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木香说的很有道理。赵修文似乎的确没有她想像当中的那么好,难道她对自己的好,也是有另有目的?
想到这里,胖妞不淡定了。她最讨厌别人背地里利用她了,要利用就明面上说,木香这种,有啥摆到面上,那样多好啊!
背着她搞小动作,可耻又可恨。
大飞幸灾乐祸着,挥着马鞭的时候,还哼小曲。给胖妞气的啊,若不是碍于在马车上不方便,她非得将这个讨厌的男人踢下去不可。
第二日早上,一样的忙碌。最主要的还是送肉的张屠户,他每天是少不了要来一趟,他的银子是三天一结,并不是每天结。
今儿他来的时候,顺道载了个小丫头一道过来的。是小雪,秋如月店里的小丫头。
木香看着蹦出来的小丫头,纳闷了,“你咋来了,不是说好了,高明远跑一趟的吗?”
小雪咯咯的乐,“我小舅舅在店里忙着,我跑一趟也是一样的嘛,再说,跟着张叔一块来,也不用走路,不麻烦。”
“木香姐,喏,这个给你,我秋姨让我稍给你的,”小雪把一个包袱塞给她,扭头便要往木家院里跑,“我先去你家看看了,张叔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嗳……”
“哎哟!”
木香正要喊她呢,就听见她惨叫一声,捂着头退出了大门外。
紧接着,何安也捂着脑袋出来了,同样是疼的龇牙咧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小丫头从哪冒出来的,走路都不带看路的吗?哎哟,我这脑门疼死了,哎呀,有好多星星。”
小雪也捂着脑袋,狠狠的瞪着他,“是你撞我的,你还恶人先告状,瞧你瘦的跟猴子一样,撞人硌的这样疼,你瞧瞧,我这儿都起包了。”
小雪把手松开,额头上果然多了个大包。
她虽然长的不怎么样,可是生起气来,表情还是很生动的。
何安听她竟然把自己比做猴子,顿时怒不可遏,“我是猴子,那你是什么?我看你跟竹竿也差不多了,一点规矩都没有,撞了人还不道歉,哪蹦出来的。”
真是够了,三天两天踹出来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昨天的是,今天的也是。
小雪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双手掐腰,怒着回骂,“你才是蹦出来的,你全家都是蹦出来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瞧见跟女娃对骂的人呢,真够可以的。”
小雪冲他扮了个鬼脸,绕开他,跑进院里了。
“嗨,她这是什么态度,主子,她哪冒出来的?”何安不爽的问道。
木香懒得理会他这种无聊问题,“赶紧来记账,啰嗦个什么劲。”
刘二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今儿来迟了,不是为自己的事,是为鸡蛋的事。
“木香姐,你要的鸡蛋,黄有庆他俩马上就给你送来了,等会是直接搁进作坊里,还是先给你过目?”
“先拿给我看看吧,他们收了多少?”
“跟你要的数目一样,多出来的也没有了,冬天鸡下蛋不多。”
木香略一点头,便跟着他走了。
何安也领着张屠户去给猪肉过称,张屠户是个精明人,何安也不差。派何安去对付张屠户,木香很放心,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该精明的时候,比鬼都精。
作坊里的女工,都在忙着洗肉,切肉,绞肉,灌香肠。
林长栓跟王阿婆给他们分了工,各人干各人的活,谁也不耽误谁。
作坊里的秩序井然,忙碌却不混乱。
三百个鸡蛋,分装在两只大水桶里面,都摆在木家院子里。黄有庆跟马柱子站在一边,两个小娃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木香蹲下来,挑了两个鸡蛋,放在耳边晃了下,再听听声音。
接着,又陆陆续续的挑了些鸡蛋,有的放在了一边,有的搁进了桶里。
过了会,她站起来,盯着黄有庆跟马柱子,“你们掺了陈鸡蛋在里面,我说的对不?”
此话一出,刘二蛋火了,黄有庆跟马柱子蔫了。
刘二蛋气呼呼的冲上去,照着他俩的后背便给了一下子,“我咋跟你们说的,让你们好好干,别整那些个丢人现眼的事,你俩就是不听!”
黄有庆缩着肩膀,有些委屈的道:“我们也不想的,实在是凑不齐三百个鸡蛋,只能拿陈鸡蛋充数了,木香姐,你别生气,我们再也不敢了,绝对不敢。”
马柱子也赶紧跟求情,“这事是我们的错,这一回的银子我们不要了,就当陪罪了成吗?”
本来以为掺几个鸡蛋在里面不会有人发现,因为鸡蛋不都长的一模一样吗?从外壳看,根本看不出啥区别啊!
