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说,他是忍受不了,她拿个锅铲当武器,还非给一把锅铲起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吗?
木香接过那把弓箭,仔细一瞧,却发现这弓的造型,更偏像弩。
弓和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弩的箭可以直接搁在箭槽上,而不用动手搭弓瞄准。
比起弓箭,它的速度,精准度都要高上许多。
“这把弩也是你们造器局做出来的?很精致嘛!”木香摆弄着弓弩,有些不敢相信,古人的智慧。
吴青道:“不完全是,图形是我家主子绘制出来,之后再交给造器局,期间又经过了小小的改良,你刚才说它叫什么?”
木香看他一眼,又继续摆弄手里的短弩,“我说这东西应该叫弩,你家主子可真有才,能把弓箭改成弩,你别看只是小小的改动,可是它的威力跟杀伤力,弓箭远远比不了。”
她拿出一支短箭,架在弩上,拉弓便射。方向是对着船舷的桅杆而去的。
桅杆木质,距离他们站着的位置,足足有两百多米。
吴青只觉得耳边有风掠过,接着便听见咚的一声,再回头去看时,那把短箭只余小小的截还有在外面,其余的全都没入桅杆之中。
吴青咋舌,乖乖,这弓弩威力竟如此强大?
木香笑着收起弩,“如果再做大一些,比如床驽,同时凿出三条箭道,相对的,床弩的箭,跟长矛差不多的长度,前端也是铁箭镶嵌,三箭同时射出去,铁甲钢盔,亦可破!”
她说的轻飘飘,吴青却听的心惊肉跳。
苍澜人力气大,又善于骑射。他们武器,是一把重达四十斤的长刀。
刀柄杵在地上,一刀挥在马蹄子上,能将马蹄敲的粉碎。
而且他们的箭法也很精湛,在马背上射击,能分分钟秒杀南晋的士兵。
所以,在跟他们对阵之时,赫连晟很少同他们硬碰硬,正面迎敌。他善于运筹帷幄,将兵法运用到极致。
埋伏、偷袭、诱敌、围剿。
苍润却不善此项,时常被赫连晟的人甩的团团转。但他们敢于拼命,所以南晋士兵的伤亡还有很大的。
如果木香说的床弩可以运用到实战中,那他们南晋军队,岂不是如虎添翼了吗?
木香看吴青激动的转着眼珠子,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话,给了吴青启发。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如果在箭端绑上火油,或是土**,投放到敌营之中……
这个杀伤力太大了,还是不要实现的好。
既然是冷兵器时代,还是按照自然规则来进行的好。
也不知船行了多久,木香靠在船舱边,闭目休息。忽然闻到一丝烟火气息,在清冷的河风里,这一丝气息格外的突出。
她跳起来,站到船头,“是要到了吗?”
远处,是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点亮光,很微弱,但是那光跟星星的光亮完全不同,很有节奏的闪燃烁,似乎还有些异样的东西在里面。
吴青点头,神色凝重,“是了,那个光是卞城城主,为了方便过往旅客行船,特别打造的气灯,你仔细看他的光,透着绿色。”
木香眯了眼,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果然瞧出了不同之处,“我们从何处进城?”
吴青摇了摇头,“何处都不能进城,卞城之所以是主子的必经之处,是因为这条河,从卞城中心穿过,卞城只有两个城门,东西两面各一个,除了两个城门供行人出入,它还有两个闸门,供船只出入。”
经过吴青的一番解释,木香对卞城有了大致的了解。
黄昏时分,四道门,同时关闭。
如果有行船路过我,只能等在城外,直到天亮,闸门开启,才可以通过。
卞城是有城主管辖的,卞城居民没有耕地,城民所有的收入,都是依靠这条河来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是这么来的。
木香看着远处渐渐隐现的城墙,对吴青道:“找个地方靠岸吧!”
唐墨这时从船舱内出来,不解道:“为何要停船,咱们可以直接把船开到城下,只要给守城的人一点好处,他们肯定能放我们过去,连盘查都省了,以前就有客商这么干,只有那些舍不得花钱的人,才会傻乎乎的等着城门打开。”
唐墨自觉说的极为有理,等他说完了,甲板上却只剩他一人,以及冷嗖嗖寒风迎面吹过。
“咦?人呢?爷说的不对吗?这主意有何不妥,要不咱们化个妆,换身装扮?”
……
最终,船停在离城门一里之处的地方,选的是一处隐蔽之所,若是有意外情况发生,这条船还能救急呢!
