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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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惊雷-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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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世杰道:“缓兵这计,迟早要给拆穿的。总得设法救他出来才好。”

方亮说道:“不错,所以我们想到了要请二师兄帮忙。”

齐世杰道:“错了,错了,二师兄结交官府,听说保定知府都是和他称兄道弟的,你们怎能反去求他?”

方亮苦笑道:“这都怪我一时湖涂,我没想到岳豪这么坏的。同门的师兄弟,我以为他多少会顾念一点同门情份。

“我们既然不能劫狱,这件事情就必须和官府打交道了。正因为他是保定府有体面的大绅士,我们才想到他。

“我们打算请他出面,保释解洪,解洪只是身受嫌疑,尚无确证定他之罪,保定总捕头刘昆的师父罗雨峰是他姨丈,只要他肯出头担保,用点银子打点,保释的希望是很大的。

“当然我们也考虑到他怕受牵累,他肯答应保释固然最好,不肯答应,那么退一步我们也希望他能够帮忙我们秘密探监。我们参加义军的事情他是并不知道的,我们承认解洪是我们的好朋友,一时受了官府的误会坐牢,我们去探监总可以吧?”

齐世杰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打的这个如意算盘,也未免太过是一厢情愿了。”

方亮苦笑道:“你不知道在柴达木一到四月下旬就踏入雨季,雨季中生病的弟兄是特别多的,那批药品必须在雨季之前运到。我们倘若不能营救解洪,也得从他的口中知道谁是在京师和我们联络的人。事急马行田,明知岳豪靠不住,也只能冒点风险,找他设法了。”

齐世杰道:“他一知来意,便即反面?”方亮说道:“这倒不是。他看见我和范师弟来到,好像拾到了宝贝似的,满面堆欢,殷勤招待,那股亲切的劲儿,更胜于昔日同门习艺之时。我们说明来意,他满口应了。他说牢头是归刘昆管的,区区探监这一点小事,他和刘昆一说就成。即使是要保释解洪,他也能够做到。

“那知我们向他道谢之后,他这才说道:‘咱们是同门兄弟,彼此帮忙乃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我也希望你们真的不把我当作外人!”

“我说二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说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这几年来你们去了什么地方”?我说,这几年来我们浪迹江湖,去过的地方,一时也说不了这许多。”

他忽是叹口气道:“我把你们当作亲兄弟,拼着舍弃这副身家也要帮你们的忙,你们却不肯和我说实话,真是令我伤心!”

“范师弟心软,说道:“不是我们不肯细说,但师兄你富甲一方,却何苦去理会江湖之事?”

“这一下就给他套出口风了,他跟着再问,范师弟,你说这话,可是有心欺我了。如今你们要我帮忙的这件事情,不就正是江湖之事吗?不错,我一来是看在你们的份上,二来也是有心结交解洪这位朋友,才答应帮忙你们营救他的,但你们也总得让我知道,他究竟是那条线上的朋友呀?

“范师弟面红耳热,说道:‘二师兄,我没骗你,他委实是贵州一间药铺的买手,我们曾受过他赠医赠药之德的。他经常要到外地采购药材,当然也得多少懂点武功。’范魁不惯说谎,临时编造出来,态度很不自然。我连忙说道:‘二师兄,要是你有疑心,我也不敢勉强你帮我们的忙了。”

齐世杰道:“就这样你们翻了脸?”

方亮说道:“还早着呢,他死心不息,又再假惺惺的笑道:‘我是诚心帮你们的忙的,其实范师弟你也不必骗我,你们的事情我早已知道了。”

“范师弟吓了一跳,说道:‘你知道了什么?’岳豪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们是在柴达木投奔了冷铁樵。你们不必惊慌,我虽然薄有家财,也是向往义军的人。只是给这副身家所累,未到时机,不敢像你们这样毅然决然投奔义军罢了。那位解朋友,想必也是冷铁樵的手下吧?我希望你们说出实话,我才放心救他。’

“我说:二师兄,你是那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我们刚才说的都是实话,什么义军的事情,我们全不知道。你若是一定要有什么条件才肯帮忙,那就请免了罢。’”

“范师铭此时亦已看出他的用心,他的性情比我更加急躁,立即站起来道:‘二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好好守着你这副身家吧,我们的事情不敢有劳你了。告辞!”

“他这才露出狰狞面孔,蓦地冷笑说道:‘你们不把我当作师兄,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冷笑声中,屏风背后有暗器射出来,他事前埋伏的家丁也一拥而出。范师弟被一枚透骨钉打着要害,不幸被擒。我也中了一枚蝴蝶镖,拼命冲出去,侥幸逃脱。”

齐世杰愤然说道:“我早知道岳豪为富不仁,却还想不到他的心肠这么狠!好,方师兄你说吧,你要我怎么干?”

