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里面响起谷主的声音说道:“叫他们进来。”
申大娘应了声“是”直起腰,朝两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进去。
丁剑南、方如苹并肩跨入一座敞厅,只见谷主依然坐在一道楼花的轩门之内,垂了一道珠帘,身后伺立着三四个绿衣少女,和初来那天看到的情形完全一样。
这位谷主大概喜欢故作神秘,外面的人只能看到她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
丁剑南、方加苹跨上三步,立即伏身跪拜下去,口中说道“弟子丁南强、方仲平叩见谷主。”
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当跪拜下去,谷主就说“起来”但今天情形显然有些不对,谷主并没有开口要他们起来,两人只好依然跪伏在地,不敢站起。但两人都有一种感觉,谷主炯炯如电的目光,正盯注在自己身上似的,使人有森寒之感。
过了半晌,谷主忽然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听到两入耳中,心头不禁蓦然震动,已可感到事情不妙!
接着只听谷主冷峻的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丁剑南、方如苹听得暗暗吃惊,慌忙伏地叩头道:“弟子不知作错了什么?伏望谷主垂察。”
谷主沉喝道:“来人呀!”
她喝声甫出,立即就有两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丁剑南、方如苹都可以听得出这进来的两个步履轻捷,身手定然不弱。
谷主一指丁、方两人,喝道:“你们把他们两人拿下了。”
丁剑南、方如苹听到这里,心知自己行藏已露,但此时要不要出手呢?
就在此时,只听谷主接着道:“你们站起来。”
丁剑南、方如苹听她又要叫人把自己两人拿下,又要自己站起,心中惊疑不止,只得依言站起。
谷主又道:“我要他们把你们拿下,你们也可以拔剑自卫!”
丁剑南惶恐的道:“弟子愿意受缚。”
方如苹道:“弟子在谷主面前不敢放肆……”
“不行!”谷主冷声道:“我言出如山,准许你们拔剑自卫,就是要你们死而无怨。”
丁剑南道:“谷主只要说出弟子犯了何罪,弟子就死而无怨。”
谷主冷厉的道:“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吗?”
这句话丁剑南、方如苹都听出来了,总而言之,她还是生性多疑,不相信自己两人,还要看看自己两人的剑法。
丁剑南朝上行了一礼,恭敬的道:“弟子不敢。”一面回头朝方如苹道:“谷主吩咐,表弟,我们自然只有遵命了。”
方如苹应了声“是”。两人这才转过身去,才看到进来的两人是两人一身青色劲装的年轻汉子,看他们年龄也不过二十二三岁,生得极为精干,双目神光充足,一望而知身手大是不弱。
站在一旁的申大娘叫道:“丁南强,方仲平,把长衫脱下来。”
她在谷主面前发言,这话当然代表谷主说的了。
丁剑南、方如苹只得依言把长衫脱下来。申大娘就一手接了过去。
那两人等他们脱下长衫,立即锵锵两声,掣出剑来,口中说道:“二位请拔剑了。”
丁剑南略为迟疑,也就抬手抽出剑来,方如苹也跟着拔出了长剑。
两人和两人相对;丁剑南对面的一个生得浓眉大眼,身材较大,方如苹的对手身材较壮,所以看去就稍微矮了些。
较高的一个说道:“谷主方才吩咐的话,你们大概听到了,咱们奉命拿人,也给你们有自卫的机会,咱们用不着客气,你发剑好了。”
丁剑南、方如苹在谷主面前当然只好使“九宫剑法”,这就摆了个起手式,口说中着:“请。”身法也随着展开。
那两人没再说话,左手剑诀一引,刷的一剑斜刺而出,丁剑南、方如苹同时脚跨九宫步法,避剑不击。两对人四支长剑,在身形闪动之间,已经各自展开剑法。
丁剑南、方如苹立时发觉对方出手剑招,十分驳杂,也十分凌厉,几乎每一剑都指向人身要害,生似一出手就要立取自己两人性命一般。
一交上手,他当然已可掂出对方斤两来了,如果放开手和他们动手,自己两人大概只要使出七分功力,在二三十招之内,就可以把两人击败,但此刻自己两人至多只能使出四五成功力来,那就要比对方两人差上一截了。
好在“九宫剑法”一经展开,足踏九宫方位,进退闪避,纵然功力不足,还手攻敌较少,采取守势,暂时还可保无虑。
他们曾经在谷主面前说过,练了八九年剑,因此把这套“九宫剑法”,使的相当纯熟轻灵,人影游走,剑光飞洒,居然也无懈可击。
两对人不过盏茶工夫,已经拼搏了二十余招,对方两人虽然略占上风,一时之间,倒也无法击败两人。
这两人当然是谷主的门下了,他们在师尊面前久战无功,剑法立时一变,原来巳极尽凌厉的剑法,这一突然加紧,就显得凌厉无前,而且愈战愈急,剑光快如闪电,剑势如波涛汹涌,一人一剑几乎连成一气,攻势绵密。
丁剑南、方如苹纵然展开九宫身法,已难封架得住这般密如尖锥的剑势。他们也使出从常千里那里学来的三招救命剑法,但为了要掩饰功力,把平日练熟的一套“九宫剑法”,可以使出四到五成力道,新学的三招,只好使出三成光景,尤其最后一招“九九归元”,只能使出二成功力来。
因此他们有时也会漾起八九道剑光,差可挡得一挡,如果使“九九归元”,漾起的十一二道剑光,却是一闪即没,软弱无力。
这一来,不但立时屈居下风,而且还时遇险招,被逼得不住的后退,东躲西闪,而且也面红耳赤,汗水涔涔!
