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扬名立万,加上唐门数度风暴,所以余剩下的高手已然无多,这些本有残障的弟子越发显得重要起来。
唐甜游说不到唐门有正义感、识大体的高手出来助阵,竟连这一班因先天缺陷而难辨忠好的无辜可怜人也不放过!
唐方怒道:“甜儿,你太过分了!”
唐得怒喝:“唐方,你太放肆了!”
唐方即垂下了头。
唐甜一笑,道:“有长辈在,唐小姨你就不能倚仗外人欺压自己人了。”
唐得听得更怒,气吩咐地道:“唐方,你败坏家风,干的好事!先跟萧秋水,来到唐门,闹得天翻地覆,满门招祸……而今又带来公子襄的人!”
公子襄忍不住截道:“唐前辈,我跟唐姑娘,只是朋友,只因慕仰萧大侠英名,前来寻他,并无意冒犯唐门,请前辈息怒。”
唐得见公子襄彬彬有礼,倒是意料不到,为之一愣。唐甜即道:“好哇,找人找到自家大门来了!”
唐得又震怒起来:“滚出去!”
公子襄双眉一扬,但念及此人是唐方的长辈,当下欲言又止。唐藕忍不住道:“二十六老爷,萧大侠那次赴唐门,为的只是找方姑娘,只是……只是大家都不让他见,害得他以为方姑娘出了事,才硬闯的,结果……他也没杀人,而且,霹雳堂来攻时,他还帮我们唐门御敌哩……”
唐甜歪着小嘴笑道:“好哇,这个年头,丫头也说起主人来了。别人打上门来,还长他人志气哩!这些数典忘祖的:可忘了老奶奶是怎么失踪的了……”
唐得听了更是火上加油,骂道:“你这丫头,恬不知耻,帮外人说起话来了……吃里扒外,以下犯上,在唐门,是什么罪?”
在一旁的唐失即道:“断十指,剜双目,自决者可以不理,若要人动手,则全身涂蜜,让万虫啮咬,或乱刀分尸而死!”众人虽都是武林中人,但听唐门规矩如此森严,不禁都为之心寒。
人人想到像唐藕这么一个清秀可爱的人儿将受这等重刑,都不忍心,若加之于美得如高山之雪,雪上映梅的唐方,众人更连想想都觉残忍。
落花娘子接道:“好好武林世家,怎么有这么多臭规矩!”
唐失横扫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夫说话!”
落花娘子可不是唐门的人,她本来就是黑道出身,泼辣的事,粗俗的话可是家常便饭:
“你这老没牙齿的别屎壳郎戴花臭美了!你奶奶我的老公丈夫嫁一个死一个,还没轮到你,别在你奶奶面前什么老夫老夫的!”
唐失霍然站起,一张脸胀得发紫:“滚!”
落花娘子哪里是什么善男信女,怪声道:“我说老头子,是你们家的唐甜请我们进来才进来的,别异想天开以为我们当唐家有宝,在我看来,这些玩意,猴儿耍拳,小架势而已!”她要不是看在唐方也是唐门的人面上,还真不知还有多少难听的话要说。
唐矢气极,又自恃身份,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向女子动手,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唐方忙接道:“二十五叔,我们此来,只想找出萧大侠跟老奶奶决斗的真相与结果……您不要生气。”
唐失骂道:“我早听甜儿说过了。你串谋外人,欺凌本门中的人,非受唐门重刑不可。”
唐方花容失色,唐藕忍不住道:“二十五老爷,唐门家法,一向是由唐君伤四老爷主持的,四老爷死后,便由老奶奶处理,老奶奶失踪后,一直由唐铁书十九老爷来执行,却不知……二十五老爷这样决定,有没有先问过十九老爷?抑或是十九老爷的主意?”
唐失一呆,答不出话来。
原来执掌唐门刑堂的,一直是唐门五大高手中的唐君伤主理,后唐君伤在攻打“权力帮”之役时丧生,便由唐老太太执掌,唐老太太不久便失踪,一切由唐门中铁脸无私的唐铁韦来打理刑堂大事,唐得、唐失虽然辈份甚高,但在唐门中因品性太嚣,好大喜功又好高鸯远,故非得力人物,无权干涉刑堂要事。
唐藕这一问,唐失无言语塞。
唐方等也看出端倪来了,问道:“敢问诸位叔叔,这次出来在莲藕小筑兜截,是唐门的指令,还是谁的主意?”
唐失答不出来。
唐得粗暴地道:“逆乱之徒,没资格问!”
