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丑老人笑道:“别客气,应该老夫先谢谢你才对。”
康浩诧异道:“老前辈要谢我什么?”
丑老人道:“老夫要谢谢你那一锅滚烫药汁,没有将老夫活活烫死。”
康浩疑惑的道:“在下不懂老前辈的话……”
丑老人沉声道:“你在万毒谷中干的好事,莫非真的忘记了吗?”
康浩骇然大惊,失声叫道:“你是毒神……”
丑老人冷笑道:“总算你还记得,不错,老夫正是苗廷秀。”
康浩机伶伶打个寒噤,身不由己,踉跄到退了四五步。
轿侧四名劲装少女同时跨前一步,护住了毒神苗廷秀,小桃和小红便想发射“落魂喷筒”。
苗廷秀却摇手笑道:“你们不和惊慌,更不必浪费老夫苦心制成的落魂香,他已经变成瓮中之鳖,就算让他逃,谅了也逃不出百步之外”
康浩万万也想不到眼前这丑老人,竟会是万毒谷中大难不死的老毒物,乍闻之下,信疑参半,尚未准备逃走,现在听了这番话,心里飞忖道:无论他是不是毒神苗廷秀,我负伤未愈,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趁早脱身的好。 ’一念及此,倒提着长剑,便待提气纵身,突转远扬。
可是,当他一提真气,脑中忽然“轰”的一声响,两眼金星乱闪,一口真气,竟然无法凝取。
这时,毒神苗廷秀却得意的吃吃笑道:“何必枉费力气呢?你想想看,如果没有缘故,老夫怎会那般慷慨,平白将一件新衣送给你穿?”
康浩这才明白自己已经中计,被老毒物在外衣上弄了手脚,真气既无法提聚,逃走和反抗都只有自徒自取辱了,无可奈何,只得默然叹一口气,默默垂首不语。
苗廷秀接着又道:“你一定在奇怪,那一锅沸腾滚烫的药汁,居然没有将老夫烫死?告诉你,这就叫做吉人自人天相,老夫当时虽然受伤很重,却不仅未死,反而因祸得福,那一锅药汁,替老夫洗去了身上腐肉烂皮,竟使老夫医治多年无法治好的毒伤,突然不药而愈,你再仔细看看,老夫除了肤色变黑之外,伤势可不是完全好了吗?”
康浩抬起头来,淡淡扫了他一眼,不错,轿中坐着的确实是毒神苗廷秀,只不过头脸和双手全变成乌黑色,那也许是因为药汁浸染的关系,可叹自己竟没有认出是他,以致中计上当。
事已至此,索性装得毫无畏惧样子,昂着说道:“这是你恶贯尚未满盈,报应还没有到头……”
苗廷秀侧着头问道:“你那一锅药汁,没有烫死老夫,心里一定很后悔,是不是?”
康浩抗声道:“正是,我很后悔当初没有补你一剑,留上你这老毒物,今后不知还要害多少人。”
苗廷秀却不生气,反而吃吃笑道:“老夫这次出山,正是要让你悔恨无及,像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娃子,总爱以侠义自命,仿佛天下除了你一个好人,其他都是邪魔外道似的,老夫倒要问问你,当初在万毒谷中,老夫与你河水不犯井水,是你无端闯入老夫的禁地,偷吃珍果,害死我两个徒弟,最后又用无耻诡计,想连老夫也一齐烫死,你这种行为,也算是正人君子吗?”
康浩道:“我迷涂入谷并非有意,谁叫你阴谋利用我替你试药?徐家兄弟本是可怜人,你残害了他们的亲人,逼迫他们供你奴役,你为了自私,不知杀害了多少无辜生命……在下纵然不能算正人君子,你这老毒物却是十足的阴险恶人……”
苗廷秀含笑点头道:“骂得好!骂得好!冲着你这一顿骂,老夫总要好好报答你一番的。”
康浩做然道:“小爷既然落在你手中,就没有打算再活下去,要杀要剐,你尽管动手吧!”