方亮说道:“我知道,你刚刚帮过他的大忙,虽然他因为你要逼他吐出五万两银子,不领你的情反而恨你。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巴结你的母亲的。而且连尉迟炯都败在你的手下,你到了他的家中,料想他决计不敢像对付我和范师弟那样对付你。”

齐世杰道:“我也不怕他诬告我是义军。好,那我马上去问他要人。”

方亮说道:“你相机行事,也不必太过急躁,我知道你的母亲是不愿意你和他翻脸的,不过为了你的缘故,她却可能替范师弟说情。你明天先去打听范师弟的消息,给他来个先礼后兵。”

齐世杰道:“不能等到明天了,我现在就到他的家里去,至迟天亮之前回来,请你在这里等我。”

“铮,铮,铮。”街头传来的击柝声,正是三更时分。

齐世杰离开了海神庙,暗自思道:“这件事情,暂时还是瞒住娘的好。岳豪对待同门,如此无情无义,我又何必靠着母亲的面子前往求他。”他打的如意算盘是: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范洪救出来,避免和岳豪动武,又用不着向他求情。

这晚天色阴沉,一弯眉月常被乌云遮盖,时隐时现。月暗星稀;正是适宜于夜行人活动的“好天气”。齐世杰悄悄的进入岳家花园,果然是风不吹,草不动,无人知觉。

岳豪是保定数一数二的大财主,花园广阔,庭院深深。三重院落,少说也有数十幢屋,百多间房间,花园里的亭台楼阁也是有如星罗棋布。齐世杰虽然是岳家熟客,却不知范魁被囚何处。假如要逐间搜寻,可还当真不易。

正当他思索如何着手搜索之际,忽地发现花树丛中,小楼一角,隐隐有灯光透露。

齐世杰认得这座楼名为“揖芬楼”,乃是岳豪为了附庸风雅,特地在园中花木繁多之处,起这座楼作赏花用的。平日他很喜欢在这里会见宾客,特别是官场中人和一些类似“清客”的所谓“文人雅士”。

齐世杰心中一动,暗自想道:“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揖芬楼上。这人料想不会是岳家的下人,莫非就是岳豪在这里深宵会客,我且过去看看。”

他在荷塘旁边,掏了一把烂泥,涂污脸孔,准备万一给岳豪发觉,一时间岳豪也认不出他。

分花拂柳,走到近处一看,只见纱窗上现出两个人影,所料不差,岳豪果然是在揖芬楼上会客。

岳豪的影子他是一眼就认得出的,另一个是谁呢?那人背向纱窗,背影也依稀相识。

他正自凝眸注神,便听得那人说道:“岳豪,你这次帮了我不少忙,我也幸亏有你这么一个好徒弟,否则可真是要给那两个逆徒气死了。你这次出了力,我会告诉保定知府给你记下一功,嘉奖你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齐世杰的舅父杨牧。

始料之所不及,齐世杰禁不着打了个突,一时间不知该当如何才好了。

有舅父在岳家,要把受了重伤的范魁救出去,那就难得多了。他的武功再好,也是不能和舅父动手的!

非但不能和舅父动手,而且必须避免给舅父知道是他曾经到过岳家,他不肯帮忙舅父对付尉迟炯,舅父已经起疑,要是给舅父发觉,舅父自必猜想得到他此来的企图,那就不仅是“起疑”,而是证实了他和舅父作对了。

他纵然不怕和舅父作对,也必须顾及母亲。

那日为了他“不受抬举”的事情,气得舅父拂袖而去,已经累得母亲担心不已了,他如何还能更增加母亲的优虑?

可是就这样罢手了吗,他又不愿意。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只听得岳豪已在说道:“这都是托师父的鸿福,师父一到保定,他就自己送上门来,范师弟也是师父亲自拿下的,徒儿那里出过什么力?”

听了这话,齐世杰不觉好生诧异:“方师哥可并没有说过曾在岳豪的家中碰上了师父,怎的却是舅舅亲手拿下范师哥呢?”

杨牧哈哈笑道:“不错,说起来也的确是咱们的运气好,你是我最好的徒弟,我不怕和你说实话,我这次来到保定,固然是为了侦查尉迟炯的行踪,但更紧要的还是为了查办解洪这件案子。尉迟炯武功高强,即使大内总管亲自出马,也没把握将他缉捕归案,但解洪则已是被关在保定大牢的,只是那班饭桶尚未逼得出他的口供而已。要是给咱们查明解洪的来历,破了这件大案,这个功劳可不在捕获尉迟炯之下啊,你懂么?”

岳豪忙不迭的说道:“我懂,我懂。如今看来,解洪和冷铁樵那帮人有关,似是无疑的了。倘若能够更进一步,查出他们在京师的同党,这功劳自是非同小可!”

