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期待感人相拥。
「很好!」总算守住对阿苏的信诺,终于听人啰唆完了!玄苍点头,在某人的错愕之下,直接掉头走人。
「啊?苍弟……苍弟……你还没叫我一声大哥啊……」
在任圆借口宣布阿苏身子孱弱、胎儿不稳,得长期调养后,经过一番的商讨,最后众人决定阿苏还是先回到南宫府,一来可以安心地调养身体,二来又能进行眼疾的治疗。
是以一行人又返回了南宫府邸,而其中不仅多了任圆相随,当然还包括了某个惹人厌的打铁师。
一路上,他们震惊地耳闻了一件令人惊奇的江湖大事--玄极门被灭,屠霸天身首异处。
究竟是何人干下?没人知道!
反正这件无头公案在好事的江湖人之间,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这件事让南宫易心中不免纳闷。毕竟在那夜,众人只不过丢丢轰天雷,炸炸房舍来干扰玄极门人的注意力而已,并没有当面与之交战。
不过,玄苍听闻后,心中已然有数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庆幸从此以后,他和阿苏终于可以过着平凡的日子。
这日,才回到南宫府,大气都还没喘上一口,某个惹人嫌的打铁师的嘀咕就来了,「怪了!明明我家圆儿天生和江南八字不合,怎会愿意来这儿一待就半年多?害我也得跟着来,大半年没法铸剑。」
搓着下巴,越原百思不得其解。
「打铁的,你若不想来,大可以滚回去!我们请的只有令夫人,你可不包含在内!」南宫易笑得人畜无害,神态尔雅温文,可嘴里吐出的话却一点都不斯文。
闻言,向来脾气古怪的越原反倒大笑起来。「老子就不滚,偏要赖在你这儿当食客!」
呵……人人都说他阴晴不定难讨好,可他偏偏就爱南宫易这个老友不愠不火的冷言嘲讽。
两个无聊男人!冷眼旁观,玄苍不理他们,径自扶着阿苏往里头走,准备回「雪松院」休息,忽地,一道欣慰笑嗓骤起--
「苍弟,把这儿当家,是不?」呵……瞧他毫无作客的生疏样,熟门熟路、一派自在地在南宫府内活动,根本就是把这儿当家了才会如此啊!
闻言,玄苍身子蓦地一僵,考虑着到底是要继续往里走,还是干脆去住客栈算了?
正当他凝着脸考虑之际,就见阿苏笑着拍了拍他,不知低声说了什么,最后他僵硬地搂着阿苏往「雪松院」而去了,直接当作没听到。
「啧!你这个当兄长的怎么这么孬?人家根本不想认你呢!」大笑,越原毫不留情调侃老友。关于某人苦苦认不到弟弟的趣闻,这些天来,他是照三餐拿出来揶揄找乐子的。
「我家苍弟是害羞,不好意思将兄弟之情展现出来!」白眼,很想把某人踢回他自己的老窝去,免得在这儿碍眼。
「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玄夫人。」摇摇头,任圆不想理会这两个大男人,径自也走了。
「苍,你真不认南宫大哥啊?」回到「雪松院」的房内,阿苏才坐下椅子便忍不住笑问。「还是你不相信南宫大哥真是你的亲人?」
倒了杯热茶让她解渴,玄苍沉默了良久,像似在想些什么,最后终于开口了。「突然冒出一个亲人,感觉很怪!我不知该用啥态度去与他相处。」
言下之意,算是间接承认南宫易和他的关系了。
知他从小在玄极门,没有所谓至亲之人的相处经验,阿苏不禁柔声道:「就用待我、待薛爷爷的态度去对待南宫大哥就行了!」
想了想,他还是摇头。「那不一样!」
对她,是自小的感情与情爱;对薛爷爷,是尊敬与感激,总不能叫他用情爱、尊敬、感激这些感觉去与南宫易相处吧?
