坏长远镖局的买卖,因此,庐长远藉这次中原护送香客之便,就来到杭州找上了奚圣川。而奚圣川城府深沉.他一心电想除去庐长远,是以两个人对上了面之后,就约定在夜里作一了断。
奚圣川不去岳王墓,岳王某那边虽有万坛之主和二大护法在,但也有两个麦小云在呢!因此他引庐长远三人来到飞来峰.俾便合同白立帆他们之力.一举把对方长留在峰上洞壑.准知人算不如天算,结果,结果……
“住手!”孙立加大声喝叱着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六个人闻声跳了开去,双方全都静待着事情的发展。
“这……这……”奚圣川一见到孙立加,就期期艾艾地说不下去了,因为这乃是他本身的私事、自己的私仇。
“麦少伙.是你呀!”庐长远一眼看到麦无铭就欣然地叫了起来,但发现旁边尚有一个的时候.顿时怔了一怔.他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然后改口的说:“是你们二位。”
他吃的保镖饭,是专跑码头的人物,当然知道宇内有两个麦小云,并且其中一个还相处过一段日子.对自己有着天大的恩惠。今夜更是有幸,两个全都见着了。但却分不出究竟哪一位?真是汗颜,真是羞人!
“噢!庐局主,你们好。”麦无铭强自挤出一丝笑容,他也看出了祝政强,因此不说“你”而说“你们,这是礼貌.由于心头沉重,是以就没有多加寒喧下去。
那边丁元龙和管乃斌二人朝孙立加躬下了身子,双双异口同声的说:“属下参见护法。”
“唔——”孙立加既然立定心意退出万里船帮.也就不愿再追究眼前这档子事情了.他扭转话题说:“悟非大师呢?”
“悟非大师被人救走了”万里船帮在场的人就数奚圣川能言善道,当然也包括孙立加在内。奚圣川忽然找到理由了.他用手一指站在对面的庐长远三人.放开喉咙继续说:“就因为这些人前来挑衅,属下遭到牵制,悟非大师才会被人救去。”
“白总舵主呢?”
“白总舵主已经追了去。”奚圣川心头灵光又在闪了。妙呀!真是天从人愿.这难道不是脏嫁祸的好机会?他随之昴然地说:“说不定他们乃是—伙之人!”
麦小云兄弟听了心中略见宽松,但却是忧喜参半,喜的是父亲已经早一步脱出了险境,忧的是不知道何人所救?去了哪里?及可曾受到对方的伤害?
就在这个时候.白立帆回来了,他一见到麦小云、孙立加站在一起,不由怔了一怔,也惊了一惊.心中估不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不管如何.自己总是失了职.以故立即躬下身子,惶惑地说:“属下无能……”
“追到没有?”孙立加沉下声调责问着.不过上面的话是多问了.只要看对方空着双手回来.事情就十分明显了。
“没有。”
“可看清是什么人?”这句话却是出自麦小云的口中。
白立帆抬头瞟了麦小云一眼说:“没有。”
“真的没有?”孙立加又接上问了。他的声音低沉、严峻。
白立帆随即又垂下了头:“真的没有,他们身手俱都不弱,而且又地形熟。属下跟着转了几十圈子.就失去他们的形影了。”
孙立加无可奈何的看看麦小云和麦无铭.他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黝黑的脸上却含有歉意。
麦小云兄弟一阵默然,他们看得出来这是实情,不像是在做戏;就算对方使奸,“七海飞鹰”和‘金丝猴”业已服刑.万坛亦就瘫痪难行,凉再也不会变出什么花样来了。
麦小云淡谈地说;“既然如此,阁下请吧!”
孙立加双拳一抱说;“俺这就告辞.”
他的身形刚动,白立帆立即大声说:“护法.那我们……”
孙立加头也不回、脚不稍停,口中却丢下话说:“你们的行止,俺如今也不便擅专,巳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
“护法……护法……”空中寂寥,音浪荡漾,孙立加的身形已经隐没在夜幕中了。
白立帆恐慌了,他了然事态的严重,不由困惑地看看麦小云和麦无铭,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想开口说话嘛也感到不是。
麦小云终于又说话了:“白总舵主,我们又见面了。”
“咳……咳……”白立帆局促,不安.心口中的吊桶按也按不住,没办法,只好任它去跳动了。
“悟非大师走了?”
“咳……走了,走了……”
“你们将他禁在哪里?”
白立帆立即指一指“龙泓”洞穴说:“就在这个山洞之中。”
“他可曾受到伤害?”
“没有。我们与他无怨无仇,坛主唯恐对方逃跑,是以封住了他几处的穴道而已。”白立帆刻意地解释说。
“好吧!你们也走吧.但望能好自为之。”
“是.是。”这仿佛是皇恩大赦,白立帆一听.胡乱的拱一拱手.然后几个人就抱头鼠窜而去。
事情既然已经告了一个段落,麦无铭就举步朝庐长远那边走了过去,他歉然说:“庐局主.请恕在下刚才待慢之罪,实在是情非得已……”
“哪里的活?麦少侠言重了。”庐长远如今弄清了穿白衣的乃是他的恩人。
“庐局主也看到有人从山洞中出去?”厅里船帮的人都已经给放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但麦无铭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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