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儿道:“你难道平时不会私下自己练么?”杨炎说道:“我没有耐心,又怕他知道。可都丢荒了。”
冷冰儿哼了一声,说道:“你真是忘本!”但骂尽管骂,还是不忍他多受痛苦,而且也为了他能够快点带领自己去找段剑青,只好完全越俎代庖了。
当下冷冰儿以本身真气输入杨炎体内,为他推血过官。此时冷冰儿的内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不过片刻,便即替杨炎打通奇经八脉,使到他血脉畅通,恢复如初。
杨炎说道:“多谢姐姐。唉,本们内功真是奇妙,可惜我疏于练习,都丢荒了。”言下大有羡慕之色。
冷冰儿瞪他一眼,说道:“你的资质本来远胜于我,要是你能够改邪归正,把你的鬼聪明都用在武功上,从头做起,练到我的境界又有何难?就只怕你学好了武功不做好事。”
杨炎说道:“好姐姐,今后我一定听你的教导,再也不敢做坏事了。你相信我吧。”冷冰儿冷冷说道:“空口说白话是没有用的。你这几句话我姑且记下来,以观后效。走吧。”
杨炎前头引路,越过几重岗峦,走上一座峰岩,岩上长松蔽日,藤蔓引风,面前一层岖壁拔地而起,不下二三十丈从顶至底,毫无借力攀援之处。
杨炎苦笑道:“冷姐姐,段剑青藏匿的那个山洞,就在峭壁那边,可是我没本领过去。”
冷冰儿道:“那你怎么知道山洞所在?”
杨炎说道:“我去过的。我只是说我自己没有本领过去。”
冷冰儿这才听得明白,说道:“以前是段剑青这小贼带你过去的?”
杨炎说道:“不错。”冷冰儿道:“他怎样带你过去?”
杨炎带领她沿着石岩拐了个弯,说道:“他是用荡秋千的方法,从这株树上荡过去的。到了那边,他才用长绳牵引我过去。”
原来在这面峭壁之上,有一株横空突出的千年古松,幡根错节于岩石之间,形如苍龙樱海,丹凤朝阳,满树蝇着枝藤,随风飘拂。风过处,有几枝藤梢几乎荡到对壁。
冷冰儿道:“好,我也可以用这个方法带你过去。”
杨炎说道:“姐姐,这可不是当耍的,你要真的有把握才好。”
冷冰儿道:“你少为我担心,快搓绳子吧。”割下几条长藤,连结起来,拧成一股,试一试韧力甚佳,比普通的绳子还好。
冷冰儿道:“好,我这就过去。待会儿你把绳子用力抛过来,你抓牢一端,相信我可以把你拉过去的。”
当下冷冰儿飞身上树,握牢一条随风荡漾的长藤,就像打秋千样,身子越荡越高。她估计这株长藤若然拉得笔直,荡到最远之处,大约距离对壁不过三丈之遥,只须一个鹞子翻身,就可以在对面的峭壁脚踏实地了。
杨炎站在树下,这霎那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终于脸上露出狞笑,突然拔出一把短刀。
也是冷冰儿命不该绝,在她荡到半空之际,忽地在对面的冰崖上发现了杨炎在她后面狞笑。这座冰崖是亘古不化的坚冰构成的,光滑得有如一面明镜,从山坳处横伸出来,照见了杨炎丑恶的神态。
冷冰儿虽然不知道杨炎做甚么,但她经历过段剑青几次三番将她谋害的教训,对人心的险恶早已是有所警惕的了。此时她发现杨炎的狞笑,竟是和段剑青有一次想要谋杀她的时候的神态一模一样。
她无暇细思,立即反荡回来,就在此时,只觉身子一轻,那条长藤突然断了。
幸亏她在反荡回来之时已经有了准备,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觑准一株横伸出来的树枝,一抓便着。杨炎只能割断那条长藤,来不及割断那株树枝。长藤是幡在松树树干的,这条松枝却是从石洞中横生伸出悬岩之外,他可不敢跑到悬岩的边缘去斩断松枝。
那株松枝比小指还细,幸而冷冰儿轻功卓绝,迅即爬回主干,但当她再从松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杨炎早已不知躲到甚么地方了。
死里逃生,冷冰儿最初的感觉是一片茫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抓起那条割断的长藤还幡在树上的那半段,看得分明,绝不是承受不起她身体的重量折断的,割口光滑平整,一看就知是被利刃所切。
冷冰儿的伤心比第一次中计被擒,遭受杨炎欺侮之时还更难受!
若说第一次是因杨炎还未知道她是谁才下毒手。”虽然可恶可恨,也还稍有情理可原。但这一次呢?
这一次他已经知道冷冰儿是谁,而且痛哭流涕的在她面前表示过悔恨的了。那知道他一面要求冷冰儿原谅,一面又在暗中下此毒手!
“杨炎,杨炎,我真想不到你丧心病狂,一至如此!”冷冰儿没有骂出来,眼泪也还能够忍住,但心中已在滴血!