清楚他内敛的性情,感情并不容易释放,需要时间来累积培养,阿苏只好微笑,作最低的要求。「至少别冷冰冰地对待南宫大哥,你们终究是亲兄弟。」
「我尽量!」淡淡勾起笑痕,玄苍清楚南宫易是真心对他好,只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两人间的这层新关系。
闻言,阿苏不禁笑了,正要再说些什么时,门外忽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门。」上前去打开房门,就见任圆提着药箱前来,玄苍连忙请她进入,口里关心的询问,「越夫人,今日就要开始诊疗了吗?」
「是啊!早一天开始,也好早一天让玄夫人重见光明。」微笑响应,任圆来到阿苏身前,撩了撩她眼皮察看好一会儿。
不久,她从药箱里取出一朵玄苍辛苦寻回的「泪眼凝」,在玉钵里捣至碎烂后,又取了一些碧绿色的膏状物与之混合均匀,最后将那些药膏涂抹在阿苏的双眼上,随即拿了干净白布将眼睛缠绕起来。
「就样就成了?」玄苍探问。
「是啊!这药还得换个两三次,待一个月后,玄夫人的眼睛应该就能瞧见了。」笑着解释,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药单给他。「还有,麻烦你拿着这药单到药房抓药。」
「这是?」浮现疑问。
「给玄夫人补身子的!对她和胎儿有极大帮助。」任圆面不改色回答。其实那帖药的效用是要帮阿苏对抗「血杜鹃」的毒性,好能撑到生下孩子。
「我马上去!」一听对阿苏和孩子有益,玄苍立刻飞快出门去了。
眼见他眨眼没了踪影,任圆不禁莞尔一笑,而阿苏缠着白布的小脸则严肃了起来。
「越夫人,苍他走了吗?」
「早不见人影了。」
「那么该请南宫大哥来一趟了。」
「是啊!」任圆点头淡笑,出去叫住个小丫鬟,要她去请南宫易前来。
不多久,南宫易心情愉悦而来,然而一盏茶时间过后,就见他一脸凝重地出了「雪松院」,急急忙忙朝府中众多食客所居的院落而去。
半个时辰后,才刚轰炸完玄极门的众多食客纷纷整装离开南宫府,各自朝四面八方而去。
是夜,万籁俱寂,夜阑人静之际,一抹月光透过窗棂,迤逦至床杨上未眠的人儿,像是为他们裹上了一层银亮的迷蒙光辉。
「感觉怎样?」侧身斜躺着,借着迷蒙不明的月光瞅凝身旁的人儿,玄苍眸心漾着柔情,只觉从没如此心满意足过,却又从没如此恐惧过。
没有了玄极门的追杀威胁,阿苏的眼睛即将复明,再几个月后,孩子就会出世……好吧!再加个突然冒出的亲人好了,他们即将过着所向往的平凡日子了。这追求许久的幸福是如此的近在咫尺与唾手可得,真教人忍不住害怕好梦由来最易醒,梦醒后才发现是一场虚幻而已。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知他是问眼睛的事,阿苏微笑回答。
「那就好。」心安了,低首在她唇上落吻。
柔笑承接他的温柔,直到他餍足地抬头退开后,阿苏忽地将他推平,摸索着爬上他的身,密密实实贴躺在矫健身躯上,再也不下来了,彷佛今夜就要这样睡在他身上。、
有些惊讶,玄苍双臂圈住她纤腰,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浅笑。「怎么了?」以往,她不曾这样过。
「我想靠着你。」粉颊贴在厚实胸膛上,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阿苏不禁怔然……她还能这样贴着他、趴在他身上、听着他心跳多久呢?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不多了……
想到这里,鼻子一酸,嘴上却扬着笑意。「今晚,我要睡在你身上。」
「傻瓜!」柔声笑斥,却任由她趴卧。「夜深了,睡吧!」双臂圈紧,打算真让她睡在自己身上一整夜。
「我还不想睡!陪我聊聊吧……」时间不多了,她想把握与他在一起的每个时刻。
「聊什么呢?」微笑,为她难得的好兴致。
「聊聊未来吧……」微顿了一下,随即又笑。「你说,孩子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也许,她永远没机会见到孩子了,先想象一下,自我慰藉也好。
「这可问倒我了!」薄唇微扬,实在想象不出,只好反问:「妳说呢?」
「唔……」沉吟了一下,回想着小时候对自己与他的五官模样的仅存印象,她努力拼凑着小孩可能的样貌。「眉毛像你好了,浓浓的,显得英气……」
悄悄摸上自己的眉,玄苍微微一笑,从没注意自己有双英气浓眉。
不知他的心思与动作,阿苏继续形容,「眼睛嘛……像你好了!细长深邃,湛亮美丽如天上星光……」
长指滑至眼角,不懂自己的眼眸哪儿有星光了?
「鼻子也像你得好,挺直有个性……」
摸摸鼻子,怀疑个性在哪里?
「嘴巴最好也像你,薄薄的,勾起笑来唇形好优美……」
「妳根本是希望生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小玄苍吧?」听到后来,玄苍忍不住轻笑出声,从来不知自己在她的记忆中,面貌是如此的俊逸。老实说,有些暗喜,因为赞美的人是她啊!
「你发现啦?」她笑。
如此明显,很难不发现吧?忍俊不禁失笑,玄苍抚着她一头柔亮乌发,想了想后,终于道:「我希望妳生个小阿苏。」
像她,他会疼之入骨的。
阿苏微怔,小脸不自觉一黯。「不!孩子还是像你得好。」孩子若像她,以后她走了,他每天瞧见孩子的脸就会想起她,只是徒增心伤罢了!
