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双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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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双娇-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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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门店铺装璜得很堂皇,很富丽,红的杜,红的梁,二扇大门也是漆得红红的。

门框上面五尺见长的一块黑漆招牌,贴着六个金箔凸字:“古文斋古董店。”

一脚跨进去,三面都是木架和橱窗,木架上摆的是大件木刻,铜镌的人、兽、禽、物等古物,其中还掺杂些细瓷大花瓶。

橱窗里放的可精致多了,也光采多了,有象牙的宝塔,有珊瑚的花鸟,有珍珠的项练,也有许多许多的猫眼、玉石、玛瑙以及金银所铸的各色各样的珍玩奇物。

墙上挂有画,柱边吊着联,行、草、隶、篆等诗词墨宝,俱皆出自名家手笔。

别看他们发黑、发黄,别看它们细小、斑剥,但件件却是价值不菲的名品占董呵!

有一个精瘦的老头子走过来了,这个老头子的年纪约六十来岁光景,头上戴了一项瓜皮小帽,颔下留有一撮山羊胡子,颧骨高耸,目光炯炯。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藏青色长袍,上面罩着黑色带有图案的马褂,看起来寿里寿气,也能算是店中的一件活古董!

至于他的身份嘛!有的人叫他老板,有的人叫他掌柜,也有人叫他朝奉的呢!

这种人有三“利”,一、眼力锐利,二、生性势利,三、口舌犀利,能不交往,最好还是不要和这种人交往。

男的华服飘逸,女的锦衣娇丽,是公子哥儿,是小姐千金,这个人的眼睛顿时一亮,立即就趋了过来。

“公子、小姐,三位……”

“参观,参观。”

沈如娴见闻广了些,沈如娴阅历丰富一些,是以她率先的答话了。

“欢迎,欢迎!”

这个人的双肩胁了,这个人陷笑诌了,典型的商人嘴脸。

沈如陷随意的在门窗里浏览了一会:“老板,贵宝号可有玉如意……”

“玉如意?有、有,三位请坐。”他打躬作揖的招呼沈如娴三人在太师椅中落了座,就直着喉咙喊了起来:“王妈,有贵客光临,奉茶啊!”

“噢——”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在内间里探一探脑袋,随即捧了一个朱漆茶盘出来,分别在沈如娴三人面前奉上了茶。

“三位请用茶。”

“谢谢。”

沈如娴随手在茶盘中放一锭五两重的银子。

“谢谢,谢谢……”

中年妇人一脸笑容,又嗑头又检衽的下去了。

“磕头”,并不是指双膝互曲,拜伏在地的意思,它乃是两手交叠,俯首碰额,谓之“磕头”。

那个老头子蹲下身子,在一只木柜中开启了另一只木箱,然后才由木箱内捧出来一支玉如意。

麦无名一见就摇头,那支玉如意虽然剔透玲珑,晶莹可爱,但其色泽却呈乳白,微现桃红,并非像他要找之物。

沈如娴会意了,她若无其事的览赏着、审视着,最后螓首微摇,歉然的笑笑说:“老板,这支玉如意的确是一件精品,不过我想买的乃是翡翠……”

“翡翠如意?”老头子伪装出来的笑容凝了一下,立即鼓起他如簧之舌说:“翡翠如意虽属名贵,但这玉如意更属‘圣品’,它是用‘血玉’雕琢而成,遇着气候阴晴或是风霜雪雨,能显露出不同程度的血色红殷!”

“曾听六福客栈的贾掌柜推荐说,贵宝号不是在上个月收进了一支翡翠如意?”

“不错。”老头子略一颔首:“但那支翡翠如意乃是杭州郭大爷之物,并且他已经赎回去了。”

“哦!那又是不巧。”沈如婉缓缓的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打扰老板了。”

“三位,血玉如意乃是祥瑞所锺,它能兴家旺丁,并且价值也较之翡翠如意为廉,三十万……”

老头子在作最后的努力,最后的冲刺。

麦无名也站起了身来,他接下对方的话说:“实在抱歉,我们并非计较价格的高低,主要乃是兴趣所至,老板原谅,还是下次吧!”

老头子的脸上不由露出一股失望的神色,这么大的生意,这么好的主顾,失去了实在可惜!

他们信步而来,信步而去,返回到六福客栈之中。

夜撤下了忒大的网罟,但它究竟网住过什么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因为它的漏洞太多了,上面,满天星斗,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月亮,下面呢?万家灯火此明被灭,隙缝万千,它,真是白费心机了。

春天的夜还是冷刮刮的、冷呼呼的,冷飕飕的,什么最好?喝酒最好?围炉最好?但是,千好万好哪里还有比钻在被窝里更好?

