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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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惊雷-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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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承道:“是段剑青捏造了一些有关孩儿身世的不堪入耳的谎言,孩儿一时受了他的煽惑。如今已知错了!”

杨炎心想:“这小子准备行刺孟元超的讨划倒是和我曾经想过的那个计划相同,连忏悔的言辞都和我打好的腹稿一模一样!”不禁羞愧得面红耳赤。欧阳承本来是他鄙视的卑鄙小人,但这个卑鄙小人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丑陋的那一面形象。

缪长风道:“知错能改,固然是好。但你又怎知道段剑青说的乃是无稽谰言?”

欧阳承道:“因为现在我已经知道他是清廷的鹰爪,鹰爪的话还怎能相信。”

缪长风道:“那也未必尽然,聪明的鹰爪,为了要取得别人相信,说的话最少也有几分真的。假如我告诉你,他所说的有关你身世部分,竟有七八分是真的,那又如何?”

欧阳承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孟元超虽然没有识破我冒充杨炎的破绽,但他却已知道杨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如今他要当面说穿,事情就不好办了。不过这是他对杨炎的不放心,我要怎样才能使得他相信‘杨炎’是真心忏悔的呢?”

他也的确有点急智,登时流下两行热泪,说道:“爹爹,你是因为我做的错事太多,不肯要我这个不肖的儿子么?但不管你要我也好,不要我也好;也不管段剑青的话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心中尊敬的爹爹,我也得以做你的儿子为荣!”

缪长风缓缓说道:“假如我告诉,你另有生身之父,孟元超不是你的父亲。你也仍然这样说吗?”

欧阳承不假思索,立即说道:“纵然真是这样,我也仍然把你当作爹爹!”

缪长风道:“为什么?”

欧阳承道:“有情就是真,无情就是假。你对我的父子之情是比真金还真的,义父曾经告诉我,冷姐姐曾经告诉我,我自己也知道,那年大哥奉你之命到天山接我;我失踪那几年,你叫大哥到处找我,我都知道。纵然我真的另有一个生身之父,那人抛弃我,对我从来不闻不问,那么他对我既然毫无父子之情,我又何必认他为父了;再说,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不知,如果他是坏人,难道我也要认贼作父?”

躲在外面偷听的杨炎,明知他是“做戏”,却也禁不住被他这番话说得心灵震颤,好像说到了自己的心里去一样!

缪长风似乎亦是深受感动,他站了起来,面向后窗,背向欧阳承,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有情就是真,无情就是假,你这两句话倒是说得真好!唉,只可惜——”

欧阳承心头卜卜的跳,要暗算“孟元超”这可是最好的时机了,他叫了一声:“爹爹!”佯作心情激动,缓缓向缪长风走去,说道:“爹,你肯原谅我就好。还可惜什么?”

缪长风轻轻说道:“可惜我不是孟元超,你也不是杨炎!”

欧阳承这一惊非同小可,趁他尚未回头,把早就藏在手中的一把喂毒梅花针立即射出。

虽然他尚未知道缪长风是谁,但料想有资格替盂元超来试他的,自必是一流高手无疑,梅花针一飞出去,无暇察看是否能够暗算成功,转身便逃。

不料他一转身,只见一个人已是拦在门口,淡淡说道:“小伙子,你来此太不容易,既然来了,何必又要走得这样匆忙?坐下来谈谈吧,你不是要找孟元超的么?……”

欧阳承那耐烦听他说完,呼的一掌就劈出去!

这一掌打在那人的胸膛上,那人神色自如,声调都没丝毫变化:“我就是孟元超!”平平淡淡的把话说完,片刻也没停顿。好像他受攻击这件事情根本未曾发生过一样。

杨炎心头一震,几乎从树上跌下来,“卡”的一声响,一技树枝给他不知不觉的捏断了。

孟元超却似乎并没有发觉外面躲藏有人,头也不回,便即走进屋子。

欧阳承所受的震动比杨炎更大!说也奇怪,他一掌打中孟元超的胸膛,孟元超似乎毫无知觉,反而是他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闷热,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但这种感觉却又不是受到外力震撼的那种感觉,亦的是说盂元超根本来曾运劲反击。

欧阳承惊魂未定,耳边又听得缪长风一声叹息:“你的话说得很好,可惜你说的不是真心话!”缪长风仍然站在窗前,不过已经是面向着他了。他一抖衣袖,闪闪发光的一堆粉未洒了满地,那是被他的太清气功震得粉碎的梅花针。

“他是盂元超,你是谁?”欧阳承情知决计难逃,反而比较镇定了。他看得出孟元超并无杀他之意,心中暗暗盘算,如何骗得盂元超放他。

缪长风哈哈一笑道:“我就是你的养父,你刚刚才提起我!”