对方两人一旦占得上风,出手就更见凌厉。
丁、方两人似是已到黔驴技穷之境,对方三剑之中,就有两剑抵挡不住,只有重复使用那一招“一剑九乘”,但剑势甫出,就被对方的剑光震开,根本无法发挥威力。
因为谷主说过要他们死而无怨,这就变得生死之争了,两人当然也要假装出咬紧牙关抵抗,但功力不如人家,剑法处处受制,这叫做棋高一着,缚手缚脚,你即使和人家拼命,也未必拼得出什么名堂来。
激战中,但听“当”的一声,方如苹手中长剑首先被对方震飞脱手,口中不觉发出了一声惊叫。
但在她惊叫声中,她对手的剑尖已经指向咽喉,一手连点了她三处大穴,方如苹立即栽倒地上。
丁剑南当然看得清楚,心中暗暗称赞她机智过人,因为这是冒险之举,但到了此时,也不得不冒一次险了。他听到表弟的惊叫,故作一惊,由于这一惊,剑势顿懈。
他对手岂是庸手,趁机剑招一紧,运足内力,把手中长剑朝丁剑南推压而下。
丁剑南到了此时,已显得筋疲力尽,勉强运力抬起,但只抬得一抬,就被对方缓缓压了下去。
那对手口中大喝一声,左手疾发,弹出两缕指风,一下子把丁剑南给制住了。
两人先后得手,就各自收剑回鞘。
踞坐在珠帘内的谷主似是极为满意,抬了抬手。两个年轻汉子就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丁剑南看他们退下去了,心头已是踏实,这一次交手,差幸自己两人没有露出破绽来。(在险恶的形势中,使的依然只是“九宫剑法”。)只听谷主冷冷的道:“申总管,你把方仲平押下去。”
申大娘答应一声,一把挟起方如苹的身子,往外走去。
这下,丁剑南心头又不期猛吃一惊!
就在此时,谷主伸手一指,丁剑南只觉身上一松,被制的两处穴道,立时解开,心头一动,一脸惊惶的扑地跪倒地下,连连叩头道:“谷主开恩,弟子两人……”
谷主沉哼一声,冷竣的喝道:“丁南强,你知罪吗?”
丁剑南匍匐在地,颤声道:“弟子……弟子不知犯了谷中什么罪……”
谷主冷冷的道:“你还不从实招来,方仲平是你表弟吗?”
丁剑南心头暗暗震惊,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是的。”
谷主怒声道:“你还不实话实说?她是男是女?”
糟糕!方如苹已被申大娘押出去,只要一经验看,真相就全大白,丁剑南已经吓得脸无人色,连忙叩头道:“谷主明鉴,她……她是弟子的表妹,因姨丈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就给她穿了男装……弟子也一直叫她表弟……不是欺瞒谷主……”
谷主哼了一声,说道:“她叫什么名字?”
丁剑南道:“苹儿。”
谷主哼道:“你名敢有半句虚言,当心你的脑袋。”
丁剑南叩头道:“弟子不敢,弟子那天叩见谷主的时候,本来要跟谷主禀报的,因为……因为说出来了,怕谷主不肯再收录我们,所以……就不敢……多说……”
谷主轻哼一声道,才道:“其实那天老身就看出来了,老身如果有这般好蒙蔽,还能当谷主吗?”
这时只见一名绿衣少女匆匆走入,朝谷主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谷主点点头,说道:“叫她换过衣衫,再来见我。”
绿衣少女躬身领命,又匆匆退了出去。
谷主朝跪在地上的丁剑南喝道:“丁南强,你起来。”
丁剑南听了她这句话,心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悬着的—颗心总算放下,赶紧叩了两个头,说道:“多谢谷主。”然后恭恭敬敬的站起身,退到边上。
就在此时,但听一阵急促和怯怯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丁剑南可以听得出,那走得急促而重的脚步声,该是总管申大娘,她走起路来,时常三脚并成两步,好像她很忙似的。那走得怯怯的脚步声,跟在申大娘身后,大有畏怯不前之意,该是如苹了!