这个时候,六福客栈的一间上房里却有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边在秉炉夜谈,他们正是麦无名和沈如娴姐妹。

“二位姑娘,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生离死别,总是一件令人感到伤怀的事,沈如婉一脸黯然,沈如娴也是芳心戚戚。

麦无名继续说:“麦小云既然重现江湖,想不日定会前去沈家庄探望姑娘你们。”

沈如娴幽幽的说:“可是他依然是神龙一现,不知踪影……”

麦无名笑笑说:“那是他去了宁波或是其他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当然碰不到他了。”

“他这么的时隐时现,来去匆匆,不知为的什么?”

“我看他必定也是身上负有某种任务,在江湖中奔波碌碌,一日事情终了,就会赶去找姑娘的。”

沈如娴轻叹了一声说:“但愿你所说的是实情,我也只有这么的盼望着了。”

原是天之娇女,从不知烦恼为何物的沈如婉,如今却垂着头,揉着衣,一句话也也说不出来呢!”

沈如娴是过来人,敏感得很,她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但是,爱之酒酸涩,必须两情相悦之人共饮才会甘甜,但是,情之锁紧密,必须心上人亲手方能开启,她能吗?唉!她在暗暗的怨叹着上天,上天为什么要这般的惩罚女人,折磨女人?

气氛就这般的随着春夜的冰寒侵肤了、砭骨了、忽然,沈如婉螓首猛扬,双目合忧的凝视着麦无名。

“你不是说要好好的会麦小云?那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宁波?”

麦无名哪敢与她的眼色相对,他低下了脑袋,他放轻了声音,缓缓的、温婉的说:“因为我欲找寻的翡翠如意已露曙光,必须要赶去杭州探个究竟。”

沈如婉紧盯着说:“然后呢?”

“然后……”麦无名审慎的说:“若是无误,就追查这柄玉如意的来源,以便进一步探寻家父的去处。”

沈如娴听出了端倪,她说:“假如那柄玉如意也非你欲找之物呢?”

“那我想到太湖上走一遭。”

“会朋友?别亲戚?”

“都不是。”麦无名黯然的说:“只是去故居看看,看看能否找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沈如娴芳心一动:“你有仇家?”

麦无名略一沉吟:“可以这么说,只是家母严嘱,只能寻人,不得索仇,家师也曾经一再告诫,得饶人处且饶人……”

“仇家是谁?哦!我是说对方是谁?”

“不知道。”

“那事情的起因呢?”

“翡翠玉如意!”

麦无名突然沉下了声音,因他的心潮起了激荡,起了汔滥……

沈如娴心中吃了一惊,她不由也随着话声跟上了一句:“翡翠玉如意?”

“是的。”麦无名平静了一会说:“家严尤为一支翡翠如意而惹下了祸端。”

沈如娴心怀好奇,她婉转的问:“是怎么一回事呢?”

麦无名沉思了,他是在回想着母亲告诉他的情景。

“二十年了,在这二十年之前,寒家住在太湖旁的小渔村里,有一天,隔村的一个渔民,无意之中在太湖内网到了一只小木箱。那只小木箱因浸水太久,隙缝已经吻成了一体,以致打之不开。”

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那个渔民就拿来我家,请家父鉴定以及设法,尤其该本箱的质料特殊,刀斧均莫奈其何,后来,施尽各种方法与技巧,木箱终于给打了开来。”

沈如娴脱口说:“是翡翠玉如意!”

“不错,是翡翠玉如意.”麦无名星目一睁说:“并且,翡翠玉如意的座架中还密藏着一块羊皮。”

“羊皮。”沈如娴感到迷惑:“难道羊皮也是一件宝贝?”

麦无名眸子中神光一闪,他说:“你怎不说这块羊皮乃是擦拭玉如意所用?”

沈如娴浅浅的笑了一笑:“我原也是有些迷惘,但听你说它是经过密藏,那就想到必有其因了。”

“是的,那块羊皮的确也是一件宝贝。”麦无名说:“翡翠如意虽然稀世奇珍,但羊皮更是武林朋友梦寐以求的东西!”

沈如娴聪明绝伦,她一点就透。

“武功秘籍!”

“正是。正是武功秘籍,一份原文的武功秘藉。”

“这是你来宁波的目的?”沈如娴美日一瞟:“盛传安南贡品中的那柄玉如意也是翡翠所雕,也是内藏一份武学秘籍……”

“我要找的玉如意乃是中原之物,应该不致于会流落在化外异邦。”麦无名迟疑的、审视的说着。

“那你到宁波是……”

“只是适逢其会而巳。”

“哦!”沈如娴明了了:“木箱打开了之后呢?”

“渔民们均靠捞鱼所得维持他们一家的温饱,那个渔民当然也是一样,玉如意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画饼,犹如拱壁,一点兴趣也没有,家父就折价把它买了少来,那个渔民也就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的去了。”

沈如娴说:“麦前辈他识得梵文?”

“不识。”

“那他老人家怎么知道羊皮上所记载的文字是武功秘籍?”