欧阳承又是一惊:“你,你就是缪大侠?”想起刚才当着他的面扯谎,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缪长风道:“不错,你现在已经知道我是谁,不用再叫我爹爹了。你是什么人?”

欧阳承的谎话尚未编好,孟元超笑道:“用不着问他了。他是欧阳家的人。”

缪长风道:“对,他打你刚才那掌用的雷神掌功夫,不过我还是有点怀疑。”

孟元超道:“你是怀疑他这雷神好像用得不大对,是吗?”

缪长风道:“不是用得不对,而是他混杂了别的功夫。对、不对!”

孟无超笑道:“怎的又说对,又说不对?”

缪长风道:“孟兄,还是你说得对。他的雷神掌虽然是欧阳伯家传的心法,但混杂别的功夫,就不能说是对了。雷神掌本来是没有毒的,他却兼练了毒掌。”

盂元超点了点头,说道:“他练的是当年那个女魔头韩紫烟的毒掌功夫。以雷神掌而兼练毒掌,虽然更为狠毒,但祸害却是不小。幸亏他练这毒掌大概只有一年火候,要是再过几年,功夫练得深了,自身亦将中毒。那时两种功夫互为水火,寒热交侵。不但变作废人,而且在苟延残喘的余生,每天都要忍受无穷无尽的痛苦!”

欧阳承站在一旁,听他们议论自己这门雷神掌的功夫,不禁惊疑不定。”

吃惊的是,他只打了孟元超一掌,不但身受者的孟无超立即就知道他的功夫的底细,连旁观者的缪长风也是如数家珍。疑惑的是:他们所说的祸害不知是真是假?

“莫非他们是在吓我?但我已落在他们手中,他们要杀找不过举手之劳,又何须吓我?”

心念未已,只听得缪长风问孟元超道:“听说韩紫烟这女魔头临死之前,她的毒功秘笈已给段剑青这小贼骗去,此事可是真的?”

孟元超道:“此事华儿知得清楚,料想不会是假。”

缪长风一直没有理会欧阳承,此时方始回过头来,冷冷问他道:“欧阳业是你什么人?你和段剑青又是什么关系?”欧阳业乃是欧阳伯和的儿子,雷神掌的衣钵传人。

欧阳承不敢隐瞒,说道:“欧阳业乃是先伯。段剑青是我的朋友,他用毒掌的练法与我交换雷神掌功夫。”

缪长风道:“这对就了。倘若欧阳伯和在生,他是个有见识的人,一定不会让你兼练毒掌的。”

欧阳承“卜通”跪了下来,说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受了段剑青这小贼的挟制,他要我冒充杨炎来刺杀孟大侠的。要是我不这么干的话,他就杀我,请孟大侠、缪大侠饶我一命,我知错了。”

孟元超道:“知错就好,你走吧!”

欧阳承想不到他一口应承,倒是不敢相信,战战兢兢的问道:“孟大侠当真肯让我走?”

孟元超道:“我岂有说话不算数。不过——”

欧阳承不禁又是心头一凛,连忙问道:“不过什么?”只道孟元超是拿他消遣,即使愿意放他,恐怕也会给他出个难题。

孟元超道:“你要走就走,没人将你留难,不过,刚才你打我的那一掌之力,已是回之自身。你试吸一口气瞧瞧。”

欧阳承正在觉得胸口有点作闷,依言试行运气,只觉胸中火热,顿时头昏脑脱。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是知道兼练毒功的雷神掌的厉害的,这一掌之力,回之自身等于自己打伤自己。目前已有中毒的迹象,时间一长,只怕剧毒还会侵入脏腑!

孟元超缓缓说道:“你现在该当明白练这种邪恶的功夫对自身是有害无益了吧?碰上功力比你高的人,固然是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即使没有碰上,过两年你功夫较深,它自己也会发作的。”

欧阳承福至心灵,立即又再跪下,说道:“我不合冒犯孟大侠,请孟大侠救我一命!”

孟元超道:“好,只要你从今之后,当真能够洗心革面,我就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得以平安度过这次灾难吧。”说罢,拉他起来,轻轻一掌,印在地的胸膛,不过片刻,欧阳承只觉气机顺畅,翳闷顿消。有如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一样,八万四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舒服。

孟元超道:“行了,你以后虽然不能再练这门功夫,但也无须忧虑反受其害了。你好自为之吧。”

欧阳承因祸得福,说道:“多谢孟大侠将我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从今之后,我也不敢妄图利禄功名了。我会找一个人迹罕到的地方躲起来,江湖上从此没有我这号人物。”

杨炎把这件事看在跟里,心里想道:“这小子处心积虑要想刺杀孟元超,孟元超尚且以德报怨,像他这样的为人,世间实是少有。他怎能作出如我爹爹所说的那种卑鄙事情?”要为爹爹报仇的念头不觉渐渐动摇。

欧阳承走后,缪长风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不是炎儿。”

孟元超却笑道:“我早就知道不会是炎儿了,我也正庆幸他不是炎儿。”

缪长风道:“对,要是炎儿当真要来行刺你的话,那我也不知要如何伤心了。但你怎会一早就猜得着他不是炎儿呢?”