杨牧继续说道:“保定衙门关了他六天,连他的底细还未摸得边儿,我一来就找到了线索,运气当真可以说得好到无比的了。美中不足的是,办案却是办到了自己的徒弟头上。”

岳豪说道:“树大有枯枝,这也是难免的。方亮和范魁两位师弟不知自爱,他们必须受到惩罚,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杨牧说道:“不错,我有两个坏徒弟,也有两个好徒弟,成龙和你都是我可以信托的人,尤其是你,做事更中我的心意。”

岳豪哈腰谄笑:“多谢师父夸奖,要不是得你老人家发出暗器,先把范师弟打伤,弟子也不能将他擒获。”

齐世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躲在屏风背后,用透骨钉打伤方亮和范魁的人,竟然就是他们的师父。师父暗算徒弟,这种稀奇的事情他也还是第一次听说,怪不得方亮不知道了。

岳豪意犹未尽,继续拍师父马屁:“师父,你老人家的暗器真是出神入化,弟子可还没有见过呢。要是那天有你老人家在杨,弟子也不用害怕什么千手观音祈圣因了。”

杨牧哈哈大笑,说道:“不是为师的谦虚,说到要和千手观音较量暗器,我恐怕还差一点儿。不过我这透骨钉专打骨节要害,纵然比不上千手观音,在江湖上大概也过得去了。这是我新近练成的一门得意功夫,你们以前当然没有见过。”

杨牧自吹自擂一番之后,继续说道:“你比闵成龙更中我心意的地方,就是你比他懂得做人。比如说方亮和范魁这两个逆徒,他们决计不敢相信他的大师兄,但却敢登门向你求助。这就是你做人成功的地方。你能够引得他们自投罗网,这已经立了大功了。”

岳豪说道:“为师父效劳是弟子份所当为的事。不过方亮在逃,他一定把这笔账算在弟子头上,今后,恐怕。恐怕……”

杨牧说道:“你怕什么,大不了你今后入京跟我做官。”

岳豪眉开眼笑,说道:“多谢师父提携。”

杨牧继续说道:“我那枚透骨钉,本来可以打穿范魁的琵琶骨的,我没这样做,你知道是了为了什么吗?”

岳豪说道:“师父宅心仁厚,不忍废他武功。”

杨牧笑道:“这次你猜错了。我替皇上办事,他却反叛朝廷,还有什么师徒情义?”

岳豪故作不解,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杨牧说道:“我是为自己留下地步,要是事情做得太绝,我们就更没有希望诱降他了。”

岳豪皱眉说道:“范魁这小子可是软硬不吃,如今他恨我到了极点,别说要劝他投降,我叫人送饭给他,他连饭碗也摔破碗,看来他竟是想要绝食求死呢。”

杨牧说道:“他未知道我在这里吧?”

岳毫说道:“弟子未告诉他。”

杨牧说道:“好,你把他带来见我。就说我刚刚来到你家的吧!”

听到此处,躲在窗外的齐世杰不觉又惊又喜,暗自想道:“待岳豪出来,要把范魁押上揖芬楼的时候,我出其不意的点了他的穴道,抢了范魁就走。”

不料纱窗上只见杨牧一个人的影子了,但却没有见岳豪出来。

齐世杰大为奇怪,当下大着胆子,飞身上屋,在后窗的屋檐,用个倒挂金钩的身法,偷偷向里面窥探。他使出上乘轻功,轻登巧纵,窗外又有树木遮蔽,房间里面的杨牧似乎丝毫未觉。

过了不多一会,只见岳毫扶着一个人已经从楼梯走上来,进入房间了。灯光下看得分明,这个人可不正是范魁是谁。

原来范魁是被关在地牢的,地牢就在揖芬楼下面。岳豪根本就用不着走出外面。

范魁骤然看见师父,大吃一惊,似乎呆了。

岳豪喝道:“范魁,你好大胆,见了师父,还不行礼。”

范魁无可奈何,叫了一声“师父,请恕徒弟受伤……”

杨牧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假慈假悲的说道:“哎呀,你的伤倒似乎真是不轻呢,你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了。”

岳豪也假惺惺的说道:“师弟,今日之事,我是无可奈何。给你敷上的金创药可是最好的金创药,应该有点见效吧?”

范魁呸了一声,向他怒目而视,冷冷说道:“岳豪,我错找了你,后悔莫及。你杀了我吧!”巴

岳豪避开他的唾沫,“唉”声说道:“师弟,你这是甚么话,我是要救你,怎会杀你?”

杨牧端出师父的架子,这才缓缓说道:“范魁,为师正是因为听到你的消息,特地赶来的。你的事情,岳豪已经都告诉我了。不错,他出手是稍嫌重了一些,不过你也不能怪他,他真的是为了你的好。他的用心我是知道的。”

范魁咬着牙不说话,但正眼也不瞧他师父。

杨牧继续说道:“他是怕你结交匪人,误入歧途,你又不屑听他劝告,逼不得已才用这个手段把你留下来的。”

范魁仍然不说话。

杨牧加重语气说道:“你不相信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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