上了岸,这里便是燕国,也就是俗称的,出国了。
五人弃了船,便脚不停歇的往城门处奔去。但他们没有靠近城门,在一个起伏的坡顶趴了下来。
老七盯着城墙处,不解道:“今早我离开时,并没有这么多的守卫,城墙外也没有有淋上菜油,难道轩辕太子已经料想到我们会来?”
吴青摇头,“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他做的布局,防止有人乘乱混进城,这里走不通了,咱们得另想办法。”
唐墨知道他们是不会去叫门的,只能将就了,“那就在这里等吧,反正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吴青看了老七跟老六,询问他俩的意思。眼下来说,等,似乎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贸然进入,怕是更容易引起麻烦。
木香断然掐断他们四人的想法,“不能待在这儿,城垛上架着弓箭手,这里一马平川,稍微有点亮光,我们就会暴露。”
卞城地貌类似平原,他们几个趴着的下坡,是人为挖出来的,并不深,除此之外,四周平的跟刀切过的一样。
“再说,天亮之后,守城士兵会盘查,到时咱们想混进去就更难了,”木香自知这些话说的有点危言耸听。但天亮之后的事,谁都不可能预料到,变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
吴青三人不说话了,只有唐墨看着她,等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其实他也很想问的,问她究竟想如何。但经过船上一事,打死他都不问了。
木香没有迟疑,指着哗哗流淌的河水,神色郑重的说道:“走水路,从水闸下过去。”
“水闸?可行吗?”吴青问。倒是没有想过其他,他们几个什么样的困境没有经成过,大冬天的凫水算不得什么。
木香点头,冷静的分析道:“可行,他们的水闸是斜着下来的,上面窄,下面宽,这是为了防止夏季洪涝之时,夜间城防的安全,我们可以从下面潜过去,绝对不会被发现,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可以,但只能是我们几个过去,王妃,你留下,明日一早再进城,包袱我们替你拿着,明日我们会在城门处等你,”吴青赞同她的提议,却不同意木香同她们一起潜过去。
他们是大老爷们,身板结实,冻一下也没什么,可是木香不一样啊,她是女娃,咋能跟他们比呢!
唐墨也不同意,不过他另有想法,“这样,我跟木香留下,我们俩明天扮作夫妻,一并进城,她身上的武器,你统统带走,这不就行了?”
木香站起来,不耐烦的道:“你们几个可真啰嗦!”
他们几人潜伏的地方离河边不远,也就一百步的距离。
还不等吴青上前阻拦,木香步子奇快的跳入了水中。
在岸上的时候,就已经很冷了,跳下来之后,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之后,重的要死,紧接着才,才是冰冷的河水,浸入五脏六腑,跟着血液流遍全身。
木香打了个哆嗦,对着后面几人,抖着嗓子说道:“跳下来之后,别站着不动,使劲往前面游,动起来就不那么冷了。”
话说完,她扯了下身上的包袱,以防被水冲走,紧接着,甩开膀子,以绝对潇洒的泳姿往前奔去。
“她疯了吧,我不下去,爷在这里等天亮,”唐墨赖在岸上,看木香一头扎进水里,连停顿都没有,当即便傻眼了,死活不肯动。
老七跟老六已经跳下去,追着木香去了,护着木香是他们的首要责任。
吴青也要跳,但是见到唐墨不肯动,猛的出手,从身后推了他一把,把唐墨直接推水里去了。
“得罪了,我们必须追着她,你也不想她出事,我家主子剥你的皮吧!”吴青是赫连晟身边得力的属下之一,不论武功,还是其他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
唐墨下水后,吴青一手拖着,另一只手划拉着水,速度竟然不比老七跟老六慢。
逆流游泳,考验的不仅是体力,还有坚韧,巨大的阻力,分分钟能摧毁人意志。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香首先摸到木质的闸门,找了个水势小点的地方,停下喘气。
老六跟老七也紧跟而至,两人同时游到她身边。
“王妃,您没事吧?”老六此时的关切跟担心要真诚很多,不再是来之前,一副僵尸脸的模样。
老七也是一脸的关切,“王妃,东西我替你背着,等下我先潜下去试试,找到入口了,您再过来。”
刚才他俩一直想追上木香,本以为肯定能追上,哪知始终差了一步。不佩服她都不行了。说跳就跳,冬天的河水,刺骨的冷,别说在河里游水了,就是待上一会,也能把人冻僵了。
木香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背着,喘口气咱们就进去吧,我跟老七潜下去,老六,你留在这儿接应,吴青他们过来了,别耽搁,行动!”