哪想到,竟被她一眼就识破了。
木香是不会告诉他们,通过晃动鸡蛋,便可以判断鸡蛋新鲜与否。
“这次你们用的陈鸡蛋,也不算太陈,我勉强不追究你俩的责任,工钱我会照数付给你们,但是因为你们犯了错,得扣除一半的工钱,同意吗?”
“同意同意,我们肯定同意!”
黄有庆跟马柱子纷纷点头,他俩真的很想保住这份工作。
像他们这年纪就算去镇上找活干,人家也是不给工钱,或者给很少的工钱,不少如此,干的活还是最累最苦的。
自打从刘二蛋嘴里,知道木香雇他们干活,又给那么高的工钱之后,他俩兴奋的一夜都没睡觉,就在想着赚到钱了,该干点啥好。
这么好的工作,他俩真的不想丢掉。
鸡蛋没有被拎进作坊,那边人太多,一旦他们开始做了,那几个婆娘肯定有要问东问西,探究个不停。
黄有庆跟马柱子被打发走了,木香把大飞也赶出去了。
小雪送来的围裙跟口罩,木香看过了,提出了几个地方要修改的。
张屠户急着回镇上,小雪还想多玩一会,可是她也不想待会自己走回,只得百般不情愿的跟着他一并回去了。
鸡蛋都被搬进旧屋的外间去了,多余的人,都被打发走了。
旧屋的外间,只剩木香跟吴青,还有彩云、何安。
何安瞅着鸡蛋,又瞅着那些石灰,疑惑的不行,“这两样东西能配在一起搞吗?你不是说过石灰不能乱摸吗?万一搞错了,会不会把人吃死啊!”
彩云也问:“不能摸的话,那咱们要咋做呢?”
“当然是用手套了,用最厚的棉手套,另外,除了生石灰,还有碱、草木灰、食盐、茶叶,这几样东西,我都让人备下了,等下,先把生石灰倒在坛子里,加水,”木香一边想着,一边给他们解释。
“生石灰加水就成了熟石灰,不能用手,可以用棍子搅拌,之后再放我刚刚说过的那些东西,然后把鸡蛋放进去滚上一圈……”
“记着,配料不可以太浓,也不可以太稀,否则不容易成形,滚过一圈之后,再裹上一层稻糠壳,先搁在一边晾干,然后再装进不管是坛子还是箩筐都可以,搁上十天左右就可以拿售卖了。”
屋里的几人,都很认真的听她把话讲完。
等到讲完了,几人都傻呆了。
“就这么简单?”问这话的,是何安。
他还以为是多复杂的工序,就跟做香肠似的,得有机器,得好几个工人去完成呢!
搞了半天,就是裹上一层生石灰跟草木灰的混合物,再搁十天,这也太简单了点吧!
吴青也有这个困惑,“十天之后,这个东西不用再进行加工吗?或者说,用做菜的话,需不需要写出做法来,否则别人还不晓得咋吃呢!”
木香笑着摇头,“不用,这个吃法很简单的,等做出来的时候,你们尝过便知道了。”
她有自信,味道绝对错不了。
除了生石灰是化工用品之外,她所有的原材料,都是纯天然的,鸡蛋也是选用最新鲜的,能不好吃吗?
其实她更想用鸭蛋来做,鸭蛋做出来的口感会比鸡蛋更好,奈何这里没有农户大面积的养鸭子,收不了那么些新鲜鸡蛋,想做也做不了。
木香又叮嘱他们几个,之所以把他们叫进来,而不叫其他人,是因为变蛋制作工艺并不复杂。
可是呢,如果不晓得其中的配方,他们是绝想不出来皮蛋做法的。
为了保密,以后这配方,只能是他们能做,做好了,再将混合物拿去作坊,让工人们腌制变蛋。
“姐,可是咱家没有稻糠,现在要临时去买吗?”彩云忽然问道。
“你去问问长栓跟良成,他们两家有喂牲口,肯定会有,再不然问问其他的工人,应该不难买,”木香道。
“那我这就去问。”
吴青拿起棉手套,“主子,你出去,我跟何安来干就行了。”
何安这回积极了,“是啊,这事有我们俩在,主子,你一个姑娘家别随便碰,你只客指挥我们就成了。”
他俩非得积极不可,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主子就该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他们可不想在关键时候,让木香出一丁点的意外,哪怕是累着了,都不行。
皮蛋的事进行的很顺利,在过年之前,木香也不打算再折腾了,先搞好这两样再说。
当天下午,唐墨来过一次,看了她作坊时放着的皮蛋,可除了一层壳之外,也看不出其他的门道来。
唐墨这回来,还有个事,便是关于店铺的事,已经张罗好了,让木香有空去看看。
闹市口的好位子,门脸有两间,背面是个内堂,后面有个大院子,那院子不小,之前的主子是做为住家使用的,所以把院子以及后面的几间屋子弄的很漂亮。
反正依着唐墨的意思,她这回也不吃亏,算是赚到了。
活珠子的事,他已经跟刘三琴谈好了。
准备再运些暖炉给她,大批量的生产一些,过了冬季,天气转暖,没法再孵化鸡蛋,只能乘着这时候,多孵一些,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木香听完她他的计划,暗暗的鄙视他。
明明是他赚翻了才对,一个活珠子,以他皇子的身份,卖进皇城去,至少给卖十两到二十两一个。
这不是赚翻了,又是什么?