沉默了一下,玄苍不禁笑叹。「瞧我们多傻,谈得这么认真热烈!孩子究竟会像谁,只要生下来一看,不就清清楚楚了?」
「是啊!」她微笑轻应了声后便久久不语,久到玄苍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又突然听她幽幽嗓音响起,「苍,假如有一天,我……」
迟疑一顿,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嗯?」
「没、没什么!」算了!还是别多说,免得引起他疑心。阿苏又笑了笑,轻声低喃。「我累了,想睡了……」
「嗯。」大掌自动轻拍着纤背,像在哄孩子入眠。
感受着背上的温暖轻抚,唇办漾笑却溢出一道似有若无的轻叹,在夜色下飘啊飘的,彷佛在低语呢喃--
假若有一天,我出了啥差错,你不要太难过……不要太难过啊……
第九章
没有八人大轿、没有喧天锣鼓,更没有满门宾客道贺声,简朴的厅堂内,只有两支红烛与简略布置,但屋内三张脸庞上盈满的喜气却丝毫不减。
老人家坐在高堂位置上,在一对红衣新人行礼如仪后,脸上又是欣慰又是欢喜,起身拉着刚成为夫妻的两人来到一旁摆满丰盛佳肴的桌前坐下,闹着新人喝下交杯酒后,终于忍不住畅声大笑。
「今儿个老头子我是真开心,活到一百二也没问题了!」
「那当然!薛爷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新娘柔笑,脸上净是娇羞之色。
「薛爷爷,这桌可是我和阿苏的喜宴,您可要多用些。」新郎知老人家近来胃口愈来愈差,忙着帮他布菜,就盼他能多用些。
「还用你来招呼我?我会自己来,你多照应新娘子才是。」老人家瞪眼,随即又笑开脸。「你自己也多用些,今晚努力点,老头子我还等着一年后抱小娃儿呢!」
「薛爷爷……」新娘子羞得直想钻地。
「怎么?我说错了吗?小子,丫头似乎不信任你的能力喔!」老人家摆明是故意拿两人来调侃取笑的。
「薛爷爷……」新郎眸底漾着尴尬,脸上浮现淡淡的红,忍不住叹气摇头,实在拿老人家百无禁忌的嘴没辙。
「哎呀!羞什么羞?都当夫妻了还害躁?想当年,者头子我年少轻狂时,那风流韵事说出来才教人脸红呢……」
一个月后,「雪松院」的房间内,随着白布被一层层拆下,众人凝重严肃中含带企盼的神色益是加深,目光全紧盯着椅子上神色沉静的阿苏。
小心将最后一层白布卸下,任圆轻柔拭去她眼皮上的碧绿膏状物,随即退了开,让位给她睁开眼后最该见到的人--玄苍。
「阿苏,妳……可以睁眼了!」隐忍心中激动,玄苍凝着她紧闭的双眼,声音微颤显得有些瘖哑。
老天!盼了十多年,这一天总算来了……她的眼睛会好的,是吧?
她将再重见光明,是吧?
她可以看着他变老、看着孩子日渐长大,是吧?
「苍?」伸手想找他,马上被熟悉的粗糙大掌握住,阿苏强挤出笑,心中有着恐惧。
怎么办?她竟然不敢睁开眼!
盼了这些年,终于这一天来了,可她反而畏惧了、胆怯了,就怕睁眼后的世界依然漆黑无光,让大家失望难过。
「我在这儿!」握着颤抖小手,彷佛看透她惶恐心思,玄苍哑着声鼓励道:「可以的!张开眼后,妳第一眼见到的将会是我。」
是吗?她睁眼后真的会见到他吗?他是如此的有信心,是吗?
感受到他紧握的大掌所传来的满满信心,阿苏颤巍巍一笑,终于鼓起了勇气,缓缓睁开眼皮……
「啊!」只见一束束白光如针般刺进眼里,痛得她惊呼一声,急忙又阖上眼,无法适应那种强烈的光芒,只觉眼睛一阵阵的酸涩难当。
见状,玄苍担忧不已,不知哪儿出了问题,扭头朝任圆急问:「怎么回事?阿苏她好似痛得无法张开眼!」
老天!不会是出了啥差错吧?
「苍弟,你先别急!」南宫易出言安抚,询问的眼神则同样朝任圆瞥去。
不理旁人的急切询问,任圆想了想后,径自问道:「玄夫人,妳刚刚睁开眼的感觉如何?还是一片黑吗?」
摇摇头,阿苏依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但已比刚刚好多了。「我、我看见了一片白茫茫强光,刺得我眼痛。」
白茫茫的刺眼强光?那表示她的眼睛确实已经对光有所感应了!
闻言,任圆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后,像想通什么似环顾四周门窗,随即微笑起来,连忙要房内两个男人帮忙将门窗关上。
顿时,明亮的房内一暗,光线显得柔和迷蒙。
「玄夫人失明多年,一时之间太明亮的光线会让她无法承受,得先由较昏暗柔和的环境下慢慢适应才行。」对两个满眼疑问的男人解释,她又对阿苏笑道:「玄夫人,妳现在再试着睁开眼看看。」
睫毛微颤,阿苏果真试着再次睁开眼……
柔和的光彩一点一滴沁入眼瞳