苗廷秀笑道:“好,有骨气,就凭你这一副傲骨老夫决不能让你受到委屈。”’ 康浩深知毒神苗廷秀素有“笑里藏刀,心比手毒”之名,而且天性最喜强辞夺理,脸上越笑,出手越毒,他表面上对你越客气,那就是你倒霉的时候快到了。
想到这里,不由暗暗吃惊,便大声问道:“你准备把我怎么样?,”
苗廷秀道:“老夫平生行事最讲道理,对于晚生后辈一向。总是循循善诱,希望年轻人知过能改,尤其对那些桀做不驯的人,老夫总要使他口服心服才罢……”语声微顿,忽然斜脱康,浩笑道:“老夫知道你自恃武功高强,虽然两度被老夫擒获,心里一定很不服气,这话可对么?”
康浩脱口道:“不错,你几次用阴谋诡计暗算,并非凭真才实学取胜在下,叫人怎能不服气?”
苗廷秀含笑道:“如果老夫凭真才实学胜了你,那时你怎么说?”
康浩道:“在下若是落败,任凭你宰害处置,决无怨言。”
苗廷秀道:“你别说得好听,到时候却又后悔。”
康浩道:“大丈夫一言千金,岂会反悔,但所谓较量胜负,必须要公平合理才行。”
苗廷秀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老夫若大年纪,难不成还能占你一个后生晚辈的便宜?”
接着,便向随侍众女挥挥手,道:“你们退开些,围成个一丈方圆的圈子,仔细瞧着人家康少侠的高明剑术,无论本座败得多惨,你们都不许出手帮助,听清楚了吗?”
他口里自称要落败,脸上却得意的嘻嘻而笑,其实,话中含意地是吩咐众女以一丈方圆为界,观看自己如何挫败康浩,无论康浩败得多惨,都别让他离开一丈圈子。
康浩迷惘地说道:“咱们就这样动手么?”
苗廷秀道:“正是,你用手中长剑,老夫只以这支竹竿应战,因为你是晚辈,在兵刃上老夫让你占些便宜,这总公平了吧? ”
康浩道:“可是我体内中毒,真气难聚,怎么能够动手……”
苗廷秀抢着道:“那不要紧,咱们只是较量招式,又不是拼什么你死我活,能否提聚真气,根本没有太大的关系,何况你肢体健全,一样可以施展剑招,老夫却是个残废人,行动尚且不便,彼此各有所短,互相扯平,谁也没有吃亏。”
康浩曾在万毒谷中和苗廷秀动过手,知道这毒物一身武功相当不弱,如果自己的真气能够提聚,倒不惧他,现在体内中毒,外伤又未痊愈,只怕不是他的敌手,看来必须再跟他说说条件。
主意一定,便摇摇头道:“这样太不公平了,你虽然行动不便,但内力深厚,安如泰山,在下却无力可施,即使行动方便,那也是有败无胜之局。”
苗廷秀道:“依你便如何?”
康浩想了一下,道:‘我若要求你先给,你一定不肯,所以我只提出两个条件,能答应,咱们就动手较量,否则,杀剁听便,要我服气却办不到。”
苗廷秀道:“是什么条件?你且说说看。”
康浩道:“第一,咱们必须限定招数;如在限定招数之内你无法胜我,便算我赢了。”
苗廷秀未置可否,又问道:“第二个呢?”’康浩道:“第二,你只能坐在轿中发招,不能离开轿中一步。”
这是康浩的如意算盘,皆因限定苗廷秀不能离开软轿,使他的竹竿无法及远,而自己则可从容趋避,攻守自如,纵或胜不了,只要拖延到限定的招数,岂不就算自己赢了么?