冷冰儿定了定神,强抑心中的悲痛,叫道:“杨炎,你躲不了的!躲过这一次,躲不过第二次。我肯放过你,你的大哥和侠义道也不肯放过你!你宁愿过着永远不敢见人的日子吗?你还是自己出来吧,告诉我,为甚么你要这样对付我?否则给我抓着了你,我可不能再饶你了!”
冷月空山,唯闻风声萧萧,可听不见杨炎的回答。
乱石磷峋,如丛生的野笋,东面一堆,西面一堆,也不知杨炎是躲在那一堆乱石之中?
明知道以杨炎的轻功本领,绝不会跑得太远,此时必定还是藏在附近,但要找着他,可还真不容易。
而且抓着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她狠得下心杀了他么?冷冰儿实在想不出应当怎样处置杨炎才对,只好暗暗叹口气,放弃寻找他的念头了。
“当务之急,还是找寻曼娜姐姐要紧,这个小畜牲暂且由他去吧。”冷冰儿想道。
可是又怎能找得着罗曼娜呢?
一阵寒凤吹过,冷冰儿的脑袋也好似吹得清醒起来了。
她识破了杨炎对她的欺骗,那一层蒙在她眼前的迷雾也被风吹散了。
她当然不能相信杨炎的鬼话,不能相信段剑青是躲在一个布有机关的山洞之中了。
她冷静下来,依理猜测,仔细推敲:“他们在石屋里安排那么阴毒的陷阱,诱陷来救罗曼娜的人。段剑青这小贼岂会躲到远离石屋的甚么山洞里去?杨炎武功平常,他不怕杨炎万一对付不了强敌吗?”
“晤,莫非这是调虎离山之汁。”冷冰儿蓦地想通一节:“杨炎这小畜牲是利用我对他的相信,骗我离开那间石屋,出去找寻段剑青的。段剑青这小贼一定还是躲在那石洞之中,说不定地下还有暗室。
“但为甚么当他知道杨炎反而被我所制的时候,他不出来帮忙杨炎呢?
“哦,是了,他听见我夸下海口,我说我已练成的冰川剑法可以克制他,他怕打我不过,所以不敢出来。嘿嘿,要是当真这样,刚才我也可以说是十分侥幸了。”想起刚才她是仗着冰魄寒光剑的威力才能反制杨炎,而当时自己的功力只不过恢复三两分,思之犹有余悸。
此时她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八九分,自恃是可以和段剑青斗一斗了。于是根据自己的推测,走回原来的地方寻找。
回到那间石屋,只见打开的地道口还未曾盖上,一切都是她刚才离开的样子。
冷冰儿不觉心里暗暗嘀咕,不知自己的猜测对是不对。那个皮制的假人倒在她的脚边,冷冰儿禁不住暗自叹气,这个假罗曼娜令她上下大当,真的罗曼娜却不知要到那里去找?
正在患得患失,想要离开石屋未曾离开之际,忽听得有个熟悉的声音接连叫道:“冷姐姐,冷姐姐!”
可不正是罗曼娜的声音——”
这霎那间,她几乎怀疑是在做梦,但她听得十分清楚,绝对不是做梦。
她摸了摸倒在她脚边的假人,证实了确是假人,假人当然不会说话。
但又没有看见真的罗曼娜。她俯伏在地道口边窥视,她刚才和杨炎所在的那间地下室也没有罗曼娜。
这霎那间她几乎忍不住就要回答,告诉罗曼娜她已经来了,就在这儿。
好在她是有过多年江湖经验的人,霎时间的冲动迅即被抑制下去,她定了定神,恢复了冷静。
她知道罗曼娜一定不是看见她才叫她的,但罗曼娜也不会无端叫她的名字,据此推测,她刚才来过这里,罗曼娜必是已经知道的了。
“当时她一定是被段剑青这小贼挟制,说不定还可能是给点了穴道的。此际,段剑青料我已经去得远了,才解开她的穴道。唉,好在我没鲁莽,段剑青这小贼现在当然也还是在她的身边的,要是一听到我的声音,还能让我把曼娜姐姐救出去吗?不知要怎样对付她?”
她料得不错,但可惜也只是猜中了一半。
正当她施展绝顶轻功,悄俏地从地道口跳下去之时,果然便听得有人冷笑说道:“你还等待你的冷姐姐回来救你,那是做梦!”
除了这间地不室之外,是还有另外一间暗室,罗曼娜就藏在那间暗室之中。这点是给她猜得对了。
可是说话的这个人却不是段剑青。是另外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冷冰儿脚尖点地,当真是有如一叶飘坠,落处无声。藏在暗室那人,丝毫也没察觉。
不过冷冰儿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开暗室的门。
那个人哼了一声,又在发出冷冷的笑声了:“你的冷姐姐是永远也不会回来啦!”