他一想到方如苹,心头不由一阵乱跳,如果在谷主面前,说得和自己不对,那就糟了。
心念电转,急忙抬眼看去,方如苹已经换了一身女装,湘裙曳地,如云秀发披到了背后,低垂粉颈,走得很慢,模样倒有些像新嫁娘见翁姑似的。
丁剑南就站在边上,她连头也不敢抬,一直走到谷主帘前,才双膝一屈,扑的跪倒下去连连叩头,颤声道:“弟子方苹儿叩见谷主,谷主开恩……”
丁剑南听她自称“苹儿”心头暗暗松了口气,自己两人虽没商量好,但方如苹当然不好说出真名来,除了“苹儿”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谷主沉哼一声道:“苹儿,你为何要女扮男装,进入迷仙岩来?”
方如苹道:“启禀谷主,先父只有弟子一个女儿,自幼就把弟子打扮成男装,读书时也给弟子取了一个男子的名字——仲平,除了先父在日叫弟子苹儿外,所有的人都叫弟子仲平的,弟子当日和表哥一同来叩见谷主,本待向谷主禀明下情,但薛兄、卓兄已经禀明谷主在先,弟子就不敢再说了。”
丁剑南脸上一红,点着头,把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第二十章 重出龙潭
薛慕兰回头看看方如苹,又看了丁剑南一眼,才道:“当时你们怎么没和我说明呢?欺瞒师尊,弄不好,你们两条命都没有了。”
丁剑南道:“当时因和薛兄二人说出她是我表弟,后来就不好改口了,表妹是怕谷主见责,不肯收录,所以就更不敢说了。”
薛慕兰回过头去,朝方如苹笑了笑道:“我真高兴,又多了一个师妹。”
她走过去拉起方如苹的纤手,又道:“丁兄有没有把“传音入密”传给你,等你学会了,我们也可以用“传音入密”交谈了。
方如苹点点头,也用“传音入密”故意生硬的道:“我……笨死啦……学了……几天,还不大会……”
薛慕兰含笑道:“这要慢慢的来,你已经会了,只是不熟练而已!”
方如苹道:“谢谢薛姐姐。”
薛慕兰又回头朝丁剑南道:“我是不放心,偷偷出来找你们的,我要走了。”
说完,放开方如苹的手,转身往外行去。
方如苹立即以“传音入密”朝丁剑南道:“大哥,她知道我是女的,心里一定很别扭,你去送送她才好。”
丁剑南迟疑了一下,方如苹又道:“大哥,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们在这里,处境危险,你不能太冷淡了她,真的,快去。”伸手在他身后推了一把。
丁剑南只得跟着薛慕兰身后,走了出来。
薛慕兰走了几步,回身道:“你怎么跟着我走来了?”
丁剑南道:“薛姑娘这般关注在下,在下感激得很。”
薛慕兰一路缓缓的走来,一面说道:“丁兄和方姑娘是表兄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定很好了。”
丁剑南道:“在下一直把她当作小妹子看待,她也只是把我当作大哥。”
薛慕兰低着头道:“你其实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些话的。”
“在下说的是真话。”丁剑南道:“人非草木,薛姑娘……”
“不用说下去了。”薛慕兰道:“你要说的话,我知道,只是……我总觉得……好了,我要走了,你快回去吧!”她低首急步行去。
丁剑南看着她远去,才行回转。
方如苹含笑道:“你向她解释了吗?”
丁剑南剑眉微拢,说道:“如苹,我总觉得这样作,实在是在欺骗她,我……真觉得感到内疚……”
方如苹道:“你总该知道,我们是奉命来的,我看这位谷主一定有着极大的野心,我们处境也十分危险,只有使些手段,笼络住薛慕兰,不但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而且我看她的人也好,我们将来也可以帮助她弃暗投明。大哥,我并不是醋坛子,以常情说,我自然不肯也不会把心爱的人往别人身上推,我只是为了你在这里,无时无刻都会发生事故,有薛慕兰关心你,你就会安全得多,一个女子爱上了—个人,她会不惜任何牺牲,不计任何危险,都会尽全力去维护她心上人的,我没有别的希望,只希望你在这里的一段时间能够安全,一直到我们离开这里为止,现在你总该了解我的心意了吧!”
丁剑南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如苹,你真好。”
接着笑了笑道:“经过方才这场比划,我们在最危险的时候。依然只会使九宫剑法,我想谷主对我们不会再有什么疑心了。”
方如苹道:“这很难说,我们虽然应付得宜,暂时可以过去,日后之事,仍难预料,古人说过—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我们目前的处境,就和伴虎一样。”
从薛慕兰以“传音入密”和两人交谈开始,他们说的话,都是以“传音入密”说的,为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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