“娴姑娘的心思真是缜密、仔细啊!”麦无名微微一笑,他带着赞许的口气,射着钦羡的目光,继续说:“羊皮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令人看不住的文字,看不懂的文字应该是外文。至于武学抄本嘛,乃是其中还绘有不少武术的架式人像,而中原武学,多半来自天竺,是以它该是属于梵文无误,属于武功秘籍必然也是无误。”

沈如娴的粉面不由红了一红,但她并不理会,红润之色一显也就褪了,只是舒畅的吁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后来呢?”

她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后来?那里的后来?”

麦无名反问得实在可笑,但这不能怪他,他是在拖延时间,藉故回忆和接续他母亲几次告诉他的话语。

沈如娴也不以为意:“我是说伯父大人购进了那柄玉如意之后的情形。”

他们之间果然是更近了,更亲密了,沈如婉已经将“麦前辈”改称为“伯父大人”了。

“太湖浩瀚,烟波万里,经常有水贼强人出没其间,是以周围的几个村庄,都分别组有乡团,他们轮流出动,保卫桑梓,因此,渔人们也都尚武若渴,武功秘籍当然也引起了很多人觊觎……”

“你说呀!”沈如娴催促了。

麦无名停歇了一下,又继续说:“第四日傍晚,有两个彪形大汉,逼着捞获玉如意的那个渔人前来,硬欲讨回那已经卖断的东西。”

麦无名又停下来了,沈如娴正在听得意兴正浓,在这紧要关头,哪里容得他这般延宕,当然急追了。

“怎么?不会没有下文了吧?”

“邻近渔入,彼此虽不全部认识,但多少总会有些面熟,家父却并不认识那两个人汉,而且,观颜察色,看出事情绝非出自那邻村渔人的本意,是以就给拒绝了。”

麦无名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他一脸黯然,轻叹连连。

沈如娴显然感到不安,她哪里还敢再问?麦无名却又说话了。

“就这样,祸起萧墙,当天夜里,即有为数不少的人破门而入,强抢豪夺,家母怀着十月身孕,由后门潜逃而出,从此之后,玉如意失了踪,家父也就失去了踪迹。”

沈如娴唏嘘的说:“由于我一时好奇,引起了你的伤心往事,我实在……”

“娴姑娘不必自遣,人生遭遇、各有不同,我郁积日久,经此吐露,心中反觉舒畅多了。”

气氛又再次的沉寂了下来,麦无名衡量着时光,似乎是二鼓将近,他站了起来。

“二位姑娘珍贵,我们就此分手,明天恕在下不再向你们辞行了。”

默坐一旁的沈如婉,她霍地扬起了螓首,竟然是两眼红肿,雨打梨花,哦!不对,是雨打海棠,梨花多半是形容年龄较大的女人。

她一脸幽怨的说:“你难道这么就走?”

麦无名看见了对方的脸庞,听到了对方的语声,他不由深深的震动了。

“婉姑娘……”

沈如婉立即沉着声音说:“我叫如婉!”

麦无名迟疑了一下,他终于改了口,不改口行吗?人家会依?

“如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沈如婉语气依旧的又随即接上了口说:“告诉你,我们的筵席散不了!”

麦无名听了怔了一怔,他吐出了一口气:“婉姑……如婉,来日方长,我们总有在江湖上相见的一天,何况……”

“何况什么?何况彼此相交不深?何况我貌若‘无盐’?配不上你?”

沈如婉有满肚子的委屈、满肚子的幽怨。

沈如娴着看她的二妹,芳心中不由连连叹息,能说什么?她深悉个中的滋味,只有藉故向后面走去。

麦无名的心中感到万分的不忍,不禁又坐下了来。

“如婉,我实在是有事要办,不得不离开你们。”

他说得十分诚恳,十分真挚。

“没人说不让你去办事情,也没人说不让你离去,只是……只是……”

沈如婉哪里还说得下去?她抽噎起来了。

她就跟她姐姐不一样,她姐姐含蓄、她姐姐沉稳、矜持,天大的事情,都是暗埋在心里。而她呢?她热情、她爽朗,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也都要把它给亮出来、说出来,这样心里才会痛快,这样心里方感舒服。

麦无名为难了、无策了,他不由搓起了双手。

“如婉,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身为人子……”

“你以为我是聋子?刚才你与姐姐所谈的话我全听见了,我知道你有要事待办,我知道你有父亲待访,但是,我也曾经说过,没人留你呀!”

沈如婉眼眶中的珍珠终于滚下来了,在粉脸上,在衣襟上,犹如桌子上的红烛,流满了一身的泪,一盘的泪。

麦无名心中已经隐隐在痛,但还是不太了解沈如婉所说的意向,他要弄个清楚。

“如婉,那你的意思……”

沈如婉怨恨的就是这一点,伤心的也是这一点,她已经表示得够明白的了,但是,这只呆头鹅依旧傻头傻脑、假痴假呆,一个女儿人家,还要叫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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