店铺的事,木香想等过完年再说了,因为正月里没有店家开门,现在若是就开始张罗,正月里可咋办?
所以啊,只能等到正月十五过完,再将店铺,弄出来。
胖妞很守信的把消息带来了,可是事情的进展,却出乎胖妞的意料,又在木香的预料之内。
县老爷虽然也是个胖球,可他又不是个瞎子聋子,赫连晟连日住在木香家,他能不清楚吗?
他原本是想来拜访襄王殿下的,拉近拉近关系,可是又怕触怒了,殿下的威仪,想来又敢来。
如今突然得了木香要租地的消息,他当然得借着机会,过来攀攀关系。
所以胖妞带的话是说,她爹明日亲自拜访,同木香商谈土地的事。
木香汗颜,这关系攀的也太明显了,太招摇了。
次日一早,县老爷带着衙役,浩浩荡荡的光临玉河村了。
全村人,除了木香家的,连老村长跟村里的猫狗都去村口迎接去了。
场面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大,准确的说,是他摆谱子摆的很大。
等到他被一路簇拥着走到木家时,吴青跟何安却理也不理,他们正指挥着工人干活。
“下官许万清,见过吴统领,何管家,”许万清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俩拱手拜见,腰弯到九十度,双手握上下交握,认真的不得了。
吴青是有官职的,也有品级,比这个许万清高出了不止一点点,许万清拜见他,那是应该的。至于何安嘛,完全是占了赫连晟的光。
襄王殿下身边的随从,那也相当于天子近臣了,得罪不起。
作坊里的工人,以及来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傻了眼。
想起他们刚刚拜见县老爷的,以及此时,县老爷拜见这两位时的态度,简直一样一样滴。
天哪!木家来的人,究竟什么来头?
何安颇有气势的朝他身后跟着的人略一挥手,“你们都散了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几个,在那儿看着,闲杂人等,别让他们过来,许老爷,烦请跟我进来吧!”
“是是,下官这才就来,”许万清赶忙应声,随之吩咐随行的差役,遣散跟过来的人。
老村长康伯也在家人的搀扶下,过来迎接县老爷,他最近身子不好,若不是传信说县老爷来了,他是万万起不了炕的。
再瞧眼的一幕,他家大儿子,奇怪不已,“爹,木家的人,到底是啥来头啊,我瞧着咋不对劲呢?”
岂知是不对劲,简单是诡异了。
康伯忽然睁开眯着的老眼,问他,“你可知木家来的那人姓什么?”他在家休养,外面的事,并不清楚。
“好像是姓赫连,不过也不定有什么大来头,虽然姓赫连的都是一家,可这么多年繁衍下来,也不一定所有姓赫连的都是大人物。”
“不对不对,肯定不对,”康伯摸着胡子连连摇头。随后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神无比的复杂,最终,只落下一句叹息,“走吧,背我回去吧,年轻人的事,我老汉也管不了,是福是祸,都是躲不掉的。”
另一边,许万清被请进了木家。
木香被彩云拖着,硬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是不想换的,有什么可换的,又不是见皇帝老儿,费那个事干嘛呀!
何安领着许万清进到堂屋,吴青也进来了,其他人都被拦在外面。
许万清在见到木香的时候,觉得她有点面熟,像是之前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他在打量木香的同时,木香也在打量他。
肥头大耳,长像有八分跟胖妞很像,不愧是一家人,连胖的都是一个样。
许万清见木香站在那不动,吓的冷汗直冒,犹豫着怎么称呼,不知内情,万一说错了,岂不是犯了大忌?
因为犹豫,他急的冷汗的更多了。
吴青似是知道,他的困惑,“称王妃吧,她已是赫连一族的主母,无可更改。”吴青对主子的脾性了解,一旦主子决定下的事,绝不可能再更改。就像他认定了木香,只需一眼,便是一生。
吴青的解释不仅没让许万清冷静下来,反倒让许万清抖的都快站不住了,因为他看清了木香的眼神。
曾经有一次,他有幸目睹了襄王殿下尊荣。
当时,他脸上的笑,便是这般,淡的似乎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