孟元超道:“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行刺我的!”

谬长风笑道:“你对他倒很有信心!

孟元超道:“欧阳承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已听见了。”

缪长风怔了一怔,说道:“他是冒充炎儿,说的也不是真心话。因何你从他的违心之论却得到了对炎儿的信心。”

孟元超道:“那假炎儿说的虽然不是真心话,道理却是对的。”说至此处,望出窗外,若有所思。

缪长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的那番话包含两种道理,有情就是真,无情就是假,立身处世,讲究的应该是大是大非,纵然亲生骨肉一也不能认贼作父,不过,可惜这不是炎儿亲口说的。”

孟元超道:“那假炎儿都懂得说这种话来骗取你的信任,真的炎儿,我想他也必定会懂得这些道理的。他是紫萝的儿子,禀性应该衣乃母的遗传,他又是你的义儿,唐老掌门的关门弟子,后天所受的教养更比一般儿童要好得多。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纵然他受人家蒙蔽于一时,一旦明白真相自必会分辨是非。我是这样的想,因此我相信他。假如欧阳承那番话是从他的口里说出来,那就一定是他真心的说话了。”

缪长风笑道:“俗语说:知子莫若父,你虽然从没有见过他,这句话还是一样适用!”

杨炎是个性格容易冲动的人,他躲在窗外的枣树上,听见了孟不超说得这样恳切,不觉心头发热,暗暗后悔,“我来错了,我来错了。纵然我不能认他做父亲,我也不应该把他当作仇人的!”

缪长风吧了口气,笑道:“他的禀性本来不坏,但也稍嫌偏激了些。不过也怪我不好,我一直未能将他的身世隐秘告诉他。如今他从旁人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说不定他连我也会怪是。”

孟元超道:“这怎能怪你,他失踪那年,才不过十一岁。”

缪长风叹道:“我一回来,就听到石天行要追究他欺师灭祖之罪,真是令我心烦。”

孟元超道:“是呀,有一件事我还未曾和你说呢。今日日间,我接到李务实从张掖托丐帮捎来的书信,所谓炎儿背叛师门这件事情似乎是越闹越大了。真不知如何收拾才好。”

缪长风道:“此事我在途中亦已略有所闻,不知李务实的信怎样?”

孟元超道:“据说炎儿被一个小妖女迷惑,和许多武林人士作对,正邪各派都有。被炎儿所伤的有云中双煞、崆峒派劳家兄弟和彭大遒等人……”

缪长风道:“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那个彭大遒更坏。据我所知,他就似当年的杨牧一样,早已暗中投靠清廷。”

孟元超道:“我尚未说完呢,给炎儿所伤的还有蓬莱蹑云剑穆扬波,穆志遥父子。”

缪长风道:“我在路上也曾听得有人谈及此事,不过说法却又有点不大相同。据说那位穆家三少爷误交妖人,他虽然吃了炎儿的大亏,却也因此摆脱了妖人的绕缠。老穆后来明白真相,对炎儿还曾表示感谢呢。李务实大概不是十分清楚其中曲折。”其实并非李务实不明真相,而是这封托丐帮梢来给孟元超的书信,是陆敢当借用师叔的名义发的。

孟元超道:“炎儿得罪了这些人还不打紧,最令我心焦的是他在张掖又伤了天山派的一个弟子。”

缪长风道:“你说的敢情是李务实的师侄陆敢当。”

孟元超道:“不错。陆敢当是石天行最得意的弟子,炎儿割了他儿子的舌头,如今又打伤了他的得意弟子,怨越结越深,恐怕不是更难化解了。”接着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能完全偏袒炎儿,我也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胡作非为,竟然打伤本门长辈子前,又残害同门于后。他们还说炎儿做出很见不得人的事,唉,我也不便开口!……”

缪长风道:“我倒不是偏袒炎儿,我只觉得其中走有蹊跷。你听到的他们控诉炎儿的罪名,其中是否有一项和冷冰儿有关的?”

孟元超似乎不愿多说,默默点了点头。

缪长风道:“石天行此人貌似严正,其实私心自用,我一向看着他就不顺眼。依我说,他大可列入虽无过错,面目可憎一类。他那宝贝儿子据我所知,是曾向冷冰儿求婚不遂的。我这次回来,尚未见着冰儿。我猜其中定有别情,炎儿纵然犯了过错,未必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可收拾。不过,我也知道,这件事却是令你为难了。石天行自己宠坏儿子,却不许你‘包庇’炎儿。”

孟元超道:“缪兄,如何替炎儿化解,全仗你了。”

缪长风道:“化解当然是不容易的,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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