木香压根就不给他俩反驳的机会,深吸一口气,身子一低,便滑入了水中。
老七看了看老六,眉头微皱,不敢迟疑,紧跟着也潜了下去。
吴青拖着唐墨游到闸门旁边时,两人潜下去,已经没了踪影。
“他们俩呢?”吴青顾不得喘口气,便急着问。
“潜下去了,属下拦不住,老七跟着一起下去了。”
“你怎么能让她下去,她能懂水性吗?”吴青急了,几乎是用吼的声音说话。幸好水声很大,遮挡了他们的声音。
老六低头沉默,手指抠进栏杆里,悔恨不已。
拦不住也应该拦啊,她是主子的命,若是出了差错,他就是死,也没法向主子交待。
“你看着他,我下去找,”吴青把唐墨朝老六跟前扔。
老六却不干,“我去!”
“争什么争,这是争的时候吗?”吴青吼他,声音震耳,把唐墨震的清醒了几分。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唐墨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们俩人。
吴青不理他,憋了一口气,正要潜下去之时,栏杆对面,黑暗的河水之中冒出来两个头。
因为离的近,所以才能看见,那两人正是老六跟木香。
其实这里的河水不深,冬季原本就是枯水季,要是到了七八月份,河水才会凶猛呢!
“主子,你没事?”吴青紧抓着栏杆,盯着闸门另一边的人。
木香抹了把脸上的水,“有事?有事还没冒出来吗?别啰嗦了,赶紧潜过来吧,入口就在你站的位置下面,摸着这根木桩子,很容易就能过来了,这种天气,泡在水里可不好玩,我们先上岸了,寻个能烤火的地方,你们跟着记号过来。”
说完她便跟老七转身往前游,不过她手里却拖着个东西。
老七游了几下,原本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一看,好像是张旧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脑子里蹦出以前老人们讲的水鬼,又或是拖人入地府的水妖。难道她也被拖住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老七愣是在水里惊出了一声冷汗,大声嚷道:“主子,您快走,往前游,属下护着你。”
说着,他便要抽剑,想将那个东西砍掉。
木香停住,急忙阻止,“别砍,你砍它干嘛,网里有鱼,快来帮我拖着,我一个人拖不动。”
“鱼?”老七拔剑的手,就那么停在那。
愣了下,看她费力的拖着网,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去帮忙,一拖之下,才发现,鱼也不多,就几条而已,但鱼很大,一个足三斤多,个头太大了,才被会破鱼网兜住。
老七纳闷极了,“咱们跑路还带着鱼吗?”
“顺手了嘛,再说,上岸之后得驱掉寒气,有鱼比光吃辣椒强些吧!”
木香说的坦然,她也是饿了。跑了大半夜,能不饿吗?
想想她也郁闷着,咋一听到赫连晟有危险的消息,心里就跟猫抓狗刨似的,一刻都待不下去,只想奔着卞城而来。
刚才在水里,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就明白了。
其一:可能是她有那么一点点,呵呵,只是一点点的喜欢赫连晟。
其二:她体内潜伏的冒险基因,渐渐的浮上来作怪了,平淡的日子过久了,找点刺激,也不错啊!
遐想间,老七帮着她将网拖了上来,并用剑将鱼插起来,扛着走了。
两人在河岸不远处,找到一间荒废的土地庙。
庙里空空的,佛像都没了,看情形可能上建了更大的庙,将佛像都搬走了。
两人潜到土地庙后面的厢房,还好,里面的桌椅板凳都还在,拆了可以升火。
这里的位置很偏僻,不进到后面是看不见这里有火光的,所以,他们可以放心的生火。
老七很快便将火堆升了起来,不过他升了两堆火,又很细心的搬来一个旧屏风挡着。
“王妃,您在里面换,我在外面守着,不会让任何人进入!”
木香也不推脱,“行,你也别总王妃王妃的叫,听着别扭,也别叫我名字,出门在外,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暴露自己的名字。”
她相信,这一点老七也知道,之所以一直称呼她王妃,肯定是老七以为她跟别的女子一样,喜欢敬称,身份嘛!
老七在屏风的另一边沉默着,两人虽然只隔着一个屏风,但气氛却正常的很。
对木香,老七现在是打心里的敬佩,把她当主子看。
木香想了下,真名不能用,那便用前世在道上的名字好了,“叫我冷粟,罂粟的粟记着,这个名字,以后就是我的第二重身份。”
老七在另一边点头,却忘了主子看不见,“是,属下知道了!”
赫连晟的手下,木香还是很放心的,他那个人,足有让人心悦诚服的本事。
木香脱掉湿透的外衣,拆掉床铺的蚊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