以苗廷秀奸诈阴险,对如此苛刻条件,必定不会同意,故而康浩又大方的加上一句:“至于招数限制,由你决定,在下没意见。”
依他猜想,苗廷秀绝对不会答应,谁知话才说完,苗廷秀巳毫不犹豫的把头一点,道:“好!咱们就以五十招为限,小桃,小红,你们两人负责记数,要高声报出招数,不许私自增减。”
康浩大感意外,心念疾转,便知道自己上当了,果然,苗廷秀话声甫毕,伸出乌黑的双手在软轿轩上一阵拨弄,前后四截轿杆立即自动脱落,接着,又掀去两侧轿帘,露出座位下方四只车轮……
敢情那乘软轿,竟是由一辆轮椅改装而成的。
那轮椅下四个车轮,前面两只甚大,固定在椅座下,显得十分稳固,后面两只车轮却很小,斜斜伸出座椅之外,可以四面回施旋转,极为灵巧。
苗廷秀腰部略一用力,轮椅便脱离软轿支架直驶了出来。只见他上身左右旋转扭动,不须使用双手,座下轮椅即能随意进退回旋,除了无法纵高跳低,简直比两只脚还方便灵活。
康浩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懊悔不已,无奈话是自己说的,巳经投有办法再收回来,只好暗暗宽慰自己道:不用慌,千万要镇静,如能在一开始的时候,设法先毁了他的轮椅,老毒物就容易对付了。
苗廷秀一手提着竹杖,一手轻拍轮椅,笑容可掬的问道:“现在咱们可以开始了吧?”
康浩抱剑当胸,说道:“你是残废人,让你先出手。”
苗廷秀丝毫不以为件,仍然含笑道:“假如你想观察老夫这辆万能车的妙用,还是由你先动手的好,若等老夫先出手,你就没有机会了。”
康浩心里道:“你要我先动手,我就先射人射马,毁了你的轮椅再说。”心念转动,猛地大声喝道:“那就有僭了。,,他不敢轻敌,一出手便是师门绝学魔剑十三式中“鬼焰焚心”,一缕寒芒,直向苗廷秀当胸射去。
苗廷秀含笑颔首,道:“唔!还不错,火候虽嫌稍差,招式倒还凌厉。”口里说着,轮椅向左一转,举起竹杖迎着来势往下一拨。
康浩原是用的虚招,表面故作凌厉之势,目的却是要引诱他出手封架,以便乘虚毁他的轮椅。
说时迟,那时快,苗廷秀竹杖方举,康浩突然一顿手腕,剑招陡变,由“魔焰焚心”化作“满地金莲迎风开”,身形向侧半倾朵朵剑花已闪电般卷袭车轮中心。
苗廷秀似乎未料到康浩出此险招,闪退略迟,只听“铮铮铮”连串脆响,左边主轮上的钢条被剑锋扫个正着。
可惜的是康浩真力无法疑聚,所用长剑,也不是斩钉截铁的神兵利器,剑锋扫中主轮钢条,只不过激起一串火星,却未能将钢条砍断。
就在这霎眼之间,苗廷秀用力一扭身子,轮椅疾转半圈,手中竹杖趁势砸落, “涮”的一声,抽在康浩右臂上。
这一下只抽得康浩衣衫破裂,皮开肉绽,闷哼了一声,险些仆跪在地。
康浩咬牙强忍痛楚,倒退踉跄五六步,整条右臂直如脱臼—般,几乎连长剑也举不起来了。
苗廷秀阴恻侧冷笑道:“好小子,真有两手,老夫竟是小觑你了,来啊,再接老夫一杖试试。”
挺身推动轮椅,旋风似的追了过来。
康浩一击无功,已知不妙,连忙改采守势,企图必败的情形下拖满五十招,长剑一收护住前胸,脚下倒踩七星,使了个“旋风舞絮”身法,急向旁边闪避。
孰料苗廷秀那辆四轮车竟然行止自如,眼看已从身旁掠过,突然一个旋转,便停了下来,竹杖又挟着劲风,迎面卷到。
康浩措手不及,迫得举剑封架,剑杖相交,只听“当”的一声,苗廷秀的细小竹杖分毫无损,康浩却连人带剑被震飞出半丈以外,一跤跌翻在地上,手中长剑也断了,臂上创口也震裂了,鲜血直流,湿透衣衫。
到现在他才恍然明白,原来苗廷秀所用竹杖,竟是刀剑难伤的“苗疆铁竹”所制。