唐方寒着脸道:“话不是这样说,如果我是叛逆,应当问罪,但是……”双目冰雪一般明、黑夜一般亮:“据唐门家法,若没得上头同意,是不可私自挑衅或结伙于江湖人物的……不知今日三位叔叔来,是奉了唐门哪位负责人之命?”唐方年纪虽轻,在唐得、唐失面前执晚辈之札,但她是唐门第一要人唐尧舜之女,也是当日唐老太太至宠嫡孙,在武林中声名极响,在唐门中又极有人缘,辈份非常之高,她这一番反洁,只见唐得、唐失二人脸色阵青阵白,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忽听唐七更道:“你猜得不错,我们是擅自行动的。”
唐方对唐七更最为敬重,恭声道:“如此的话,更请十八叔跟二位叔叔悬崖勒马,别给甜儿这等无知晚辈累了声名才好。‘
唐七更摇首:“我在唐家堡,憋了这许多年了。唐门大事小事,都不派遣我,我不想在这里老死……我还有一身武功……”他的声音愈渐低沉,也愈渐伤感……江湖中身怀绝技的浪子,武林中心比天高的好手,哪一个不想把毕生所学,用在名扬天下的地方?谁愿枯守囹圄,长伴孤佛青灯!
他又道:“我们觉得,甜儿的计划很好,我们是江湖人,天生在江湖拼命,我们不是唐家人,不能虚度此生!”
这次轮到唐方说不出话来,可是萧七却讶然向唐甜问:“你……你说‘刚极柔至盟’有唐门支持,可成大事,原来,原来你连他们也请来了……”
疯玩老人憋不住了,跳起来到:“原来就只这几个人!”
唐失眯着眼,盯着他,好像他是一只飞过的蚊子,问道:”怎么了?不够拎么?”
疯玩老人本就是亡命之徒,这次入中原,图的是扬名立万儿,外加抢夺天书神令,加入“刚极柔至盟”,只是贪图美色,又以为其实力宏大,不妨过过瘾……设想到尽是卖命的事儿,自己就险些丢了命,又眼见伙伴中叔崩死得不明不白的,这下可是驼子跌筋斗,既得罪公子襄这伙不好惹的人,又没有稳实的靠山,便萌退志,道:“就凭咱们几个,捂着耳朵偷铃挡,自己骗自己的玩意儿,我可不干!”
唐失列嘴一笑:“不干也好。”骤然拔剑。
剑长七尺,金光闪闪,疯玩老人没想到这人说干就干,急欲闪开。忽然金光眩目!
唐失字中的剑神奇般不见了。
金光都到了眼前。
金光不是一道,而是如炮仗开花一般,干片万片的,无从抵挡。
疯玩老人惨嚎一声,金光忽收敛。
金光又奇迹般飞回了唐失的手上,还原成为一柄剑。
但这不是剑。
这就是唐失的“暗器”。
“剑花。”
刹那间,疯玩老就成了一块磁铁一般,那些金光是铁,都“吸”到他身上。
待那些金光都饮了他的血时,又似睡一般,吸饱了人血便自动掉落,“飞”了回去。
回到了唐失的手中,又成为了一柄金剑。
唐失嘻嘻地笑着,疯玩老人仰天跌下,再也没有了气息,再也不能作恶。
唐失笑着浏览全场,问:“还有谁说我们不够称?”
“够。”只听一人沉声说。
唐失哈哈一笑,那人却又说了下去,而且语音真气激荡,好象有七八种不同的气流在空气中互压击一般:“放在猪肉秤上称,足够我们下酒,省得买花生米。”
唐失脸上变色。
说话的人比他年纪还大。
但火气也比他更大。
“气伯”泰誓!
唐失眯着眼睛,问:“你武功好得过那人?”他指着瘫在地上的疯玩老人。
泰誓摇首:“不会好太多。”
唐失狠狠地问:“还是你仗着公子襄人多势众,以为我们不敢出手?”
泰誓哈哈一笑:“只怕你们不出手,怎会怕你们出手?”
唐失咪着他色迷迷的小眼,但仔细看去,便知道他小眼里不是贪色,而是嗜杀:“那是你活得不耐烦;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秦誓脸红如赤,银须飘动,站了出来:“我是寿星上吊,你也是寿星佬吃砒霜活够了,咱们两个老不死的,来斗上一斗,如何?”
甄厉庆在旁,眼见疯玩老人稍加拂逆,便让唐失杀了,得已结逢迎以表忠心,所以喝道:“你这个老而不死的!上次没把你杀了,今儿又教我给撞上了!我看你是守着茅坑睡觉,离死(屎)不远了!”
泰誓一见甄厉庆,正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甄厉庆以前在梁王府中不讲规矩,对他施辣手暗算,要不是他武功远超对方,那一仗,定遭毒手,当下大吼一声:“姓甄的,你真有种我就先挑你!”说着一个箭步上前,一拳打出!