“你胡说,冷姐姐本领高强,你们害不死她的,她找不着段剑青这小贼,当然还会回来这里!”听得出是罗曼娜满腔气愤的驳斥那人。
那人冷冷说道:“你知道是谁带冷冰儿出去找你吗?”罗曼娜刚才给这人点了穴道,杨炎如何骗走冷冰儿她确是不知。禁不住问道:“是谁?”
那人得意洋洋的说道:“是杨炎。你应核知道杨炎是甚么人吧?”
罗曼娜道:“那小子当真是杨炎?”那人笑道:“若然不是杨炎,姓冷这丫头怎会上他的当?嘿嘿,你是曾经和冷冰儿同上天山的,你当然知道冷冰儿与杨炎乃是情如姐弟!”
罗曼娜道:“假如当真是杨炎的话,他就不会害冷姐姐。”但声音颤抖,显然只是自己安慰自己,其实并无信心。
那人哈哈笑道:“天下万物,你见过甚么东西不会变的吗?磨盘大的崖石也会给雨水侵蚀变得百孔千疮,何况是人?杨炎早已心甘情愿跟随段大哥的啦,你以为他还会把那丫头当作姐姐。”
冷冰儿暗叹道:“这人虽然是和段剑青一党的坏人,说的话倒也未尝没有道理,人是会变的,以前的炎弟,早已不存在了。”
那人接着说道:“不错,冷冰儿的武功是比杨炎高出许多,但她决不会提防杨炎也会害她。我虽然不知道杨炎用甚么办法害她,但我知道杨炎聪明绝顶,一定会有办法害她!所以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不必指望冷冰儿回来救你了!”
罗曼娜嚷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但声音却是越发颤抖了。
冷冰儿心道:“这一次又给他说对了,杨炎害我的办法确实高明。“可惜我却并未如他所料就给杨炎害死!嘿嘿。我正是从鬼门关里回来,来和你们这班妖魔鬼怪算帐!
但咫尺之隔,宛似天涯她听得见罗曼娜的声音,却没办法救她。
忽听得罗曼娜又叫起来了:“你干甚么,你敢碰我,我就死在你的眼前!”
冷冰儿只道这人要欺侮罗曼娜,气得双眼发白。只恨手中拿的虽然是天下无双的冰魄寒光剑,却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否则她真想破壁而入了。
那人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欺侮你的,要你乖乖的跟我走,我连头发也不动你一根。”冷冰儿在外面听见他这么说,方始松了口气,心里想道:“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他肯和罗曼娜走出来那就好办,罗娜姐姐,你答应他吧。”
可惜罗曼娜不知道她在外边,听了这人的说话,倒是不禁有点咤异,说道:“段剑青不是叫你留在这里看守我的么,你却要和我去那里。”
那人笑道:“出去通气,你关在这里好几天了,不气闷么?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罗曼娜道:“遛达遛达?说得这样轻松。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会相信你的鬼话?你一定有甚么阴谋!”
那人笑道:“你别多疑,就算我色胆包天,我也不敢把段大哥的心上人拐带私逃呀!”
罗曼娜怒道:“你、你再胡说八道,我宁死也不听你摆布。”
那人笑道:“你千万不可寻死,你的爹爹就要来接你回去了。你死了的话,岂不叫他老人家伤心?”
罗曼娜怔了一征,说道:“你要骗我,说话也该稍近情理一些。我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骗人的伎俩,也未免太不高明了。”
那人说道:“我不是骗你的,为了令你相信,我把实话都告诉你吧。”
罗曼娜道:“好,你姑且说来听听。”
那人说道:“是段剑青去告诉你的爹爹的。”
罗曼娜道:“越发胡说八道,这小贼有这么好心?”
那人哈哈笑道:“你以为这是他的好心么?老实告诉你吧,他最初本来是想得到你的,但是你死也不肯依从,他这才改变了主意。他肯把你放回去,当然是有条件的。”
罗曼娜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他是要利用我来要胁我的爹爹。”
那人说道:“对了,你的爹爹是哈萨克族的长老,他只你一个女儿,不会救你的。你虽然美若天仙,但死了的美人儿对段剑青可是一点也没好处。他拿你去作交易,以你爹爹的身份,纵然免不了讨价还价,料想也不会太低。”
罗曼娜恨恨说道:“这小贼真是可恶,我爹不会上他的当的!”
那人说道:“我敢和你打赌,你的爹爹一定不惜任何牺牲,把你赎回去的!”
听了这人的说话,罗曼娜不觉心乱如麻。她害怕父亲上段剑青的当,但又希望真的能见到父亲。
她知道这个人的看法是对的,心中暗自想到:“不错,爹爹知道我落在这小贼的手中,纵然要他舍性命,他也是非救我不可的。”
“可是爹爹是一族之长,假如段剑青这小贼是要他损失本族的利益,逼他做出他所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他怎么办呢?唉,为了避免连累爹爹,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但在这斗室之中,在这人严密的监视之下,目前她是连寻死的机会也没有的。
而且她也实在不愿意死啊!
她想起她的儿子,想起她的文夫,想起她的许多好朋友,特别是孟华和冷冰儿。
忽地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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