然而,这时明白已嫌太迟,苗廷秀仰面发出一声怪笑,轮车疾驶如风,又追到身前, “涮涮涮”一连三杖,势如狂风暴雨,辟头盖脸猛抽下来。
可怜康浩既无兵刃可用,又无法提聚内力护身闪让,创口破裂,遍体血污,每挨一杖,身上便添一处伤口,只得用双手紧紧抱住头脸,满地翻滚,强忍鞭策。
以苗廷秀一身功力和坚硬霸道的铁竹杖,若想杀死康浩,实在易如反掌,但他却无意取他性命,虽然竹杖着肉,却只伤他肌肤,不肯伤他骨骼。
笑声刺耳惊心,杖影飞翻交错,灵活的四轮车,围着满地翻滚的康浩团团乱转,碎衣随竹杖同飞,血肉共炎日一色一一此时的康浩,别说还手乏力,连招架也力不从心了……
这真是二场残酷的游戏,一个挥杖狂笑肆虐,一个咬牙忍受痛楚,四周更有围观的观众,正一声声替肆虐的一方报着数目。
“五十招”虽然不是很大的数目,对一个被鞭策的人来说,却是十分漫长的,严格说来,那已经不能算是“五十招”,而是五十次痛澈心肺的鞭笞。
皮肉的痛苦,康浩咬着牙关忍受了,没有呻吟半声,更没有哀告求饶,五十次鞭笞纵然难以熬受,总有完毕的时候,但心灵上的凌辱,却使他永生永世也无法淡忘——他不住的对自己说:康浩啊康浩,为了洗雪师门沉冤,必须忍辱偷生,苟活下去,磨折越大,你要活得越坚强。口口口报满五十招,苗廷秀悻悻的住了手,狞笑说道:“康少伤,伤势不要紧吧?还能不能站起来?”
可怜康浩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可是,当他听了这句话,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气力,竟然带着满身血污,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问道:“五十招满了么?”
苗廷秀笑道:“不错,究竟还是你们年轻人骨头硬,挺得住,如果换了老夫,只怕……嘻!嘻!嘻嘻……”
他分明在笑,样子却比哭还难看,就像他心里恨不得拿刀将康浩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吃掉,口里却故意称赞康浩年轻骨头硬。
康浩冷冷接道:“你且慢得意,这五十招中,在下只用了两招。”
苗廷秀笑道:“莫非你想食言反悔,不承认落败吗?”
康浩道:“不,在下虽然败了,但总有一天会向你讨还这欠下的四十八招。”
苗廷秀哈哈大笑道:“好极了,只要有那一天,老夫一定加倍还你的。”
康浩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希望你记住这笔账就是了。”他伤的虽是皮肉,但因失血过多,体力衰竭,说完这话后,业已气喘吁吁,冷汗洋洋。
苗廷秀诡橘地笑道:“咱们有约在先,如果康少侠不幸落败了,须由老夫随意处置,这句话想必康少侠不致忘记吧!”
康浩昂然道:“谁忘记了?你要杀要剐,尽管动手,康某决不皱—皱眉头。”
苗廷秀拇指一翘,笑道:“果然名师出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老夫一生最铀钦佩铁铮铮的硬汉子,说什么也不会过分难为你,这样吧!就由你替老夫做—件事,算是应了誓约,你看可好?”
康浩道:“你要我在做什么事?”
苗廷秀道:“这件事容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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