甄厉庆本来只是怕唐失等人收拾自己,站出来说几句话,等于是屎壳郎爬料糟自充大香豆而已,设想到挑起了泰誓怒火,说打就打,而唐失只在一穷笑眯眯地看着,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样子。
他心中一凛,本可以躲开溜,但气伯泰誓那一声大喝,竟震住了他,一失神间,已避不及,惟有硬接。
泰音又大喝一声,攻出一招。
甄厉庆本又想开溜,但被泰誓一喝,双脚移动不得,惟有又硬接了一招。
等到第三招时,甄厉庆心慌意乱,又想掉头就走,但泰誓又大喝一声挥掌攻上,“气伯”的气功何等厉害,甄厉庆凝神抵御了那一喝,已被震得心神狂眺,未及移步,对方又已攻到,甄厉庆准有再度硬接。
如此硬着头皮接了十六八招,“气伯”泰音脸涨通红,越战越勇,越喝声音越厚,甄厉庆则摇摇晃晃,被震得混混饨饨,而周遭的围观者,大部分都被吼喝之声震得退开丈外.掩耳运功抵御,亦有二三名功力较差的武林人物,被震得瘫痪在地,若是泰誓专向他们而发,这几人早被震得几乎心脏停止跳动了。
反观公子襄、唐得、唐失、唐七更诺人,却若无其事一般。
公子襄心知这三名后门高手,名不虚传,这三人若联手,自己断非其敌;唐失等心中也暗忖:这小子也真有两下子,身受如此重伤,还能轻易抵受这等吼声,绝不能轻视。
这时“气怕”泰誓和甄厉庆那边,喝一声,交手一招,如此三十招下来,甄厉庆已手软脚软,后力不继了,“气伯”又大喝一声,人自上而下压来,双手膀子,直劈而下!
这下可有万钧之力!甄厉庆的心每给喝一下如给抽了一鞭一般,十分痛苦,见泰誓猛然下击,求生心切,双手全力往上一架!
这一下虽然架住,但也震得双肘一沉,击在自己额上,一时金星直冒,忽又脸上一辣,知道着了道儿,以为伤势严重,睁不开眼来,便凄叫道:“饶命啊!”
他却不知道,原来击在他脸上的,只是泰誓由上而下盖下来的长须而已。
第五十章心有千千结
这一刹那.有几件事发生了。
唐失出手了,他的金剑又裂成金光百片,“飞”了出去。
只是这回,公子襄早有防备。
他突然卸下衣衫,迎向金光,千百片金光给他兜头兜脑地包住,一闪而没。
但真正出手的是唐得。
在唐门中,这两人“一得一失”,有一得必有一失,所以惯于配合出击,唐失的出手,只是个幌子。
唐碍才是真正的“志在必得”。
他们绝不容许外人在他们面前杀“刚极柔至盟”的人,他们自己杀又不一样。
唐得发出的暗器是“索”。
一条飞索,有无数个结,只要给他套中一个,一勒之下,必死无疑。
“飞索”也是暗器,他这件暗器能勒中水里的游鱼,草丛内的毒蛇,苍穹中的鹰。
不过他这“飞索”不叫“飞索”,而改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心有千千结”。
只要人绪他这索缠上,也是心有千千结:解不开,理还乱,到最后,成死结。
唐失掩护,唐得出手,这种方法,唐方却十分熟悉。
因为她也是唐家的人!
她立刻发出五柄飞刀!
飞刀并不是射向唐得,她迄今还不敢冒犯长辈,但气怕泰誓不能不救。
“心结有千千结”也并非有一千个结,其实只有五个结,这五个结一旦缠上人,不管缠在哪里,缠在脖子,颈断,缠在臂上,手断,缠在腿上,脚断,缠在任何地方,都能“一刀两断”。
唐方的五把飞刀,射向五结。
五结一遇飞刀,立刻收紧,无论它迟到什么,都是一样。
刀被箍住,立即粉碎。
若人被这种结扣住,哪里还有救!
唐得脸色一寒,道:“你敢与我动手?“心有千千结”变成向唐方发出!
百里树林,元三迁,杜而未,邢似痴等人早已掩了过去,护在唐方身前,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容让任何人伤害唐方的。
唐得冷笑道:“想倚多为胜么?”
忽听一人喝道:“不!”
一人飞旋而至,一道青光,淡而寒沁,飞袭而来,唐得连忙运索抵御,原来来人是公子襄,只见他左手一柄匕首,右手也一柄匕首,两柄匕首,发出谈青色的光芒,他左手对付唐失,右手对付唐是,以一人之力力敌两人,而且身形愈旋愈快,手中两道青光也愈来愈长,本来一尺七寸的匕首寒芒,给他直舞得似七尺青龙一般,腾云驾雾,虎啸鹰啾。
公子襄以一敌二,竟困住唐得、唐失二人,身子旋若鹰隼,而手中青刃,更如神龙戏水,竟令唐得、唐失的暗器,都无从发挥。
众人哪见过如此精彩的搏斗,都瞧向公子襄与唐氏兄弟这边,眼睛收不回来了,忽听啊的一声,又砰的一响,原来投入阻拦“气伯”泰誓,泰誓终于一掌把甄厉庆打得胁骨碎了十几根,登时毙命。
唐七更倏然站起。
唐方知道这三位长辈中,以店七更的武功最高,生恐他辣手加害泰誓,便拦在中间。
返料她身形甫动,眼前一花,已没了人影,唐七更已到了她身后,泰誓身前。
只听唐七更冷笑道:“你很会吼叫是不是?你以为你内力很高是不是?你有种就叫,看能不能把我震倒?”
泰誓一张赤脸,银髯如戟,运功吼了一声。
但就在他张口的刹那,忽觉口腔一寒,三枚谈若无色的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