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头顶着繁星,眨着混浊的老眼: 哪去了,这个小贱人哪去了?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身後传来嗡声嗡气地梆子声,一个赤着双腿、五短身材的壮年人,手拎着破铜锣漫步在泥泞的街路上,机械地、面无表情地念叨着: 头更喽!开饭喽! 小贱人,我定要找到你! 老太监满镇子搜寻起来: 你就是钻到地缝里去,老夫也要把你抠出来,一剑劈死你! 老太监凶光毕露,恶毒地挥舞着佩剑: 就这样,卡,卡,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二更喽,睡觉了! 不知不觉之间,已是二更夜,老太监依然不遗馀力地搜寻着: 小贱人,狗奴才,你他妈的藏到哪里去了! 马四老爷太想杀死沫儿了,只要灭掉沫儿这个活口,自己不但能有活命的希望,家族也不至因受牵连而被尽行诛杀!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叁更喽,起夜喽! 马四老爷累得通身是汗,还是没有找到沫儿落脚的地方,他暂且停下脚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臭汗,满天的繁星,彷佛都在耻笑着老阉奴,一个因唠叨而自找麻烦的倒霉蛋;一个爱沾小便宜却吃了大亏的守财奴;一个蠢笨得极其可笑的追杀者。 哈, 在繁星的讥笑之下,老太监惭愧地扭过头去,突然,他的老眼猛然雪亮起来,哇:这真是踏烂破鞋无处寻,得来一点不费功啊。 只见一家小客栈的窗户上,飘逸着沫儿那件令老太监无比熟悉的花衣衫,那是下葬的当天,老太监在巫婆的授意之下,令裁缝专门给沫儿特制的: 好哇,小贱人,你在这里睡懒觉呐,看老夫如何收拾於你! 老太监手提着佩剑,在夜色的掩护下,屏住气息,蹑手蹑脚地走向小客栈,豁豁,令马四老爷大喜过望的是,客栈的房门并没有闭锁,而是虚掩着的,老太监轻轻地推了一下,吱呀,老太监吃了一惊,不敢乱动,躲在门後观察一番,见毫无动静,这才从门後溜出来,悄悄地迈过门槛,走向随风轻拂的纱幔:小贱人,老夫来也: 看剑! 老太监撩起纱幔,正欲手起剑落,床铺上的景像令他瞠目结舌,只见沫儿赤身裸体地仰躺在鲜血飞溅的床铺上,脖颈处还在喷着血浆,而脑袋却不见了踪影: 啊,这,这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这正是:
叁更时分夜黑深,阉奴忿然起杀心。 晕头转向寻沫儿,纱幔撩起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